那一夜过后,我从玛门怀中撤离,玛门伏在床上,摸索了枕头抱在怀中,嘴角还微微扬起。他颧骨上的玫瑰艳丽非凡,侧脸的弧度也相当漂亮。
还是一个大男孩而已。
我轻轻抚摸着他额前的碎发,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脸上。
在玛门看来,我只是个有点依恋他喜欢他身体,但永远不会爱上他的女人。但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如果对一个男人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允许他同时和那么多个女人乱来。
已经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只是不能让他看到。
如果他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走掉。
又隔了一段时间,伊罗斯盛宴上,路西法陛下和米迦勒似乎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玛门彻底不务正业,丢了他的金库和矿业跑去陪米迦勒。曾经在街道上看到玛门把变小的米迦勒举过头顶,小米迦勒头发比成人时红得多,他穿着吊了两个雪白小绒球的棉衣,正横着两条眉捏玛门的脸蛋。玛门小小的瓜子脸都给他捏变了型,但眼中的笑意还是无法掩埋。
我偷偷转过街道,权当什么都没看到。
几日过后,玛门又来找我。他忽然推开我的门,直接把我推上床就开始做事。我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骂了他几句,满足过他的征服欲过后,到底还是服从。玛门一点都不开心,他不过在找我发泄。事后他哭丧着脸,垂头连连给我道歉。我第一次听他那么认真地说对不起,知道他肯定遇到了不开心的事,于是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肩,直到他睡着。
次日有消息说,路西法陛下和米迦勒和好,米迦勒一直待在路西法的寝宫没有出来。
再过了几天,米迦勒死去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魔界。
其实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事后,整个魔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动。玛门离开了罗德欧加,去第二狱工作。路西法陛下守着米迦勒的尸体,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出过卡德殿。
都忘记过了多久,玛门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已成年,性格和以前还是一样,只是眼神变了,也渐渐开始寡言。几乎所有魔族都知道他喜欢米迦勒的事,谁都知道他喜欢米迦勒不亚于陛下。但是,依然没人看见过他伤心的样子。
魔界王子依然展现给所有人魔族最坚韧的姿态。
直到今天早上,玛门又一次主动来找我。
那些仿佛都是发生在昨天的事,转眼,却又是千年。
玛门刚进我的房间,就笑盈盈地说:“老爸真是太厉害了,轻轻这么一拽,米迦勒那个混账就被拽到了魔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我聊这个人。
“让你去拽,你拽得动么?”我细心地在小指上擦了紫色的指甲油。
“哈哈,米迦勒能打败我么?”玛门撑着头,靠在沙发上,“不过你知道么,过了这么多年,当我在战场上又再遇到他的时候,他喜欢的人,似乎……嗯,还是我老爸。”
我顿下感到状况不对,放下手中的指甲油,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脸:“是男人就少说这些小女人的东西,说说你的战绩吧。”
“不,我想说的是,这么多年,我似乎让他和老爸都不大开心了……明天我会去监狱找他……”玛门垂着头,刘海盖住了眼睛,我只看到他的嘴角在不自然地上扬,“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说清楚可惜了。对,去监狱找他。”
我隐隐觉得他说话有些不对,于是掰起他的头,靠近嗅了嗅,又捂住鼻子:“你喝了多少酒?”
“一点而已,没事。”玛门摇摇手,突然将我抱住,“……谢谢你。”
我默默摇头。
然后他靠在沙发上,眼神涣散地微笑:“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性格比现在叛逆几百倍。那时候很多人都说天使是不可玷污的神物,我却偏偏不信邪……洁妮,原来在罗德欧加学院的课本还记得么?”
我点点头。
还记得前段时间给学生上课。有一对年轻的情侣都是玛门的忠实粉丝,两人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正在吵架。男孩子说,像玛门殿下那样优秀的人,一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女人得女人,我以后跟他一样强了,一定甩掉你。女孩子却说,你这个笨蛋,所有人都知道殿下有心上人,喜欢了几千年,只是他永远得不到那个人罢了,事实说明,再强的男人也有人甩。男孩子说,你胡说。女孩子说,你不信去问别人,玛门殿下只敢远望他,到现在连我爱你都不敢对他说。
天渐渐暗下来了。
玛门的鼻尖微微发红,因为仰头,泪水一直在他的眼眶中打着转儿。他眼望窗外,喝了太多的酒,哽咽着,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我也记得,那本书上的大天使长,真的是很美,很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玛门的番外KO。你们……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第98、99章
第98章
等四周浓雾消散,站住了脚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未知的房间。左侧有一张床,右侧有一个写字台,然后有很高的窗,从这里往窗外看,只能看见一座巨剑一般的擎天柱刺向高空。夜空的极高极远处,银河流散,舞动着翅膀的奴隶船缓缓行驶着。
而再转身,却发现自己被隔离在了这个房间里。
这是一座牢房,虽然没有栏杆,但路西法加在眼前的魔法已经将我阻塞在里面。
他站在魔法壁外侧,说话是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地下室:“这个魔法不会伤害你,不过你也没办法出去。而且一旦触摸,你就会犯困。所以还是离它远一些的好。”
“你这样太过分了。”我偏不信邪,冲过去,果然被弹回来,而且觉得相当疲惫,“放我回去,你不能莫明其妙把我关在这里。”
路西法淡淡扫了一眼四周,又在牢房顶部和底部,还有三面墙壁上也加上了魔法,然后转身走掉。
“路西法,你回来!”
但是他像没有听见一样。
“路西法!”我摇摇头,强忍住睡意,“我真的很好奇你白天为什么不动手,非要到我和梅丹佐准备亲热才动手?”
路西法半侧过脸,甚至没有看我:“那是因为白天和你动手损失比较大。”
“撒谎!”我朝他离开的方向走去,大声说,“你原本只是想看看天界情况,但是回来却看到我和梅丹佐——你嫉妒了!”
路西法背对着我,许久都没有动静。
“你口口声声叫我去珍惜喜欢我的人,但当我真的开始接受他们的时候,你又受不了。你实在太矛盾了,魔王陛下。”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受一些,那我也不介意。”
“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活得实在太可悲了。”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这句话,他往外面走。
“就算占领了天界,灭掉了神族,你又能幸福满足到哪里去?”
他再不停留。
“你叫我珍惜身边的人,但你自己呢!”
“路西法!你回来!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路西法——路西法!!”
他离开后许久,我疲倦地坐在床上。半晌,忽然灵光一动,抬头看向那个窗子。[!--empirenews.page--]
路西法这个低智商,把顶上的魔法层弄这么高,也忘记了这还有个窗。看我飞起来,打碎窗子逃出去。
于是抡着拳头转了几圈,一拳打向窗。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重重推动,飞弹,后背撞上对面的魔法层,又被弹回来。来回弹了几个回合,我终于悠悠飘下,落在床上睡着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梅丹佐微笑着对我说:“小米迦勒,难道窗子不是墙的一部分么?啊哈。”
等我醒来,通过窗外的景象,我大概判断出自己在潘地曼尼南的牢房。这里从来都只关押重量级犯人或人质,所以除了守卫,里面空空如也。路西法居然把我关在这种地方,在这么小的屋子什么也不能做,有人来送餐,送了就走。极度无聊的时候,只有撞一撞魔法层直接睡过去。过几天大概连送饭的人也替我觉得无聊了,于是问我需要什么,我说要几份报纸。
他替我拿来了,罗德欧加报的头条新闻果然又是跟天界有关的——“女性座天使挑战魔王,为救米迦勒?”
看到最后的名字,我足足愣了几秒。粗粗扫了一下大概内容,原来这事就是当天早上发生的。照片上的是相当眼熟的面孔。想了许久才记起,她就是在前段时间还一直黏着我的大波波橡皮糖。再一看名字,没错,是叫贝蒂。她挥着剑,金发在照片上看去竟比加百列的还闪亮,只是打扮性感,不大有要与人斗争的架式。而据报道,她自称是我的情人。
这事实在太荒谬了。我捂着头,都不忍心看下去。
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更荒谬:“贝蒂死守魔界之门,路西法对此不作回应!”
“贝蒂发密函于魔王,两人在首都会谈!”
“谈话是假谈情是真?路西法和贝蒂关系暧昧!”
“宣战魔王轰动两界,贝蒂目的何在?”
在看最后一则新闻的时候,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真的是罗德欧加报么?怎么这么八卦?
但是当我看到下面的八卦报纸时才知道,原来罗德欧加报报道得算很客观了。八卦报直接说了,贝蒂以前是我的情人,但是这回她来魔界宣战路西法是因为早对路西法有意,然后两人顺利勾搭成功,神族魔族间的战争很快会变成了三角恋的战场。这会儿她在天界已经非常出名,而且遭到不少人唾弃,但为爱不顾一切的贝蒂早已做好了堕天的准备,等路西法迎娶进门。
而这个时候,玛门刚好进入牢房。
他站在门口,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朝我轻松地笑笑:“这几天还住得习惯么?”
我放下已经快被我捏碎的报纸,抬头看着他:“你认为呢。”
玛门瞥了一眼报纸,抿抿唇,还是一脸带笑:“你看到那个消息了?”
“嗯。”
“没有办法,那个自称是你情人的女人似乎是冲着我爸来的。现在这事闹得蛮大,很多女人都恨死她了,说她不要脸贪得无厌什么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搭理她——她胸部是很大没错啦。”
我戏谑地看他一眼:“如果她要和你上床,你愿不愿意?”
“愿意。”玛门回答的速度叫一个快,随后又觉得不对,揉揉一头黑亮的卷发,“可是我爸不一样呀,他可是魔界之王。”
性感的女人为拯救自己的情人前来挑战,最后却屈服在自己男性的魅力下,是哪个男人都受不了的温柔陷阱吧。而且,她所谓的情人还是我。路西法这回的想法其实很好猜。他大概早就料到贝蒂是为了引起他注意才来找他的,让她堕落,挫天界的锐气,又伤我的自尊,还搞定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倒是不亏。
贝蒂果然还是太年轻,喜欢出风头的爱好和许多小姑娘一样,总会让年长的人叹气。实际她的心思,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在能力足够的情况下,换作加百列,她大概会直接提着法杖水淹罗德欧加,拽着我就飞回圣浮里亚。不过我敢打赌,她这会儿肯定在跟一帮人商量着怎么灭掉贝蒂,然后梅丹佐肯定会帮着贝蒂说话,例如“纯净的女孩总是会做一些傻事”。加百列一定会说:“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死男人喜欢纯净,她们才认为傻也是一种优势。”梅丹佐的回答一定是:“老男人么,都喜欢年轻的身体和新鲜的性爱,实际真谈起认真厮守,还是喜欢老女人啊”。加百列的回答又一定是:“你说谁是老女人了?!”
这时,玛门忽然说:“你笑什么呢?”
“没事,一点无聊的事。”我站起来,正对着他,“既然你都会愿意,那就要体谅你父亲。”
“可是,如果我的心上人说过喜欢我,我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再乱来了。”玛门从刚才的表现就有些拘束,这时看去更加不自然了,“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
我笑:“孩子,都是自己人,放轻松。”
“我没有不轻松!”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聊天了,确实会有些不习惯。”
“或许是吧,我都快记不住你长什么样子了。”玛门微微低下头,半晌,才又抬头,笑着露出两颗小尖牙,“不过今天来,我是有事想要跟你说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