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还在转动,执政院的工作就永远不会停下。
所以晴天白日就抱着秘书长亲亲啃啃的执政官就显得很不称职了。
反而懒洋洋靠在执政官怀里还在看文件的秘书长被衬托得特别专业。
他蹙着眉,脸色越来越严肃。
这要不是游竞他爹,耶戈尔真想第一个弄死游不殊啊。
一颗炮弹打过去,简单粗暴,留下后患无穷。
十几年了厄科国遗民的反抗组织就没消停过,出了不少恐怖袭击事件。
这暂且威胁不了共和国的统治,耶戈尔还能忍。
但是厄科国王室竟然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弟没有死,还在天琴座隐姓埋名生活了十七年。
说明什么?说明游不殊就是个废物,特别行动处那些特工们更是废物透顶。
这可不是童话中的王子公主,这是一面森森的鬼旗,魑魅魍魉都会闻风而动,虎视眈眈。
厄科国的几个反抗组织打着复国的主意,合作过,结盟过,甚至试图统一力量,但是最后反而内斗了起来。
原因就是没有人能说服别人自己代表了厄科国正统,你是当年总司令的副官,我是最后一任宰相的后代。
但是王室血统就不一样了,势力消长,身份颠倒,但是血脉不能改变。
若是哪个组织把这一对小姐弟握在手里,振臂一呼,其他人不服也得服。
不服行吗,不服就是背叛了复国大业,背叛了对王族的忠诚。
甚至帝国残存的那些力量,一向看不上厄科人的小打小闹,但是厄科国的王室是历代皇帝所封,他们也得礼让三分。
多诱人的一块腐肉啊,能把整个天琴座的苍蝇都招来。
耶戈尔冷笑着,飞速地在文件上批下指示。
控制住那两个遗孤,转移到奥菲斯,途中如遇意外,可以就地处死。
执政官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虽然厄科国偷袭发生的时候,这一对双胞胎才一岁多,但是其中种种内幕,万一他们知道呢?
他暗暗打定了主意。至于问完话怎么处理,他想的也很简单,无非是山隐公,李后主,宋徽宗,溥仪,西哈努克亲王……把皇亲贵族圈起来混吃等死什么的,前人留下了很多可以借鉴的经验嘛。
耶戈尔把文件放在一边,起身开始整理仪容,和情人耳鬓厮磨这么久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堕落到极限了,下午还得上班呢。
游竞愣愣地看着他白皙的双足踩在地上,刚刚还抱着的纤细腰身被一层一层的衣物覆盖住,直到耶戈尔把长发系了起来,不满地回头瞪他:“你发愣做什么?”
游竞呆滞了片刻,回答:“我想起来,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似乎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耶戈尔随口问道。
“大法官去世了。”
耶戈尔手中的袖扣落在地上。
游竞是白痴吗?这种事情不应该第一时间说吗?
他很快恢复冷静,问:“他的继任者是谁?”
这是个惊人的消息,但是喜是忧还不一定。大法官的更替,无论是执政院还是元老会都插不上手,只能由前任大法官自己提前立遗嘱指定。
这棵墙头草临终选了谁?
很可能是个坏消息,耶戈尔最好的预料不过是另一棵墙头草。
游竞回答他说:“贺敏行。”
贺敏行!
耶戈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法院三百一十六名法官,若是赫连定设宴邀请,有三百一十五名无论如何都会赏脸。
唯一一个敢拂了赫连定面子的,就是贺敏行。
倒不是他跟赫连家有什么私仇,贺敏行洁身自好,刚直不阿。这并不是耶戈尔欣赏的什么品质,实际上他也不欣赏贺敏行。
在他看来,贺敏行对于自己作为法官的正义感,就还挺自我陶醉的,甚至有点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意味。
耶戈尔暗暗觉得他蠢,只不过因为出身贵族,所以没受过什么挫折,坚持着自以为是的原则,蛮可笑的。
除了他,大法院的法官基本都是平民,若是有什么牵扯复杂的案子,谁敢赌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去主持公道?但搭上赫连定就不一样了,在赫连定的荫庇下,法官们有底气去公正处理百分之九十九的案子,剩下的百分之一,是给赫连定的报酬。
这样百分之九十九的正义,或许活该受到贺敏行这样人的鄙夷,但若是所有人都似他,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以我血荐轩辕,天琴座早就没有人肯做法官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姓赫连,姓游,姓贺,姓苏,生下来就有一个做元老的父亲。
赫连定一直没有收拾贺敏行,就是觉得他不成大器,贺家留这么一棵独苗也没什么威胁。
前任大法官之所以举荐了贺敏行,或许也是想保住关门弟子一条小命。谁都得给大法官三分薄面,但实际上,很久没有人把这个职位当回事了。
这是悬在所有政治家头上的一把剑,它总也不落下来,大家也就习惯了,让它在那里寒芒闪闪,虚张声势,没事儿也不会随便去动它。
但万一,贺敏行真的掉了下来,插入某一位的喉头呢?
耶戈尔勾起一丝笑,这么一个自诩正义的愣头青,他不利用都觉得可惜。
下班之前,耶戈尔还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抽出了拉西莫夫临走之前,偷偷给他的那张记忆卡。
这东西不能在赫连家看,谁知道拉西莫夫记录下了什么。耶戈尔想,这老东西最好还有点用。
是一段影像,影像上的人是赫连定和已死的商会副会长,地点应该是在副会长家中。应该是拉西莫夫在副会长身上趁他不注意,安了监控设备。
他们谈的不多,但商会副会长提到了喀戎草,赫连定半闭着眼,无可无不可,也没有接话。
影像很短,不到五分钟,拉西莫夫怕副会长发现,用的是定时自毁的监控设备。
耶戈尔关掉了影像,这段视频把嫌疑引到了赫连定头上是不错,但其实证明不了什么。赫连定勾勾小指头,自然有人把他洗刷得一干二净。
换作以前,耶戈尔早就把这玩意扔了。
但现在的大法官是贺敏行。
他心中一动。
游竞严肃说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若是自己的肌体上生了烂疮,左手生了,剁掉左手,右腿生了,断掉右足。”
若是能够正大光明地审判赫连定,不用鬼蜮伎俩,不用阴谋暗杀,而是用一把蒙尘的利剑,用无人还记得的,耶戈尔也从不相信的正义。
耶戈尔捏紧了手中的记忆卡。
如果证据不足,那他能收集到更多的。
没有人比他离赫连定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