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奥菲斯当真有一颗卫星尤丽黛是自西向东公转的,但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都不能让游竞相信,耶戈尔竟然在公开场合支持了他的提案?
他还以为耶戈尔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打击他呢!
游竞好奇地,饶有兴致地看向这位令人惊奇的秘书长大人,而耶戈尔平静地看着质询会的主持,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各位元老完全不必纳入自己的考量之中。”
这样的说法完全是上位者的傲娇,耶戈尔在执政院一言九鼎,一呼百应的地位,他都发话了,别人怎么可能不想入非非。那位首先起哄的元老第一个投了赞成票,接着,游家的堂叔叔扭扭捏捏地也站在了自家大侄子一边。
赫连定的脸色已经黑云压城城欲摧,他沉沉地望了一眼耶戈尔,随即投下赞成票。
仿佛按动一个开关,其他还在观望的元老纷纷表示自己完全赞同这个“富有远见和洞察力”的申请。
于是一个剑拔弩张的开局,最终离奇地圆满,元老会全票通过允许执政官配枪的决议。
耶戈尔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见执政官傻呵呵地笑着盯住了自己,忍不住瞪了他一步离开了会场。
游竞一丝犹豫也无地追了出去。
他在元老会庭院中的喷泉边找到了正在抽烟的耶戈尔,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又安静,亚麻色的卷发搭在颈项间,蓝色的水沫飞溅,碎在阳光与烟雾里,彷佛这人的残影。
游竞脚下踟蹰了,他站在耶戈尔身后发了呆,直到耶戈尔自己察觉到,转过身来,淡淡地揶揄道:“执政官阁下有何贵干?”
“我想谢谢你。”游竞这次是诚心地说。
耶戈尔偏了偏头:“不想控诉我与元老会暗中勾结,腐化政府了?”
游竞看他指尖上升的紫色烟雾,别扭道:“没有你的话,这次我输定了。”
即使游竞的话有理有节掷地有声,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威胁,在修炼成人精的元老看来,就是色厉内荏的一个小毛头,三言两语无法撼动他们的利益同盟。但是耶戈尔不同,他轻描淡写地表明了立场,那么在座的就都要思考,值不值得为了这点小事忤逆秘书长大人。
这让游竞伤感又沮丧。他又一次意识到了眼前人的强大,游竞非常清楚耶戈尔的力量背后必然有某种不为人知、但又心照不宣的政治交易,直到现在,他仍然在心底谴责对方。但他又无法虚伪地否认,此刻他正受益于耶戈尔的卑鄙,而且发自内心高兴着。
耶戈尔抚平被庭院中的风吹起的碎发,漫不经心地微笑:“就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让我们的执政官大人动摇他正义的立场了吗?”
游竞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反应不过来自己是不是落入了耶戈尔的另一个圈套。但耶戈尔只是挥挥手:“别紧张,我不是为了你。执政官能多活两年的话,我也能省些力气,免得再重新教导一个白痴。”
他揉了揉太阳穴,蹲在水池边。
游竞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去拿他手中的烟:“抽烟有害健康。”
真是绝了,从地球到天琴座,自封闭的工业文明到大宇宙时代,人类还是一贯地热爱神经毒素带来的短暂快感,骨子里抹杀不掉的劣根性。
耶戈尔避开了他,手指垂下,抖落了烟灰:“我没有瘾头。只是为人处世,有个破绽会比较好。”
他这话说得坦诚,坦诚地不像平日的秘书长阁下。灰蓝色的眼睛像惨淡日光下融化的雪泉,冷漠中有些惆怅。
游竞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这个人,耶戈尔是什么样子的,或许正版游竞都比他知道更多。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口口相传的故事中令人鄙薄的,玩弄权术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全部的耶戈尔。
烟灰落入池中,在水沫的冲撞下,四散开来,引得鱼儿喋呷。游竞有些心疼地拨开水面,试图把它们赶走,耶戈尔转头看他道:“元老会的鱼,你管它做什么?”
游竞辩解说:“这水太清了。” 所以,有些可惜。
耶戈尔轻嗤:“没有常识的家伙,那是硫酸铜的颜色。”
真正的水怎么可能是那么荧荧惑人的蓝。
“很像你眼睛的颜色。”游竞抬起头,专注地看耶戈尔望过来的脸。
其实不像,耶戈尔眼里是浅淡的灰色眼珠,只有在恰好的阳光和灯火底下,才会流露出一丝轻微的蓝色。
所以即使他用了最真诚的语气,耶戈尔也只是发窘了一刻,随即站起来,习惯性地抬腿踹了过去。可能蹲的太久了,腿脚发麻没收住劲儿,若不是游小少爷下盘功夫太好,险些被他一脚生生踢进池子里。
“挺不错的,学会睁眼说瞎话了,说明你离合格的行政长官又近了一步。不过在我面前这套收一收,班门弄斧了。”
“谁在你面前不是班门弄斧?我们的耶戈尔大人。”一道轻笑传过来,两人转头均是一愣。
赫连定慢悠悠地走过来,把一件斗篷大衣从身后披在了耶戈尔肩上。
他转到耶戈尔脸前,低下头仔细把衣带系好,才面朝向目瞪口呆的游竞,露出一个野心家特有的成竹在胸的笑来:“请放心,执政官阁下,我应该没有听到什么执政院的要闻机密。”
他轻描淡写地抛下一枚重磅炸弹:“我只是来找耶戈尔,自从订婚之后,有机会接他一起下班的机会可不多。”
赫连定促狭地眨了眨黑眼睛,伸手到游竞面前:“冲这个,我感谢你。今天多有得罪,但没办法,元老就是干这个的。”
游竞两眼发直,目光越过赫连定的肩膀,看向耶戈尔。
哈,瞧,他果然对耶戈尔,一点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