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百 二 十 三 章

叶旌气哼哼地瞪了周正一眼,而后恭敬地转向温如垕,“是,司主!

经过属下的调查,那名死去的凡人,死因是因为吞噬大量的石硫磺和巴戟天,导致阳举不倒、精竭而亡。属下调查过,那人平时就有吞噬石硫磺和巴戟天的习惯,但是,数量控制的很好。这一次,不知是他自己不小心服食过多,还是有人故意把他所服食的剂量加大,才导致他死亡?”

“目前有何进展?”

“那名魔族女子和另一名凡人的嫌疑都很大。第一,死去的凡人最得魔女喜爱,双休的三分之二时间都是跟死者在一起。而,另一名凡人显然不得宠,被冷落的时间很长。并且,在死者死前的一个月,天天都是死者跟魔女在一起,另一名凡人几乎没有跟魔女亲近的机会。所以,不排除另一名凡人是因嫉妒生恨而痛下杀手的可能。

魔女,在欲望方面的需求极其强烈,她自己也承认非常贪恋那方面的快感。所以,也不排除是魔女为了追求更刺激的感官,而把死者的药量加大的可能!所以,两个人的嫌疑都很大!”

“说了不相当于没说吗?”周正冷嘲一句。

一句话说的叶旌气结。

温如垕急忙打圆场,“叶旌,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我怀疑是那个魔女加大了死者的药量!”

“说说你的想法。”

“经过我对周边人的了解,死者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而且,疑心病很重,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外人。

他所收藏的极品巴戟天和石硫磺都藏得相当隐秘,如果不是他特别信赖的人,他绝不会告诉藏药的地方,别人也很难找到。能轻易给死者添加药量还能不被死者发现,只能是他最亲近的人。另一名凡人,是他的竞争对手,显然不可能是死者亲近的人。”

温如垕点点头,转头看向周正。

“周正,你怎么看?”

周正依旧冷着脸看着叶旌,“你有证据吗?”

叶旌没好气地回道,“没有!”

“你所说的死者把药藏得很隐秘,有多隐秘?你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吗?”

“没有。药就在他自己房间,在床铺内侧的一个暗格里。如果不仔细找,确实很难发现。”

“那要是有心之人仔细翻找呢?能找得到吗?”

“能倒是能!但,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尤其对于凡人来说,想找到必须花大功夫。”叶旌气很不顺。

“你刚才也说,死者死之前一个月几乎都跟那个魔族女子双修在一起。对于另一名凡人来说,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一个月时间,他还能找不找吗?他若是找到,偷偷增加药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一点,叶旌使君,不否认吧?”

叶旌虽然气愤,但也不得不承认周正的猜测具有很大的可能性。他气“哼”一声,算是认可。

“大家试想一下,两个男子爱上同一个女子,而那名女子只偏爱其中一位,那么另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心生妒忌?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他杀人的动机很充足!而且,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副司主,我查过,死者是一个疑心病极重的人!若是外人动过他药品的剂量,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又怎么可能甘心情愿服用?”

叶旌据理力争。

“叶旌使君,你也是有过鱼水之欢经历的人。男人,就算是谨小慎微的男人,若是正在情浓深处时,着急忙慌地找药吃药,哪有时间分辨剂量的多少?”

周正一句话把叶旌说成了大红脸。

叶旌一直怪罪周正的就是,周正硬把他不喜欢的乔芸萱推给了他。可是,如今,他竟然情不自禁没能把持住,与乔芸萱有了夫妻之实。自己再以此怪罪周正,就成了自己打自己的脸!

如今,周正看似谈论案情的诘问,却让叶旌羞愧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周正,你认为,另一个凡人的嫌疑更大?”温如垕听着周正说的也有道理,进一步确认一句。

周正摇摇头,“不!我同意叶旌使君的观点,凶手应该还是那个魔族女子!”

这一句话更是气得叶旌差一点吐血!

周正你既然认可我的说法,干嘛还搅缠这么半天?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一顿?叶旌恨恨地想。原本还有的一丝愧疚,彻底被恼怒所代替!

温如垕和郝朔、胡屠也是一愣,转念一想觉得周正太小心眼了!大家正在讨论公事,周正怎么能够把私情带入进来?还假公济私地泄愤?

温如垕压住火气,“周正,你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司主,两位真君。”周正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他不紧不慢回道,“我非常倾向于那名凡人是凶手!但是,有了黑衣人刺杀叶旌事件的发生,让我不得不把目光转向那名魔族女子。

那名魔族女子加大死者药品的服用量,或许是无心,或许只是为了寻求快感。但是,人毕竟死了,这是魔族女子没有想到的。所以,她投河殉情或许也是真的,她已经心生死意。

不过,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魔族女子忽然变得重要起来。而这个时候,叶旌却紧抓着魔族女子这条线索不放,这才会导致他被刺杀。目的很明显,就是阻止叶旌再追查下去!而且,据我了解,这名魔族女子来自于黑水城。而叶旌被刺杀,恰巧是叶旌从黑水城调查离开后。那么,叶旌,你在黑水城究竟发现了什么?”

听了周正的分析,叶旌显得很迷惑,自己的确是离开黑水城后被刺杀的。可是,自己在黑水城并没有寻找到有用的线索啊!

“那名魔女的父母早已亡故,没有其他什么亲人。她在十二三岁时就已经离开黑水城,她的邻居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深。我并没有问到有用的线索。”

“或许你问到了,只是你自己意识不到有用而已!”周正得着机会就不忘揶揄叶旌一番。

叶旌咬咬牙,压住怒气,“是。我愚笨,没有副司主聪明!还请副司主拨云见日,为属下指点迷津!”叶旌讥讽地看着周正。

周正摊开两手,“我又不知道你问了些什么,怎么给你指点迷津?”

叶旌恨恨地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份案卷记录,“我所问的话都在这上面,副司主,请过过目?”

周正还真没有推辞敷衍,而是认真仔细地看起来。一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放下案卷,并在温如垕的许可下传递给郝朔和胡屠观阅。

郝朔首先皱起了眉头,“周正,这些人说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价值吧?”

胡屠也点头,“全是家长里短,没有有用的线索。”

温如垕听了也皱起眉头,“周正,你有发现吗?”

“有!”周正说的很肯定。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在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里,周正能发现什么?或者,是不是又是周正故意针对叶旌、打他的脸,想让他下不来台?

“噢,”温如垕很好奇,“有什么发现?”

“这个女子是修士当中少有的迂腐、坚守三纲五常的人!你看,这一段,若是男子敲门,哪怕是老人,她也是隔着门板对话。还有这一段,她父亲重病,她去抓药总是遮着面纱。还有这一段,大伙帮她为她父亲治丧,需要支取银两,她总是隔着围帐把银钱装在木盘中推出来。这样的说法还有好几处。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还是一个孩子,但是,与男子交往时就防范地如此严密,若不是受三纲五常的毒害,又是什么?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曾经也见过一位如此迂腐的冥顽不灵的女子!叫什么来着?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周正故意装作苦想的样子。

这一幕弄得叶旌青筋暴起、双手握紧了拳头。

郝朔和胡屠则满怀担忧地面面相觑。

温如垕无奈地摇摇头。

“周正,”温如垕为了缓解气氛急忙接着问道,“你说的有道理。,就算那名魔族女子小时候深受三纲五常之害,可是这跟这次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周正变得很严肃,“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咱们都见过类似的女子,大家都看到了,想改变她们根深蒂固的伦理观念太难了!

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表现,在父母双亡后,依然是这样的行至。可见,三从四德的思想对她的影响可谓深到骨髓里了!怎么可能十年不到,她就完全变了个人?还修习合欢功,更是跟两名男子?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会不会是她离开黑水城后,遇到了什么大的变故,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郝朔猜测道。

“郝朔真君说的对!可是,会是什么变故呢?”

“这个,”郝朔摇摇头,“除非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或是她本人说,旁人怎么可能知道?”

“旁人不知道,可是,她们家的邻居知道啊!”

胡屠似乎听明白了,他急忙再次翻看案卷。

“这里,这里。

叶旌问‘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开黑水城吗?’

老妇说,‘不知道。听说她被一个道士买了。’

叶旌:‘道士?道士能在黑水城买人吗?’

老妇,‘不知道。我就是听说。’

叶旌:‘听谁说的?’

老妇,‘我咋记得听谁说的?走走,我还忙着呢!’

还有,这儿还有。

叶旌:‘有人说,她是被一个道士买走的?’

老者,‘瞎说!在黑水城道士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还敢买人?’

叶旌:‘那她为啥离开黑水城?’

老者,‘爹娘都没了,一个亲人也没有。留在这儿,干啥?’

这儿还有一段。

叶旌:‘她是被道士买走的吗?’

老妇(第二家邻居):‘道士买走?呸!是不是老邱婆那个老不死的又在满嘴喷粪?’

叶旌:‘那她为什么离开黑水城?’

老妇:‘为啥?还不是没活路!爹妈都走了,就给她剩下那仨瓜两枣,一个小孩咋养活自己?’

叶旌:‘那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老妇:‘不知道。说是回老家了!’

叶旌:‘那她老家在哪儿?’

老妇:‘不知道!’

这里还有一段问话。

叶旌:‘你听谁说她回老家了?’

老妇(第三家邻居):‘她自己说的。说家里还有远方的几家亲戚。’

叶旌:‘她老家在哪儿?’

老妇:‘这个真不知道。’

叶旌:‘她,跟道士有过接触吗?’

老妇:‘道士?没有!我想起来了,她爹曾经请过一个道士给她娘看病。’

叶旌:‘后来呢?看好了吗?’

老妇:‘看好?她娘就不会死了!什么臭道士,就是骗她们家钱的!那时候,老神医还没有来,要不然,她爹娘哪会那么早死?’

叶旌:‘那个道士呢?后来怎么样?’

老妇:‘怎么样?骗钱害命,当然被打出来了!’”

周正指指案卷,“这里还有一段。邻居说,‘她家里以前很有钱,可是,她爹娘相继害病,把钱都花光了!’可是,你看其他几段叶旌的问话,那些邻居们说的,他爹娘害病,每个人都是没有超过半年就死了!”

“这又说明什么?”胡屠没有明白周正的意思。

周正看看郝朔,“郝朔真君,你明白吗?”

郝朔也是一头雾水,他摇摇头。

“黑水城,你去过多少次?他们的药价诊费你知道吗?”

郝朔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别说她们家很有钱,就算是普通的小康之家,也不会因为她爹娘的病搞得倾家荡产!”

胡屠还是没有完全听懂,“郝朔,你说清楚!现在怎么又扯到钱上了?”

“我是说,黑水城对于药价和诊费有明文规定,要把一个富裕之家拖垮,除非是常年的疾病!当然,就算成了困顿之家,也不会因为钱少而看不起病!那样的规定真是深得人心!扯远了,我的意思,她的父母加起来生病也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因为看病,把家底掏空。所以,她那个邻居说的,她父母给她只留下三瓜两枣、她不能养活自己的说法不对!”

胡屠听明白了,“你谁说,她的邻居说谎?”

周正插话,“不!她的邻居没必要撒谎,尤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胡屠又糊涂了,“没撒谎,那怎么…”

“对!邻居看到的都是真的!是她故意、或是有人故意让邻居们觉得她自己养活不了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让她离开黑水城合情合理!”

听了周正的解释,不只是胡屠,连温如垕和郝朔也开始糊涂起来。

现场除了周正外,唯一清醒的就是叶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周正的意思。虽然,他心中有万般不甘,但是,他不得不佩服周正的眼光毒辣!在这些乱七八糟、自己认为无用的对话中,真的抽丝剥茧找到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