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十 五 章

早在周正刚从昆仑虚回来,原火就通过特殊渠道要求周正跟玉竹见个面。可是,那个时候周正真的太忙,正为铃兰族的事四处奔波。所以,就告诉原火再等等,他会找时间主动约玉竹。

可是,等周正回来后,又天天忙着照顾云凌,一下子把见面的这件事给忘了。

玉竹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姑娘,她知道周正忙得是正事,所以,就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周正的消息。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都过了年快出正月了,周正那边还是音信皆无,这让玉竹坐不住了。

她偷偷溜出黑水城,本想着去律惩司悄悄找周正,可是,律惩司四周防卫森严,她不敢贸然接近。

后来有一次,她远远地看见周正陪着云凌亲亲我我去走亲串友,这让她心中大恼!

玉竹很想当场就冲上去质问周正,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可是,看到周正身旁的云凌,她却突然胆怯了。

云凌毕竟是周正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自己,却什么身份也没有!有什么资格去跟周正胡搅蛮缠?

当时的她心灰意冷、伤心欲绝,却又极不甘心!走到青冥峰时,玉竹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周正不是主管妖族吗?自己要是以大妖的名义祸害凡人,那周正肯定会过来管!那样,不就能单独见到周正了吗?

想到就做!

可惜,玉竹对妖族没有过多接触,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又不伤害凡人的情况下又能祸害他们?

所以,她按照自己的理解,晚上给全镇的人托梦。她本来是变成一只妖兽的,可是,她为了显得可怖,弄得青面獠牙,反而让这些凡人都把她当成了鬼!

这才有了最初的一幕!

周正好不容易说服玉竹,亲自监督她离开后,自己则坐在山林间紧锁眉头。

他倒不是发愁该怎么向众人交代这件事情,他发愁的是玉竹对他的感情。

在此之前,周正从来没想过跟玉竹会有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他跟原火是好朋友,好兄弟,自然也就把原火的妹妹当成自己的小妹看待。

他没有想到玉竹会对他如此痴迷爱慕。这种大胆奔放、热烈主动的追求,周正从未体会过。虽然,这让他始料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但是,内心深处却也多了一份窃喜和得意。

周正不是柳下惠,面对小姑娘,尤其是年轻漂亮小姑娘地追求,他也心跳加速,也想欲推还就。可是,他真怕麻烦!

他已经有了云凌和青韵,他觉得他的心里已经再容不下其他人。

而且,玉竹对他的情感,他一直觉得不是爱情,而是爱慕和崇拜,就像小姑娘对自己偶像的那种一时冲动。

这种情感看似热烈不顾一切,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一点点变淡。最后,等从这种冲动中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所谓深爱的人,其实完全和自己不相配!

这也是为什么周正一定要让玉竹深思熟虑的良苦用心!

这件事情,他也必须找原火好好谈谈!

等估算玉竹已经回到黑水城了,周正才站起身走下山。

面对乌泱泱的民众,周正满脸喜色,“诸位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大仙得以正名,已经羽化飞升成为神仙了!她说,很感激大家的帮助,以后咱们镇子里如有什么需求,可以去醉日峰找他们的掌门。大仙已经跟他们的掌门交代过了!但凡合情合理的请求,醉日峰一定会有求必应!”

民众呼啦啦跪倒诚心诚意地拜谢大仙。等他们起身再找周正和那几名司吏时,这些人也都早已不知去向。

“原来这些也是仙人!”众人又呼啦啦跪倒,朝天叩拜周正一行。

这时的周正已经带着几名司吏回到了律惩司,他首先先去司主温如垕那里汇报。

“是一个魔族的小丫头,刚进入魔尊境界,觉得好玩才弄出这么多事!我已经惩戒她一番,放她走了!”

周正说的有真有假,反而更容易让温如垕相信。

“她是什么修为?”

“大概就是仙阶四五层的修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也算不容易!”

“你呀!就是心太软!”温如垕指指周正,“她杀了那么多人,你这样把她放走,怎么跟那些游方术士交代?怎么给醉日峰交代?”

“魔族跟人族修士厮杀,不是常理吗?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嗜血恶行,只要不涉及到凡人,咱们一般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吗?”

“是!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的魔族蹭蹭冒出那么多的魔尊,再这么由着他们的性子来,他们岂不是要坐在人族头上作威作福?”温如垕语气很重,但是,并没有责怪周正的意思。

周正也极知好歹,急忙赔罪,“这可怎么办?我错了,司主!不会有下回了!以后但凡遇到此类的事,我一定会严惩不贷!”

“这就对了!以后律惩司还得全靠你撑着!”温如垕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这次也没事,我替你把事摆平了!”

“摆平了?”周正不明白温如垕说的是什么意思。

“巧了!今天,我刚巧从青冥峰附近过。你放走的那个小魔女被我抓住了,现在就在司里关着呢!明天,把四大派的掌门请来,还有那些知名的散修,一起请来,我和你们三个真君,咱们一起议议,看怎么处置这个小魔女?过会儿,你去通知胡屠和郝朔,就定在明天的辰时。”

周正大吃一惊!心想,幸亏自己编的瞎话一多半是真,才没有当场露馅。同时,他心中更加惊悚,温如垕明明已经抓住了人,却一点口风也不透给他,反而装模作样地听他汇报。这明显是一种不信任的试探!

“是。”周正心情极为沉重地从温如垕屋里出来,回到巡狩司坐卧不安。

怎么办?现在温如垕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若是周正今天晚上救走玉竹,成功的几率很大,但是,他自己暴露的风险也很大!

可要是放任不管,万一明天众人判玉竹个死刑,或是严重一点的酷刑,周正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

要是那时候控制不住大打出手,就意味着彻底跟律惩司、人族和所有的名门正派决裂!也意味着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偷天换日改变身份的计划彻底落空!

怎么办?

周正没有万全之策!

救,一定要救!可是怎么救呢?

晚上回到家,周正心不在焉吃过晚饭,满脑子还想着这件事情。就连云凌跟他说话,他都答非所问。

“正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我,饭做的很好!”

周正忽然觉得不能再等了,“云凌,我有事,出去一趟!”

周正急匆匆奔向律惩司,他已经决定不顾一切劫狱救出玉竹。

可是,等他站在律惩司门口时,他突然冷静了下来!这会不会又是温如垕的一个圈套?

既然温如垕已经不信任他了,为何不干脆来个将计就计?他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他转身跑到温如垕的居所。

“司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温如垕对他深夜的突然造访很惊讶,急忙披着衣服把周正让到客厅。

“司主,”说话间周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今天没有跟你说实话。我之所以放走那个魔女,是因为,因为她这次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我!”

温如垕心中大疑。他把周正扶到椅子上坐好,“来,喝口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这个魔女认识,而且,还,还有过肌肤之亲!”

“什么?”温如垕大吃一惊,“你是律惩司的真君,她是魔女!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我上舞仙台之前。那时候年轻,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是魔族之人。我一时冲动,就,就,就扒光了她的衣服!”这是周正早就想好的的说辞,半真半假,可信度反而很高!

“你呀!”温如垕恨铁不成钢,“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她是魔族,就跟她分开了!可是,没想到,她当真了,非要我娶她!”

“你没有骗我?确实是你上舞仙台之前发生的事?”温如垕考虑的不是周正的什么风流债,他想的是如何保全周正的位置!如何保全律惩司的颜面!

“你想让我放了她?”

“是。属下恳请司主放过她,我愿意辞去律惩司真君一职,向那些死去的游方术士赔罪!”

“你以为律惩司的真君这么不值钱?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可,那,这该怎么办?”周正显得六神无主。

“她是黑水城的?身份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是,我今天才知道。她告诉我,她是黑水城城主原火的妹妹!”周正装作很无辜。

“原火的妹妹?好!我会让郝朔通知原火,让他今天晚上把她妹妹救走!你现在就回家,只当什么事也不知道!”

周正再次跪拜在地上,“谢司主!我,我,我…”

周正不知该说什么。但是,他这样的表现温如垕已经很满意了。

为什么要帮周正?温如垕跟周正的关系还没有到生死之交的程度,温如垕更不是一个有事就帮的烂好人!之所以这样做,他心中自有他的小算盘。

对于一个年轻的、实力又强大的后进者,温如垕可谓寝食难安,只觉得自己司主的宝座岌岌可危。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抓住这名后进者的致命把柄更让他心安和开心的!

借这件事把周正搞掉容易。可是,万一律惩司再来一个像周正这样逆天成长的青年才俊,他是否还有机会,或是还有能力把新人接着搞掉?就算还有,但是,如今的青年才俊层出不穷,他哪有那么多的精力,一个个整垮?就算他老谋深算,谁威胁他的位置他都能整垮谁。那么外人会怎么看他?他嫉贤妒能的本质岂不昭然若揭?

而,现在,通过这件事情,他能把周正把的死死的!以后的周正,绝对会对他言听计从!有这么一位实力强劲又听话的左膀右臂,他何乐而不为?

“行了,看你这点出息!快回去吧!”温如垕完全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训斥周正。

等周正刚转身要离开,温如垕毫无征兆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劫狱?”

周正一时冷汗直流。

“司主,我,我怕!”

“怕什么?”温如垕冷冷地盯着他。

周正吓得战战兢兢。

“怕丢了真君的位置?怕失去现在舒心的小日子?怕被众人认为你也是魔族,整天屁股后追杀你?嘿嘿!怕就对了!周正,我警告你,离这个魔女远点!若有下次,没人能救得了你!懂吗?”

“我知道!我知道!”周正唯唯诺诺点头答应。

一直等周正离开,温如垕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周正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到家里。他在暗处看着原火把玉竹救走,才长出一口气。

这次,他赌对了!温如垕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从此以后,温如垕不会再有意提防他,一定会慢慢把他变成心腹!这也是周正想要的!

周正并不担心温如垕抓住自己什么把柄。反正,他的志向可不是什么律惩司的司主!这个位置压根周正就没打算跟温如垕争过!

以自己一个把柄换玉竹一条命,周正觉得这个交易值!而且,因此而放松温如垕对自己的警惕之心,这更是划算的买卖!

回到家中,云凌已经睡着了。周正不愿打扰云凌的休息,悄悄地退回到书房,将就眯了一小觉。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装睡的云凌慢慢睁开眼睛,一颗颗伤心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沾湿枕头。

“他外面还有女人,还是个魔女!”

云凌强忍着压住悲声,她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绞痛,那颗炙热、对周正付出全部真情的心,一点点在破碎!

她忽然想起两个师父都对她说过的话,“你是真心真意对他,可他是真心真意对你吗?”

那时候,她觉得师父有些杞人忧天,她曾经很坚定地告诉他们,“周正对我,也是真心真意,一点也没有掺假!”

“你心里面只有他一个,他心里头装的只有你吗?”

师父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娶青韵,原本只是一场利益互换的交易。当时,她也是赞同的!可是作为女人最灵敏的第六感,她知道如今的周正心里,已经把青韵装了进来。

不过,她依旧安慰自己,至少自己还在周正的心里!尤其,这一次周正回来,让云凌更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是最重的!

可是,现在,周正的心里又多了一位魔女!那,还会不会有更多的女子呢?

这一刻,云凌的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