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_分节阅读_12

工作人员说:“主任,这是您要的新闻录像。带子已经倒好了,直接播放。张志诚接过录像带,对秘书说:“我这儿没事了,有事我叫你。”

秘书和那位工作人员各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张志诚进屋关上门,尽管刚才工作人员已经说了录像带可以直接播放,他还是装进录像机打开电视检查了一遍,看到了所需要的新闻图像,又把带子倒回原位,这才关了机器到办公桌前坐下,倚在靠背上静思,等着叶子农到来。

过了20多分钟,有人敲门,张志诚说:“进来。秦处长和焦干事推门进来,秦处长说:“主任,人接来了。张志诚起身说:“请。秦处长对门外的叶子农说:“叶先生,请进。张志诚礼貌地上前迎了几步,却并没有握手的意思,而是伸手对叶子农示意了一下沙发的位置,客气而平和地说:“请坐。叶子农就在沙发上坐下。

秦处长和焦干事把叶子农交给张志诚后就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张志诚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叶子农面前,面对面坐下,微笑着说:“刚才沈处长的讯问我在场,问你为什么回来了和继承遗志这两个问题,是我请沈处长代问的,想看看你对这两个问题的反应。如果有什么失当,我向你表示歉意。叶子农说:“没什么失当,需要问就问叹。张志诚说:“我也想说说你,你对红月}警方的态度有失当。你是有犯罪嫌疑的人,不能指望警方像贵宾一样款待你。咱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出来混什么呀?叶子农不紧不慢地说:“同理呀,真有罪的人还允许他百般抵赖,况且我没罪,您不能指望一个有坐牢危险的人跟警察还同志加兄弟吧。张志诚笑笑,说:“你看,给你把椅子,你非往下出溜坐马扎。叶子农说:“我本来就是个坐马扎的,没敢出来混呢,一直老实巴交过日子。张志诚把茶几上的烟缸往叶子农的跟前移了一下,说:“你可以抽烟的。叶子农说:“谢谢。”就果真拿出烟点上一支。张志诚说:“我是经过授权,代表国家机构跟你谈话的。谈话是要有基础的,咱们先来确定一下谈话的基础。咱们人哪,你可以把主义、信仰都抛到一边,但是你不能把你的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抛到一边,如果把这个都抛到一边了,再漂亮的口号都是他妈扯淡。如果你同意这个观点,尊重宪法要求的公民义务,我们就有谈话的基础。”

叶子农说:“同意。张志诚说:“有了这个基础,咱们就好谈。你能回来,作为一个中国公民说明你是遵守国家法律的,对此我们表示肯定和欢迎。NRG联盟在国际场合多次提出反华议案,至少在当前阶段是一个具有反华标志的组织,你作为中国公民被该组织宣布出任政治部长,其负面影响不言而喻,我们需要了解情况,表达我们的关注。你可以有自己的政治选择,但只要你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只要你还承认你的祖国,我们对你就有提醒、劝诫的义务。即便你不回来,我们也会去柏林找你谈,总是要谈的。叶子农沉静了片刻,抽了口烟说:“不管什么原因吧,总之是我给国家添麻烦了,囚为我这点破事耗用了国家行政资源,我很抱歉。张志诚说:“态度很重要,事实更重要。叶子农说:“我现在宣布:您是上帝了。您全能一个给我看看?这话就是说:我被宣布了,我就是了吗?张志诚问:\"NRG联盟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的组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叶子农说:“吸纳人才,壮大队伍OR,只是看走眼了。张志诚说:“这不是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说辞,如果你讲的是桌面上的东西,我需要了解抽屉里的干货。叶子农说:“没凭没据的东西拿到桌面上站不住,也不地道,抽屉里的东西只能塞到抽屉里,能拿到桌面的也就不用抽屉了。张志诚说:“你应该清楚,如果你符合限制出境的条件,你将被依法限制出境。这不是威胁、恐吓,是法律。我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把事情说清楚。”

叶子农把烟头0.1到烟缸里熄灭,说:“那就限制出境观。如果按疑罪从有的思维,特大偷渡够判重刑了。该我受的我就受,不想受我就不回来了。张志诚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真这么有种吗?

叶子农说:“这跟种不种的有啥关系?没种的人就不配有祖国了?”

张志诚起身去电视机旁边拿来两个遥控器,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和录像机,ANI,下录像机播放键,说:“请你看看这个。电视里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正在日本东京访问的德国NRG世界民主联盟主席举行记者招待会,现场有10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

一名日本记者被指允许提问,这名记者接过麦克风提问,’然后由主席台一侧的翻译人员翻译成英语,提问大意是:主席先生,贵联盟不久前宣布侨居柏林的叶子农先生出任德国分部的政治部长,接着就出现了中国警方以涉嫌特大偷渡罪刑事传唤叶子农,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您认为这两者有关系吗?

德国NRG联盟主席是用英语回答的,他说:德国分部与叶子农先生有过接触,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们也非常欣赏叶先生的才干。我出访以后得知了后续的情况,据我了解,经办人员认为对叶子农的任命只是个补办手续的问题,在没有叶子农本人签字的情况下就随其他人事任免一起报请总部备案,坦率地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纽约总部不清楚任命程序有瑕疵,随即当昔通新闻登报了。纽约总都对德国分部的工作瑕疵已经提出丁批评,责成我部说明真相,向叶子农先生诚恳道歉。借此机会,我代表德国NRG民主联盟及我本人向叶子农先生真诚表示道歉,并为德国分部的工作瑕疵向公众表示道歉。至于你提到中国警方对叶子农的刑事传唤与部长事件有没有联系,我不了解情况,不便回答。

张志诚关上电视和录像机,说:“如果这是设计好的,是你心里已经有数的,你觉得你的这点有种还值几个大子儿?叶子农说:“这不关乎种不种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包括了主席先生的道歉和让您这么认为,也包括了让我装爷装孙子都不是。张志诚说:“戴梦岩四处托关系,开出天价要捞你,这也是剧本里写的吗?叶子农笑笑,说:“您跟梦姐较什么真呀,她识字儿吗?张志诚说:\"NRG联盟吃饱撑了的?叶子农说:“这您得问NRG联盟了。张志诚说:“你这个态度,怎么解决问题呢?叶子农说:“我人五人六了,一圈儿人都成了妹子,这么划算的事我干不出来,那得缺几辈子的德才能修成啊,我还没修炼到能这么不要脸。张志诚说:“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会对报告做技术处理,不会让你为难的。叶子农说:“这里是国家机构,您是行使国家权力的官员,我作为公民在这种地方说话是不可以说完不认账的,不用谁来做技术处理,这是一个公民对国家的尊重。张志诚沉思了片刻,起身走到办公桌拿起电话,媳了一个号码,说:“我出去,把车钥匙送过来,我自己开。不要保卫,不许任何人跟着。放下电话,他掏了下上衣口袋看看有多少钱,然后对叶子农说:“跟我走。叶子农跟着张志诚出了办公室,楼道里很安静,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走到楼梯口时,正碰上来送车钥匙的秘书和司机,张志诚接过钥匙也没说话就下楼了,秘书和司机跟到楼下汽车旁,眼看着张志诚开车带叶子农走了。[!--empirenews.page--]

夜幕已经徐徐降临了,张志诚一出大门就打开了车灯,一路向繁华区行驶。叶子农放下点车窗,点上一支烟,也不问要把他带到哪里。

几分钟后,张志诚干静地问:“想吃点什么了叶子农问:“吃的啥饭呢,有说道吗?张志诚说:“我请客,实打实我个人掏腰包,绝对不人招待费。叶子农说:“哦,那就吃烤鸭。张志诚说:“你倒真不客气。”

叶子农说:“下顿饭在哪儿吃还不知道呢,那还不逮住一顿是一顿。”

张志诚说:“不是我抠门,这个点儿吃烤鸭肯定没单间了,大厅里人多眼杂,还是别太招眼了。你再挑个地方,你挑的地方你放心,别说我事先装录音了。叶子农说:“那就找个快倒闭的饭馆,清静。他们沿街寻找,找到了一家门头气派却异常萧条的饭馆,门口贴着转让的告示,大厅里空空荡荡,服务员们个个都闲得无所事事。他们要了一个包间,随便点了几个菜。

张志诚给叶子农倒了一杯啤酒,说:“这里不是国家机关,我也不是官员,纯粹是私人聊天。咱先订个规则,就是说了不算、说完就可以不认账的规则。再加上没凭没据,这说完就可以不认账就算搞扎实了。叶子农说:“你私自把人带出去,万一出点差错你说得清吗?怕是你兜不住吧?张志诚说:“你知道这个呀?知道你还黑我?叶子农说:“没黑你,你可以公事公办嘛。张志诚说:“是孙子我不会放过你,是爷们儿我不会委屈你,不会因为你有不便之隐就不管你死活。国家把我搁这位置不是让我吃干饭的,想不吃干饭就得有点担当。我先把我心里想的告诉你,我今天也有点来气了,我心说:小子,爷今天也犯一回二,我撑着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圆乎个啥人模狗样。叶子农说:“没啥说的,那我就圆乎圆乎。叶子农从柏林债权人会议到布兰迪来访,从普林斯送邀请函到与乔治总裁见面,从沃尔斯所谓的面试到红川警方传唤……原原本本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其间除了服务员进来上菜稍有停顿,几乎全是张志诚在听叶子农叙述。

听完叙述,张志诚沉默了很久,问:“你还没看题,怎么就断定乔治错了?叶子农反问:“现在让你否定中国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基础,你需要判断吗?张志诚说:“你不能要求每个党员干部都能弄通马克思主义,这不现实。我就基于一个简单的判断,如果别的都行了,中国也就不需要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送来马克思主义了。我和更多的人一样,我们靠信仰,相信只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能够发展中国。”

叶子农说:“那得先声明,可不是俺对您不恭不敬,这个问题它较真不是,凡是懂的不用问,凡是问的说了也未必J懂,越不J懂越会觉得说的人装神弄鬼。张志诚点点头说:“嗯,你说。叶子农说:“凡是能推导出我该签那份合同的原理设置,就必然是有漏的。或者说凡是能推导出错误结论的原理设置,就不可能是究竟的。甭管他的具体设置是什么,都必然是有漏的,只是这么漏与那么漏的区别。乔治设置的相对与绝对的命题,是边见有二,他自己都知道是错的,这个错是个逻辑陷阱,是引导我去承认变与不变的那个命题,只是乔治不知道变与不变的命题虽去二归一了,但也只是出离了边见有二的境界,去二仍着一,并不妨碍一仍有漏,不空嘛。乔治如果出离到了去二不着一,他一定不会叫我去纽约。张志诚又沉默了很久,说:“很哲学,这个我一时还不明白,以后慢慢学习。但是整个事件的真伪,我怎么相信你呢?叶子农说:“我没要求你相信。张志诚说:“回答我的问题。”

叶子农说:“干吗呀?非逼我说难听的话。张志诚说:“你哪句话好听了?叶子农说:“那您就不用相信了,改行吧,您那脑子不适合干这个。张志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起身说:“请稍等,我去打个电话。张志诚的车停在饭店门口,他走出去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关上门,拿起车载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接电话的是秦处长。

张志诚说:“老秦,记位置……枫树林大街……大富豪酒店……马上布置保卫,人到了就送他回去……回哪儿还不知道,待会儿问他……嗯,不能出任何差错……嗯。回到包间,张志诚坐下说:“我叫保卫了,现在这个状态太冒险,约谈期间任何一点小差错都可能会被国内外别有用心的人政治利用,那可就是真的政治事件了。叶子农说:“那还保卫啥,回吧?你该给我搁哪儿搁哪儿。张志诚说:“再聊会儿,人到了送你回去。你回哪)L?叶子农把戴梦岩给他的字条拿出来,递给张志诚。

张志诚看了一下,说:“我先收着,待会儿还给你,可以吗?”

叶子农说:“可以。张志诚收起字条,此刻才稍显放松了一点,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啤酒,说:“我准备了一堆爱国道理,没用上,我很欣慰。就为这个,我得喝一个。张志诚所谓的喝一个,不过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把杯子一墩,说:“敢情跟政治没关系,就是奥布莱恩打了一张政治牌。他妈多大点事啊,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册呐!册呐”是上海骂人的话,张志诚一生气就顺嘴溜出了一句。

叶子农说:“我对总裁礼数不周是事实,奥布莱恩在其位司其职也不为错,扯平了大家都踏实了。我不认为那是总裁的授意,我相信乔治先生不至于就这点气度,这么不经意的绝杀也绝非商人的手笔。这事不能被放大了,怕的就是被民众泛政治化,屁大点事都能给你上升到中美关系或民族大义,这咱哪儿担得住啊。张志诚说:“外界会怎么解读?没准儿连悔过书都能给你杜撰出来,这种事到什么时候都是真相不敌想象。如果你需要,可以给你安排个电视访谈,消除点负面影响。叶子农说:“我一只蚂蚁无需证,奥布莱恩的存在不可明,证明啥呢?不擦还好,一擦就成真了,连个问号都不是了。这种事就是人有亡斧者,只要这哥们儿找不到斧子,你怎么都是贼。可在这件事里,能让你不是贼的那把斧子是什么呢?就是你得受了,你不受就渡不过去。奥布莱恩是把人给琢磨透了,单从实事求是上说,也算挺马克思主义了。张志诚说:“你受了,戴小姐也会连带受影响。叶子农说:“梦姐就是个添乱的,那是女人的特权哪,可再特权也得受因果不是?张志诚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呀,懒散收敛点,是能为人民做点事儿的。叶子农笑笑说:“就我这德行去为人民服务,早被人民揍扁了。实际上就在张志诚下楼打电话的时候,这场约谈就己经结束了。两人的谈话已经不再拘于特定的话题。过了不久,他们听到了敲门声。

张志诚一听敲门的节奏就知道是秦处长到了,说:“进来。秦处长和焦干事进来,秦处长说:“都布置好了。张志诚问:“来了几个人?秦处长回答:“两辆车,八个人。张志诚把上面有戴梦岩联系方式的字条递给秦处长,说:“带叶先生先下去,给戴小姐打个电话,说我们这就送叶先生回酒店,过会儿请她出来接一下。秦处长回答:“明白。”然后对叶子农说,“叶先生,请。叶子农跟着秦处长下楼了张志诚从口袋里拿出笔和一个不大的电话本,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工作单位电话和地址,撕下来装好,下楼到吧台结账去了。出了饭馆,看见3辆车都停在门口,除了叶子农之外,其他人都在不同的位置站着。[!--empirenews.page--]

司机拉开车门请张志诚上车,张志诚说:“我自己开,请叶先生坐我的车。”

叶子农已经坐进一辆车里了,又被叫出来,坐进张志诚的车里副驾驶的位置。3辆车上路了,张志诚的车被护在两辆车的中间,车速不是很快。

车里的气氛很放松,张志诚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说:“我看过你的情况资料,有两个问题一直不太明白,能解释一下吗?”

叶子农说:“您说。张志诚问:“你研究马克思主义,怎么去上佛学院了?叶子农说:“困在境里出不来了,串门儿找个解,其实跟乔治犯的是一个毛病。佛家讲无所住,不讲唯的,那就应该有它不唯不住的道理。张志诚问:“找到了吗?叶子农说:“就俩字:出离。一年学了一个字儿,嘿嘿。张志诚点点头,又问:“给你父母落实政策的时候,你把补偿款和房子全替父母当党费交了,以你当时24岁的年龄还不能算思想很成熟,你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下乡了8年,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你哪儿来的那么高的觉悟?真是觉悟高吗?叶子农一笑说:“那咱还是人吗?直接戳块牌子叫圣人得了。那时候愤青,对共产党有怨气,不想沾你们了。父母有他们的信仰,落实政策也是他们的,我不拿他们的好处,也不继承他们的遗志,当时就这么想的。张志诚停了一会儿,说:“我是个领工资吃饭的,你要是不嫌我清汤寡水,我很愿意能有你这么个朋友,能赏个脸不?”张志诚说着将手伸了过去。

叶子农说:“捧这么高,还摔死人不偿命,您这没比奥布莱恩厚道到哪儿去。张志诚笑了笑,说:“那咱就不赏脸了。我是信仰的,你是研究的,咱坐的都马克思主义的马扎。这个行不?”张志诚再次把手伸了过去。

叶子农也伸出了手,跟张志诚的手握在一起。

宝丽庄园大酒店的位置不是很远,说话间就到了。虽然已经是夜晚,酒店围栏外面仍然聚集着不少娱乐媒体和时事媒体的记者,有中国记者,也有外国记者。几个保安人员在停车场的大门守着,禁止记者进人拍照。娱乐媒体的记者蹲守的目标白然是戴梦岩,而时政媒体的记者则试图通过戴梦岩这条线索获取叶子农的消息。

戴梦岩接到秦处长的电话后提前到酒店楼下等候,这时候她身边已经没有保镖了,只有梁士乔站在她身旁,也有一些酒店的客人远远站在一边观望。

3辆车开到酒店楼下,秦处长等人先下车,对张志诚的车形成了保卫的态势。蹲守在酒店围栏外的记者终于有了收获,闪光灯亮成一片。

车里,叶子农问:“下车吗?张志诚说:“等一等。”然后用手敲了两下车玻璃。

秦处长走过来。

张志诚落下一点车窗,说:“把字条给我。秦处长把字条递过去。

张志诚接过字条,关上车窗,将字条还给叶子农,沉默了片刻,说:“有句话电影里已经说烂了,可到了该说的时候还得说,你不是孤单的,你身后有祖国。叶子农说:“可别这么说,是我给国家添麻烦了。”

张志诚拿出在饭店里写的字条交给叶子农,说:“你要真有我这个朋友,在外面有什么难处别硬扛着,言语一声,也许能帮上点忙呢。”

叶子农收起字条说:“谢谢!张志诚说:“红月}的案子还没结,我不便表态,就在这儿握个手吧,保重!叶子农与张志诚再一次将手握在了一起。

张志诚坐在车里,看着叶子农下车后被戴梦岩拥抱了一下,又与梁士乔握了握手,看着他们三人进了酒店。他知道叶子农什么都清楚,不需要他提醒或建议什么。他望着叶子农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游离着一种担心。

第二十八章

乔治难得有闲心看报纸,今天没会客、没会议,案头也没有急需处理的文件,他悠闲地自己到候客室信手拿了几张报纸,候客室的报纸是用来给等待接见的客人打发时间的,他拿了报纸回到办公室,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看报。

但是,一篇有关叶子农的新闻综述搅乱了乔治的好心情。这篇新闻综述篇幅很长,占丁整整一个版面。又草转载丁大量新闻图片,从叶于衣被公布出任德国NRG联盟政治部长到叶子农被中国警方刑事传唤,从叶子农在柏林被记者围堵到叶子农在北京被警方带走。

关于叶子农回国应讯,关于德国NRG联盟主席道歉,关于叶子农被国家安全官员送回酒店……叶子农与NRG世界民主联盟的“部长事件”扑朔迷离,媒体猜测版本不一,有先同意后反悔说,有政治蓄谋说,有价码太低说,有迫于刑事遣返说,有懦夫悔过说,有道歉营救说……每种说法都罗列了自己根据,都有一套自己的推理,而不管哪种猜测,都已经使叶子农的平静生活成为不可能,“平静”被一种力量打碎了。

看完,乔治沉思了片刻,拿起电话对秘书说:“请奥布莱恩来一下。”

几分钟后奥布莱恩来了,走到办公桌近前。

乔治把报纸递给奥布莱恩,问:“这是怎么回事?奥布莱恩看了看报纸,说:“年轻人不懂事,需要有人告诉他要懂礼貌。乔治说:“我是刚知道的。你呢?布兰迪呢?奥布莱恩说:“我不用知道,布兰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乔治不满地叹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们是需要别人礼貌的,

那么我们的产业也将是需要礼貌的角色,而主角是不需要额外关照的。奥布莱恩没吭声,对这个问题报以沉默。

乔治说:“要道歉,这是必须的。奥布莱恩说:“当然,这也是一种力量。乔治想解释这不是力量,也不是道德,但突然就没了解释的兴趣,说:“好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去忙吧。奥布莱恩放下报纸,转身走了。

乔治再次拿起电话对秘书说:“尽快跟布兰迪联系上,请他来一趟,马上。傍晚,正值晚饭高峰时间,布兰迪驱车来到“老九面王”餐馆,停好车被服务生迎候着走进餐厅,餐馆生意不景气,餐厅里只有不多的几桌客人。布兰迪边走边巡视,希望一进餐厅就看到老九的身影,而老九却并不在餐厅。

布兰迪选丁一张桌于坐下,看丁看菜谱,对服务员说:“把你们老板叫来,九哥。女服务员像是非洲的留学生,操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语说:“老板在里面忙呢,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吗?也许我可以帮助您。布兰迪说:“请叫你们老板来。女服务员只好说:“好的,请您稍等。女服务员到吧台跟领班说了几句,领班拿起电话。

老九来到餐厅,一看是布兰迪,惊讶道:“哟,怎么是你呀!”

两人礼貌地握握手。

老九在布兰迪对面坐下,说:“你可是稀客,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布兰迪问:“叶先生的事你都知道了?老九说:‘服纸电视都有看,知道。布兰迪说:“奥布莱恩想表达点什么,搞过头了。考虑到我跟你们有些交往,总裁让我来处理这事,一是向叶先生表示道歉,二是希望还能有补救或补偿的机会。老九说:“那你找子农啊,找我没用。”

布兰迪说:“打电话的方式不够诚意,不恰当的接触可能会引来媒体更多的猜疑。扩大事态或激化、复杂事态,对大家都不好。老九问:“让我带话?布兰迪点了一下头说:“是的。你背景简单,媒体在你身上没有文章可做。总裁接见叶先生你是在场的,事实上你也是当事人。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人品。知道你忙,不会让你白辛苦的,经费我已经带来了,如果签证不顺利我们也可以提供帮助。老九想了一下,说:“既然你说到这儿了,那我也就说了。知道子农出事了,我就想去看看他,签证已经办好了,可总有顾虑。子农你接触过,他这人是有事说事,没事歇着,什么事都来实在的,不是那种问个好的路子。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就扛一张嘴过去是不是显得好假呢?我也怕这种时候去看他,会不会是给他添麻烦呢?布兰迪说:“欧洲国家不会欢迎一个被他们认为是反对民主的外国人,一些极端组织和个人对叶先生甚至构成生命威胁。中国民众也不会欢迎一个被他们认为是汉奸、懦夫或叛徒的同胞,他们最憎恶这个,那么叶先生的处境就不难想象。美国是移民国家,对多元又化的包容性安好得多。如采叶先生需要帮助而错过了时机,那不是很遗憾吗?老九说:“这两天我要去趟北京,看看生产基地的筹建情况,去柏林的事我得跟合作人商量一下,她给乔治和子农当过公证翻译,要按在场说她也算当事人。我在北京开店,老板去柏林看一个汉奸、懦夫或叛徒这样的朋友,对北京的生意会不会有影响?我得征求一下合作人的意见,起码得跟人家打个招呼吧。布兰迪说:“我们希望你是作为特使的身份受我们特别委托去见叶先生。老九说:“我见到子农,一定把你的意思带到,这个没问题。我不做特使,不搅和这里面的事,顺便捎个话的事也不用谈钱,当了特使拿了钱,就不是我去看子农了。布兰迪沉默了片刻,说:“好像……只能这样了。那就拜托了,谢谢! [!--empirenews.page--]

第二十九章

戴梦岩与叶子农出现在首都机场的一幕宣示了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而这个男人曾是国际反华组织NRG民主联盟登报公示的德国分部政治部部长,汉奸婆的帽子就自然落在了她的头上,“汉奸婆”成了她演艺生涯的转折点,而这个转折的标志性事件是正月十五在北京天安体育场举办的元宵节大型文艺晚会,人们对梦姐的失望和鄙视在那一刻爆发了。

正月卜五晚上S,V,ti整,座无虚席的北京天安体育场灯光暗下,元宵节晚会在一曲节奏感强劲的小提琴齐奏中拉开了序幕,3位著名歌手演唱之后,主持人报出了戴梦岩的名字和她将要演唱的歌曲,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伴奏音乐就响起,戴梦岩走上舞台。戴梦岩不是专业歌手,却曾多次在大型文艺晚会上有过演唱或当嘉宾主持,都是一些不便推辞的朋友或社会关系邀她去捧场的,她的影迷太多了,她的名字就是上座率,以至于她唱得是不是真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看见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就足够了。

然而这一次,一切都变了。

伴奏音乐与观众的骚动几乎是同时出现的,不知是谁怒吼了一声:汉奸婆,下去!这声怒吼像导火索一样引发了更多的人高喊:汉奸婆,下去!转眼间就汇成了数不清的愤怒人群的集体呐喊,虽然也有一部分观众在喊:梦姐,加油!梦姐,我们永远支持你!但是这个声音抵不住成千上万人的集体呐喊,连同伴奏音乐一起被淹没了。

戴梦岩站在麦克风前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饮料瓶、各种水果和其他杂物就雨点般地朝她砸来,而挺梦姐的一方与轰梦姐的一方也开始对骂,随时都有可能激化成一场殴斗,负责晚会安全的警察和保安立刻冲向观众区维持秩序,舞台这边梁士乔、阿英、小江和晚会主办方等六七个人也急忙迅速将戴梦岩护送到后台,骚动的现场笼罩着一股恶性事件的前兆。

阿英陪着戴梦岩到更衣室换下演出服,穿上便装出来,见晚会主办方负责人张总、晚会安保负责人赵总和梁士乔等人都聚在更衣室门口。

戴梦岩歉意地对张总说:“张总,对不起。”

张总说:“人没伤着就好,赵总和梁哥的意见是马上护送你离开这里。”

赵总说:“场内几万人,没进场的也有几千人,一旦局面失控后果就是恶性的。赵总的话音未落,他的对讲机就传来呼叫,他急忙问:“什么情况?对讲机里说:\"5号出人口停车场发生群殴,有人受伤。戴梦岩的专车被砸了,后挡风玻璃和两侧车窗全部砸碎,120急救车正在赶来,武警已基本控制局面。天安体育场5号出人口是贵宾出人口,主办方为戴梦岩提供的专车就停在那里。

赵总问:“交通情况怎么样?对讲机里说:“门口这段马路堵塞严重,交警止在疏导交通。张总拿出车钥匙递给梁士乔,说:“让梦岩坐我的车吧。戴梦岩说:“不了,我就坐那辆,少砸一辆吧。梁士乔也没接钥匙,说:“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几个人簇拥着来到5号出人口,这里聚集了大量人群,警察、武警、保安已经完全控制了现场,戴梦岩等人一出大门就被警方迎上了。

赵总对警方负责人说:“现在需要送戴小姐回酒店。警方负责人说:“好的,请戴小姐坐我们的车,我派两辆警车护送。警方负责人很快安排两辆警车和几名警察,戴梦岩和阿英坐进警车里,在交警的协助下从堵塞的马路辟出一条路。在这个过程中人群里仍不断有人在喊:汉奸婆,滚蛋!也仍不断有人在喊:梦姐,挺住!当载着戴梦岩的警车开走时,人群中发出了“哦……哦……”的胜利哄笑和尖叫,戴梦岩就这样离开了晚会现场。

警车开到戴梦岩人住的酒店,在酒店大门口停下。

亢名警察下车,一位警察对戴梦岩说:。戴刁、姐,请多保重,我,门就回去了。戴梦岩说:“谢谢。警车刚走,小江开着那辆被砸得不成样子的专车也到了,就在戴梦岩身边停下,梁士乔裹着一件保安棉大衣从车里出来,小江也穿着同样的棉大衣。

戴梦岩关切地问:“冻着了吧?梁士乔脱掉棉大衣放进车里,拿出自己的文件包,对小江说:“停好车别忘了把大衣拿上去,要还的。”然后对戴梦岩说,“还好,不算很冷,赵总把保安的大衣扒了。”

戴梦岩对阿英说:“去餐厅订个包间,中餐西餐都可以,我和梁哥单独吃顿饭。订一张明天去巴黎的机票,要白天落地的。阿英说:“知道了,那我去办了。”说完就进了酒店。

小江停好车,抱着两件棉大衣过来说:“梦姐,上去吧,外面冷。”

梁士乔摆摆手让小江先走了。

戴梦岩走到被砸的车前仔细查看,这辆高级轿车已经被砸得伤痕累累,挡风玻璃和车窗完全失去了挡风功能,车里到处是碎玻璃。这是一个符号、一个标志,让她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因为操纵这一切的竟是远在纽约的一只老人的手,而她与怒骂她的观众都只是这个老人要教训一下叶子农的连带效应,她与观众连个角色都不是。

梁士乔等戴梦岩看了一会儿,平静地说:“你在等这个结果。”

戴梦岩说:“我不能确定一定是这个结果,没结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士乔说:“这下简单了。戴梦岩说:“走吧,我回房间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去餐厅。梁士乔点点头说:“好的。戴梦岩回到酒店房间,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重新化妆,换了一套衣服。这时阿英办完事回来了,告诉她餐厅包间订好了,机票也订了。戴梦岩往梁士乔的房间打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出门前叮嘱阿英:带小江找个地方吃饭。

戴梦岩出门,梁士乔腋下夹个黑色公文包已经在电梯口等她了,下到一楼,去了中餐预订的包间。这个包间比普通饭店的包间大了很多,每一个角落都彰显着奢华。

服务员问梁士乔:“先生您几位?戴梦岩说:“不用管几位,包桌。服务员问:“请问什么规格的?戴梦岩说:“不用管规格,厨师什么拿手做什么。服务员说:“明白。”然后退下。

茶水很快就上来了,接着是啤酒、红酒和几个开胃小菜。

女服务员要给客人倒酒,被戴梦岩制止了,说:“你下去吧,我们有话说。服务员就退下了。

戴梦岩亲自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恭恭敬敬放到梁士乔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那杯,两手扶着杯子恭恭敬敬对着梁士乔,诚挚地说;“梁哥,我脾气不好,又不懂事,承蒙梁哥不跟我一般见识,咱们合作了那么多年,梁哥也没少受气,我能有今天真的很感激梁哥。今天我敬梁哥一杯,以前我有什么做得不上路也请梁哥原谅了。戴梦岩说完,恭恭敬敬地把这杯酒喝了。

梁士乔没动酒杯,笑笑说:“梦岩,这就给梁哥踢了?梁士乔说:“那是你的判断。戴梦岩凄然一笑说:“演员嘛,总有谢幕的一天,只是我役想到会走得这么难看。我没用了,如果梁哥拒绝我什么,我不会怪你的,我懂。 “如果梁哥拒绝我什么”这句话就已经告诉梁士乔,她将有事向他求助。

梁士乔仍旧一笑说:“你都懂了,那梁哥吃什么?如果梦姐可以用时代这个词,那不是结束,是刚刚开始。梁哥这些年鞍前马后,自问没怠慢过梦姐,你不能一抬脚就踢了。叶先生没被抓,情况就逆转了,只要叶先生不是汉奸,你就不是汉奸婆,只要你不是汉奸婆你就倒不了。不管外界怎么猜测,真相终究是真相,等你重返圈子的那一天,你今天这点委屈可就值老钱了。你这杯酒太贵,梁哥喝不起,我还指望跟你发财呢。戴梦岩说:“这种时候还往好处想,你敢,我不敢。”[!--empirenews.page--]

梁士乔说:“不回香港是对的,否则看你的人会把门槛踩破,至于是看朋友还是看笑话就难说了,也没必要去分了。这时服务员上来几道菜,戴梦岩和梁士乔都没心思动筷子。

戴梦岩沉静了好一会儿,说:“子农在柏林有危险。”

梁士乔点点头。

戴梦岩说:“我担心子农的安全,自己也想要点脸。不管是汉奸婆还是爱国婆,都知道我是婆了,现在我不是婆才是最大的笑话。梁士乔没说话,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戴梦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