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_分节阅读_10

方迪下车,拎着一只包,寒暄道:“九哥。老九笑着说:“寒假以为你会来呢,给你找了一堆活儿,结果没人了,一打听才知道你回国了,也不打个招呼,早知道还能托你办点事呢。方迪歉意地说:“那会儿我还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跟九哥谈。这两天学校忙,今天刚开课,这不刚下课就来了嘛。九哥要是不忙,我有点事想说说。老九说:那到办公室吧。”

来到办公室,方迪看到没了电脑和电话的办公桌显得空荡荡的,她在桌子的侧面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张电脑打印好的纸递给老九。

老九接过问:“这是什么?方迪说:“这是我对老九禅面的认识,算一个小总结吧,也是给论文准备素材,九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不对的地方给指点一下。文字内容占了不到两张A4纸,老九认真地看,全部内容是—

市场竞争的一般规律就是质量、价格,就这么简单。

老九禅面作为一个符号、一个标识,从观念上说就是“见路不走”的思想认识,悟到了无所住的真相,祛除妄念,不唯经验、教条,走因果,走条件的可能。从实践上说就是悟到了如何把一碗手淤面以更有竞争优势的成本无损复制而可能乘以最大市场系数。手淤面为什么比机器面好吃?因为机器面是死的,手辫面是活的。当然内行人会有更专业的解释,而本质还是面质死与活的问题。很多餐馆不缺乏做出一碗好面的手艺,但是稳定一碗面的质量就困

难了,和面、杠子压面、淤面、切面对体力和技术都有要求,生意小了养不住辫面师,生意大了辫面师忙不过来,淤面师的情绪、身体状态等人为因素讨面条质量都有影响,淤面师的更换、流动对面条质量更有影响,而对于顾客,只要他有一次吃得不满意就足以否定你,并且口口相传,不会因为你解释原因就给你机会。如果有一台机器能完全模拟杠子压面、辫面、切面,制定出一套精确的操作流程,降低体力和技术门槛,那么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按照规程操作,就都可以做出合格的面条,餐馆就能从对辫面师的依赖解脱出来,转化为只需要普通操作工而不是技师,解决了质量稳定的问题和产量可无限大的问题,降低了工资成本,为低成本无损复制准备了基础条件。

所谓无损复制,就是指没有任何质量损失的产品复制。在一碗手淤面的质量里,汤和卤又是一个重要条件,决定着味、色、形。任意选材可以把汤卤做得很好,但没有意义,汤卤的原材料选择必须具有普遍性和四季性,必须是通用材料,才有可能做到无损复制。汤卤的无损复制与面条是同样的道理,不允许有厨师,不允许厨师的风格和其他人为因素对汤卤的同一性有影响,只允许有普通操作工,并且工资成本又降低了一块。

菜品的无损复制同理,餐馆的厨房只是对半成品按照操作流程,再加工,不允许有个性手艺和理解,不需要厨师的技术、悟性,只‘需要准确地重复机械性操作。菜品的确定是由决策层的综合判断和.试验决定的,调整、改进是决策层的职能,是核心技术和核心机密,)餐馆和连锁店只是核。二技术实现最大市场系数的系统和工具。为了保证半成品供应的同一性、半成品生产的专业性,为了最大限度简化厨房工序、减少厨房场地、扩大营业面积、降低经营成本,为了加盟连锁的可操作性,同时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商业保密,半成品生产与餐馆要完全隔离,互不发生有机性协作,半成品生产要建立在合适距离和运输路线的廉价地段,内部独立核算,商品化许可对象供应,由公司统一管理,既是半成品生产基地,也是新产品开发基地,产品开发由决策层保密操作。不允许有淤面师、汤卤师和厨师,半成品生产基地与餐馆分离,这些不仅仅是为了降低成本,也不仅仅是无损复制的需要,当理念是你的,品牌是你的,核心技术是你的,决策权是你的,生产、经营体系是你的,你就更容易能够形成一个拳头、一个意志,更容易在竞争中获得一点优势,而这点“优势”体现在市场就是钱,就是人家逐利加盟你的原劝力。

关于加盟店,不设置加盟费和品牌使用费,不靠那个挣钱,是以可复制、无风险、能让加盟者稳稳赚到钱而扩张市场,靠调动市场资源,靠与众多加盟者一起挣钱,体现在半成品供应价格上,分为有限数量的保本供应价与无限数量的分账供应价。虽然让加盟者无市场风险,但对加盟者的综合条件有要求,获得加盟的机会很困难。这个“老九禅面”的设计从最根本上说并不是靠自己的一个店赚钱,是设计一个利益链调动市场资源,从这些资源产生的爆炸性扩张中获得利益。

老九禅面是什么?不是新鲜理论,不是什么高招,是根据条件和创造条件,是找到竞争优势的原理,老老实实遵循市场规律。如果你比洋快餐更快、更好、更符合中国国情,价格更有优势,你没有失败的道理。

老九看完,赞许地说:“好,好,就是这个意思。方迪说:“这次回北京我找到个车床师傅,人家答应给做模拟手揩面机,我来之前已经做出来个雏形了,据雷师傅说技术上没什么难度,只是个时间问题。”

老九吃惊地说:“哟,你都已经行动了,该打个招呼啊,做机器要花钱的。方迪没接“钱”的话题,继续自己的思路,说:“我把北京比较知名的面馆情况大体摸了摸,做了一个调查表,也许九哥有用。”说着,她拿出调查表交给老九。

老九看了一下,说:“有用,这个当然有用。方迪说:“我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马上面临就业问题。直截了当吧,如果老九禅面这项目在北京扎摊子,我希望能争取到跟九哥合作的机会,是合作,不是打工。”

老九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沉默了许久才不解地问了一句:“为啥?”

方迪平静地回答:“来钱快。老九问:“就这?方迪说:“天!这还不够吗?老九说:“九哥实心眼,不说玩笑话的。方迪说:“我也实心眼,也不说玩笑话的。老九说:“你不是想去电视台当节目主持人吗?”

方迪说:“就算能当上,现在我也选择老九禅面,那个能小康,这个能友财。北京至少能开20个连锁店,如果能在中困10个人城市都开连锁店,我就是富翁。我相信老九禅面能做到,而且不需要很长时间,干几年就够我活一辈子了。老九说:,不一样,这又回到了秦始皇的那个问题。方迪说:“正是那个问题我才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我干吗非要从比谁强里找快乐呢?又干吗非要从比谁差里找折磨呢?我现在才知道清静有多奢侈,除了有饭吃还得有平常心,那就先解决吃饭问题9111,平常心留着以后再说。老九说:“那……就算合作,怎么合作呢?方迪说:“在北京开公司,股份平分,出资各一半,九哥负责全局和产品开发,我负责日常管理和市场扩张。公司以滚动形式发展,不得以资本能力压迫一方。老九问:“你能出资多少?方迪说:“国家对留学生回国创业有扶持政策,加上杂七杂八的关系,我能报到200万贷款这个数,再多就不敢了。老九又问:“我要是不同意呢?”

方迪说:“那我就自己单干了,钱少有钱少的干法。模拟手工压面机定型以后,我送给九哥一台,略表歉意,毕竟见路不走和老九禅面的理念是从九哥这里学来的,一种被认为正确的观念一旦印到脑子里,不是谁拿块砂纸就能打磨掉的,我只能表示歉意。我的实习申请已经报上去两个月了,正常情况下应该快批下来了,如果不能合作,我来餐馆实习显然就不合时宜了,我会跟导师解释做个调整。老九想了一会儿,说:“给我点时间,好吗?方迪说:“那当然。”[!--empirenews.page--]

第二十三章

夜晚,柏林的天空飘起了小雪,整座城市没什么风,细小轻柔的碎雪在夜空里就这样悠然地飘落,路面和树枝都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让人觉得清新和惬意。

叶子农去一家韩国餐馆吃石锅拌饭了,吃完饭回家,汽车开到路边的车位停下,看见前边停着的车里下来一个人,朝他这边走来。他没在意,却发现这人在他车边站下了,等着他开门下车,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他拔掉车钥匙,下车,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皮衣,敞怀,身材清瘦,40多岁的样子。

这人讲德语,说:“叶先生,我是沃尔斯,等您好长时间了。叶子农一听这人直呼他的姓,有些疑惑,说:“我不认识您。有事吗?沃尔斯说:“我是德国NRG世界民主联盟常务副主席,我想和您谈谈。常务副主席通常就是第一副主席的意思,是仅次于主席的第二把手。叶子农多少知道一点NRG世界民主联盟这个组织,德国NRG世界民主联盟常务副主席的职位在政治圈子也是有身份的角色,怎么会在马路边长时间地等一个一文不名的平常人呢?而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呢?他心里隐隐地联想到了纽约,那场在乔治办公室的不愉快。

叶子农问:“谈什么?沃尔斯说:“就是谈谈,不会占您很长时间。”

叶子农把车钥匙放进口袋,点上一支烟说:“那就谈吧。沃尔斯说:“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办公室谈,也可以去您家里。叶子农身边不到10米的地方就有一家咖啡馆,于是说:“就这家咖啡馆吧。沃尔斯说:“可以。这是一家名叫“格林威尔”的咖啡馆,老板是利比里亚人,格林威尔是利比里亚的一个海岸城市。咖啡馆不大,装饰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来这里光顾的客人基本都是附近的穷人,因为这里是贫民区,居住的大多是东欧和非洲移民过来的穷人。进了咖啡馆,沃尔斯选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拐角的两侧都靠墙,周围也没顾客,零零散散的几个顾客都坐在临街靠窗的位置,便于观看窗外的雪景。叶子农不喜欢甜食,平时极少喝咖啡,算不上这里的熟客。两人坐下,要了两杯咖啡。

沃尔斯说:“您在纽约见过奥布莱恩先生,他是总裁高级顾问,退休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分析专家。凯勒先生是NRG世界民主联盟主席,跟奥布莱恩先生是朋友。在一次酒会上,奥布莱恩跟人聊天提到了您,说您是难得的人才,也聊了几句您的故事,当时凯勒和其他人都在场。能被奥布莱恩称为人才是不容易的,而您的专长也正是NRG联盟所需要的人才,凯勒主席注意到了这些。我们花了一点时间了解您,对您的评价是肯定的。时间、地点、人物、故事缘由……都有了,一切都是偶然的、不经意的,一切都经得起事买查证而无可厚非。当叶子农这个名字与NRG联盟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叶辉将军的儿子成为NRG联盟骨干的时候,他就被推进政治旋涡了,各种猜疑、评论、非议……会一并而来,他的平静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从此就没了。

他心里闪过了一句话:这招儿真他妈够阴的!

叶子农平静地注视着沃尔斯,脑子里在判断:沃尔斯只是个前台执行者,不该他知道的他是不会知道的,这个角色不可能完全了解内幕,即使他个人对这事有疑问,也只能心存疑问地执行下去,因为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解。跟这个人是不能较真的,也说不着,如果接受这是纽约那场不愉快的延续,就不要为难这个必经程序的执行者。

叶子农平淡地说:“明白了,您这是代表组织对我考察。沃尔斯笑笑,说:“我能向您提几个问题吗?叶子农说:“您请。沃尔斯说:“您对民主是怎么看的?我想听听您的见解。叶子农说:“我只见了,没解。民主有那么多说法,尺子一大堆,该拿哪把量呢?各自量能量出一堆真理,相互量能量出一堆伪命题,也就无所谓对错了,都各自揣着吧。这又不是货币兑换,有个汇率还能换算换算。沃尔斯说:“看来您不想谈这个话题。叶子农说:“没个定义,怎么解呢?解什么呢?沃尔斯说:“民主就是权利平等的思想。叶子农说:“不管您这个主是主仆还是主次,总之是主了。既然都主了,咱就别说什么平等了,已经没地儿搁了。好,这算是抠字眼,那您这个权是什么权呢?是发言权?还是决定权?都发言听谁的?都决定听谁的?说来说去还是数人头。简单的数人头与不是简单的数人头,有什么质的不同吗?数人头就是民主吗?沃尔斯说:“我给您一个假定权,假定由您来定义民主,您会怎么定义?叶子农说:“您给我个假定权我也不敢定义,没这个能力。以前我还有点看法,后来就越看越糊涂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了。沃尔斯说:“您以前怎么看?叶子农说:“以前我认为民主是家天下历史条件的产物,是主仆的思维,民天下之后的民主是一个头上安头的伪命题,真正的民主是不缘起民主命题的民主,主仆关系与人民的根本利益所能允许的公民基本权利是两码事。凡是国家所有权属于人民的,就是民主。凡是人民的意志体现了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就是好民主。沃尔斯思索了片刻,说:“我想请您解释一下您所说的家天下和民天下。叶子农说:“过去国家是皇帝他们家的,叫家天下,皇为主,民为仆,人民都是皇帝的子民。民主不是谁给谁发福利,是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挣脱皇权制度束缚的历史必然,是利益要求,是根本利益的转移。如果民主是民天下取代家天下,那么家天下的消亡既是民天下的实现,同时也是民天下历史诉求的消亡。沃尔斯说:“党天下,官天下,民还是仆,就不需要民主了吗?叶子农说:“这也是一个伪命题,不仅是主仆的思维,而且是斗争的思维。民天下基础上的管理方法不属于民不民主的判断,属于科不科学、有不有效的判断,不是一个范畴的问题。授权在人民,人民是给自己的利益选择执行者,不是给自己选择天敌。沃尔斯以一个考察者的姿态沉思了一会儿,说:“嗯,这也是一种观点。”他平静地喝了一小口咖啡,又说,“再一个问题,您对NRG民主联盟是怎么看的?叶子农说:“我对贵联盟了解不多,仅我接触到的资料,NRG联盟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过自己的贡献,赢得了国际社会的赞誉。但是战后贵联盟的某些做法就不那么容易评价了,至少我个人不是很赞成。沃尔斯说:“您是指针对中国的人权提案吗?叶子农说:“包括这个,不特指跟中国有关的。民主就是一服再好的药,您也得卖给对症的人,您不能不管人家有病没病,也不管人家得的是什么病,逢人都开这服药。如果贵联盟是以售药为己任,那基本就是个野郎中了。沃尔斯问:“什么是野郎中?”叶子农说:“就是不靠谱的医生。沃尔斯明白了野郎中的意思,说:“民主是人类的理想。叶子农说:“有很多人前脚揣上民主,后脚就去烧香磕头了,就去做礼拜了,他还是要给自己再找个主,就像英国保留了王室,日本保留了天皇,人民需要,国情需要,尊重人民的传统、感情,正视各国的民族、地理和发展水平,这才像个民主。用自己的民主去否定别人的民主,这本身就不民主,都一刀切了还谈什么民主?您是为您的民主的,人民是为过好日子的,您的需要有没有可能取代社会发展条件的需要?不可能嘛,什么民主能让人民过好日子,人民才需要什么民主。社会已经发展到不是皇权与子民的非此即彼了,已经发展到科学管理的时代了,如果还拿皇权与子民的思维去揣度科学的、尊重人性的管理,那就不是民主了,就是扣帽子、打棍子,就是跟人民过不去了。沃尔斯一直做着认真倾听的神态,偶尔点下头表示同意,偶尔微笑一下表示尊重,等叶子农讲完了,他脸上呈现出满意的表情,说:“不能否认两大阵营对联盟有影响,但联盟致力于推动民主进步的宗旨是不会改变的。联盟需要多元的声音,特别是需要像您这样有见解的人士,而这个伟大的事业也会成就您最有意义的人生。我可以向您透露一点,我们拟定请您担任德国NRG联盟政治部长。你知道,联盟虽然是国际组织,但各国分部的高层职位一般还是由所在国的人担任,只有少数特例,而您就是少数特例之一。叶子农说:“我连民主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去民主联盟混事。沃尔斯说:“您的不知道是知道得太多的不知道,不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您不必马上做出答复,请您平静地考虑一段时间,我们相信您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们也会进一步表达更能让您信服的诚意。”[!--empirenews.page--]

沃尔斯的话表面都是官话,却暗隐含意。“您不必马上答复”,就是不承认叶子农拒绝加人NRG联盟的事实。“您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就是他们将把叶子农加人NRG联盟当做事实来认定。“进一步表达诚意”,就是包括各种可能的方式。叶子农说:“不用再表达了,程序走得差不多就行了。我恭恭敬敬说了那么多您根本不感兴趣的话,已经很配合了,剩下的直接来吧。叶子农的话也很明白,就是告诉沃尔斯:你只是个前台执行者,幕后的事我跟你是说不着的。我没有为难你,配合你走了这个过场,是个意思就行了。

沃尔斯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尴尬,友善地微笑了一下,说:“我下面的话将不会出现在记录里。我不想知道您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得说,您很绅士。

第二十四章

纽约圣尼耶尔大学商学院的一间教室里,一位中年教授在讲企业成本管理,讲的是美国一家纺织企业向中东国家出口布匹的案例。方迪坐在后排听课,不时做着笔记。

教授讲道:“不同的产品质量构成不同的生产成本,而产品的质量要求与产品的功能和使用目的有直接关系。例如这家纺织厂,在与中东某国签订合同之后开始生产白布,开不知道这些白布在中东是于什么用的,只是按照合同要求的质量生产。后来他们派人去那个国家做调查,发现这些白布原来是按穆斯林习俗裹尸用的,并不需要很高的质量,于是马上调整原料和工艺,大幅度降低了成本。就这个成本调整行为,哪位同学谈谈看法?有十几个学生举手,方迪也举手申请发言。

教授指着前排一名男生说:“请这位同学先说。这位男生起立说:“我认为厂家的做法是错误的,合同要求的质量与用户的使用目的是两个不关联的法律关系,厂家的做法虽能短期获利,但毁掉的是信誉。”

另一位女生被允许起立发言,说道:“我认为厂家的做法混淆了合同要求质量与设计用途质量的关系,是投机行为。”

又有一位学生发言……

下课后,学生们鱼贯出了教室。

方迪和一个女生说笑着出了楼梯口,向学院大门走,这时一个从办公楼方向疾步走过来的男生朝方迪喊了一声:“方迪!”在学校里,不管你是来自哪个国家的师生,大家都是用英语交流的,除非你是与来自本国的人交流用本国语言。这是一个台湾男生,跟方迪是同一届的学生,也将要毕业了,讲一口台湾口音的普通话。

台湾男生走到近前,用台湾口音的普通话说:“方迪,弗兰克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女生用英语说:“我先走了。方迪对女生点点头,然后对台湾男生说:“好的,谢谢!我这就过去。台湾男生问:“你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方迪不好意思地说:“不怎么样。你呢?台湾男生说:“我的论文大纲通过了,导师同意我的论文构思。方迪说:“我的论文选题两次都没通过,让导师失望了。

台湾男生说:“加油,你行的!方迪说:“谢谢!方迪来到学院办公楼,在走廊里看到弗兰克教授在他办公室门口正与另一位教授ijc}L着们么,看见她米了就做了一个让她稍等的于势,方迪就站在与教授五六米的距离等候。弗兰克教授是方迪的指导老师,将近60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眼镜。

弗兰克教授与另一位教授谈完了,然后招呼方迪说:“进来吧,到办公室。方迪跟着弗兰克教授进了办公室,站在办公桌旁边。

弗兰克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方迪,说:“你的实习申请准许了,这是刚收到的工作许可证,你准备一下可以实习了。”

方迪接过信封,抽出工作实习许可证看了一下,说:“谢谢导师!弗兰克教授说:“你这次的论文选题还是有新意的,希望你努力。

方迪说:“我会的。弗兰克教授说:“好了,你可以回去准备了。方迪离开办公楼,走到校外的停车场开上车,回几公里以外的住处。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她下车进去买了两个切片面包。

她有些心神不定,这些天老九一直没有电话,合作的事情不明朗,在老九面王公司实习也就无法确定,如果不能合作,那么她在老九的公司里实习显然是不恰当的,这就需要重新选择实习公司,重新向学校提交申请,这从各方面说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她对老九接受合作一点没有信心,她已经做好了一切重来的心理准备。

回到宿舍,方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九打电话。

拨通电话后,方迪说:“九哥吗?我是方迪。老九在电话里说:“我也正想晚点给你打电话呢,你今天下课挺早啊。方迪说:“我的工作许可拿到了,我想跟九哥谈谈,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老九说:“我也需要跟你谈谈,晚上我请你吃饭吧,7点钟在威茨堡饭店见面,我提前订好位子。这么多年了九哥也没请你吃过饭,你也快毕业了,给九哥个机会。方迪心里“咯瞪”一沉,却仍然和悦地说:“好A阿,刀仔让九哥破费了。威茨堡饭店与老九面王在同一条街上,是纽约一家著名的豪华饭店,出人饭店的大多是明星富豪,不是普通收人阶层可以轻易涉足的。方迪经常路过这家饭店,却从来没有刻意多看过一眼,那是一个跟她没有关系的世界,她无须留意。老九选择这种场合请客无非是要强调一种礼貌,委婉而体面地拒绝合作,她若拒绝宴请,大家就都难堪了。

重新选择实习公司,重新向学校提交申请,这已经是无可避免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能让学校和导师偷快的事。她情绪很低落,看看表离7点钟还有两个多小时,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段时间。她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烦躁地坐起,心总是静不下来……终于还是决定动用她的“法宝”对付烦恼,她的法宝就是跳舞,就是让自己出一身汗。

于是她脱下毛衣,打开音乐,跳舞。跳舞作为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是有用的。随着强劲的节奏,她渐渐融人在音乐里……但是就像上次一样,居然又有人敲门了。

她关掉音乐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情形居然让她比上次更意外、更吃惊,就像有上帝刻意安排的一样:一个30多岁、西装革履、似曾眼熟的男人站在门口。

方迪问:“您是……男人说:“我叫谭瑞华,在你家见过面的。方迪想不起来,问:“什么时候?谭瑞华说:“你放寒假,嗯?一就是……啊……相亲。方迪说:“我妈安排的相亲多了,我知道是哪个呀?谭瑞华拿出护照和身份证一起递给方迪,解释说:“杨姨带我去的,杨部长啊……想起来了?我是深圳的,深圳瑞华电子集团。方迪看了看护照和身份证,想起了一点,说:“哦……你是瑞华电子的董事长。谭瑞华连连点头说:“对对。方迪把证件还给谭瑞华,说:“进来把。”她没有把门关上,留了半尺多宽。

谭瑞华进屋后四处打量,像是领导来视察。

方迪拉过一把椅子说:“坐吧。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谭瑞华说:“杨姨给我的地址,哦,是经过你母亲同意的。公司在美国有业务,但是我不常来的,一般都是业务经理过来。这话说得很艺术,其潜台词就是:我是专程来看你的。[!--empirenews.page--]

方迪倒了一杯开水放到椅子旁边的装裱台上,说:“您喝水。谭瑞华继续打量房间,说:“这地方条件太差了,管理也不行,门卫只看看证件,连通报一下都没有,没得到本人同意就允许访客进人,这是不安全的。方迪说:“这里的房租便宜,不能要求太高了。谭瑞华说:“房间也太小了,这样不行的。我朋友的孩子也在美国留学,完全不是这样子的,必须要有个好的学习环境。方迪落了下汗,穿上毛衣,平和地说:“请别拿富翁的条件要求我们穷学生,我现在有工打,有书读,还能有个独立空间,我觉得这已经很好了。谭瑞华说:“我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一切我来安排。”然后拿出一张现金支票放到方迪坐的床边,接着说,“这点钱你先用着,以后不允许你苦自己。方迪已经很不悦了,但是仍然克制着,说:“谭先生,打工、生存,是我需要学习的一部分,这跟我的家庭条件没多大关系。我相信您是很优秀的男人,至少事业有成,但这种事情是要看缘分的,请恕我冒昧,我对您没那种感觉。谭瑞华说:“没关系,你对哪种人有感觉?你告诉我,我会变成那种人。方迪说:“谭总,大家都不是少男少女,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谭瑞华说:“请相信,我是认真的。方迪说:“如果您想变成哪种人就能变成哪种人,那您这样说话就不厚道了,您会变成皇帝,三宫六院都忙不过来,一个小小的方迪何足挂齿?小女子也怕满门抄斩,也得紧忙着给皇上脱呢,没准生个太子混个皇太后什么的也说不定。谭瑞华皱了一下眉头,说:“你说话就不能有女人味一点吗?方迪说:“我刚才在跳舞,干吗?发骚呢,练女人的基本功。我学习烧菜、做饭,也是练女人的基本功,都是为了伺候我爷们儿,养肥他,掏干他,怎么能说没女人味呢?我需要的是能让我仰视的男人,我就是这种贱骨头的女人,没办法。谭瑞华怎么也没想到气质非凡的方迪居然能说出这种粗话,非常惊讶和尴尬。

方迪说:“我没想对您不礼貌,但是您太过分了。在您没得到授权之前,请不要以权利人的身份跟任何女人讲话。我那样说话只是想让您知道,让人不愉快的话我也会说。谭瑞华满眼困惑:自己一番好意,怎么就把方迪激怒了呢?

晚上7点,方迪来到威茨堡饭店。

威茨堡饭店的外表装修奢华,墙砖与灯饰都是昂贵的顶级材料,就连停车场的地砖和护栏都非常考究,硕大的门头灯火辉煌,门前停的都是各式豪华轿车。方迪的车从侧口开进停车场,被管理员引导着停在远离大门的一处角落,她远远就看见老九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方迪走过去叫了一声:“九哥。老九热情地说:“位子已经订好了,进去吧。餐厅里从扶手到墙雕,从餐具到吊灯,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像是走进了宫殿。服务生恭敬地引导老九和方迪来到预订的餐位,另一名服务小姐马上就过来问候,递上菜单。老九显然对这里并不陌生,也没征求方迪的意见,点了一些酒水和饭菜。

老九微笑着说:“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方迪说:“没关系,你问吧。老九问:“你挣了钱想干啥呀?方迪说:“买房子买车,嫁个爷们儿过日子叹。老九说:“我是问你有啥远大理想。方迪说:“没有,我觉得这就够远大了。老九又问:“你为啥要拿两个学位?怎么想的?方迪说:“多个文凭吓唬人叹。老九说:“就这么简单?方迪说:“当时进央视没机会,地方台又不想去。我上学都成油子了,正是在状态的时候拿学位不怎么费劲,多个文凭以后的路于也宽一点,当时就这么想的。酒水、饭菜陆续上来了,并不是美国本土的美食,而是各国的名菜,有法国的、意大利的、日本的,老九要的菜里还有一个中国名菜,鲁菜葱烧海参。但是不管什么菜,吃法都是西式的,餐刀、餐叉加汤勺。方迪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像没事人一样。

这顿饭吃到过半了,老九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方迪,说:“合作的事,我提了几个条件,打印出来了,没多少字,你看看。”

这是一张横向对折的A4打印纸,方迪展开一看,字是繁体中文的,用的应该是台湾或香港的文字软件,内容也不多,大概意思是—

一、同意合作。

二、同意各半股份。

三、老九禅面的中国公司不受方迪出资能力的限制,需要多少投多少。方迪的出资部分由老九借给方迪,无息,借期5年,从逐年分红中按适度比例偿还。

四、方迪必须向老九借得不少于30万美元的专项消费借款,专项用于方迪在北京买一套高档住房和高档轿车,无息,借期5年,从逐年分红中按适度比例偿还。

五、方迪所持股份不得以任何方式向第三方全部或部分转让,只能按原始出资额由老九收回股份,不计算原始股份的增值和品牌的增值。

六、如果方迪在两项借款没有从逐年分红中完全偿还之前提出退出公司,方迪的出资借款和专项消费借款则按20%的年息和5年借期计算利息。

老九的条件既表达了合作诚意,也表达了对于方迪从事餐馆行业的决心有疑虑,丝毫没有拒绝与方迪合作的意思,方迪对老九这次宴请的用意判断错了。

方迪不解地问:“九哥,那你这顿饭……不是拒绝我呀?老九一愣,说:“你想哪儿去了?你这样的人才肯屈尊跟九哥合作,我敢信吗?你要真下决心了就敢接受这条件,否则这顿饭就是九哥给你道个歉,对不起了。这个转折太陡然了,完全出乎方迪的意料,她笑了,说:“我以为九哥是拿这顿饭打发我呢,这么好的条件我到哪儿找去?九哥太抬举我了,我还白赚了一顿大餐。老九说:“那你就起草个合作协议吧,签了,就当真了。方迪说:“好的,这两天我就把协议写出来。老九说:“不管你是实习还是合作,都需要你到北京打前站。如果签了协议,你就尽快回北京吧,把车和房子买了,盯着压面机,注册商标,筹建生产基地。方迪说:“好的。老九停顿了一会儿,说:“还有个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方迪问:“什么事?老九说:“依你看,控制市场风险什么最重要?方迪说:“当然是判断最重要,你首先得能看到风险,否则无从防范。老九问:“咋判断呢?我要早知道老九面王是错的,我还能傻到花钱买错吗?方迪说:“判断是一种能力,是认识事物的能力。就像咱们好多人,我能跑,但是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跑。能跑是一种能力,知道该往哪儿跑更是一种能力,咱们好多人都是跑了半天跑错了,白跑。人家知道方向的人不用跑,慢慢悠悠散步都会比咱们先到达。老九说:“如果你我的意见不一致,又都认为自己对,那公司该按谁的方向跑呢?方迪无法回答,语塞了。

老九说:“子农说过,要依法不依人,要如法。话是没错,可我总觉得,要是咱不知道该咋如法的时候,依个明白人就比依咱自己要好点,这也是如法。在你没提合作之前我就在想啊,拿出来20%的股份给子农,不需要他出资、管理,叫帮看股。他可以不接受,但是咱表达了诚意,真有咱判断不了的事了,他总得帮咱看看吧。方迪这才听明白老九的意思,笑着说:“现在我认为,没有九哥的餐饮业,将是少了一份光辉的餐饮业,用马克思主义指导我们赚钱将是战无不胜的!”[!--empirenews.page--]

右九也笑了,说:“那就是你同意了了方迪说:“我尊重九哥的意见。”

老九说:“那就写到协议里,你我各40%,子农20%,这样决策就有了保障。这事等第一次分红的时候再告诉他,他接不接受都没关系,起码咱的诚意表达了。方迪说:“九哥,你在红月I耗这一个月,太正确了!

第二十五章

上海下起了小雨雪,干冷的空气融进了一股清新的湿润。上海丽宫国际会议酒店,一个有关军事安全问题的国际学术研讨会正在这里举行,包括东道主中国以及美国、英国、法国等11个国家的代表参加会议,加上联合国以及国际非政府组织派出的观察员,参加会议的人数有200多人,酒店周围加强了警戒,出人酒店的大部分都是各国记者。

张志诚不是军人,也不是军事专家,是国家女全部下属机构的一个力、公室主任,作为中国代表成员出席会议。

上午的会议开到临近中午12点,各国的与会人员陆续离开会场,大部分代表都是先回各自房间,准备到餐厅进午餐。张志诚跟十几个中国代表一起出来,一起乘电梯上楼,出了电梯拐进走廊时,他发现周秘书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张志诚40多岁,方脸,中等身材,乌黑的头发里夹杂着少许白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沉稳的精干。他走近了门口,说:“不是说了午饭不等我了吗?周秘书说:“北京来个电话,有情况。张志诚开门进屋,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问:“什么事?周秘书说:“纽约(((NRG世界民主联盟周刊》登了一条消息,侨居柏林的叶子农被任命为德国NRG世界民主联盟政治部部长,NRG联盟是老冤家了,这个事件有政治影响,上面指示要关注一下,由您负责经办。张志诚问:“叶子农是什么人?周秘书说:“是已故叶辉将军的儿子。张志诚明白了,点点头,然后拿上厚外套和羊毛围巾说:“下去说吧,

上海局的车子在下面等着呢。刚一出门,迎面碰上几个正要去餐厅的中国代表。酒店里的温度非常适宜,如果不到外面是不需要厚外套和围巾的,一看就是外出的装束。参加会议的中国小组有规定,会议期间不得擅自离队,有事须提前请假,经组长同意后方可离队。

一个海军军官随口打招呼:“出去啊?另一个陆军少将跟张志诚很熟,笑着说:“嘿,想擅自离队咋地?张志诚笑道:“哪里,哪里,特批的。旁边一位老将军是组长,说:“志诚是上海局出来的,准他吃顿娘家饭吧。下楼的一路上都是人来人往的,不能谈工作。张志诚也趁着下楼这段时间在脑子里思考怎么安排北京的工作,他对这个叫“叶子农”的人一无所知,但是对叶辉将军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在战争题材的影视剧里也时常能看到这位已故将军的名字。

外面小雨夹着雪粒还在下,上海国家安全局的车子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车里的人看见张志诚走来就卜车迎上去,张志诚对他说丁几句们么,那人又回到车里,张志诚这才到酒店大厅一处无人的地方跟周秘书交代工作。

张志诚说:“你给秦处长回个电话,一、这是急茬急办的事,要快。二、先从外围摸摸情况,渠道要可靠,不要贸然靠近,看清点脉络了再说,别情况不明就弄出一堆动静,一旦有哪儿不合适的不好收拾。三、找几个政工专家候选,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正常的处置是选个合适的人以合适的方式找他谈谈,晓之以理,做了我们该做的就行了。娘要真想嫁人,谁也拦不住。这个工作要做在前头,要先有个准备。”

周秘书说:“明白,我马上去办。张志诚说:“跟老秦说,后天下午开个碰头会。周秘书提醒道:“研讨会后天上午结束,会后还有活动和欢送晚宴。张志诚说:“活动和晚宴我都不参加了,研讨会一结束我就回北京。周秘书说:“好的,机票的事我去办。张志诚交代完工作,出去坐上车走了。

上海的军事安全问题国际学术研讨会刚一结束,张志诚就马上赶回了北尽。

北京的气温比上海低了许多,冷冽的北风刮在脸上像针刺一般,灰蒙蒙的天空飞扬着零星细碎的雪花。前来接机的秦处长、焦干事和张志诚的司机、保卫4个人在大厅等候,一见张志诚和周秘书出来了,大家迎上去。

秦处长也是40多岁,面相比张志诚显得老些,已经有不少白头发。焦干事则是30出头的年纪,方正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精干而不失稳重。司机和保卫的年龄更年轻些,虽然他们都穿着便衣,但从举止和眼神中不难看出都有一种受过训练的军人素质。

张志诚说:“干吗来这么多人?张志诚的司机说:“秦处长安排的。秦处长说:”咱们和小焦坐一辆车,周秘书跟他们坐一辆车。”

出了大厅,张志诚上车后笑着说:“形式主义。秦处长问:“咋啦?张志诚说:“我一说急茬,你连路上这点时间都不放过。秦处长笑了,说:“看,主观臆断了不是?碰头嘛,在哪儿碰不是碰?遇上堵车,你有个事聊着时间还好过点。焦干事开动车,解释道:“主任,这您可误会秦处了。根据掌握的情况,秦处估计您会去趟刑侦局,怕您时间不够,去晚了人家就下班了。张志诚敏感地问:“是叶子农吗?秦处长说:“是,叶子农涉嫌特大偷渡犯罪,红川警方几个月前就立案了。我们从北京机场的出人境管理记录查到,叶子农在近几个月有两次入境记录,每次都是去红川,前后在红川待了近两个月,做了一笔利用劳务输出变相移民的生意,被人举报了。叶子农生活圈子很小,几乎没什么朋友,可这案子涉及不少人。秦处长说着,把调查材料递给张志诚。调查材料分别来自红川公安局、公安部出人境管理局、中国驻德国大使馆、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叶子农户籍所在地派出所、陕西延秀叶子农下乡所在地村委会、黄埔政法大学、六祖佛学院……调查材料里其中有一份就是方迪调查叶子农的文件,是原件传真过来的。

张志诚看材料这段时间车里的人谁都没有说话,汽车一直往市区行驶。大约过了20多分钟,张志诚有详有略地大致看了一遍材料。

秦处长拿出一个小记事本,翻开看着说:“柏林这条线是截止到德国华侨联合商会轮值主席钱静辉,纽约这条线是截止到纽约华商会主席许亚夫,红月I这条线是截止到红)日公安局刑侦处,北京是截止到叶子农户口所在的居委会。调查全部局限在外围,对纽约的林雪红、慕容久、方迪、徐红、沈彪,红川的黄书宁、余其伟,还有演艺圈的戴梦岩、梁士乔,这些近期跟叶子农有关联的人都没去碰。”

张志诚说:“这小子胆儿够大的,一次弄出去一百多人。还有那个方迪,敢仗着方将军的影响利用行政资源搞调查,也不怕给她爹捅娄子。秦处长说:“除了慕容久,纽约那边没人知道调查报告是方迪搞的,我们也是根据线索从北京这边查出来的。我是这么看的,纽约那边,华商会提供的情况我认为是可信的,而且也得到了其他渠道信息的印证。慕容久没有任何政治背景,与叶子农接触纯粹是出于面馆生意的考虑,而方迪仅仅是给慕容久帮忙,与叶子农更没有关系,这条线可以排除。戴梦岩与林雪红是一条线,也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就是布兰迪这条线,据许亚夫说,布兰迪在柏林就注意叶子农了,对方迪的调查报告也很有兴趣,很可能跟布兰迪有关系,至少也有间接的关系。如果这个也排除,那就只能说明叶子农与NRG联盟是蓄意已久的。”[!--empirenews.page--]

张志诚说:“蓄意已久……不像。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政客。焦干事说:“那布兰迪的可能就更大了,他在离开柏林前特意拜访过叶子农,而方迪的调查报告则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张志诚摇摇头说:“方迪的调查报告并没什么新东西,只是起到了证实的作用。秦处长说:“政工专家找到两个,一个是驻德使馆的政务参赞,一个是中德人民友好协会驻德办事处副秘书长,都在柏林,但是找叶子农谈话实际上已经不现实了。我把各路汇总的情况梳理了一遍,我认为焦点是在叶子农涉嫌特大偷渡犯罪上。车子进人市区后开始出现堵车,走走停停。正如秦处长所说,有个事聊着时间确实好过了许多,不会觉得那么烦躁了。

秦处长说:“红川警方在叶子农的问题上大致有3种可能,一是证据不足,撤案;二是证据充分,发出拘捕令;三是事实不清楚,传唤叶子农到案说明。问题是这是一个被搁置的案子,不立案不行,立了案又查不下去,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查了。在这种情况下去找叶子农谈话,显然是极不恰当的。谈得好,是不是就可以不查他涉嫌犯罪了?不是嘛,一样要查,谈好谈不好都要查。那我们最怕什么呢?最怕的是你前脚去谈了,警方后脚传唤,你不能干预红月}警方办案,可这事它确实又有联系,也就是说谈好谈不好你都是政治迫害,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政治影响会比‘部长事件’更严重。这会儿正堵车,焦干事转过身子说:“红月}的案子被搁置,不能排除有地方利益保护的成分,但不是主要原因,事实上当事干部是希望查的,有个结论就不留辫子了。红川警方也很为难,是为经济保驾护航?还是漠视犯罪?吃不准了。劳务输出是个新事物,法律确实没有禁止户口迁移的条款,可这事又确实不符合常规,这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该咋摸了。跨国劳务不是红川家的问题,红月f警方足想拖一拖,看看结采,看看政策走势。秦处长说:“我认为有必要跟红川警方协调一下,要传唤就传唤,要撤案就撤案,实在吃不准也可以向最高检最高法寻求司法解释。其实没那么严重,也没那么复杂,只要是刑法没有禁止的,你是定不了罪的,这一点他们个个心里都清楚,只是有人举报,警方就得受理,不能没这个过程。这案子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挡道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