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谁是张松?”衙差们把现场包围后,吕昌冷声问道。

张松顿时错愕,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但还是冷声道:“我是,你们找我干嘛?”

吕昌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松,然后正声道:“本县已经查明,前几天的江家大火案你有重大嫌疑,今日就是要拿你回县衙受审。”

张松听罢,顿时神色一敛,果然是为这事而来的,不由有些惊慌起来。

毕竟这是人命案加纵火案,真要是被掌握了证据,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转瞬他又冷静下来,这事就连誉王和程昭都参与其中,顺天府尹程昭可是县令的顶头上司,加上自己老爹的权势,他不信这个小小的县令能把自己怎么样!

“我爹是张鹤龄,左翎卫的副将,我认识誉王和府尹大人,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凭什么抓我?”张松冷声喝道。

“凭什么?当然是凭国法!”吕昌正声说道,“大梁国法规定,县府有权缉拿重大嫌疑者问案,所以今天就算是誉王亲临,本县也必定不会徇私枉法。”

“来人,给我把张松拿下。”吕昌冷声命令。

一众衙差听令马上上前,准备缉拿张松。

张松慌了,没想到这个小县令会这么不识抬举,竟然要动真格的。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张松慌乱地朝王总旗命令,然后就想找机会溜走。

王总旗头皮有些发麻,他们今天就是来帮张松站台的,没想到竟然会跟万年县起冲突。

要是张松被抓走的话,他老爹张鹤龄绝对不会饶过自己。

于是只能命令道:“谁敢上前,便是冲击军阵,杀无赦。”

一百士兵得令,马上举起长刀和盾牌,随时打算冲锋。

张松本以为如此能震慑住吕昌,不料吕昌竟然浑然不惧,还大喝一声,“放肆。”

“大梁律,没有内阁文书许可,护城军不得插手地方事务,你们胆敢阻止本县缉拿嫌犯,就不怕被军法处置吗?”

吕昌指着王总旗喝问道。

王总旗和一百士兵顿时也慌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干瘦不起眼的小老头,一个区区七品小吏,竟有如此气势!

正如他所说,这事要真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士兵可是重罪,不由得他们不怕。

“吕县令,实在抱歉!”

王总旗思绪片刻,这个张松自己作死,自己就算不要这身皮也不能陪着他作。

当下连忙收起了武器随后对着身后的士兵道:“不得阻碍

!”

士兵听令,缓缓地让开了一条路。

傻了!

张松没想到王总旗竟然不保他!

“你们不许让开,我要是被抓走,我爹绝对饶不了你们。”

“对不起张公子,我们不想掉脑袋。”王总旗黑着脸说道。

张松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狂抽,愤怒地看着吕昌喝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抓了我真不怕得罪誉王和我爹,毁了前程吗?”

“哈哈哈哈。”吕昌发出一阵长笑,中气十足道:“我吕昌连皇帝都敢得罪,还怕得罪其他人吗?”

“给我把张松拿下,敢阻拦者视为同党。”吕昌说着,竟然拔出了腰间长剑,目光坚毅果断,没有丝毫畏惧。

一听到吕昌这个名字,张松顿觉五雷轰顶。

“吕昌?你……你不是督察御史吗?怎么会成了万年县的县令?”张松不敢置信地问道。

吕昌这个名字张松是听说过的,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不惧权贵。

还弹劾过他老爹张鹤龄,害得他老爹挨了惩处。

落到他的手里,自己能有好下场才怪。

“哈哈哈哈。”吕昌又是爽朗一笑,长剑收回腰间,道:“我怎么会成万年县的县令?当然是因为得罪了皇上啊!”

话落已经有衙役上前,将张松押了起来。

原来吕昌是朝堂上向皇上进言惹怒了皇上,就把他打发来当万年县的县令了。

江家大火案是他刚上任两天就发生的案件,所以更加上心,发誓一定要找出真凶。

江小川也让人暗中调查,找到了线索和一部分证据后就交给了吕昌。

吕昌马上展开核查,发现还真如江小川所说,张松有着重大嫌疑。

至于刘文彦、唐靖还有程昭,目前还没有明显证据能证明也参与了此事。

今日江小川见到张松带兵而来,知道张松肯定要闹幺蛾子,于是马上派人去通知吕昌,所以吕昌才会这么凑巧的赶来。

江小川也被吕昌的操作惊呆了。

倒是听说了吕昌刚正不阿,他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吕昌身上,没想到这个小老头竟然这么刚!

见张松被拿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那火真是这个张松放的?”

“县令都来抓人了,还能有假?”

“这个杀千刀的,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放火烧咱们啊?”

“你跟他是没仇,但跟那个败家子有啊。”

“估计是针对败家子,但也不顾其他人安危,可真该死!”

后开始群情激愤起来,“县令大人,请一定要惩处此贼,我们几代人积累的家产,都被那大火给烧光了。”

“县令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我们给您磕头了。”

众人说着,纷纷跪下,对着吕昌三跪九叩起来。

看着他们感恩戴德的跪拜,吕昌心底就是一阵内疚。

要不是那天晚上,县府的人都被誉王调去捉拿刺杀他的刺客,及时来救火的话,岂会让这么多人遭了损失。

“大家放心,此事我一定会严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魁祸首。”吕昌郑重地保证。

此话他说得很艰难,因为他也知道,此案牵涉到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动的。

看来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了。

江小川也连忙上前道:“多谢县令大人公正严明,为我等主持公道。”

吕昌上下打量着江小川,眼里流出丝丝欣赏之色。

他已经详细调查过江小川,以前江小川干的荒唐事他没在意。

而是重点关注了江小川囤积物资赚钱的事,对江小川无比好奇起来。

他实在想不出,江小川究竟为何会知道天气要降温,然后提前囤积那些东西的?

“为百姓做主,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用不着你道谢。”吕昌笑着说道。

“最近不要离开万年县,等侯我整理好卷宗资料,然后开堂审理此案。”

只是离开时吕昌又回首提醒道:“你已经知道,此案牵涉到了府尹大人和誉王,办理起来会很棘手。你这个原告,怕是会有预想不到的麻烦,你可要有心里准备。”

江小川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县令大人提醒,不管会遇到什么麻烦,我都绝不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吕昌点点头,然后转身押着张松离去。

张松一进入人群,顿时菜叶泥巴石子铺天盖地的飞来,吕昌也不让衙役们阻拦,任凭百姓们狂砸张松。

张松捂着头,愤怒地大吼,“江小川,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吕昌,敢跟誉王作对,你这县令也别想长久。”

“哈哈哈哈。”吕昌不屑地大笑,“不长久又如何?若不能为民做主,这官不做也罢。”

张松顿时蔫了,这老头皇帝都不怵怎么还会怵誉王?

张松被抓走后,江小川按照当初的承诺,只把钱赔给了黄富海这些帮忙救火的人。

其他人想都别想,他可不是圣母,也没那么多钱。

黄富海这群人拿着钱,顿时激动的嚎啕大哭。

“小川侄子,黄叔谢谢你了。”黄富海说着,竟然还朝江小川行了一礼。

这一声谢,除了为这些钱,更为了刚刚江小川出面保他们。

其他人也纷纷向江小川道谢。

江小川摆了摆手:“这是你们应得的,希望你们日后不要再把我江小川当成狼心狗肺的人就行。”

黄海福等人哈哈笑道:“你怎么会是狼心狗肺的人呢,简直就是活菩萨。”

只不过是脑子有问题。

当然后面这句话没说出来。

陈双贵那些人十分不甘,因为黄富海分了很大一部分,他们只获得了很小一部分,而且还挨了打,越想心里越不服气。

“你这个脑残败家子玩意儿,别指望我们感谢你,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的!”

楚阳指着陈双贵等人骂道:“大火真凶已出,根本与我们公子无关,公子慷慨赔偿你们,你们若还不知足,再胡言乱语诋毁公子,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陈双贵不屑:“怎么,说他脑残你们还不服?别以为赚点钱尾巴就翘上天了,还妄想办书院,压国子监?我呸!说他脑残都是对他的尊称!”

一群人都笑。

黄富海等人满脸尴尬,但也只能憋住,毕竟,江小川刚帮过他们。

不过陈双贵说的有道理,凭他耍小聪明的脑子赚点钱还行。

但办书院,那还算了。

毕竟两者并不是一马事。

江小川指着陈双贵等街坊:“秋闱在及,洗干净你们眼睛等着。楚阳,把这帮人给我轰走,别一直杵在江家门口晃悠。”

两拨人马见楚阳气势汹汹的,倒也都四散走了。

倒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江小川是脑残,也有一小部分对江小川的看法都有了改观。

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另一边,一个老头正对两只烧焦的猪做研究。

一只是死后烧的,一只是直接烧死的。

陈仵作正在详细研究江小川那天验尸的理论,心里对江小川佩服得五体投地,每一条都符合江小川所言。

“天才!”

“我原以为他只是验尸造诣高深,没想到人品也如此高洁,足以为人师表。”陈仵作由衷地感叹道。

想到为人师表,他突然眼睛一亮,自己可以找他拜师啊。

他好像是个什么清北书院的院长,找他拜师不就能学到最高深的验尸知识了吗?

虽然他年纪小,可达者为师!

自己不要这老脸,也无妨!

想到这里,陈仵作不由激动起来,带上束脩之礼

,就赶往江家拜师去。

“束脩之礼”是古代学生与教师初见面时,必先奉赠礼物,表示敬意,所以被称为“束脩。”

……

另一边,江家。

马正元一大早就被江季云请来做客,本来还以为有啥事,没想到这老江就是让自己来听他显摆的。

各种吹嘘自己多厉害,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江季云,谁让以前江小川不成器的时候,他要奚落人家呢?

“老马,咱们江家赚了大钱。现在我出去,谁见面不是竖着大拇指叫声江老爷,老远就给我让道,换你你成吗?哈哈哈哈。”

江季云说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马正元听得都想打人了,心想必须得找个由头,打击一下这货的嚣张气焰。

稍微一想,就到了那天江季云给陈仵作下跪都请不到陈仵作的事。

顿时就有了主意。

“老江,你就别吹了,前几天你给陈仵作下跪,都没能请动人家你怎么不说呢?”马正元冷笑着说道。

“你当时要是来求我出面,他肯定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江季云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那天在顺天府,他确实丢尽了面子。

说起这事,自己还真没法反驳。

“哦,你跟那个陈仵作很熟吗?”江季云顺着马正元,兴致缺缺的问了一嘴。

“当然很熟,陈同虽然只是一个仵作,但他是我所敬佩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马正元抬高声调,一脸郑重地说道。

本来他也不会跟仵作这种人交往的,但前几年他的侄子失手打死了人,被判了砍头。

就是陈仵作出面,通过验尸证明人不是被打致死,然后救了他侄儿一面。

类似逆转案情,改人生死的事,陈仵作可没少做,所以他才会这么有名。

江季云不屑的道:“我儿子也会验尸,比那个陈仵作还厉害呢。”

马正元满脸嘲讽:“老江,验尸是何其神秘的东西?陈仵作验了几十年的经验,你家小川才几岁?他还没出生,人家就是有名的验尸高手了!”

“那天在顺天府,不过是你们家小川运气好,被他蒙混过关了。”

马正元说了一通,江季云的老脸瞬间就挂不住了。

验尸虽然他不懂,但所谓经验之谈,人家几十年经验,自己儿子肯定是比不了的。

就在江季云尴尬不已的时候,杨忠来报:“老爷,陈同来了,赖在前院死活不走,硬要拜少爷为师,就是那个陈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