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李宁一一拿出足以证明李宁身份的册封诏书、左春坊印等物之后。
毛豆沉默了,这些东西并不是他口头就能否定的。
毕竟一开始他对众人的说辞就是李宁是皇子,冒出太子。
但是他没想到李宁却能拿出诏书。
而自己携带的原本想证明太子已经死了的诏书反而成了证明了李宁诏书真伪的样本。
“哼,就算你在西域站稳脚跟,那你还是斗不过我家阿郎!”
毛豆此刻表现得像一个忠心耿耿的家奴,他丝毫不惧李宁的威胁。
李宁已经能猜出这个毛豆是谁的人了。
他当即冷哼一声道:
“诸位皇子中,贤是孤,长也是孤,那个不争气的三郎,遂王李宥凭什么跟孤争?”
听到李宁报出遂王的名字,毛豆冷哼一声道:“某家不识得遂王殿下!”
李宁眯着眼睛,佯装恍然大悟:“哦……那就是郭家了,外戚干政,取死之道!”
听到李宁威胁的话,毛豆的脸色露出一丝悔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李宁犀利的目光捕捉到了。
李宁死死地盯着毛豆问道:“他们哥三个中的哪一个?”
这话只有李宁和毛豆能听懂。
毛豆下意识回答道:“某家不告诉你!”
然后毛豆就看到李宁邪魅的笑容,他顿时幡然醒悟。
在刚才的对话中,李宁已经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毛豆的回答几乎向李宁直接交代了这事与澧王李宽无关。
对李宁来说想要杀他的除了遂王之外还有澧王李宽,这原本是毛豆想到的替罪羊,好混淆实情。
却没想到寥寥几句对话,就让李宁已经确认他的幕后主使了。
至于是郭氏的那三兄弟之中的哪一个,那都不重要。
因为刺杀一国储君等于谋逆。
只要是谋逆,这三个兄弟其他两个就算没参加谋逆,那也在九族之内。
李宁脸色一沉,喝道:“在长安你家主子没能留下孤,你觉得在这西域画几张大饼就能让他们为你们死心塌地地效劳么?”
李宁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知晓孤还活着,却欺君罔上隐瞒不报,反而万里迢迢来刺杀孤,单凭此一条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拖出去斩了!”
毛豆证明了李宁真实身份后,已经没了用处,李宁自然不会留他。
“哼,你现在已经死了,就算回到长安,太子之位也不是你的了!”毛豆被拖出的时候终于受不了,开始破口大骂以掩盖对死亡的畏惧。
“还有某家死了无妨,之前对索家的承诺一样有效,谁杀死这位叛国的太子,日后朝廷就会对谁重赏!”
毛豆扯着嗓子大吼,最后一句是对沙州这些有头有脸的人说的。
但是外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好,现在来说说你们索家的事!”
李宁将视线转移到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起来的索家老爷子身上。
“这位上使大概什么时候到索家的?”
听着毛豆死了,索家老爷子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听到李宁问候,不再颤抖的索家老爷子想都没想道:“十天前这个到沙州的,但是到府上是殿下抵达敦煌的那一天。”
李宁抵达敦煌的当天晚上就遇到了刺客。
“哦,那可真巧!”李宁不动声色道,心中却暗骂眼前这个老狐狸的话亦真亦假,让不知情的人真假难辨。
“罪民所说句句属实,一字也不敢作假,那五名刺客来罪民家里就是为了找这位长安来上使…钦犯,但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三死两伤,于是这位钦犯商定决定弃车保帅,好利用罪民的身份接近殿下……”
索家老头悄悄瞥了一眼李宁的表情,扇了自己一巴掌,悔恨道:“罪民何曾接触过长安来的人,所以当初见到钦犯,罪民受宠若惊,都怪罪民那时候罪民鬼迷心窍,一切都听钦犯的指挥……
这不殿下来给罪民贺寿,在罪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又以权压人,让犬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无法挽回的事。”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所有罪责推到毛豆身上就是了。
索家老爷子看起来懊悔不已:“如果罪民那时候就知道殿下的身份是真的话,就算借罪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罪民的身家性命以及周边千户部曲的性命冒着被灭族的风险参与其中。
还望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懵懂无知的吾儿,这一切都是罪民的错,是杀是剐罪民愿以死谢罪。”
说着说着,索家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反正所有的责任都是已经死了的毛豆所为,他们父子在期间的角色只是听命行事。
李宁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索家老爷子在演戏。
这时阴伯伦站了出来,对着李宁道:“殿下,索家老头所说应该属实,在殿下遇刺之前,索家还与某等商议如何迎接殿下。”
看到李宁将视线转向了他,阴伯伦对李宁挤了个眼色道:“还望殿下看到如今敦煌守将是索家老弟大侄子的份上,殿下能高抬贵手,给索家一个机会。”
阴伯伦这话在不同人的耳朵听来是不同的效果。
要不是李宁看到阴伯伦挤眉弄眼,定然会将此话听成威胁之意。
但是现在听来那是阴伯伦在善意的提醒,提醒李宁不可意气用事。
在索家老爷子听来,这是阴伯伦在救他,于是他面带感激的看了一眼阴伯伦。
李宁不咸不淡地应声道:“哦。”
就在这时一位太子右卫急匆匆地赶来,对着李宁和裴长安抱拳道:
“殿下,如今索家前后门都被愤怒的坊民包围了,其中混了不少青壮年,应该是军中健卒伪装的。”
“那也有普通百姓啊!”李宁眉头一皱,下令道:“让右卫撤回索家院子,不得与百姓起了冲突,除非性命受到威胁,否则必须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索家老爷子听到这话,赶紧伏地偷偷乐了一下。
据传闻这位太子爷心善,尤其对平民百姓很上心。
果然听闻门口堵了百姓之后,他的担忧就浮现在脸上了。
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太子爱民的表现,但是在索家老爷子和阴伯伦眼泪,这便是李宁的软肋。
这俩老狐狸各自暗喜,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利用李宁这个弱点。
一个看到了生的希望,另一个则看到了摄政王的帽子在招手。
“殿下,罪民愿意赎罪,喝退坊民……”
索家老爷子的语气此时都硬气了不少。
“不急,再等等!”李宁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是没了之前的从容,笑容之下甚至有一丝忧虑。
虽然他想表现出不把门外群情激愤的坊民放在心上,但是他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
娃娃就是娃娃,还是嫩了一点!
现场的气氛很微妙。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宁在等什么。
“殿下,可否让某家给二郎包扎一下伤口?”
索丰凯看着院子里的索丰田于心不忍道。
李宁看了索丰凯一眼,不知为何他对着为索家长子有着莫名的好感,当即答应道:“好!”
大约一炷香之后,太子右卫带着一个妇人和俩孩子出现在后院,索家老爷子看到后脸色大变,他将目光瞥向了李宁。
好在李宁的注意力一直盯着索丰凯,并没有看到他惊慌的眼神。
那母子三人不是别人,而是冒充刺客尸体的福伯的家人,他们以为福伯只是出了远门。
索家老爷子的呼吸逐渐加粗,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李宁这时起身道:“好了,现在麻烦老爷子还有两位公子随孤回驿站一趟吧!”
“殿下,罪民愿意和随殿下去驿站,还请殿下放过吾儿!”
索家老爷子拿定了主意,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意,他此刻不得不拼一把。
索家老爷子脖子一横:“殿下,如若把我们爷仨都带走,怕是坊民们会不听命令,做出一些过激的事!”
李宁冷哼一声:“他们敢?”
“他们世受索家恩情,到时候激起民愤,怕不止坊民会有过激行为,只是万一罪民那侄子……”
索家老爷子威胁之意很明显。
李宁眉头一皱,果然犹豫了。
这时阴伯伦眼珠子一转站了出来:“殿下不妨带走索丰田,索家老弟打算把这么大的家业都交给他,想必不会乱来……另外毕竟索丰田动了手,带走他周边坊民不好说什么!”
李宁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
前思后想之后,李宁无奈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