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军与吐蕃军的决战就此展开。
无数道细细的白色烟雾从太阳后面突兀地出现,渐渐地拔高,甚至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于术城头的众人眼睛一暗。
紧接着咻咻咻的箭雨从天而降,扎在了于术守捉城前面的坡地上。
随着吐蕃骑兵的逼近,箭矢雨如同移动的雨线一般向于术守捉城逼近。
第三波的时候,箭矢落在了城头吃着瓜子喝着美酒观战的老兵所在区域。
城头的老兵他们早就举着盾牌成了一堵墙,悉数将箭矢挡下,听着叮叮当当箭矢落在盾牌上的声音,他们感觉惬意极了。
第四波箭雨的时候,箭矢已经能射到于术守捉城里面了。
好在于术守捉城里这种大部分是泥窝子的城池,火箭的伤害性并不大。
因为所有屋子都是泥巴和干草做的,干草就在泥里面,着火的箭矢顶多熏黑干草而无法点燃它。
但是城内总有倒霉蛋因为防护不严密,被流射中,哀嚎着被送往后方治疗。
按之前的作战方式的话,不出意外吐蕃骑兵每人大概射十轮箭矢,就撤出战场。
而十轮箭矢的时间也刚好让吐蕃重甲步兵完成最后两百米的冲刺。
重甲步兵后面则跟的是各种攻城器械。
但是吐蕃人还有安西守军他们都忽略了在半坡上固定着的百余辆带有装甲的中型连弩车。
火箭扎在半坡的中型连弩车上,只听到箭矢扎入木头的当当声,很是吓人。
但是躲在这个炮塔雏形后三人小组却很安逸,他们正前方左右甚至头顶都有厚达一寸半的厚实木板,在关键部位甚至还挂着盾牌。
寻常箭矢在这个距离上应该穿透不了这种弩车的防护装甲。
而他们手中的大号连弩可不是吃素的了,可以在百步之外洞穿任何吐蕃骑兵。
它填补了普通弩箭与三弓床弩之间的距离。
射击时需要两个精壮汉子在弩的两侧同时双手抓着弩上面一根带钩子的杠子,用脚蹬在固定在地面的脚踏上,身体后倾,利用杠杆原理,还有两名同时发力者的体重以及腿部力量上弦。
类似于诸葛连弩与西方杠杆弩的合体。
这种上弦模式比绞盘上弦速度快多了,配合上一次性能装五只箭矢的箭匣,理论上可以达到每分钟二十发弩箭的射速。
考虑到装填箭矢的时间,起码也能达到每分钟十五发箭矢的射速。
就在吐蕃骑兵没有阻力地射出四波箭矢的时候,城头的战鼓骤急,同时响起了嘹亮的号声。
那是他们中型弩车准备的信号。
“组长,城头旗子换成红色了!”
“上弦!”主射手回头确认了城楼上的旗子颜色,当即下令道。
两侧士卒互视一眼,同时喊道“一、二,上!”
两人同时发力,钩子勾着弩弦就位,同时杠子下方的箭匣中一根拇指粗两尺长的弩箭落在了发射沟槽里,随时被发射出去。
视线开阔主射手透过类似百叶窗的窗口瞄准早就在射程内的吐蕃骑兵扣动了扳机。
“嗖!”
一支红色的箭矢离弦而出,由于力道太大,它在众人眼里画出一条直线而不是弧线直奔八十步之外的吐蕃骑兵而去。
很快其他中型弩车也朝着第一支指向性的红色箭矢射去的方向纷纷射出弩箭。
这种射程可达四百步,有效射程达三百步的弩箭,在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城头上郭昕盯着那支醒目红色的箭矢从一名吐蕃骑兵的脖子射入,直接洞穿之后,又从另外一名倒霉吐蕃黑骑胸口处射入,再次洞穿。
最后箭矢深深没入刚第三个骑兵的战马屁股上,深不见箭尾,箭尖从战马另一侧穿出一尺有余,箭矢这才力竭而停。
受到重创的战马登时倒地,将马上骑士甩了出去,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躲过箭矢的骑士很快被蜂拥而至的战马踩死。
密集的吐蕃骑兵顿时成了这种中型弩车完美的移动靶子,每一支箭矢都能带走两人以上。
不到十息(一息三秒)的时间内,数百名吐蕃骑兵都倒在了阵前。
密集的箭矢将连绵数公里长度吐蕃骑兵队伍居然从中间硬生生拦腰截断,形成长达百丈的豁口。
登罗羽录没看的后背发凉,还好
郭昕一副甩手掌柜的姿态,他看着直咽唾沫的登罗羽录没,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这才幽幽道:“叶护大人你觉得你们回鹘重甲骑兵可否扛得住这种威力的弩车?”
登罗羽录没没来由的胸口一疼,他的表情阴晴不定,深吸一口气很坦诚地摇摇头道:“扛不住!”
他在城墙上自然清清楚楚能看到山坡上安西军射击过程。
让他恐惧的不是这种威力的弩车,在这个时代比这威力大的弩车很多。
但是能让这种威力的弩车和惊人的射速结合起来,那就很恐怖了。
登罗羽录没顿时不看好已经冲到距离矮墙百步以内的吐蕃重型步兵,他庆幸自己没能彻底和安西军撕破脸。
果然就在吐蕃重型步兵接近地面上五十步的标尺后,这些追着骑兵射击的弩车开始调整方向,瞄准了扛着盾牌身着重甲的吐蕃步卒。
在这之前他们射出了大约十轮箭矢,在阵前八十步到两百步的范围内留下了一千多名吐蕃骑兵。
重甲步兵,顾名思义是披着重甲的步兵,而且他们还扛着盾牌。
所以寻常箭矢都伤他们不得。
不得不说吐蕃重甲步兵的防护力还是杠杠的。
中型弩车的弩箭洞穿厚厚的盾牌后,箭矢只能洞穿手持盾牌身着重甲的步兵。
但是这就足够了,并不是所有的步卒都身着重甲扛着盾牌。
前排扛盾牌的吐蕃步兵倒下之后登时露出后面的长枪手。
这时一直窝在矮墙后安西军这才起身端着连弩朝五十步之外的吐蕃步兵射出弩箭。
成片成片的吐蕃步兵在安西军暴雨般的箭雨下纷纷倒地。
“冲啊!”
他们的进攻的步伐彻底被打乱。
进退两难的吐蕃步卒发起狠,开始顶着密集的箭矢朝着眼前可望不可及的矮墙冲刺。
希望为他们攻城用的床弩还有投石车争取时间。
看着这么近距离的安西军索性不躲在小孔后面射击了,他们站起来朝着吐蕃步卒疯狂地倾泻箭矢。
与此同时,就在吐蕃重甲步兵死伤殆尽之际,于术守捉城东南北三面城门大开。
三支骑兵从中冲出,为首的赫然是一道金色骑兵组成的箭矢,狠狠地扎入了没有重甲,死伤惨重的吐蕃步卒。
就像金色的热刀子扎入了黄油中,以说不出的丝滑感切入了阵型已乱的吐蕃步卒军阵之中,感受不到任何地阻碍,生生地在吐蕃大军中切开了一道口子。
另外两队安西骑兵也不差,他们同样在吐蕃步兵中一番厮杀。
金色利箭在前,两道黑色箭矢分在两侧掩护,轻松地杀穿吐蕃步卒,朝着吐蕃步卒身后的吐蕃弩车、抛石车等攻城器械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