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午间的太阳似火炉。
战场上这些安西老兵的血性更加火热。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一轮冲击,爆发力惊人的安西白发兵展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九百多白发兵与吐蕃五百精骑对冲的结果是只有几十个吐蕃骑兵活着冲出了安西白发兵的军阵。
安西老兵与吐蕃残兵之间战场上尸横遍野,刀枪林立。
吐蕃幸存的残兵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重整军阵的安西老兵,此战他们伤亡也不小。
但是他们的斗志依然昂扬,他们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吐蕃残兵就好像猛虎盯上食物般的凶残眼神。
吐蕃残兵咽了口唾沫,不想和那帮疯子继续战斗,他们看向了他们的目标,武威郡王郭昕乘坐的那辆马车。
可是那辆马车前还有千人规模的白发老兵组成的军阵,这些没想着回去的吐蕃骑兵想到刚才战斗爆发后的场景,失去继续冲锋的勇气。
打仗是得拼命,可是有过这么不要命的拼命么?
吐蕃骑兵在四五十步的时候就开始放箭。
而端弩的安西老兵却捱到十步之内才放箭,往往是一击必中。
还有这些安西老兵完全可以躲开致命一击,但是他们就是不愿躲开,拼着战死也要将对手割一刀。
即便那一刀明显不致命,这些安西老兵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为其他袍泽创造机会。
当然安西老兵也不完全是这种不要命的凶残打法。
这种凶残打法是针对吐蕃军中那些厉害的骑兵的。
至于那些不厉害而且被打散的吐蕃骑兵,安西这些老兵甚至不用费太多的劲就将对方斩落下马。
至于武器,安西老兵除了那些基本的武器之外,居然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玩意。
比如一位善使套马的绳索的安西老兵,并不与吐蕃骑兵近战,他就绕着与战友缠斗的吐蕃骑兵找机会。
一旦抓住机会就将绳索甩在吐蕃骑兵身上,将其套下马,要么被战友乘机杀死,要么被绳索勒死。
还有老兵使用钩镰枪,和吐蕃骑兵擦肩而过时突然钻到马肚子下躲过致命一击,然后那把接近两丈长的钩镰枪如索命勾一般,突然从马肚子下伸出,精准地勾住已经错开的吐蕃骑兵的脖子,将其斩首。
总之这场战斗吐蕃残兵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斗。
什么是真正的凶残!
那就是不计代价,不顾一切,就是一个目标:将敌人往死里干!
“你们是冲孤来的?”
安西大都护郭昕虽然乘坐马车,但是他没有卸甲。
此时他骑着战马来到军阵最前面,看着眼前剩余的吐蕃残兵,冷冷着看着他们。
“孤在此,你们有本事来拿!”
手持长槊的郭昕往直挺了挺腰杆,瘦弱的他此时看起来更像是索命阎罗,他那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勾魂,那长至耳朵的眉毫就好像为敌人招魂的白幡。
吐蕃残兵此时稍稍缓过劲了,他们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出去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郭昕,他们仿佛看到最后一丝希望。
剩下的吐蕃残兵蠢蠢欲动,开始互相靠拢列阵,他们就好像受伤暴怒的野猪,略作修整后,开始不顾一切地朝郭昕冲来。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此时郭昕距离吐蕃残兵不足五十步,他身后是列阵的盾牌墙还有林立的枪林。
郭昕冷眼看着开始冲锋的吐蕃残兵仰天长啸:“给你们机会了,到地府别怨孤不讲人情!”
郭昕手中的长槊舞动起来,将稀稀拉拉的箭矢悉数挡下。
吐蕃残兵顺利地抵达距离郭昕二十步的距离,这一路上他们没受到任何阻拦。
郭昕身后的军阵甚至都没放箭阻拦。
他们有人感觉出不对劲了,但是此时他们退无可退。
看着近在咫尺的郭昕,他们大部分人放下弓弩,拿起武器开始最后的冲刺。
还有人则举着硬弩想要效仿安西老兵,在接近郭昕更近的距离射出这致命一箭。
郭昕看着密集冲他来的吐蕃残兵,他甚至没有催动战马,就那么冷冷着看着吐蕃残兵最后一次冲锋。
郭昕微微一笑,将手中长槊往前一指。
这时郭昕身后的盾牌墙齐刷刷一侧,露出后面端着吐蕃残兵没见过的三眼筒子。
那黑洞洞的孔眼对准了他们这帮眼看就要得逞的吐蕃残兵。
就在盾牌闪开的瞬间,有点拿这火把在那三眼筒子后面一点。
“砰砰砰……”
只见那三眼孔眼里喷出了火花还有黑烟,同时发出震耳发聩的响声。
吐蕃残兵顿时倒下一片,高速的铁珠甚至击穿了数人。
就算上天眷恋,在这火铳轰击下还得以幸存吐蕃残兵,要么被受惊的战马猛然掉头甩下战马,要么任由受惊的战马驮着在这荒漠上狂奔。
但是他们没跑出十步就被军阵后面的箭雨射落下马。
还有的吐蕃残兵生死未卜,被马镫倒挂着,脑袋拖在地上,眼看也活不成了。
待硝烟散去,数十名吐蕃残兵此时还能站立着寥寥无几。
至于战马早就一匹不剩了,全部被惊跑。
大唐安西军老兵此时也手忙脚乱地控制着自己胯下战马,要不是大都护郭昕提醒让他们靠后站的话,此刻他们估计和这帮溃兵一样狼狈。
其中一名吐蕃骑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大腿根出往外喷血的拇指粗的血洞,他想强撑着站着,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但是被子弹打穿大动脉的他很快就撑不住了,他眼神涣散,软塌塌地瘫倒在地,带着疑惑死了。
还有被受惊战马摔蒙圈的吐蕃骑兵是幸运的,他们居然毫发无损。
只是等他们缓缓起身,拔刀茫然四顾,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战友就死完了,战马也一匹不剩。
对他们来说他们又是不幸的,等着他们的是将士安西白发老兵的乱刀。
这一战,五百吐蕃精骑全部战死。
安西老兵战死两百多人,伤者百数十人。
这个战损比已然超乎郭昕的预料了。
其中好几名伤者还是被火铳轰出的铁球击中导致的,最玄乎的一位伤员是在后方看戏时被从天而降的铁球击中胸甲。
那防御力惊人的胸甲居然被铁球击出一个深深的凹坑。
要知道那时他们距离郭昕要两百步以上,寻常弓箭都达不到这个距离。
看到这么威猛,杀伤力又大的新式武器,这些白发老兵极为震撼。
他们不但没有因为受伤而怨恨,反而为此欢欣鼓舞。
难怪郭昕说太子殿下能抵千军万马,有这东西吐蕃最凶悍的甲士都成了累赘。
意识到这种逆天武器的出现将改变战争形态,诸位安西老兵浑浊的眼睛逐渐变亮。
郭昕笑道:“诸位老兄弟们,用殿下的话,咱们这些老家伙跟不上时代了。”
郭昕见识过黑炸药的威力,自然意识到这种武器不止能当轰天雷,它的出现比马镫的出现更能改变以后的战争。
新时代已然悄悄地降临了。
郭昕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甚至有着一种老去的寂落:“咱们就安心当个诱饵,然后在于术城头看着年轻人怎么打仗吧!”
打扫战场的时候,郭昕甚至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战死的老兵:“老兄弟们,我等军人须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归宿……你们无愧于咱们的身份。
孤将把你们安葬在于术城前,也让你们看看咱们大唐太子怎么开创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