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抚使大人,我错了,别杀我……”
那名刺客对着李宁痛哭流涕表示忏悔,他跪在地上挣扎着不愿被拖走。
本来一心求死的他被放下来的时候还能硬挺着喊道“杀了我”。
但是当他低头看到死去的战友,他后悔了。
然而李宁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眼看求李宁没用,他转而去求郭盼了。
“少公子,求求你替我求求情!”
刺客歇斯底里道:“是我鬼迷心窍,受人蛊惑……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找幕后策划的人!”
此时两名士卒都拖不动眼前拼命挣扎的刺客。
列阵的士卒看到哭得一塌涂地的刺客,更加不屑。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李宁没有回头,手往上一抬,冷冷道:“杀!”
手起刀落,那凄惨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李宁再次来到遇难家属身边,恭恭敬敬道:“凶手已经枭首,死者亦不能复生,诸位节哀,孩子成长需要的一切都有我们安西都护府承担!”
那个最小的孩子还不到两岁,话都说不利索。
她睁着大眼睛扑棱扑棱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宁看着眼前的幼童一阵心酸,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也许有缘,那小姑娘怕生人的年纪面对笑容可掬的李宁居然伸开胳膊要李宁抱抱。
李宁心中一颤,抱起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的幼童。
“忒!”
李宁舌头一卷发出响声,逗得那小姑娘咯咯咯笑个不停。
李宁心中一暖,当即说道:“本王缺个妹妹,不介意的话我愿认个妹妹!”
小姑娘一脸茫然,求助地看着正在哭泣的母亲。
那家妇人赶紧起身抽抽搭搭地对小姑娘说道:“殿下认你为妹妹了,还不叫哥哥!”
小姑娘乖巧道:“锅锅!”
然后她指着妈妈又指指远处躺着的尸体兴奋道:“麻麻哭,粑粑睡!”
顿时,现场又是哭声一片。
李宁心情极为沉重。
战争带来的创伤绝非口头说说那么轻松,而是需要几十年才能缓解过来。
而如今想要止战,首先必须能战!
李宁不知道如何送走那些家属的。
等他回到校场的时候天色已晚。
而那两百名骑兵依旧保持着队列等待着李宁下一步的命令。
“兄弟们,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有一伙吐蕃骑兵在孔雀河北岸袭击我烽燧堡,伏击我前去救援将士,来无影去无踪!
我们不出击,能祈求来和平么?
不能!
吐蕃人步步逼近,他们区区百人规模的骑兵就敢在我尉犁一线挑衅,这是不把我们安西都护府放在眼里。
作为安西都护府唯一的骑兵,你们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吐蕃人虐杀么?”
一众将士振臂高呼:“不能!”
“那就出发,吃掉他们,消灭他们!
让他们知道我们安西都护府不是好欺负的。”
李宁环顾四周,率先跨上战马。
郭盼和卢十四紧随其后。
骑兵队伍鱼贯而出,径直朝东城门而去。
由于没有宵禁,所以傍晚时分的龟兹城比长安城还要热闹。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注视着这队骑兵离开龟兹城。
尤其得到消息的家属依依不舍与骑兵道别。
短短的一条长街,这支两百人的队伍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如今这支骑兵不仅装备了连弩,还率先装备了李宁参考后世西方的鸡胸板甲。
直接用钢水铸成的板甲大约厚三毫米,同时由水锤在模具里锻打成型,护住了从小腹到肩膀的前胸后背。
鸡胸板甲呈一定角度,可以免疫大部分弓箭的杀伤。
至于其他部分则由原来的鳞甲改造的护肩护腿保护。
这样极大地缓解了缺少铠甲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们还携带了五十卷大约三十米长带倒刺的铁丝网。
尽管郭盼不看好铁丝网的用途,但是李宁坚持携带。
他们用厚厚的麻袋包裹住铁丝网,吊在马屁股后面,不知情的人压根不知道那是啥玩意。
……
就在李宁他们出城不久,一匹快马也从龟兹南门疾驰而出,绕路超过大队骑兵朝东而去。
“去,告诉父王,鱼儿上钩了!”
在城墙上站着的郭威冷冷地看着消失不远处的轻骑对身边人说道。
然后郭威眯着眼又看向李宁离开的方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少年王爷有点意思!”
只是郭威有些不清楚父王为什么特意下令要留着这些吐蕃细作。
不过既然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
五天后,位于孔雀河畔的一处,天然形成的溶洞里。
大约两百人规模的吐蕃黑骑在一名吐蕃偏将的带领下商议着作战计划。
“送上门来的肉,不吃白不吃!”
为首的吐蕃偏将在简易的沙盘上指着一处峡谷恶狠狠道:“他们敢在这条峡谷扎营,就让这里成为他们的墓葬!
在这里,咱们兵分两队分别从前后杀出,让他们无路可退,一个不漏地消灭他们!”
作为吐蕃黑骑的偏将,他不把同样数量的安西骑兵放在眼里。
“将军,万一他们使诈呢?”有人觉得很蹊跷,提出了质疑。
毕竟没有人会将营地扎在这种明显是死地的峡谷里。
万一有敌军来袭,堵住两头,一个都逃不掉。
然而,偏偏这只从龟兹来的骑兵,就这大大咧咧的在峡谷下扎了营,而且在前后两头竖起了半人高的石头垒成的围墙,显然是认真的。
吐蕃偏将冷笑一声道:“你没听咱们潜伏的人说么,这支两百人的安西骑兵由大唐太子率领,一个十五岁乳臭未干的娃娃,知道什么?”
“可是……”
吐蕃偏将大手一挥,武断道:“这些天我们的斥候在周边转悠了好几天,在这孔雀河北岸方圆两百里的荒漠之中,除了那些幸存的烽燧里的戍卒之外,哪还有安西部队。”
“所以就算有诈怎么了?只要没有援兵,不就是两百安西骑兵,以我们黑骑的实力还吃不掉他们么?”
吐蕃将领敲敲身上重甲,又踢了脚下盾牌,有恃无恐道:“他们应该有连弩,咱们的弩也不吃素,咱们还是有备而来,怕啥!”
质疑的吐蕃将士略带迟疑点头:“那倒也是!”
吐蕃偏将还是仔细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安西军不愿一个十五岁的娃娃骑在头上,所以就找了这么个机会送到咱嘴里。”
一众将士细想之下,觉得很有道理。
能在绝地扎营的,也就只有那怕热连铠甲都脱掉的李宁能做到。
毕竟峡谷里确实凉快。
殊不知,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