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有意外。
同样的矢锋阵,吐蕃人的阵型始终没有乱。
黑骑如同一把利刃,将西州军从中间切开一分两半。
就好像是加热了的匕首切割黄油一般滑润。
甚至吐蕃黑骑的速度都没有减慢!
论恐热深知大唐太子这个身份能在西域掀起多大的浪潮。
要知道大唐曾经统治西域一百六十余年,这里的百姓以唐人自居,以唐人为傲。
他也知道吐蕃在西域的统治有多苛刻。
这时候有人举着大唐太子的旗帜号召起事,不仅西州,包括沙洲,伊州等地的都会纷纷揭竿而起,那时候他们吐蕃将在西域永无宁日。
所以这支胆敢阻拦自己的骑兵可以放过,但是李宁决不能让他活着进入西州。
至于宰相尚塔臧要求只抓活的,论恐热压根就没想着理会。
抱着这个念头,论恐热哪怕杀到高昌城下也要留下李宁。
……
老牟拼死救下负伤了的哈尔特,准备回头再战。
却发现这一股两百人的黑骑居然没有停留,丢下他们这帮残兵败将继续往西北方向追去,只留下一股飞尘。
尽管不知道这股吐蕃黑骑深入西州近百里的目的是什么。
至少他们没有杀回来,否则他们这支骑兵将被再次重创,直至被完全消灭。
老牟看到远去的吐蕃黑骑松了一口气。
又一次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老牟没有丝毫的喜悦。
此战,西州军伤亡五十多人,而吐蕃黑骑只留下了四具尸体以及三名坠马的伤兵。
那三名伤兵誓死不降,最后被乱箭射杀。
冷静下来的老牟望着吐蕃黑骑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
“殿下,快看那边?”
赶了一宿路的李宁刚睡着,就被张议清晃醒。
李宁跟着张议清来到沙丘上,没等张议清指出方向,李宁就看见他们来的方向数道狼烟直冲云霄。
大漠孤烟直!
但是此刻李宁无心诗情画意,他眸子一缩:“吐蕃大军这么早就出动了?”
“不是吐蕃大军。”卢十四紧跟在李宁身后,看着那几股狼烟皱眉道:“西域烽燧制度师承于我大唐,按律,凡寇贼入境,骑兵五十人以上,不满五百人,放烽一炬。”
张议清点点头道:“嗯,应该是小股骑兵。”
李宁皱眉道:“难道尚优优被发现了?”
卢十四摇摇头道:“尚优优他们的方向是往东离开西州,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触发烽燧报警……应该是有吐蕃小股骑兵沿着咱们来的方向追来了。”
李宁担忧道:“就怕是我们的身份暴露,吐蕃人追来了!”
看着远处狼烟思索片刻,李宁冷笑道:“就让他们去追吧,咱们原路返回!”
原来李宁与尚优优分道扬镳之后,并没有朝西州方向继续前行。
而是下令所有人披上事先为众人战马准备好的土黄色披风,能将自己与战马完全遮盖住。
然后他们这支十人队,掉头按原路返回,当然这也是没有向导的无奈之举。
按原计划,李宁他们将用两天的时间赶到蒲昌海,也就是后世的罗布泊。
此时的罗布泊还没有干涸,而是一个一望无际被称为蒲昌海的湖泊。
他们准备在那里补充水量,然后沿着孔雀河一路朝西,直奔安西都护府东大门——焉耆镇。
为了防止暴露,他们选择了昼伏夜出行军方式。
在晚上接近到能目视到烽燧堡垒的距离一路朝南而行。
如今面对狼烟起的突发情况,为了保险起见,李宁他们决定原地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在白天赶路,只不过距离尽量保持在烽燧视野范围之外。
也就是说要更偏离了主干道。
“殿下,你说沈炼那小子此时在干什么?”
卢十四骑在马上想起没有和他送别的沈炼耿耿于怀。
李宁想到那个天才呵呵一笑:“他啊,正在吐蕃辎重营里面种草……”
张议清好奇道:“种草?”
李宁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停下,有流沙!”
忽然前面传来一道惊叫。
众人抬头看见在前面开路的战马四只蹄子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流沙之中。
那名骑士为了救自己的战马也被流沙吞没了半条腿。
战马越挣扎,下陷的速度越快,很快那名士卒深陷其中,流沙到了他大腿部,他不得不抓着马鞍维持平衡。
“快救人!”
众人大惊,赶紧下马救人。
李宁来不及阻止,就有动作快的士卒往前奔了几步,一下栽倒,这才发现自己也陷入了流沙,连忙对身后的袍泽喊道:“危险,不要过来!”
众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出过沙州,哪曾经历过这般凶险场景,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办。
李宁眉头大喝道:“不要慌,越挣扎陷得越快……
快,将盾牌铺到沙子上增加接触面积,人站在上面才不会下陷!”
随即李宁率先将战马身上的盾牌抛到地上,其他人照猫画虎,很快就在沙地里扑出一条道路。
卢十四立马跳了上去,果然没有下陷。
卢十四赶紧将绳索抛给脚踝刚陷入流沙的士卒,将他拔了出来。
盾牌受到两个人的重量,依旧没有下陷。
李宁看着蜂拥而至的众人微微皱眉,下令道:“你们都退后,人多了反而帮倒忙,其他人分散到周围警戒,用木棍之类的东西探路!”
有了之前盾牌的事后,众人对李宁的话深信不疑。
于是有人控制着战马离开这片流沙;有人拿着长枪探路,看看能不能绕过这片流沙地;还有人则前出放哨。
等卢十四和张议清两人赶到第一个陷入流沙的士卒跟前,流沙已经到了他胸口位置,而那匹战马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李宁不禁眉头紧皱,这时候仅靠绳子拉拽已经很难将他拉出来了,硬拽的话反而会将他拦腰拉断。
李宁指挥着两人抛出绳子将那名士卒固定好,并将盾牌一左一右托到他胳膊
同时用战马往出拽,一边让张议清和卢十四刨开那名士卒周围的沙子,以减少沙子的黏性。
屋漏偏逢连夜雨。
突然放哨的士卒飞奔而来,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一团沙尘道:“一队骑兵正沿着咱们来时的路线朝咱而来,不足三里。”
“是黑骑,足足两百人之多!”张议清抬头瞥了一眼那队骑兵后脸色大变。
“快,隐蔽!”
“隐蔽!”
众人赶紧控制着战马一起快速卧倒在地,同时停止手下一切动作,以免被那队骑兵发现。
有了土黄色披风的隐身加成,再加上那队黑骑注意力集中在烽燧堡上,没人注意到这不到一里之外的小分队。
嚣张的吐蕃黑骑在烽燧堡眼皮子底下以慢跑的速度通过,与李宁他们擦肩而过。
张议清和卢十四不敢有丝毫动作,因为他们一抬头就会暴露在不到一里之外的吐蕃骑兵视线内。
他们趴在盾牌上感受到手中的绳子一点一点地流失,手都被磨的血肉模糊,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极为漫长,李宁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沙丘吞噬。
……
与此同时,从伊州进入西州的黑骑信使终于找到了还没离开西州的尚优优。
接到论恐热命令的尚优优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已,立刻带着嗷嗷叫的骑兵舍弃掉一切可以舍弃的物资,选择轻装追击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