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告天下之后,朝廷便开始准备皇太子的册立大典。
首先是请相师“册定吉日”,日期确定后,就着手安排场地,一般都会设在太极殿。
之后还要确定参加官员名单座次等等,颇为烦琐。
不过这就不是李宁要考虑的问题了。
……
“殿下,听说你是太子了?”
从家归来的卢十四不敢相信地绕了李宁好几圈。
“呵呵,这太子位扎屁股啊!”李宁苦笑道。
“哎呀,我这不是做梦吧!”卢十四开心的合不拢嘴,激动万分:“我卢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居然让我有幸服侍太子殿下!”
看着傻乐的卢十四,李宁保持着微笑,在真正的危险还没有来到的时候,就让他先开心开心。
也许以后随时都要伴随着危机了。
到现在为止,李宁还不知道俱文珍示好是真心还是权宜之计。
在和俱文珍谈话后,邓王府的门丁突然暴毙,俱文珍告诉他这是安插在邓王府的内鬼。
在这个底层人民如草芥的时代,人命太不值钱了,一个门丁并不能完全打消李宁的顾虑。
俱文珍此时不比当年了,如今没了兵权,只是众宦官名义上的头子,想取而代之的宦官太多了。
所以时候仔细想想,他能有多大用处,李宁心中没底。
但是就冲俱文珍的态度,李宁还是将为俱文珍精心准备的大礼包锁进了柜子。
……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定在十二月二十二日的册封大典越来越近,本来跟着卢十四学习长枪的李宁也被宫里的公公抓去彩排了。
可就在举办册封大典前两日,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
十二月二十日晚上,太极殿莫名其妙着了火,大火将准备好的大部分册封用的物资付之一炬,可是太极殿却完好无损,只是被熏黑,不成样子。
还死了一位公公,是被失火后跌落物给砸死的。
李纯怀疑人为导致,盛怒之下要求彻查,没想到现场烧的太干净,压根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最后得出结论是布料自燃导致,此乃天意。
李宁却不相信这种说辞,虽然布料会在潮湿环境堆积会发生自燃现象。
但是只要不是潮温大量堆放在一起,一般是不会发生的。
只有有微生物活动并产生大量热的条件才可能会自燃。
刚入场三四天的布料怎么可能会自燃?
结合自己知道的史料,必然是有人暗中在使坏。
这也只是个开头。
李宁倒是不慌,只要有太子印,册封诏书在手就行了,仪式不仪式的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不出李宁所料,册封大典不得不推迟到元和三年正月。
被宦官折腾的李宁穿着太子服仰天瘫在地上,他对身边的卢十四悠悠道:“要孤说,正月的册封大典也会出问题!”
“殿下说不得说不得!”卢十四一个激灵,赶紧捂住李宁的嘴。
果然,不到一个月时间,册封大典重新搭建的台子突然倒塌,造成三名匠人死亡。
同样没有查出原因。
同一天,正午时分出现了日晕的自然现象。
这可比死了三个匠人更加严重的大事件。
儒家学说认为,生长于世俗社会的人们所做出的一系列事情,都与上天的警示息息相关。尤其是统治人间的君王,他更是从上天之处得到旨意,被上天授予了统治人间的权利,这就是所谓的君权神授。
接连出事,以及日晕的出现,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终于找到了借口,他们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一时间朝堂之上流传着各种流言蜚语,说这是上天的警示,警告朝廷一些错误的决定。
相比这种暗有所指的流言,有头铁的朝臣直言不讳,将目标直指刚立为太子的李宁。
声称太子资历尚浅,做事冲动暴戾,前有殴打遂王和朝臣亲眷,后有当街斩杀中侍郭里旻,刺伤回鹘使者,行为举止没有君王之范,所以惹得天怒人怨,这才有上天接连不断地警示。
甚至还危言耸听道,如果再不改弦易辙的话,上天就不止警示,还会出现天灾惩罚大唐。
言之凿凿,好像李宁以一己之力就要让大唐走到崩溃的边缘。
……
面对种种指责,李宁不打算回应,这些事除了恶心自己之外还能怎样?
自己真有足够的本钱,想必这些传言的幕后主使各个都比豢养的哈巴狗还要乖巧。
可惜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背景依靠的太子而已。
想要平息这种流言蜚语有三种解决办法。
第一就是李宁自己了断,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就是将幕后主使以及对方关键人物比如李宥,揪出来彻底铲平,这样他们只能支持自己了。
显然这一条也行不通,且不说那么做真的会惹得天怒人怨,最主要这么做李宁也不乐意这么做,毕竟只是政见不和而已,但不妨碍反对自己的人里面有能臣干吏,这可都是宝贝,杀不得。
那就还剩最后一条,那就是拥有足够的实力,让那些幕后大人物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从而彻底闭嘴或者转而支持自己。
到时候源头扎住之后,那些浑水摸鱼之徒,例如回鹘还有其他在长安潜伏的势力自然都会暴露出来。
面对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作挑衅,李宁相信这不是最后一次。
每次的挑衅,都提醒着李宁开远门那块石碑的存在。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元和三年正月十七,鄜坊节度使坊州遭遇百年罕见大雪,数万百姓受灾。
很自然,这一切也都成了太子李宁不德的佐证。
……
……
司天台上奏,那是大事。
作为大唐皇帝李纯,就算不信这些邪说,但是面对波涛汹涌的舆情,也不得不出来表态,将册立大典推迟到秋后。
头疼不已李纯召见了司天监,认真探讨了这件事。
司天监看着面目不善的李纯,硬着头皮道:“陛下,此乃天意,违不得!”
李纯拉着脸说道:“你是说朕做错了么?”
司天监嘴硬道:“臣不敢,是上天在警示!”
“那你说说朕哪里做错了?”
“臣不敢说陛下做错了什么,只能说太子年幼,德行尚不能服众,需积善成德,感天动地,方能化解!”
李纯尽管很生气,但是听到有化解之法,于是强忍着不快,追问道:“请问爱卿,可有何解法?”
司天监擦擦汗道:“这些日子臣夜观天象,北方紫微垣的文昌星异常明亮,前日一颗流星划过文昌,落入坊州方向……此乃苍天暗示!”
“坊州?”
李纯念叨着,忽然想起前几日的奏报。
李纯挥挥手:“退下吧!”
如今李宁人气不足,缺少官员的支持,这一点李纯是清楚的。
所以他觉得司天监说的有道理,李宁想要建立威望,有自己的班底,还是需要展示出自己能力,让朝廷一众人闭嘴。
如今坊州雪灾正好是一个历练的好场所。
坊州距离长安仅四百里,朝廷赈灾也方便。
安全问题上,鄜坊节度使裴玢忠于朝廷,所以安全无虞。
权衡利弊后的李纯暗自下定了决心,他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担忧地看着紫宸殿外的瓢泼大雪。
“来人,召太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