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近些天来勤政不息,生物钟似乎已扭转过来。这一早,终于没有谁弹劾自己。叶晨极不情愿的接下了工部的一些活,同时不失时机的呈上奏疏。内容很直白,给魏翔等人要官。叶晨不算贪婪,魏翔要的三品,其余弟子规统领要的四品,副统领是从四品。一来安安兄弟们的心;二来,有朝一日回京觐见,充实下武官的队伍,可算是从侧面挤压文官在朝堂,以致政权上的空间和影响。
姜还是老的辣,虞昊询问了太子的意见。表面上看,这是在培养太子的处事能力,实际上,这父子二人早就为叶晨准备了这么一手。
“依儿臣看,骠骑将军和所举荐之人等,确是栋梁。”朝廷是认可的,夸归夸,关键的还在后面。“但我朝素无如此大规模官员任命的先例,现国库空虚,朝廷可先赐予衔职,粮饷由近阳暂支最善。”
叶晨恨死了这父子俩,‘吝啬,太吝啬了……’本还预期为近阳节省一笔开支,现在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一文没省下,每年还要多干出去将近一千两。工部的活也接了,却变成了免费加班,还让不让人快乐的工作,还要不要彖国快乐的崛起。
姜之辣,远不止入口瞬间。叶晨身为一品武官,当朝驸马,不但肩负着彖国的军事职责,还承担着装备制造和武器改良的科研任务。早朝过后,叶晨又多了一个职称----太子少傅,太子喆的老师。叶晨觉得,这个少傅工作,安排得和上次拜将大礼一样不靠谱。不需要两分钟就能念完的上谕,居然又给自己安排这么个破事儿。不做那是欺君,做了是被文官集团耻笑,说好的责、权、利对等呢?
虞喆的少傅有好几个,叶晨认识的就有两位,一个是丁业,还有礼部那位老人家汤温。太师只有一个,就是曾责问自己启奏不跪的穆可为,吏部尚书。‘好,这稀泥和的好……’刚捧出个一品武官没多久,又在太子的老师这片战场上,不小心丢了次人。翁婿二人的算盘暗战,从未歇止过,而且总是悄无声息的就进入白热化。
叶晨涉政时日尚浅,如何领略得到虞昊顾全大局的良苦用心,更没感受过户部呈报财务赤字的恐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太自由,因为下午还要去工部,那一摊子事从来就不少。
工部的行程,叶晨安排得紧凑,授课什么的推了又推。‘改日吧,在狂军山的时候,你们骚扰我还少了?’才回到驸马府,虞月华已等候多时。
山水阁再入正轨是天大的好事,但却不一定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冉国的部队从南面进入了简国,季国在简国东面也有所动作,天龙陆的第一大国,突然需要两个邻居帮忙看家护院,莫说是叶晨,就是虞昊也没见识过这样的事。在长公主面前,叶晨从不绕弯子,细问而下,终于验证了从简国回近阳前的某个预感。
山水阁今日刚收到的消息,简国新君赵扩,突然暴毙,简廷将消息严密封锁了一段时间。之前因山水阁之乱,讯息来往不畅,没想到,彖国得知这一信息,已然又过了一个多月。简国新君这一变故,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简国这位年轻太子登位一年,皇城之内又起变故。新君虽去,尚有一个弟弟赵翯,虽更加稚嫩些,如今已然登基继位,并由皇叔胡忠贤代政。有政烈之名的景冲抱病在家,天齐兵栈也似乎完全从简国舞台上消失了一般。
简国的情况相当不正常,叶晨很快意识到:如果简国失衡,那么整个天龙陆,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尤其是列国被压制多年的野心,会迅速的爆发出来。这无疑是苍生的劫难,彖国是不可能幸免的,因为弱小。如今回想起来,刚从锦浩宫逃到冉国时,路上曾遇到几支冉国的军队。纵然简廷极力封锁消息,但这惊天动地的事情,又如何瞒得过列国的耳目。
彖国看起来还算平静,至少现在是平静的,那么恒国和聂国呢?明增大师、兄长的家人、亦君的父母……
虞月华来到驸马府,本来只是替虞卿兰传递下相思之苦。特地和叶晨分享这些情报,正是因为知道叶晨在恒国的一些经历。靠西面的几个国家之间,好像发生了一些不易为人所知的事情。
近阳的变化再大,发展的再快,也不足以应对当前纷乱的形势。短时间内,脑袋一下冲入这么多讯息,叶晨有些脱线。虞月华并未发表见解,估计明日早朝就会从虞昊那里了解到彖国的战略。虞婷看得出叶晨的焦虑,陪着赶紧写奏疏。就算天龙的风云大势叶晨不去掺和,但现在四下生乱,离生门的报复还是要有些准备的。天下将乱,离生门更是乱中取利的专家。
虞月华的来访,释放了一个明显的信号。这个信号,便是上次虞昊探望叶晨时对列国形势判断的肯定,叶晨也没想到,这个形势的变化的速度如此之快。看来,是时候了!
《论江湖险恶》这篇奏疏,题目张扬,字迹缭乱。重点阐述了叶晨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思想观点,同时也诠释了江湖组织对于一个政权的腐蚀性和威害性,并列举了一些控制、防止江湖土壤营养化的举措,是对一个隐形政权的披露和限制,是彖国人民的福祉,是彖廷巩固政权过程中一项闻所未闻的重要纲领。
只有彻底的把离生门从彖国根除,近阳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些,才能徐图大计。吞噬敌人的利益,就是增加自己的利益。延伸下来,吞噬离生门的利益,就是增加彖国的利益。叶晨发现,虞婷在自己的影响和教导下,思想高度已发生了质的变化。这篇奏疏,除了隽秀的字迹,居然还加入了一些虞婷个人的见解,两人对大势的认知基本近同。长长一篇文章,小夫妻二人都表现出弱弱的忧国忧民。
叶晨行事历来天马行空,从独具一格的奏疏的内容也有所体现。《论江湖险恶》言辞夸张,目的明确,还十分具有说服力。因为是叶晨的奏疏,虞昊看都没看,特意让虞喆宣读。太子喆一看,是妹妹的笔记,但奏疏中的话如果由虞婷说出来,俨然就是个草莽鲁夫的形象。奏疏的文辞虽然不那么富丽堂皇,但意思是清楚的,为了彖国政权基石的稳固。因为朝廷不需要额外划拨银子,朝上暂时没有谁提出异议,但也没有明确表示过可以试一试。
接下来的议题就没那么和谐了,简国一乱,列国征伐已起,虞昊要看看群臣的反应和态度。彖国不知不觉的已到了又一个十字路口。叶晨当然有主张,却不适合在朝上和群臣讨论,静静的看,静静的听,这一日早朝就这么看似波澜不惊的过去了。退朝前,虞昊提示了一下,身为少傅,是有责任行教导之责的,叶晨欣然。
饭后,叶晨小睡。虞昊把时间都订好了,当然要进宫去行些少傅之责。估计这一去天不黑是回不来的,干脆和虞婷一起入宫,人多热闹。关键是美女陪着,干什么心情都好。
到了宫中,虞婷一笑,又被叶晨猜对了。少傅之责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完全就是另一个朝议,议的是什么,这对小夫妻午饭时,私底下都说得差不多了。虞昊坐在上首,太子站在旁边只是个幌子,丁业这个大内安全专家也在。坐着的有虞月华、马元斋、穆可为、工部长期骚扰叶晨的廖锻、户部那位不爱说话的闾丘言。
六部之中,刑部的不在,那么肯定就不是要商讨什么内部问题,礼部的不在,看来连外交都免了。亦或许,虞昊是嫌弃那两位老大人拙朴的建树和悠长的语速。叶晨纳闷的是,吏部的人也在,难道要大幅调整人员编制?参见了虞昊,叶晨唱一个团喏“呵呵,各位大人好!”
谦敬殿中点起了灯,太子屏退左右,丁业出去后把门也关上了。
自从在山水阁中箭受伤,叶晨和虞婷说了自己的奇葩历史,不论什么事,小俩口都多出几分心照不宣。虞婷的身份,与此次会议显得格格不入,叶晨有意留下虞婷,于是拉住虞婷的玉指到:“婷儿,这里各位大人都给咱们送过礼,今天咱们借花献佛,向各位大人敬几杯茶,就当回礼吧。”话说的坦然,也不嫌丢份,总之,叶晨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虚礼就是虚礼。
一轮茶过,虞婷以千金之尊,当起了端茶递水的高级侍者。虞婷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堂上,这些深宫里的千金谈梳妆打扮不在话下,侍奉朝廷议政还是首次。由于虞婷的出现,这次议政的气氛对彖廷来说,是没有先例的。即便是普通民间,女眷不用避讳的茶会,通常来说,都是家族内部事务。所以,彖廷策划的变革,在不经意间,虞昊已占尽先机。
现在是润物细无声,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叶晨还是充满期待且跃跃欲试。不和谐的地方也有,叶晨所谓的敬茶,自己的屁股根本没离开过椅子,用嘴皮子敬茶,还真需要千锤百炼的面皮。就连自己杯子里的茶,也是虞婷斟注。
虞昊首先发话:“列国的情况各位都了解了,值此紧要进退之机,彖国应有所作为,众位各抒己见,人人都要说,不必拘泥。”此时太子取下了虞昊身后墙上的遮挡,叶晨瞟了一眼,是一幅天龙陆的地图。确切的说,应该是天龙陆东南角的地图,以彖国为中心,东面和南面草草地绘了山海,西面是冉国,北面是季国,西北方向是简国。
叶晨心中一阵缭乱,果然,岳父大人这是要找人打架了……自从多了个叶女婿,这是多么心有灵犀的一家呀。
穆可为乃是吏部尚书,彖国也没出现什么人员问题,本来与这攻伐守土之事没多少瓜葛。除了叶晨,堂上所有人都知道,穆可为有个别号“彖景冲”。四烈之一的景冲,本就是简国的吏部尚书。景冲在简国勤政爱民,更是对贪官污吏嫉恶如仇,这等廉洁自律,又敢不顾身家性命的青天,不仅在简国传为佳话,整个天龙陆都是颇有名气的。
叶晨不认识穆可为的“威名”不奇怪,自大和自恋的情节是有一些的,但一到彖国就问“哪位大人最有名气?哪位大人对国家贡献最大?”显然不是叶晨的性格。叶晨留下虞婷,就是要她给自己提个醒,彖廷哪一片水深,哪一片水浑。附耳细语几句,叶晨点头微笑,‘原来如此。’
虞昊已开了头,叶晨并不急于发表意见。堂中所有人,穆可为算是德高望重,已开口到:“彖国不可乘人之危,我国历来与简交好,如今冉、季混水摸鱼,实有自不量力、火中取栗之嫌。不如先发个国书,既能向简国示好,又能不费我国之力,一举两得。”
此话说完,虞昊脸上的表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叶晨不知道穆可政绩如何,但彖国多年越守越弱的情况,怕是少不了这位彖国景冲的“功劳”。虞婷就坐在叶晨旁边,又一番交头接耳,都是会心一笑。彖国虽无丞相一职,穆可为这吏部尚书俨然已是不在其位,亦谋其职。说他为彖国兢兢业业不错,但工作卓有成效或者屡有建树就不一定了。
以其等待、观望,直至错失良机;然后再等待、再观望,再也没机会。不如打理好已具备的主要条件,尽量克服的困难,一鼓作气。总有人感叹计划没有变化快,脑子不够用。算不到全盘很正常,体力不够用,甚至有体力不用,还借口一大堆,那就是杞人忧天的范例、不思进取的完美托辞。‘还不全对,这些家伙是借杞人忧天来遮掩自己的懒政!什么彖国的景冲,完全是个坏人、糊涂蛋、倚老卖老。’
穆可为官当得久了,派头倒是挺足。发表意见后堂上没人说话,只见叶晨和公主在对面咬耳朵,心中有几分不悦。不论建树如何,堂上这些人,器量都不小。穆可为和颜悦色的道:“不如请驸马说说高见。”语气之诚恳,犹如虚心求教的学子。
叶晨一个突兀,‘居然现在就传球!再带一带?还是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