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月最近给自己买了两个手机壳,一个叫做:时刻谨记要微笑;另一个叫做:冷静,放慢语速。
某日吃早饭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壳被父亲看到,父亲特意拿起来端详,表扬道:“挺好,改天给你妈也做一个。”
于是宋皎月在看到母亲过来的时候,抓紧时间告状:“妈,爸说你脾气不行,让你改改。”
宋思礼赶紧埋头喝茶,过了一会儿老婆坐到自己对面,听她冷哼一声:“改什么改?都这么着过了30年了,他要有意见,让他和别人过去!”
钟成英不看丈夫,转头看低头发消息的女儿:“你最近怎么回事?变了个人似的。”
“快上班了,我这一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怕自己脾气不好,到时候天天和人吵架,所以今天学习如何保持平和心态。”
之前宋皎月投了几家简历,最后选择了一家券商研究所的医药研究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对于一些公司的医药产品、股价、市场前景等进行评估。因为涉及到医药方面,该行业十分渴求具有医疗背景的人才,但同时需要有出众的金融分析能力,对前沿市场保持一种敏锐度。
一般都是先进去做实习生,过了实习期后看是否能转正,也有一定概率是干白工。
宋皎月之前在国外有过几段实习经历,但是回国后还是要从实习干起。
金融行业的实习名额似乎都是砸钱当牛马,头部公司的实习生更是个个有来头,不仅要名校毕业,还要家里有强关系。
宋皎月和父母吐槽:“那天面试,面试官直接问我,家里干什么工作,能为我之后的工作提供什么资源……”
钟成英皱眉:“你刚回来,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工作的事情可以慢慢找。不高兴做也可以不做,我和你爸又不指望你挣钱。”
虽然宋皎月没打算啃老,听了这话还是很感动:“果然天底下只有妈妈最靠谱!”
“但是……我觉得人还是靠自己最好。”
“我和你妈又不是别人。”宋思礼终于插了一句空。
吃完饭,宋皎月就要出门,宋思礼看她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腿,不高兴道:“腿还没养好,天天往外跑,哪个人天天找你?”
宋思礼认定那人是沈白,毕竟女儿刚回国,在国内也没有几个朋友。
沈白母亲的事情他也有所听闻,他同情沈白。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讲,却希望沈白离自家女儿远一点。
宋皎月又把姜满拿出来当挡箭牌:“我去找小满,我约了她出去逛街!”
宋思礼跟着女儿站起来:“我送你过去。”
只是宋皎月今天还真是来找姜满的,她最近找不着凌霄了。那天她跑去运动医学科,问了办公室里的医生,说凌霄出去转科了。
宋皎月就来找找内部渠道,请姜满给打听打听,凌霄这个月在哪个科轮转,最好还能把科室的当月排班表打探出来。
姜满最多给她打听到凌霄这个月在麻醉科,至于排班表,还真没有。
姜满直接给她出主意:“其实每个科室的当月排班表都会贴在办公室,你可以找个机会溜进去,拍一张。穿个白大褂装作实习生,没有人会问你的。”
宋皎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可是……真的有28岁的实习生吗?”
姜满说:“没有,但是有30岁的规培生。”
宋皎月说:“好惨,还好我不学医。”
姜满只是叹气。
宋皎月道:“我还记得当初姜阿姨不许你填医学院校,说打断你的腿也不让你学医,当初怎么就没劝住你?”
姜满幽幽地说:“还不是年轻的时候不姓邪,现在悔之晚矣。”
姜满18岁填高考志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吵着要学医。最关键的是之前也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她的母亲差点眼前一黑,语重心长地和她谈了一夜,最后也没能改变女儿的想法,甚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想学医。
于是宋皎月问:“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不信邪?”
当初她知道小满学医,和大家一样都吃了一惊。更别提姜小满竟然因为这件事情和母亲差点闹翻。
小满的性格一向温和,再加上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和她在一起的人总会忍不住照顾她。
小满小时候也是宋皎月的小跟屁虫,这样一个和气的小姑娘,将来怎么应付得了临床上难缠的患者?
“我之前在家里翻到一张老照片,是我爸读医学院时候的照片。”
姜满的父亲半路转行,从医生改做律师。
姜满轻描淡写地说:“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学医。现在想想可能是脑袋进水了。”
事已至此,宋皎月只好安慰她:“其实也挺好的,你看你现在也不错嘛,你和幼菱姐都接了父母的班,只有我跑路去干其他行业。”
宋皎月吐露真心话,“其实……我也想成为我妈那样的人,可是我学不了医……”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皎月低垂着头,视线没有焦点:“当初听说你要填医学院的志愿,姜阿姨气到上火,其实我能理解你……”
宋皎月喃喃自语道:“虽然他们陪我的时间也很少,我也总怪他们,但心里知道他们做的都是重要的事情,并且以此为豪,只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小满的上身倾斜过去,握住宋皎月的手,当年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些。只是钟阿姨瞒得严实,除了她们家的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过去了。”小满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是说想追运动医学科的那个男医生吗?他现在在麻醉科轮转,你爸就是麻醉科的,他们群里肯定有麻醉科的当月排班表,你翻一翻不就好了?”
姜满说:“就是麻醉科在手术室,你确实不好进去,但你可以去门口堵他呀!”
傍晚时分。
宋思礼收到了女儿让他来接人的电话,他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去看看丫头在搞什么鬼。
他人就在附近逛商场,之前确定了女儿确实是约了姜满后,他就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好朋友。
坐上车后,宋皎月直接顺走老爸的手机,说是要检查他手机里有没有可疑的微信号码。
这是女儿的老把戏了。
说起来宋思礼也纳闷,他对女儿不差,算得上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偏偏女儿小的时候总怀疑他在外面左拥右抱,人小鬼大,还知道要查爸爸手机。
宋思礼第一次被怀疑的时候,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你妈都不怀疑我,你这个小鬼,从哪儿懂这么多东西?”
钟成英当时就在旁边,不知道是是结婚久了激情淡了,还是开玩笑,说:“他要是外面有人,咱们就把他赶出家门。”
宋思礼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婆,他哪里有别人?
小饺子哇的一声哭了,好像爸爸已经背叛了家庭。
那天晚上宋思礼咬牙切齿地对老婆说:“我就一干麻醉的,什么人来巴结我?反倒你这外科主任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哪天就要把我踹了……”
小饺子为了保卫家庭可谓是殚精竭虑。
但由此可见,宋皎月好像没什么安全感。
宋皎月翻了翻父亲的微信列表,找到麻醉工作大群,开始看本月的大排班表,和下周一的当天排班表。
凌霄在六号房间当“小钉子”,就是给副麻老师打下手的人。
宋皎月直接把两份排班表转发给自己。
“爸——”宋皎月把手机放回去:“你们麻醉科几点下班啊?”
宋思礼却问:“你问的是我还是其他人?”
对哦,她爸是主任,又快退休了,下班时间没有参考性。
宋皎月说:“就你们的常规下班时间,难道没有一个起止时间吗?”
“看当天房间手术的结束时间,理论上是五点钟,实际上6、7、8点……甚至凌晨都有可能。”
“有午休吗?”
“没有。”
“一天待在房间(手术间)里?”
“对。”宋思礼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皎月开始花言巧语:“爸,你实在是太辛苦了,为我国麻醉学事业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和牺牲。”
宋思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听到闺女夸自己,而不是和自己顶嘴了。
但是好在女儿没让自己再给她介绍医院的杰出青年,哎,那群外科崽子有什么好?
宋思礼不想女儿找医疗体系的人,大约也有做一行恨一行的缘故。还有就是他在行业内见过太多的事情,不想女儿接触太复杂的人。
宋皎月从父亲的手机上拷走了医院门禁的NFC卡,当然她没想干什么,她只是想去手术室门口蹲守凌霄。
她总觉得自己并非自作多情,可是凌霄一味地躲着自己,让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小满是这么说的:“饺子姐!你醒醒!那可是骨科医生,他一定是在钓鱼!”
偏偏宋皎月不听,跟着了魔一样。她就像一个找到玩具的顽劣儿童,乐此不疲地缠着对方。
“凌医生!我又来啦!”
“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点了外卖——”
“你有没有收到我送的下午茶?”
“这是我织的围巾——”
凌霄看她半晌:“但是现在是夏天。”
很快,凌霄被一美貌姑娘追求的事情就传遍了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