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织花笼

君恩不愧是驰名中外的、著名奢侈品办公大厦。

内部装饰配色,采用优雅到极致的黑,以及玉石调的暖白色。

天花板是质感的黑底,配上错落有序黑色小圆顶灯,像钻石一样点缀着,照得光可鉴人的地板,宛如星云铺路。

1921年,仲镜黎女士在皇后大道中以南的都爹利街创办门店。

那里有一条花岗石楼梯和4只煤气灯。

踏上石阶,就是上世纪的门店旧址。

最早是售卖时尚精品,珠宝配饰和古法彩妆。

待到1984年。

港府为这四盏灯在英国订造灯纱和灯罩,当成法定古迹保存下来的时候。

这一隅已经伴随着当年的精致卡册,和黑白条纹一起,成了君恩的标志。

卡册一人一份,分发在了面试者的手上。

等候的厅里,数百人面试不同岗位的人,黏连在这里。

个个都带着不安忐忑的心绪,不断地分享着之前去别家面试的经验。

以及互相进行着面试演练。

姜蝶珍静坐在中间,宛如一樽冰雪堆砌的雕像,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喧嚣的人群中间。

蓝白的发带卷边,晃荡在她莹白的耳垂上。

衬托得她殊静稚弱侧脸,增加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与流丽。

姜蝶珍阖上背得滚瓜烂熟的宣传卡册。

她一个个摩挲着之前来实习的学姐们,拿到这里offer,去意大利和巴黎的学校深造的经历。

她们从名校回来,又来应聘,在设计部门独挡一面。

她们作为行业标杆,创造出顶流女明星和富豪太太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拍卖获得的新款。

玻璃立柜里,那些在展示灯下,熠熠生辉的裙子。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她的灵魂震颤,睫毛沾湿,温暖澄澈的虹膜里,染着水光。

十多岁的仰望,痴迷了多年的爱好,已经近在咫尺了。

实现梦想的途径就在眼前。

仿佛攀登了千百层上的高楼,现在就等着摘星。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作品,也能在成为公司选中的样式,被钻石、珍绣点缀。

宣传册分发在世界各地的选购者手上,挂在官网橱窗上,被人放进衣柜里珍藏。

该有多好。

北京青蓝的天幕下。

昨夜的深雪,覆盖着街道、楼顶,映在女生眼里。

就像手中画册上,君恩早年所在的香港地界,簌簌落落的洁白异木棉花瓣,到处都被毯状的清香花瓣覆盖。

可惜北京没有这种花。

想来,南方木棉,北方橡树。

这两种植物,思君不见,永远隔着一江水。

怎么会根紧握在树下,叶相触在云里,以树的形象站在一起。

姜蝶珍微微垂下眼睛。

她站在窗边,忽然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阵暖意。

原来是有个个子很高的短发女生,捧着君恩供应的奶咖站在她身边。

女生望着她笑,挡住风口,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自来熟地和她聊起天来:“我叫许帘琦。”

“姜蝶珍。”

“你的面试号码铭牌是多少,我是23。”

“59。”

“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现在都快中午了,还没轮到我。”

“嗯。”

“这么一想,君恩的面试官是真的尽职尽责,一点也不敷衍。”

许帘琦笑起来:“设计这种东西,最重要还是看天赋。”

姜蝶珍想起自己并不受待见的作品,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

“你看起来好乖好年轻,还没毕业吗?”

“附近大学的,实习期来面试。”姜蝶珍点点头。

“哎呀,年轻好呀!我这都无业游民几年了。我是北京服装学院的,还没毕业就去b站当小up啦。平时在网上做做手工,就是那种大爆剧,类似《仙剑三》《武林外传》之类的,主演衣服的仿制,然后拍视频赚钱,现在dy粉丝接近五百万。想着快春节了,来大公司打打零工。”

“你听说没,今天是时装界的女魔头苏娜姐特意来面试,听说她的时装团队,只会在所有毕业生里面选一个。”

许帘琦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米兰艺术设计学院的高材生,都会被她刷下来,遑论我俩没工作经验的。”

姜蝶珍的心里微微一颤,心里的不安比涟漪扩大了。

“23号许帘琦。”

身边的人被叫走以后。

姜蝶珍又重新翻开了公司发下来的手册。

她注意到,封底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叫乔瑟。

这人是设计部的执行总监,看上去位高权重的模样。

记忆朦朦胧胧的。

姜蝶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可能是媒体采访,或者奢侈品牌的宣发上吧。

许帘琦很快就出来了。

她还遇到了一两个dy的粉丝。

有个女孩收藏过,她一百万点赞的造纸视频,和她拍了照。

“感觉我没有发挥好,他们说我没什么创新能力。”

许帘琦竭力想自己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惋惜。

她耸耸肩:“真不愧是大公司啊,第一轮面试,我听到前面有个女生用法语自我介绍,说对他们在法国的分部感兴趣,听说是布雷斯特国家美术学院毕业的,十三岁就开始拿奖,真的是人才辈出。”

“你很棒的,要相信自己。刚才那个是你的粉丝吗?”

“对,造纸视频认识我的,那次是做石桥白皮纸。”

许帘琦笑笑,洒脱地说:“之前为了流量,我特意去贵州丹寨县学过。”

姜蝶珍真诚地凝视她:“有机会,可以教教我吗,我爸爸也喜欢书法。”

“可以啊。”许帘琦认真道:“我会做五种纸,润而不泅,一定包你学会。”

待到叫姜蝶珍的名字。

已经是落日熔金的暮色时分了。

女生整理好裙摆,抱着作品集和调色小样进了面试厅。

一面顺利地通过。

她进入会议室,进行二次面试。

前方的会议桌,一共坐着七个人。

姜蝶珍抬头微笑,用双语介绍了学历和工作履历。

面试的过程,堪称温柔。

他们在她介绍地时候,都点着头,欣赏地看着她,倾听她讲述作品。

只有一位穿着黑色铅笔裙的优雅女人,看起来不苟言笑。

她妆容精致,眼神锐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很久,询问:“看姜小姐的描述,之前的作品标新立异,看起来不受待见,那你最满意的创造是什么呢。”

姜蝶珍并没有因为对方犀利的言语,情绪低落。

反而因为她愿意抽出时间,听自己分享创作经历,而感动。

她凝视着询问的面试官,礼貌地表达了对提问的感谢,随即讲述起来。

“外婆是无锡人,我是在‘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的唱词中长大的。我小时候住在惠山古镇,是四水归堂的大宅。入眼是铺天盖地的垂丝海棠、樱花、玉兰和绣球花。我小时候在外面疯玩,蹭了一身的花香。玩耍结束回家,看到她在房间里,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针一针地钩织着给我穿的毛衣,把我采的花瓣放进针织小兜里。就好像她那些单调岁月里,仿佛只是为我一个人活着,看见她发呆,我的心脏会疼,会觉得我的玩耍的快乐都是有罪的,残缺不安的。我没办法理解她的孤独,她也只能对着花和月亮,形影相吊。”

“她辛辛苦苦种的花,为了让年幼的我开心。悉数剪下来,插到我的床头柜的花瓶中,房间里的空气都是香甜的,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爱。后来,我长大了,在北京读书。有一天,她在无锡肺炎去世了,我在学校不知道。也许悲伤并不是人何以堪,而是树犹如此,花繁叶茂。每年的花,都和记忆里一样繁盛,但我再也没有她了。”

“那年春末,院里几百株花,都零落满地,伴她长眠。我把宅院里所有的落花收集起来,熬制了草木染。用香云纱做了一件姹紫嫣红的裙子,是按外婆的尺寸做的。我想如果我是她的外婆,会给我好喜欢的姑娘,做一件这样美丽的衣裳。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外婆温柔地笑着,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和她好近。好像在我小时候,那些她对着花,月亮发呆的寂寥夜晚。我能坐在她身边,和她静静地欣赏。”

眼前的面试官,都是中年人。

可能因为回忆起了自己的家人。

每个人都对她点头,表示了对她回答的满意。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参赛和获奖的经历,才是最满意的勋章。

但是对于姜蝶珍而言。

那条送给外婆的裙子,被妈妈好好地保存了起来,珍惜重视,是最温柔的事情。

想来,如果过几年自己像姐姐一样有家庭了,妈妈也到了当年外婆的年纪。

女人难得对她赞许点头,随即又不疾不徐的问:“我听说之前校招的时候,你们学校每个人,都收到了我们品牌的官方礼物,你也收到了吗。”

姜蝶珍不疑有他,“是呀,有一只蓝白条纹的小熊,上面有一颗爱心。”

她简单表达了学习能力和团队工作的服从度。

面试结束,姜蝶珍站起身。

“别走。”

话音刚落,垂着睫毛翻开她作品集的女人。

就淡淡地叮嘱她道:“你被录了,以后跟我。我不负责大品类成衣制作,我的团队是设计婚纱和晚礼服的,主打精致和高奢,不知道姜小姐有没有兴趣。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娜,今年四月,获得了美国艺术家最高荣誉国家艺术勋章。”

姜蝶珍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很愿意加入您的团队!”

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原来被选中的瞬间,这么值得惊喜!

她尽量不卑不亢地站起来,恭敬地对所有面试官鞠躬。

有一位长卷发的混血女人,把手上的笔夹进胸前的口袋。

她微笑着对姜蝶珍说:“小姑娘,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值得的,苏女士的团队,就是需要你这样一个会协作,有独创精神和学习能力,以及重感情的孩子。”

她见女生还是紧张拘谨地,站在原地。

于是缓和了一下气氛:“她现在就录取你,是害怕你被别的设计分支抢走了,不敢让你等通知。要知道娜姐选人精益求精,你是她最看重的。”

旁边的其他几位面试官,也互相调侃起来。

表达对没有获得人才的惋惜。

姜蝶珍感激他们的礼貌对待。

她恭敬地道谢,拿着面试通过的函件,小心地关门离开了。

卷发混血女人,是葡萄牙籍的金牌设计师,菲奥娜。

她用着葡语,面朝着苏娜,撑着下颌笑了起来:“爱心小熊?这就是你上个月在校招选中的孩子啊,太漂亮了,刚进来的那瞬间,我还以为,是楼下面试精品时装模特,走错了地方。”

“可不,那天我应她们研导的要求,去指导参赛作品,并不是面试。为了送她那只小熊,我命令人,给当时来参加招聘的所有学生,都送了礼物。按理说,她早就被我选中了。今天是直接保送的,刚才的表现我也很满意。”

穿着暗紫色西装的男人赞同点头,转了笔:“天赋论我都厌倦了,现在带团队,还是需要懂感恩的后生。”

“和这孩子的渊源,是从两年前说起。”

苏娜眼瞳定在一处,陷入回忆:“我那时候刚从澳洲出差回来,下飞机不适应温差,在机场随便买了几件衣裳,过去我穿着在高奢拍卖行挂牌的昂贵衣服时,一茬一茬的学生找我搭话,那天什么都没有。只有她看我衣着单薄,问我老师你冷吗。那天忙到最后,饥肠辘辘的我,发现桌上有一碗小馄饨和热奶茶。而她是待到最后离开的。真的,不怪我怀念啊,那天北京实在太冷了。”

“怕就怕,你团队里,全是持才傲物的大佬。别把这个善良的小可爱,给生吞活剥了。”

菲奥娜摇头,抿出一抹笑意。

“不是,你们都没注意到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男人用手指扣了扣会议桌:“小姑娘头上的蓝白发带,数字标还在呢。那是景总的专属,前几天那人在英国私人马场赛马,秘书室那帮人坐飞机送过去的。”

一群人的心脏,都狠狠颤动了一下。

景总,景煾予。

那人连他们的生杀大权,都不会放在眼里。

“我也看到了,还在犹豫是不是看错了!”

菲奥拉难以窒息地倒吸一口气,瞳孔微缩:“那个年轻总裁景....景煾予?boss直聘?娜姐,你不会培养了个总裁夫人出来吧。”

“这就好玩了。总裁夫人哪够?”

苏娜风情万种地笑了,整理好手上的简历:“这小姑娘美得仙人似的,被人诽谤靠美色上位就毁了。要是给我带,我一定让她成为自己品牌的总裁。”

“行啊,娜姐,和那个人抢人,怕不是妄想谋权篡位了?”

“就知道调侃我,我可惹不起,提起他的名讳我都心颤。”

“上次在南法参加拍卖会,有人特意询问我。为什么景煾予的词条,根据相关法律不能显示?”

“我说你搜错了,我们的老板是仲镜黎女士,她的后辈自然姓仲,还是全美十大华人杰出青年呢。”

“......”

“他弟弟,可能过段时间,也要回国了吧。”

面试结束。

他们没时间开机的手机里。

果然静静躺着一封景煾予发过来的未读邮件。

他言辞寡淡。

于下属而言,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胁迫感。

至于怎么回复。

就是这些才高气傲的设计部主管们,感到如履薄冰的事情了。

面试直到云蒸霞蔚的傍晚,才结束。

从君恩出来的姜蝶珍。

正准备把好消息,告诉用雪山头像的那个人。

说不清是思念还是牵挂,她第一次有了别样的心绪。

在君恩楼下展览的婚纱橱窗前,她安静地端立着,轮廓纤薄又美。

光晕都恋恋止步,追着她,倾落下来。

恋人走入婚姻,最幸福的场景,近在咫尺,只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

可是她却等来了一场期待的落空。

原来那个人,并没有通过她的微信。

有那么一瞬间。

她感觉到了一种让她心悸的寒冷,宛如昨夜的雪,融化在她的心尖。

仿佛,他今早的温柔,是一团虚空。

就这样永远没有联系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伤感。

发小封希礼的电话就轰炸了进来。

“宁宁,之前你救下的那只纯白拿破仑,我就说有问题!”

封希礼:“你还在面试吗,别急着走,我已经马上要到楼下了,那里不能停车。你站着别动,我接你。”

“嗯,我在呢,你讲。”姜蝶珍捏着电话,走了出来。

“它得了猫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没办法把它和我家的豹猫养在一起,现在还在宠物医院保温舱里。哦对了,我顺道去了趟怡升园,打算去哪里找你。结果——你猜怎么着?”

开着跑车的男生漫不经心地叼着烟,稳稳地停在了姜蝶珍眼前。

他挂断电话,眼皮半垂,咬着烟弯出一抹笑:“黄微苑不是跟你合租吗,她的家具都被经纪人搬出来腾空了,货拉拉就停在楼下。现在盛纨为了追你,打算和你住一起呢!”

“别不相信,盛纨那丫,真孙子哎。”

姜蝶珍难以置信地咬住下唇。

她眼皮轻颤,想张口,却一句话也没办法说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回家看一看。”

姜蝶珍没有了选择的余裕。

“你啊,要不跟我在一起?反正周漾这两年也不会回国了,我来照顾你。”

封希礼停了车,抬眸凝望她:“你看猫猫还在医院,也无家可归了。姜教授不支持你做染织,你妈妈又猫毛过敏。”

“你搬到我家,和我同居吧。”

他见姜蝶珍没有反应。

于是从车上下来,俯身逼近她。

桀骜的年轻男人,站在君恩大厦楼下。

暮色的冬风,凶猛地灌进他单薄的夹克。

他握住姜蝶珍的手腕,宛如用网捕获一只肖想很久的长尾蝴蝶。

封希礼几乎要和她鼻尖相抵。

直到确定她的瞳孔里,没有别的事物:“我从帮你养猫,就暗示过你,我不想做你的发小。”

他几乎奇招用尽。

蝴蝶宁愿在银装素裹里和雪漫舞,也不愿意走近他营造的春天。

“虽然猫猫养在你家,但我一直有给钱的。”

姜蝶珍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种话。

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和他的这段感情。

她一直把他当成朋友。

所以朋友,会乘人之危,用迫近的感情威胁她,才施予帮助吗。

“猫不重要,你懂吗?”

封希礼不顾这是公司楼下。

他已经没心思再静候柳暗花明。

他听到盛纨为了追求姜蝶珍,搬进了合租的公寓,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一秒了。

“宁宁,别再折磨我了。”

封希礼一步步逼近,拉拽着她细瘦的手腕:“现在只有我能救你。”

此时华灯初上。

正值车水马龙,灯火幢幢的北京晚高峰。

“咔嚓——”

一阵刹车声,打破了两人纠缠的局面。

雪地车辙无处无。

就像朱庭珍词里的鸿泥雪爪,乱的是谁的心呢。

姜蝶珍还没反应过来。

一辆巍巍淡然,静默奢沉的名贵轿车,停在眼前。

穿黑西装,戴着名贵腕表的男人,眉目疏冷地摁下车窗。

他漆黑的眼扫过他们,路灯的光在高鼻梁下投下一弧阴影。

那个人。

——她等待了很久。

等他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却只得到了一场期待的落空。

坐在车里的人。

是景煾予,他还是那么矜贵冷冽。

他嗓音低沉,浸了烟的哑:“姜小姐,我送你一程吧。”

“你是谁?”

封希礼有些横,他不经意地阻隔了男人盯着姜蝶珍的视线。

他有些局促地佝偻了一下脖子:“宁宁,这人怎么会认识你。”

景煾予薄唇微挑,就这样懒怠地等待姜蝶珍。

他根本没施舍给眼前吊儿郎当的桀骜男生,任何眼神。

姜蝶珍仿佛能嗅到他车里,那种木质淡香和雪茄烟。

令她宁静又迷恋的气息。

她想起今天早上。

在他车里听过,窦唯的《荡空山》。

属于他的散漫又危险男人的性感。

她第一次,拥有想要了解他的想法,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肆无忌惮的潮汐,汹涌冲刷后。

再也无法恢复平静的沙滩。

好像接近他,了解他的神秘。

真的很想。

上位者的魄力,宛如冰山阻隔狂暴寒潮,并已经把一切喧嚣盖了过去。

“姜小姐,我们已经约好了,会第一个,告诉我成功的喜悦不是吗?”

景煾予讲话有种不痛不痒地淡然。

“或者你可以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