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无比的飞扬一路无语,和林钰二人默默地向大乐村方向赶去,刺杀裴立志暂时还没有机会,眼见着明月宫的人冒出头来,却是投鼠忌器,无法可施,眼下也就只好回却大乐村,静静地等待消息和机会了。不过只要对方从暗处走了出来,就有可能再次揪住对方的尾巴,何况这些人来庆阳郡的目的也是为了刺杀裴立志,双方在这一点上倒是不谋而合,拿林钰的话来说,咱们大可以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能捡个现成便宜。
眼见着已是快到了晚饭的时间,林钰看一眼脸色阴沉的飞扬,微微笑着说:“飞扬,不要这么沮丧,这些人只要出手,咱们就可以再次寻到他们的破绽,这一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拿下,让他们再没有机会威胁我们!”
飞扬苦笑道:“谈何容易,这些人的武功一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真是想不到明月宫中怎么会网罗了如此之多的高手,如果十二天魔都如这几人一般,还好说一点儿,要是还有更高明之人,倒还真是麻烦啊!”
林钰笑着说:“算了,飞扬,不想这些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看,村里的炊烟又已升起了,想必王大娘又在准备饭菜了,咱们回去好好吃上一顿,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你还别说,王大娘饭菜做得可真是香啊!”
一想起王大娘那出色的手艺,飞扬肚子立时咕咕一阵响,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对啊,你这一说,我倒是感到饿了!”抬起头,向前看去,脸色已是大变。大乐村方向上空烟尘滚滚,这哪是什么炊烟,分明是失火而造成的那种浓烟,眼见着天空上的烟尘越来越大,竟是遮天蔽日,空中飘飘荡荡竟是一些烧毁的粉末。
二人都是一阵心惊,脚下加快,身形一掠而上,站到了一坐小山包上,从这里可以眺见大乐村的全貌。两人一瞧时,不由全身一阵冰凉。
原本宁静和谐的大乐村此时浓烟滚滚,大部分的房屋已是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村中人喊马嘶,空地之上,到处横陈着村民的尸体,一些幸存的村民正自亡命奔逃,但身后马上就有一名骑兵追上来,寒光一闪,已是鲜血喷溅,尸横就地。村民临死时的惨叫声,骑士们得意地狂笑声,奔逃中的人凄惨的哀号声,就着熊熊的火光,一副地狱惨景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是撒察汗国的蛮兵!”林钰咬着牙道:“大概是出来抢粮的,看来裴立志已是顾不到他们了,两家十好几万人马堵在这庆阳郡,人吃马嚼的,终于出来抢老百姓的了!”
飞扬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脸涨得通红,突然大骂一声:“王八蛋!”反手抽出弑神,双臂一展,已是飞鸟一般冲下坡去,双脚踢起的积雪飞扬而起,宛如一条白龙,直向大乐村飞去。林钰大叫一声:“飞扬,等等我!”夜雨已是掣在手中,脚尖在地上一滑,衣袂飘起,已是紧紧紧地跟随而来。
以两人的脚程,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已是冲进了村里。一跃而起,飞扬更是不打话,弑神斜劈而下,哧啦一声,一名撒察士兵自右颈斜斜向下,半片身子已是被劈了下来,坐下马儿还没来得及逃开,飞扬已是落了上去,两脚一夹马腹,左手圈转马头,弑神高举,狂吼着冲了进去。寒光闪动,转眼之间,又是数人被斩下马来。
此时的林钰一声清啸,也是冲了下来,一道白芒在空中一闪,一名骑士双眉之间蓦地多了一个血洞,咕咚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脚尖在马身上一点,林钰又冲下了下一名,每一次白芒闪动,都有一名骑士倒撞下马,不是眉心正中多了一个血洞,就是咽喉之间一道血丝流下,不深不浅,刚刚好致人死命。
一眨眼功夫,二人已是报销了数十人,正在村中到处乱窜乱翻乱抢的撒察士兵终于觉察到了危险,一声声地号角声响起,他们开始向一起聚集,慢慢地从数十骑到数十骑到数百骑,人数越来越多。
飞扬身上已是溅满血迹,连身下抢来的本来是一匹白马,此时身上也是红白相间,变成了一匹花马了。策马绕过一堵墙,飞扬眼前已是出现了数十名已集结起来的士兵,一看到他,士兵们立时鼓噪起来,长枪一挺,一声呼号,十人一排,整齐地向飞扬冲来,马蹄隆隆,枪上寒光闪闪,端地声势惊人。飞扬嘴角一咧,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弑神脱手飞出,在空中瞬间变为八柄,无声无息地向前刺去。
正中的八名骑兵齐齐挥矛,向看似速度不快地八柄弑神打去,意图将之拍落在地,没有声响,矛断,不等这八人反应过来,锋利的弑神已是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强大的劲力将他们的尸体带得飞了起来,重重地向后撞了过去,一片惊呼声中,后面的数十名骑士已是被撞得七零八落。
失去主人的战马扔旧冲了过来,飞扬大喝一声,混元神功猛地爆发,一拳击出,对准飞扬冲过来的马砰的一声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得飞了起来,远远地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下地来,在地上四蹄一阵乱弹,眼见已是活不成了。
目瞪口呆,所有的撒察士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人力所为,眼见着这个杀神凶狠地冲了过来,不知是谁一声喊,掉头就跑,立时引发了连锁效应,所有的撒察士兵一个转身,四散而逃。
此时的林钰也是冲入了撒察士兵从中,夜雨展开,一片白芒右冲右突,所到之处,撒察士兵犹如割草一般,纷纷倒下,断金切玉之声响而不绝,地上到处躺满了士兵们被削断地长矛,腰刀。
号角声连连不断地响起,围攻林钰的士兵却战却退,转过一幢房子,林钰猛地愣住了,眼前不远处,一个整齐的骑兵方阵出现在面前。扫眼一看,怕是不下四五百人。嗖的一声,林钰身形猛退,一下子脱离了撒察士兵,后掠了数十丈。
轰的一声,一堵墙从中被轰开了一个大洞,一个撒察士兵的尸体飞了过来,啪的一声,重重地落在对方方阵间的撒察将军的面前,七窍流血,早已死去多时了。跟着黑影一闪,满身是血的飞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手中倒提着弑神,双眼血红,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撒察士兵。
“飞扬,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快走吧!”林钰小声道。
飞扬不言不语,坚决地摇摇头,林钰正想再劝,突地眼角扫见不远处,幸存下来的村民正自没命地向后面山里跑去,心中一下明白了,此时自己二人脱身容易,但只怕这些村民可就不能活命了。心中暗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眼中已是闪出凛然之色。
对面的军官看着眼前的两人,竟然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而且两人散出来的逼人的气势,竟是丝毫不弱于自己这许多人,脸上的肌肉不由抽动起来,大吼一声:“举弓!”哗啦一阵响,前三排长矛横端,中间三排士兵已是弯弓上弦,遥遥对准二人!
这个军官的脸好熟悉,林钰心中一愕,猛地想起在铁勒部被自己放走的豁儿赤,顿是一阵怒火冒起,当初自己一念之善,今日竟给大乐村带来这样的祸患,早知如此,当初就任凭别勒古台活活地炸死了他。
“飞扬,呆会儿对方放箭,我护住你,你全力施展八剑齐飞,打乱他们的队形!”林钰低声道。飞扬点点头,双臂缓缓地抬起,空工亮光一道接着一道地闪起,一瞬间,空中已是出现了八柄闪着寒光的利刃。与此同时,林钰靠近了飞扬,夜雨铿地一声插到地上,两手平举到胸前,眼中一丝蒙蒙的白意一闪,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光已是牢牢地护住了二人。
空中八柄弑神缓缓地旋转起来,对面的撒察士兵队伍中一阵噪乱,不少人竟是抬头看着悬挂在空中的弑神,脸上都是现出惊恐之色。天啊,这是什么武功。
“放箭!”豁儿赤声嘶力竭地吼道,再僵持片刻,只怕自己的士气就要泄了。崩的一声,似乎是同时一声响起,羽箭蝗虫般飞起,就在同时,飞扬双臂前挥,弑神猛地旋转着向前飞去,一下子破入了对方整齐的队列中。
一阵惨叫声响起,整齐地队列被扫出了一片空当。豁儿赤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才相信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在自己的面前。射出去的数百只羽箭遇到了对面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白光后,似乎碰到了铁板,反震回来,齐齐地插在二人的面前。
呜的一声,又是一轮羽箭射了过来,林钰脸上白光再现,这一波羽箭又是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天神啊,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队伍中有人喃喃地念道。八柄弑神一闪再闪,每一次闪动,都有八名士兵倒下马来。
“进攻!”豁儿赤大叫一声,这样站在这里不动,箭射无效,岂不是任由对方屠宰吗?
心惊胆战的撒察士兵端起长矛,冲了过来。与此同时,护住飞扬和林钰二人的白色光圈一阵波动,立时消失无踪,林钰后退一步,脸上一片雪白,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刚才如果豁儿赤下令射第三轮的话,她真得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来。
“支持的住吗?”飞扬回头关心地问道。
林钰点点头道:“没事,撑得住。咱们冲进他们对列,打乱他们。”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内力剩下只怕不到平时的三成,幸好对面只是一些普通的士兵,如果换成今天出现的天魔中的任何一人,只怕林钰接不下三招。飞扬却是有些不放心,站在林钰的身边,护住了他,脸上红光连闪,八柄弑神刀刃向外,猛地疯狂地旋转起来,每转动一圈,都是搅起一片血雾。
林钰得了宝贵的一点喘息时间,运气三转,脸色已是稍微平复,向飞扬点头示意,夜雨挥出,已是杀了出去。
撒察士兵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敌人,眼见对手势若疯虎,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而对方竟然毫发无损。心头的无力感越来越强。恐惧逐渐在众人心中漫延开来。
其实此时的飞扬,也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连续使用极耗内力的八剑齐飞,此时他已感到内力正在飞快的流失,此时,双方已是比拼的是意志了。
终于,又有数十名撒察士兵倒在八剑齐飞和林钰的杀之剑下后,撒察士兵崩溃了,不顾豁儿赤的大声喝骂,拨转马头,没命地向外边逃去。连斩两人也没能阻止住溃逃的士兵,豁儿赤长叹一声,也准备开溜了。
刚刚圈转马头,眼前人影一闪,林钰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豁儿赤,我对你说过,只要让我再碰见你乱杀无辜,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今日你还想逃吗?”
豁儿赤直到此时方认出这个穿着破乱衣服,浑身血迹的女子竟然就是当初在草原上擒住自己的白衣女子,一下子汗流浃背。暗道一声今日休矣。
狂吼一声,长刀挥舞,猛地向林钰当头劈下,只求能打出一条生路,好逃之夭夭。眼前白光一闪,嘴中一甜,浑身的力量已是瞬间消失无踪。呆呆地坐在马上,豁儿赤双眼之中的神采正自一分分消失,当的一声,长刀已是落在地上,跟着身子摇晃几下,轰地一声栽下马来。林钰长剑平举,夜雨的剑尖之上,一滴鲜血缓缓地落下。
看着溃兵终于消失的视野之中,飞扬再出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飞在空中的弑神失去了控制,一下子从空中掉了下来,林钰此时也已接近油近灯枯,夜雨驻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休息半晌,二人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支撑着来到王老爹的住处,抱着万一的希望踏时屋去,眼前的一幕立时让二人彻底死了心,堂屋正中,王老爹尸首分离,身体倒在一处,头却落在了屋角。
林钰慢慢地走进厨房,灶堂里的火还未全熄,王大娘却是穿心一刀,倒伏在灶台上。锅里的菜已是烧成了焦黑状。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林钰的眼窝里滚落下来,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飞扬转身大步出屋,仰首半晌,忍住极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从院子里取出一把铁锹,在一株老槐树下挖起坑来,准备将两位老人葬下。
此时,天已快要黑定,幸存下来的村民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这个夜晚,看来比过去几天要冷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