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和林钰自城中溜出来,毫不停留,径直而去,城郊的土地庙是再也住不得了,想必此时城内已展开了大搜索,用不了多久,只怕就会扩展到这里来,必须要避一避风头了,虽说两人并不怕小股人马,但总是不厌其烦,这一次出手失利,裴立志的防范必定更严,想要再下手,一时是肯定不会有机会了,不若先暂时离去,再寻机会。庆阳郡内可供二人藏身的地方屈指可数,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初宛儿们藏匿的小村子大乐村,远离尘嚣,甚少浮华,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外部世界根本一无所知,民风淳朴,直如世外桃园一般,两人同时说出大乐村,都是相视一笑,向大乐村方向而去。
还是那间老屋,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王老汉,飞扬和林钰两人一到这里,倒真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仿佛这里天生就是两人的家一样,稍微收拾停当,王老汉的老伴已是整治出了一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碗中盛的虽然是自种自制的糙米,但却有着格外一种香味,桌上鸡鸭鱼肉俱全,时鲜小菜就是城中的饭庄只怕也没有这么鲜嫩。飞扬一边开怀大嚼,一边道:“王老爹,您太客气了,这么丰盛的菜,要像这么吃下去,我非得将您给吃穷了不可!”
王老汉呵呵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两只粗糙的手搓着道:“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来,这些个东西都是自己家产的,能值几个钱,这些儿个鱼啊蟹的,咱这山中溪涧中到处都是,随处都可以捕到,再说公子给的银子,就算吃上一年,也还是绰绰有余呢!”
老伴王婆婆瞅着两人,笑道:“一看两位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要象咱们平时的哪些伙食,两位又怎么吃得下去呢?”
飞扬不由失笑:“要说林钰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到也说得通,自己可是从小就是一个山间野小子,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怎地也成了大户人家的少爷?”他不知道自己神功大成后,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以前手上因干活所造就的厚厚的茧早已脱落,整个脸上闪现着一层隐隐的光辉,皮肤嫩若婴儿。
“现在外间颇不太平,两位是出来避战火的吧?”王老汉点上一杆旱烟,咂巴着与飞扬闲聊起来。
放下饭碗,飞扬摸摸嘴巴,拍拍肚皮,心满意足地坐到王老汉身边,点头道:“是呀,现在外边乱得厉害,两股人马打得昏天黑地,老百姓可是没法活了!”
“这人可怎么说啊!”老王头摇摇头,“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就要打起来,硬是弄得天怒人怨,血流成河方才罢休,还是我们这里好啊,日子虽然清苦,但倒是和和睦睦,邻里乡间,连吵个嘴都难以见到!”
飞扬不由苦笑起来,外面的世界如果像老王头说的那样,又哪里有这些事端呢?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的,没钱的想有钱,有钱的想更有钱,有权有势更不用说,恨不得将天下都揽到自己怀中,任自己予取予求,只是苦了老百姓,这样的日子又何时是个头呢?
平平静静的过了半月,每隔上两三天,飞扬二人总是要出去一趟,探听一下风色,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庆阳郡仍是处于戒严之中,城门口盘查极严,对于外地来的人更是检查严格,稍有差池,立时便被扣了起来。城楼上一溜挂了十数个人头,白纸黑字的布告上竟是赫然写着勾结刺客,意图不轨,心惊之下的飞扬挂心城中的猛虎帮探子,稍微一打听,不由又惊又怒,这些人都是庆阳郡中有名的富商,因为上一次的行刺事件,被抄了家,砍了头。飞扬一听就明白了,如今的裴立志后勤捉襟见拙,竟然采用这样的办法谋取钱财,杀鸡取卵了。
回到大乐村时,天已黑定了,想起城楼上那一个个死不瞑目的人,飞扬的脸色就难看得很,坐在王老爹家中哪土砖所砌的火笼边,目光炯炯地盯着火苗,心里暗自发恨道:“像裴立志这种不择手段的家伙要尽早除去,多拖一天,还不知有多少遭殃呢?过几天再去找一下潜伏人员,看能不能想出其它的法子!”
心里烦恼,不由得走出房去,一溜烟地来到屋后的山坡上,拔出弑神,挥刀练习起来,自追风,残月到最后的破浪,天地失色,乾坤颠倒,飞扬一气呵成,等得收刀之时,身周数丈之内,早已是一片空荡,无论是积雪,顽石,还是树木,枯草,无一不是化为飞灰,这还是他极力压抑自己内力的结果,在这世外桃园般的小村庄之中,飞扬并不想破坏这里的宁静。
缓缓将刀插入刀鞘,飞扬猛地转身,大步向下走去。等着吧,裴立志,就算你一直窝在老鼠洞里,我也会将你掏出来的。
三天之后,飞扬和林钰出现在庆阳郡,不过此时的二人已是模样大变,飞扬却是扮作了一个卖柴的乡下汉子,肩上挑着两大捆柴,脸上经过一翻涂抹,也变成了那种经常在田野之间劳作的古铜色,而林钰则是另一副装扮,皮肤略显黄色,头上随意地挽着一个髻,一根木杈横在其中,腰背略略佝偻,活生生地一副乡下农妇的模样,大概城门口的士兵见多了这类人,根本未加盘问就让二人进了城,两人一前一后在城中转悠一会儿,慢慢地向猛虎帮在城中的据点靠去。
三转两转之后,二人已是来到了一个人迹稀少的小巷,警觉地四周望望,飞扬轻轻地叩响了一扇小门。“要柴吗?上好的干柴!”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小缝,一张脸孔探了出来,正是飞扬哪日在土地庙见过的汉子,一脸的不耐烦的表情:“不要!快走!”
不等他关上门板,飞扬已是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伸到他的眼前,一头狰狞的猛虎正自仰天长啸,猛虎的眼睛,竟是金色的。那汉子脸色大变,惊叫一声:“我的天爷!”这只令牌正是向征着来人的身份,眼睛是金色的猛虎令在猛虎帮中只有两块,一块是帮主云飞扬,另一块是副帮主董宛儿。
迅速拉开房门,飞扬提起柴禾,和林钰二人一闪而进,随手将柴禾扔到角落里,两人走进门去。一进门,汉子倒头便拜:“猛虎帮属下凌龙参见帮主!”
飞扬笑着扶起汉子,道:“不要多礼了,你们在这里辛苦了!”
凌龙站起身来,道:“上一次帮主动手未得,我正自担心帮主的安危呢,但其余的弟兄说道帮主武功如天人一般,这小小的郡城如何拦得住帮主,现在看来还是弟兄们说得对,帮主果然毫发未损,也让小的放下了心!”上一次的情报有误,险些让帮主身陷不测,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帮主追究,说话之间也是小心翼翼,不时观察着飞扬的表情。
飞扬淡淡地道:“我们在这里还有多少弟兄啊?”
“回禀帮主,在庆阳郡城中属下所率领的一共有七十二人,其中男五十人,女二十二人!”
飞扬点点头,“这些日子,郡城里可有什么松动么?裴立志有什么反应?”
凌龙道:“帮主,依属下看来,现在恐怕没有什么好机会,裴立志自上次遇袭之后,小心多了,行辕之外调了一队二千人的卫队,将行辕围得水泄不通,整个庆阳郡城现在是外松内紧,听说裴立志又招了数十名武林好手充斥到近卫中。”
飞扬眉头一皱:“你是说现在根本没机会?”
“帮主明鉴!”
飞扬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转过身来,道:“凌龙,传信回去,告诉董帮主,让她去寻葛松阳,问问他,看能不能从裴立志的部属中打开缺口,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让董帮主派人护送葛将军的人来这里,我不能干等,干等是永远不会出现机会的。”
“是,属下马上传信回去!”
飞扬点点头,“得到回信后,仍然将消息放到城郊的土地庙,我会去那里取!”
“是!”
“要快,将现今手头的工作全都放下,先办好这件事。凌龙,我看你办事尚属用心,这件事办好之后,我会将你调回总部,却给莫堂主做个助手!”
凌龙大喜,拱手道:“帮主放心,在下一定将这件事办好!”调回总部去给莫堂主做助手,这就等于是升任了副堂主啊,凌龙不由心花怒放。
走出猛虎帮的秘密据点,二人仍旧一前一后地向城外走去,此时正当午时,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虽然久经战乱,朝不保夕,但庆阳的人们已是有些麻木,既然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那还不如不想,该干嘛就干嘛!虽说前些日子乱上了一阵子,裴立志杀了一些富户,但总体来说,普通的老百姓倒没受多少影响。这些日子以来,街上的店铺也逐渐开业,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一阵马蹄声响起,飞扬回头一看,眼瞳不由立时收缩,不远处,一队兵马列着整齐的队形,正自向这边走来,前后的士兵加起来,只怕有近千人,正中间的一匹通体透黑的马上,坐的不就是自己想要干掉的裴立志吗?此刻他的周围不仅布满了铁甲卫士,在他的身边,还有数十名穿着便衣的老少人等,大概这就是凌龙所说的裴立志招募地江湖好手了,转头看向林钰,她也正自看向飞扬,以眼色询问道:“要动手吗?”飞扬摇摇头,对方人太多,而现在看起来,对方的好手也不少,裴立志本身武功也是极强,根本没有把握,要是飞扬独身一人,他也许会去试上一试,但现在身边有林钰跟随着,便不肯冒险,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肯动手的。
街道上的人早就一个个缩到了两边,夹在人群在的飞扬仔细地观察着裴立志,鹰目猿臂,虎视狼行,顾盼之间,自然生威,倒真是有大将气派。心底里冷笑一声,就让你在得意几日吧!目送着对方越行越远。
队伍的大半已转过了街角,异变陡起,此时刚刚在转角之时,本来夹在中间的裴立志正好处在角顶,两侧的屋顶上突地出现数人,手一扬,鸣鸣之声大作,无数条黑影直奔向裴立志。
“有刺客!”一声大叫,整个队伍立时大乱,街上的行从也立时炸了窝,一个个抱头鼠窜,街上乱成一团,飞扬和林钰也是一呆,还有人想取裴立志的性命,对方思虑周密,选得狙击地点正好是裴立志整个卫队防守最薄弱的时候,飞扬不由暗叹一声:厉害!
裴立志身边的人反应也是不慢,异变一起,立时就有十数人冲天而起,人在空中,兵器已是出鞘,一片断金切玉之声,已是击散了大多的暗器。
虽然骤遇袭击,但久经战阵的裴立志却是丝毫不乱,端坐马上,纹丝不动,双手一搓,两手灿然生光,大天龙手已是应声而出,在空中一揽,已是将漏网的暗器一一接在手中,但却不想这些暗器力量出奇的大,以他现在的武功,竟是被震得在马上一阵摇晃,身子也是一沉,幸亏身下是一匹宝马,但也是低声长嘶,四蹄有力,才抵挡住,要是换作寻常马匹,早已被压垮了。
裴立志心中一沉,对方好深厚的内力。此时飞向空中的近卫已有数人惨叫着跌下来,显是挡不住这股力道,被对手击毙了。
一边的飞扬暗赞道:“好俊的武功!”此时两人已是躲到一角,悄没声地观察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刚刚应付完第一轮的暗器攻击,屋顶上数人已是同声长啸,手持兵刃飞赴而下。飞扬忽地呆住了,对手有一人赫然使得竟是师父的诛仙剑,那道暗红色的剑影满天飞舞,一招之间,已是将对面一人拦腰斩为两截。
林钰忽见飞扬脸色大变,不由惊问道:“飞扬,你怎么了?”
飞扬牙咬得崩崩作响:“师父的诛仙剑,我知道这些人是谁了!明月宫的狗杂种!”手腕一翻,弑神已是出现在手中,就要杀过去。
林钰一惊,一把拉住飞扬:“飞扬,你要干什么!现在他们狗咬狗,让他们咬个够!你慌什么,既然发现了他,还能让他飞上天去么!等会儿再说!”
前来袭击的已经出现了三人,一使诛仙剑,另一人使得是一对拐杖,江湖之上甚是少见,第三人立在屋顶上,暗器如雨般击将下来,隔断了两边的士兵。一剑双拐在空中纵横往复,直杀得裴立志的护卫步步后退,汗流浃背。裴立志却甚是镇定,稳稳地坐在马上。
西域大营的士兵不愧是帝国最为精锐的军队,在最初的一阵慌乱之后,立时便稳定下来,长枪挑出,被射杀的士兵的尸首、倒毙在地的马儿的尸体突地飞起,凌空砸向屋顶的刺客,转眼之间,街道已被清空,马蹄声响,一队队的士兵开始圈转马头,向后靠拢。一队接着一队,很快就将裴立志淹没其中,一声号令,长枪竖起,眨眼之间,街道上已是形成了一片枪林,更有一名名的弓箭手隐身其中,弯弓搭箭,向刺客射出。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内力,但臂力极强,一张张十石弓被拉得如满月一般,下雨般射将上去。
使剑使拐的两人一声怪叫,身子在空中一转折,已是落上屋顶,再向下看时,连裴立志的影子已是瞧不见了,目之所及,尽是明晃晃的枪林和飞蝗般射来的羽箭。
屋顶之上人影一闪,又是多了一人,怀中却抱着一副古筝,伸手在筝上一抚,五指屈勾,丁咚几声,迎面飞来的羽箭忽地在半空中纷纷折断,“走吧,没机会了,西域大营第下第一,果是名不虚传!”大袖一拂,划空而过,竟是大摇大摆地从枪林之上飞过,丁咚几声,枪林突地出现了几个缺口,数名士兵七窍出血,摔倒在地,但马上又有数人补了上来。破空之声连连而起,转眼之间,几个人窜房越脊,向远处逸去。
“走!”飞扬一拉林钰,两人也是冲天而起,紧追着前面几人而去。
“飞扬,最后出现的那人好像用得是江湖上久已失传的音杀功啊!听师父说过,自从六指琴魔之后,这门武功早已绝迹江湖了!我们要小心啊!”林钰道。
飞扬冷哼一声:“管他什么功,此人竟然持有师父的诛仙剑,就算是西天如来亲临,我都要去碰他一碰。”
两人加快脚步,紧紧地慑着那几人,狂奔而去,可怜城头之上的士兵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只是依稀看见几团影子一掠而过,已是跃下城墙,向远处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