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八、到底为了谁

谁也不曾想到,纳兰为了哈三,竟然对陈鲁下了死手,可见在她心中,两个人的分量还是不一样。大家正闹的不可开交,人家朵兰那细微的鼾声已经从小帐里传了出来。

大家都愣了,尤其是纳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想,如果换过来呢

陈鲁看韩六儿跟了出来,看看天空,快亮天了,大帐的鬼符已经不再闪了。陈鲁说:“喊人,打着几个火把,随我来。”

说完径自走到这几个士兵的尸体旁,几个火把照了一下,确实是今晚的哨兵,是哈三带着巡哨的,一共有七个,都萎缩到不满四尺。

韩六儿拿佩剑挑了一下,头心上有一个细细的口子,说:“大人,是吸血死的。好厉害啊,吸得够干净的,看地上,一滴血都没有。”

陈鲁也毛骨悚然,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一个快字,自己贴上鬼符转身进帐的功夫,不会超过三分刻,竟然能拖到空中吸血,而且吸得干干净净。

而外面那四个已经被抓走,和门口的几个一样,断无生还的可能了。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哈三。陈鲁知道,自己再迟滞一步,哈三也就躺在这里了。

陈鲁说:“他们都是英雄,大英雄,天亮后,找到那些尸体,一起埋了吧。”

这时哈三已经在雪地上跪下,陈鲁实在不想看到他,径自向中军大帐走去。到了门口,想了一下,改了主意。

陈鲁现在谁也不想看,他现在几乎讨厌所有人,他感到几乎所有人都成了猪队友,他的眼前一片灰暗。不知道是为了眼前这几个士兵,还是刚刚那飘着红穗子的飞镖。

陈鲁回到自己的大帐,告诉韩六儿:“开拔前再喊我。”

“那开饭呢”

陈鲁怒道:“我的话你听不懂吗”说完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浑身都散了架子,真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饭时间到了,喜子去喊陈鲁。不一会儿回报李达,说:“睡着了,没醒呢。”

李达说:“我们吃,不等了,去一个人告诉哈三,把那些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亲兵走了出去。

李达看了纳兰一眼,纳兰已经捕捉到了,把早餐端进小帐去吃,到最后,一口也没吃下去。她悄悄地问朵兰:“你都知道了”

朵兰说:“嗯,当时睡着了,今早晨听他们议论才知道。你够狠,姐姐我表示服气。”说完看着纳兰沮丧地坐在床上,又觉得于心不忍,说:“如果反过来,你可能也得这样做。”

这句话说到了纳兰的心坎上。如果哈三对陈鲁这样,她也有可能出手,甚至比这出手更狠。莫非我纳兰精神有问题陈大哥对我纳兰多好啊。

刚才李达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包含了多少内容啊疑问,蔑视,甚至还有几分恼火。

留在大营确实是一个错误,我又到底是为了谁才留在了大营不知道,真糊涂了。她真的又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但是又觉得会被人家认为自己反复无常,被人耻笑。

看看再说吧。

带队寻人的也速回来了,十五具尸体一个不少,都和这几具一样,用也速的话说,轻飘飘的,一点分量也没有了。他告诉几位大人,这些尸身都已经排列整齐了,请示下一步如何处置。

哈三把将士们召集起来,向死难者告别。李达心里很窝火,对哈三的气又增加了几分,下令就地掩埋,做上记号,回来时焚化,把骨灰带回故土。

这时陈鲁想起来田翁,如果有这样赶尸人,他宁愿自己出金子也要把他们赶回家乡。

雪又停了,这几天天气挺照顾使团,白天停,晚上下,虽然路不太好走,但一天总也能走几十里。常言道,不怕慢,就怕站。

这天走了六十里,眼看要天黑了,前哨来报,不远处,路上积雪有三尺深,不适合安营。李达把陈鲁找来。

陈鲁骑马过来,纳兰看见了,欢快地跑了过来,问道:“陈大哥,伤好些吗今天有没有换药”

陈鲁说:“已经好了,多谢纳兰姑娘。”

纳兰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个精光,这时候看陈鲁这样,一下子又想起来昨天的一幕。陈大人多一句话都没说,态度也非常冷淡。纳兰内心惭愧,脸色变红了,而陈鲁面色如旧。

陈鲁对李达说:“大人,今晚上我们一定要好好扎营,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们还会再来的。”

李达看这里有树有水,适合扎营,下令立寨扎营。和每次一样,先立好中军大帐。这次陈鲁请示李达,先把陈鲁的大帐立上,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请鬼符,又不愿意在议事大厅看见纳兰,他感觉别扭。

陈鲁的伤该换药了,刚才朵兰已经告诉他,可以到陈鲁的大帐来换药,陈鲁当时就婉言谢绝了。算了吧,再惹上绯闻,不用他们闹,他老人家自己就得卷起铺盖滚蛋了。

陈鲁请了五十张符道,让人送去大厅四十张,装在自己文袋里十张,以备不时之需。完事后,陈鲁又亲自四处检查一下,尤其是营门口的大帐,他命令加贴了两张,让亲兵在哨楼上多贴了一张,这才放心。

这一切都忙完了,陈鲁让亲兵告诉李达,他不过去吃晚饭,就在自己大帐吃饭了。开饭的梆子响过,陈鲁在大帐里自己换药,这时有人把饭放在桌上。

陈鲁说:“放那吧,你也去吃饭。”

陈鲁感觉这人还站在那里,抬头一看竟然是哈三。陈鲁吃了一惊,骂道:“韩六儿这怂兵,越来越不会办差了。怎么能让哈将军给送饭,一会儿先抽他十鞭子。”

哈三一句话也没说,敬了一个军礼,走了出去。此时无声更胜有声。韩六儿跑进来刚要解释,陈鲁摆摆手。

吃过饭,已经到了熄灯的时候。陈鲁不敢睡,倚在床上假寐,熄灯的梆子响过以后,自己的亲兵来报,整个大营火红一片。陈鲁心里明白,该来的总会来的。

陈鲁扎拽停当,让韩六儿守着大帐,自己走了出去。他向外面看了看。老天似乎开眼了,天竟然晴了。月亮已经挂在正中了,但是陈鲁看见一股股浊气在月光下游弋。大寨上的鬼符放着红光,和雪光互相映衬,好像是北京行在正月十五的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