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红粉朱颜

“师父,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一向都温柔体贴,是不是我把宁化府送给你,你翻脸无情了,以后可不敢送给你了。再说了,我一旦投到第七重,大营里还有好几坛子宁化府,我老人家怎么送给师父啊。师父,还是照上次的例子吧?”

“我告诉你,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我不是担心你的寿数,就怕你回不了大营,死在我这里,让我吃官司。”

陈鲁明白这是师父的激将法,但是他偏不信邪,寿数都没了又能怎么样?何况还不一定就投错呢。他看了一眼师父,说:“师父你学坏了,没人性,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蛤蟆就像入定了一样,毫无表情。陈鲁豪气大发,朝着六重虾篓子投了过去,这只蛤蟆腿凌空飞起。几个篓子迅速地放出光来,急速闪耀着。蛤蟆腿缓缓地向第七重飞去,眼看到了,突然改变了方向,径直飞入第六重,发出柠檬绿和粉色交织在一起的光芒。陈鲁一阵惊喜,几乎晕眩,他极力镇定,可还是一阵阵迷糊。

他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仔细看了一下,已经出了屋子,不见了师父。他来到了一座大花园,花园里还有一个湖泊,波光粼粼。陈鲁生长于江南富贵之家,又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在一个宅子里有这么大的湖泊还真是第一次见过。

湖泊上有假山,亭台轩榭,应有尽有,向远处看去,一排排建筑,不知道有几进几重,屋脊相连,重重叠叠,红墙绿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看一下四处景致,似乎是烟花三月,桃李芬芳,杨柳垂丝,杂花生树,美不胜收。陈鲁看到了人影,他也无暇他顾,只顾贪看景致。

这时有人走过来,是两个妙龄少女,一样的服饰,一样的打扮。都穿着葱心绿的拖地长裙,佩环叮当,美而不妖。两个女子来到陈鲁近前,施了一礼,说:“公主等候多时了,请。”

陈鲁心里疑惑,这次可能真是做梦。我记得明明在师父的茅草屋,没事给师父扔蛤蟆腿、打嘴皮官司玩呢,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还是什么公主。

管他呢!既然是公主,那一定是美轮美奂的绝色女子。作为一个六品的芝麻绿豆前程,有心看看我们天朝的公主,你想多了,连他的三等丫鬟也见不着啊。在这里能见到公主,岂不是有些造化!

陈鲁随着两个少女分花拂柳向前走去,只觉得飘飘悠悠,似乎在脚底下踩着什么,转眼间来到一座大殿前,在外面看,气势恢宏,一派富贵气象。走到里面,感觉分外精致,淡雅中带着几分迷离,一阵阵如醉如痴的香味直往陈鲁的鼻孔里钻。

陈鲁四下打量了一下,大殿里两边站着无数个绿裙少女,和那两个侍女同样的装束,而且手里都拿着一个精致的绿圭,绿圭的形状像一只细长的虫子。

陈鲁还是疑惑,是不是来到了勾栏瓦舍、秦楼楚馆。这不好,让都察院的御史们或锦衣卫知道,上折子参了一本,自己这一生的清名就毁了。

这时有人说话了:“不要胡思乱想,既来之则安之。”

陈鲁这才发现,大殿深处有一个高大的御座,在几束柔和灯光的照耀下,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端坐在上面,这一声犹如莺啼燕语,摄人心魄。陈鲁看他的装束,也是葱心绿的长裙,一件粉色的褊衫,高耸云鬓,双眉修长,鹅蛋形脸,面白如雪,微翘的鼻子,尤其是那一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眼睛,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陈鲁看呆了,他在想,我老人家可以对皇上发誓,这是五十年来见过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孔老夫子,学生对不住你了,我现在把你的非礼勿视的教诲忘了。

这时有人介绍说:“老爷,这是绿玉公主。久仰老爷的才学,今天不揣冒昧,邀老爷到此,有事请教。”

陈鲁一下子醒过神来,这是真公主,对我这六品的老年人感兴趣,这怎么可能?别弄出绯闻来可麻烦了,于是高声说:“我老人家真是明星级别,你们公主也是我的粉丝吗?太好了,只是今天我不得空,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改天来找公主玩耍,可不要说没工夫啊!我有事我先走了。告辞,不用送。”

公主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几乎融化了陈鲁。公主说:“果然传言不虚。”又是这句话,难道全天下的人都通过气了,对我老人家都是一个评价。公主接着说:“你有多少公务不能在白天处理啊?我们这里也有你们的人走动,不信你看。”

陈鲁不大相信,随意看了一眼,那边似乎有人走动,只是灯影朦胧,看不清楚,只看见一个背影,非常熟悉,他揉一下眼睛,仔细看时,这个女子竟然是纳兰。她向里面走去,出来一个人接进去,这人竟然是闻达。

闻达搂住纳兰的肩膀向里面走去,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纳兰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大喊一声纳兰,没人回答,已经不见了踪影。

公主说:“大人,人生在世,何其短也。尤其是大人,更不能辜负这红粉朱楼,良辰美景,我要和大人痛饮一醉。”

陈鲁吃了一惊,听她的话里话外似乎知道自己寿数不长,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一个良家女子怎么能和陌生男人饮酒,这不是特么的勾栏院是什么?

这时不见了两边的绿裙女子,他和公主两个人坐在湖中心的亭子里,只见月色皎皎,碧空如洗,微风拂面,带来阵阵幽香。亭子上摆着几样精致菜肴。

和这位公主面对面坐着,陈鲁细看了一下,有几分来到大营治病那个村姑的模样,又有几分纳兰的眉眼,说话的声音特别像空中的那位女子。陈鲁不忍心告辞,看一下她到底是何用意。

有侍女上前斟酒,陈鲁推辞不会喝酒,不论怎么劝,他就是不动。他现在不比从前,见多了奇情怪事,自然处处加着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