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谢云一直睡到下午才转醒。
他洗漱干净正要出门，就在路过浴室的时候顿了下，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顾风。
“怎么了？”顾风不解。
“……我换件衣服。”谢云收回目光，折回去开始翻衣柜。
“为什么？”顾风觉得自己昨晚应该洗干净了，不会有什么液体的残留才对。
“迷彩服是圆领的。”谢云解释。
顾风正想说他当然知道，就在瞥见谢云脖子上好几个青紫痕迹的时候选择了闭嘴。
最后谢云挑了件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顶端，确定能遮住吻痕后，才跟顾风一起出了宿舍，去办公楼找张琳好。
“哟，谢云？”
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江竹。
“江哥。”谢云停下了脚步。
“嗯？”江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的嗓子怎么了？”
虽然谢云天生就带着点儿醉酒嗓，不过此刻的沙哑跟醉酒嗓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谢云没有必要瞒着江竹，也就将张琳好把他跟顾风分到一个寝室、一个队伍，并且他昨晚还经历了特殊时期的事情说了。
“我操？！”江竹震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两个鸡蛋了，拉着谢云上下打量了半天，确定他没有哪里受伤，才欲言又止地看向顾风，“顾风，虽然我知道你的人品没有问题，但我还是想跟你确定一下，你没把谢云给……你没做到最后一步吧？”
“没有。”顾风说。
江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之后江竹表示谢云不用再去找张琳好了，这件事他会帮忙处理，并且一定给谢云一个满意的答复，也就让谢云跟顾风先回去休息了。
然后江竹就把这件事告到了校长那儿。
弄错学生的第二性别，这可是一件足以达到开除条件的非常严重的大事。
只不过好在谢云没有出事，学校也就留了一丝余地，给了张琳好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并进行全市通报，扣除当年的工资和年终奖，留岗查看三个月，视表现情况决定是否再继续任职。
谢云在看到这份可谓是一个“惨”字当头的通报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没有半点的愧疚，也没有半点的觉得不应该，甚至还觉得非常的理所当然。
如果谢云撑不住军训强度受了重创，或者谢云遇到的ALPHA不是顾风，而是其他的人，比如吊儿郎当或者人品差跟班。他们经受不住诱惑永久标记了谢云，那给谢云带来的痛苦将会伴随谢云的一生，又岂是这区区一张通报能够弥补的？
虽然谢云不是一般的OMEGA，再怎么变态的军训他都撑过来了，而且还遇上了一个有人品的ALPHA。但如果谢云不是谢云，顾风也不是顾风呢？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张琳好一个深刻的教训，也好过再有下一个受害者。
毕竟谢云不常有，顾风也罕见。
于是阅兵刚结束，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只不过为了保护谢云和顾风的名声，学校特意抹去了名字，并没有说出具体被弄错第二性别的人是谁。
虽然光是看到张琳好的名字，再一想到没有参加阅兵和篝火晚会的顾风和谢云，大家都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妈呀，那个新生居然是个OMEGA？这么牛逼的吗？”
“我听说他轻装五公里和负重15公斤跑五公里的成绩都跟ALPHA完全一样，甚至还跟顾风打平过一次记录，这他妈简直是要逆天啊！”
“还有还有！据说他最后一天出现在队伍里的时候，还跟队里的ALPHA打了一架，一直都稳占上风啊！”
“牛逼牛逼！粉了粉了！以后新生就是我的偶像了，谁都别想跟我抢！”
……
顾风听着旁边人的激动谈论声，一边吃着煎饼果子，一边看向坐在对面的谢云，轻声笑道：“新生，人气还挺高啊？”
直到现在，顾风才明白谢云的睡颜为什么总是充满着疲倦。
一个OMEGA，竟然能在专项军训中达到ALPHA的严格要求，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顾风都是打从心底的佩服谢云。
“还行吧。”谢云喝了口牛奶。
这两天国庆节放假，他们俩之所以还待在一块儿，没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是因为彼此都是第一次临时标记，谢云对顾风有依赖，顾风对谢云也有迷恋，就连离开对方身边超过一分钟都会感到不安。
起初两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等待江竹处理结果的谢云还暂时继续跟顾风待在ALPHA寝室里，然后就出现了谢云洗澡，顾风在浴室门口守着，谢云上厕所，顾风还在浴室门口守着的情况。
直到在第三次进入浴室的时候，谢云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风也有些尴尬，撇开视线道：“……我没想干什么。”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就……下意识想守着你。”
“……你再说一遍？”谢云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在顾风说出口后，自己也有些醒悟过来，于是便转换了一个方式问道：“你说，临时标记会不会有后遗症？”
“哦？”谢云挑眉，一脸的不信任，“那我为什么没感觉？”
顾风想说可能因为你是OMEGA不是ALPHA，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人明明昨天晚上还很黏着自己，死活都不肯撒手，没道理现在就不黏了，就算是拔吊无情也应该是自己无情啊。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进去。
于是顾风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可能性，并顺手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跟着你，所以你才会没有感觉。”顾风说。
“那你别跟着我试试。”谢云见缝插针。
顾风：“……”
“……还是不了吧？”顾风试图把坑填上。
“试试。”谢云依旧坚持。
顾风：“……”
试试就试试！
然后试试就试试的顾风才走到宿舍门口就已经受不了了，认命地正要往回走，就惊喜地发现谢云一脸阴沉地站在不远处。
“……我信了。”谢云说。
顾风：“？？？”
事后顾风才知道，谢云见不到他的人还可以再撑一会儿，但是一直听不到他的声音就开始忍不住心慌了，直到最后恐惧蔓延全身，才不得不跟着追了出来。
顾风想起自己每次守在浴室外面，时不时还要跟谢云说两句话的诡异画面，谢云都是爱答不理的，心想这人真是不能惯着。
为了以防万一，顾风又在微信上问了方子圆才确认了他没有猜错。第一次临时标记的后遗症时间一般都在七天以内，七天过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于是顾风就向张琳好说明了情况，让谢云暂时先不要搬出寝室，不然他担心他们俩总有一个得先疯。
张琳好受了处分，听到这件事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就将这件事上报学校，学校也就允许他们国庆七天继续待在同一间寝室里。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寝室里还是安装了监控，等到谢云开学搬到OMEGA宿舍后才会撤掉。
此刻他们俩正坐在食堂里靠窗的位置上，走廊上的同学们有说有笑，仿佛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青春洋溢的味道。
“我还以为你只吃牛肉粉。”顾风看了一眼谢云手里的夹心面包。
“我跟牛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谢云忍不住笑了。
眼尾微扬，唇红齿白，笑容安静而又美好。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顾风下意识想说出这句话，吓得他赶紧往嘴里猛塞一口煎饼果子及时忍住了，不由得心道：临时标记的后遗症真是可怕，看兄弟都能出现看媳妇的幻觉。
再可怕的幻觉其实也是值得珍惜的，因为短暂的假期很快就度过了。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高二（四）班本来就不宽敞的教室里，成堆地挤满了正在争分夺秒抄作业的学生。
作业你借我我借你，抄得心急如焚，再加上空气燥热，仿佛待在桑拿房里一样，热得他们汗流浃背还不敢停下。
“呼——终于抄完数学了。老张上周布置的历史作业有没有人做了？”
“爸爸做了。哪位爷爷做了语文？”
“爸爸，先把历史借你儿子抄抄。赶紧的，你儿子还有两科没动呢。”
……
上早读课的学生总是能够生动地诠释什么叫作放假一时爽，一直放假一直爽，开学作业抄到火葬场。
痊愈返校的方子圆靠在窗边替同学们望风，热得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后羿当年就他妈应该把所有太阳都给射了。”
“真要射完了，你现在又得怪他一个太阳都不给你留了。”肖临一边接话一边抄作业，汗如雨下。
等到历史抄到末尾了，他才回头看向后座的顾风，“风哥，你的数学卷子做了吗？”
顾风正仰头靠着椅子休息，一本翻开的奥数书搭在他的脸上遮挡住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搭在桌脚的横杠上。
听到肖临的话，顾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却没动，手从桌肚子里摸出一沓卷子丢给他。
教室里的课桌是学生们公认的仅次于家里大床的睡觉宝地，但凡尝试过这滋味的人都欲罢不能。
顾风当然也不例外。
“不愧是我们风哥，这么变态的数学卷子都能做完。”方子圆咂嘴，悠哉悠哉地喝着冰水。
“你的作业抄完了？”肖临铺开卷子随口一问。
“还没。”方子圆瞥了他一眼，“才刚抄完历史。”
“骗鬼呢？”肖临就没见方子圆动过笔。
“哪能啊？”方子圆忍着笑容拿起肖临抄完就放到旁边的历史作业，翻到第一页，“你看，我这不是刚抄完吗？”
姓名那一栏，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方子圆。
肖临：“……”
似乎想起了什么，肖临默默地翻了翻之前抄的语文作业，依旧是熟悉的不属于自己的那三个大字。
敢情他在这里抄了大半天，全他妈是在帮方子圆抄？！
“你他妈什么时候掉的包？滚过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肖临笔一丢就推开桌子冲过去，死死勒住方子圆的脖子。
“哎哟我操，哈哈哈哈……”方子圆笑得不行，肖临一个用力，顿时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咳咳咳……我错了，爸爸饶命……咳咳……”
“你这个不孝子，今天就让你尝尝爸爸的厉害！”肖临不断收紧手臂，气得咬牙切齿。
“干嘛呢干嘛呢？那边高二的学生！”
不远处的教导主任吼了两嗓子，肖临赶紧把手给撤了，乖乖地滚回教室里去。
“哎？”方子圆似乎发现了什么，急切地狂拍肖临的桌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跟在教导主任后面走过来的男生，“肖临肖临！你快帮我看看，教导主任后面跟着的是不是男神？”
“不看。滚。”肖临没有搭理他，再三确定数学卷子上写的是自己名字，才动笔继续抄。
方子圆郁闷不已，反倒是顾风伸手把脸上的奥数书给扒拉下来，露出一张五官轮廓精致的脸，带着些天生的凌冽。
顾风往走廊上瞥了一眼，点头道：“是谢云。”
话音刚落，谢云就跟着教导主任走到他们教室门口，然后站住了。
因为教导主任在身上摸了摸，连着掏出几个口袋都空无一物，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搜索一番无果，教导主任只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地中海，对谢云说：“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医务室拿个检测器就回来。”
“嗯。”谢云点头。
然后倚靠在走廊的护栏上漫不经心地开始玩手机，等着教导主任回来。
一群人连抄作业都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云。
谢云的身材颀长，皮肤白皙，长相帅气而又清丽，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柔和友善。
不过第一印象向来都是用来践踏的，信不得。
方子圆时隔三日再次见到谢云，激动得差点儿尖叫出声，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努力憋住笑容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兴奋，尽量装作自然地朝谢云挥了挥手，笑道：“嗨！”
谢云：“？？？”
他有点儿想问方子圆是不是脑子抽了。
方子圆被盯得脸都红透了，扭捏道：“那个……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上周四——”
“走吧。”
没等方子圆说完，教导主任就已经去而复返。
谢云应了一声，半点没有犹豫地跟着教导主任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方子圆：“……”
卡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