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拉说:“你要是非这样说也不算错,但我更愿意将之称为为了科学技术的进步以身犯险做出的伟大牺牲,和徒手掰开原子弹导致dna断裂肌肉溶解痛苦而死的科学家没有区别。”
易冷说:“你这么一说,本来龌龊的事情就升华了。”
莎拉说:“本来就是,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做出的贡献,总要有人走在最前面,尤其科研,你不去亲身体验,就不会得到第一手资料。”
易冷奇道:“不是有犹太籍科学家么,怎么还需要阿祖以身犯险?”
沙拉解释道:“最早确实是犹太人科学家本雅明发起,很不幸也是很不巧,他在一次以色列空军的袭击中被炸死,就只能由阿祖上阵了,对了,那时候他叫阿布。”
易冷道:“我还是习惯叫他阿祖,据我所知,阿祖是北大和埭岘军事学院肄业,怎么就成了理工男?”
莎拉说:“埃隆马斯克本科学的经济学,不耽误他做出一番事业,易冷,你比你哥哥,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易冷说:“所以,当阿祖得了脑瘤之后,你们就决定拿我当身体备份?”
莎拉揶揄道:“那是你的荣幸。”
易冷说:“所以把我弄进监狱也是你们的操作了?”
莎拉说:“那倒不是,是你招惹的其他人,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在几千个备选方案中看到你的资料,才知道你是阿布的亲兄弟,这是神的恩赐,反正你已经失去了自由,不如为人类做点贡献。”
易冷说:“我很想知道,阿祖知道我是他的孪生兄弟,还要借壳上市,他一点心理不适都没有么?”
莎拉摇摇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虽然是他的兄弟,但是从小就不在一起,哪有感情,对他来说你等于克隆出来的躯壳罢了,还有他看中的不止是你的躯体,还有你的身份,借用你的身份可以做出更大的成绩。”
易冷说:“我知道,你们功课做的很足。”
“可惜啊,功亏一篑,我花了上亿美元,动用了大量资源,最终还是因为技术不成熟搞砸了,现场爆炸,一切都失控了……”
终于都能对上了,易冷被人设计,被捕入狱,又被当做人体器官移植源,和其他上千名犯人一同被客户挑选,因为与阿祖具备同样的基因而被选中,阿祖明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孪生兄弟,丝毫没有犹豫与怜悯,他甚至能想象当时的画面,阿祖在平板上点了一下,语气波澜不惊:就这个。
然后,易冷被麻醉后送到海上医院做手术,具体不知道怎么个操作流程,总之易冷的记忆到了阿祖身上,阿祖的记忆到了易冷身上,两人互换,本来挺顺利的,却发生故障,没来得及删除阿祖躯体上的记忆,一场爆炸,人跑了。
后来故事就清楚了,阿祖以易冷的名义回来,组织给他安排了新身份杨毅,刚到江尾就挨揍昏迷了,壮志未酬身先死属于是。
而自己则创造了黄皮虎这个新角色。
但是谜团并未解开,为什么在黄皮虎将死之际,又能将自我意识和记忆无线传输回原来的躯体,这又是哪位大仙在遥控指挥。
似乎莎拉并不知情,她只是谜团的一个组成部分,莎拉是吴德祖的亲密战友,具体亲密到何等程度不得而知,反正比韦佳妮要高很多很多,就像领导和秘书,明星和经纪人,狄大人和李元芳那种关系。
“所以为什么要杀我?”易冷问道,“你到现在也没说明,为什么不杀我,世界就会危险。”
莎拉指着沉浸在美梦中的易卜拉欣说:“如果说这就是人类的未来,你说可怕不可怕。”
易冷说:“是挺可怕的,但解决也很简单,你只需要把坐标告知摩萨德,以色列空军一发精确制导炸弹就能搞定了,你杀我干嘛?”
莎拉说:“如果你以为这是哈马斯开的茶馆就幼稚了,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外面的伊朗真主党叙利亚沙特以色列,内部的哈马斯杰哈德法塔赫人阵民阵,各种实力交织,这里是有摩萨德参股的,你说以色列空军会不会来轰炸?”
易冷自然是懂这个的,情报界是最肮脏的行业,任何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普通人万万也想不到,极端组织培养自爆人弹的基地竟然是摩萨德罩着的,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凡事都有其底层逻辑,摩萨德代表的是犹太财团,犹太财团代表的是资本,资本才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超越民族宗教国界意识形态,一个需要耗用人命来研发的新科技,可不得放在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开展。
而连儿童都长不大的加沙地带,无疑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要杀我。”易冷说。
“我想以你的聪明,早应该想到的。”莎拉还是故意不说。
易冷说:“你说这项技术不成熟,会丢包,会催生脑瘤是吧?”
莎拉说:“是的,本雅明是死于轰炸,但在这之前他也生了脑瘤,辐射强度太大了,但强度不够又没办法实现操作,只能用在这些反正活不了多久的敢死队身上,就像二战时法西斯军队用甲基苯丙胺做兴奋剂一样,是不可以大规模民用的……”
易冷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没经过辐射,也生了脑瘤,你会怎么想。”
这回终于轮到莎拉愕然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易冷的脑袋,说这里有ct机,你上仪器让我检查一下。
“不,在这里不合适,换一个地方。”沙拉阵脚大乱,这个信息是她始料未及的,可能会导致功亏一篑。
易冷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脑瘤是咋回事,就跟着莎拉去了另一家私人医院,莎拉和阿祖一样都是多面手,她确实具备医学博士学位,在加沙地带是小有名气的医生,尤擅脑外科,经手的脑袋可不少,经验比外面那些大医院的专家教授还强,因为练手的器材太充裕了。
这里有一台核磁共振,莎拉检查了易冷的脑部,确认这是一个和阿祖相似的脑瘤。
“有的治么?”易冷明知故问道。
莎拉戴着眼镜看着片子,缓缓摇头:“这是犹大的诅咒。”
“这项技术恐怕不是本雅明发明的吧?”易冷说,“也许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给本雅明的。”
莎拉幽幽道:“本雅明是盗火者,他拿到的只是半本剑谱,是残缺的。”
易冷明白莎拉的意思,这里有两层隐喻,本雅明是把火种带到人间的普罗米修斯,所以受到宙斯的惩罚,而所谓半本剑谱就是本雅明获得的技术,是不全面的,施用于人体自然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
看来一切都是“神”在背后操控。
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两人刚想躲避,黑洞洞的枪口就迎上来,一群武装分子将他们包围,丛林迷彩福配头巾面罩,标准的极端武装打扮。
看着这么多支ak,易冷也麻爪,他身手没那么好,对方也不是没经验的卡拉米,关键时刻还是莎拉冷静,她不动声色开启了仪器。
核磁共振开起来磁场强大,武装分子手上的ak瞬间被吸走,这一幕如同电影片段,连易冷都叹为观止,此时不发动更待何时,他三下五除二放倒几人,拉起莎拉夺路而走。
大门口停着一辆武装皮卡,可怜的雅迪电动车就停在皮卡旁,肯定是骑不了的,皮卡车旁只剩一名士兵,见状迅速举起乌兹冲锋枪。
还没拉枪栓呢,武装分子脸上就中了一刀,是一柄手术刀,是莎拉刚才顺手在器械台上摸了一把,这女人的战斗力属实可观。
易冷将乌兹冲锋枪摘下,正要上车,莎拉却上了电动车,说那个不行。
加沙城区建筑密密麻麻,皮卡车只能在大路上行驶,钻巷子就差远了,两人乘车逃离,医院里的武装分子追出来,大呼小叫,领头的拿对讲机呼叫支援,天空中一架无人机掠过。
莎拉对地形非常熟悉,雅迪电动车跑得呜呜的,却始终摆脱不掉追兵,他们跑到哪里,皮卡车就追到哪里,还有几辆山地摩托车加入追击,眼见是逃不掉也打不过了。
“他们是什么人?”易冷在莎拉耳畔大喊。
“是哈马斯的反间谍机关,冲你来的。”莎拉也大喊着回答。
背后传来枪声和摩托车的咆哮,两辆摩托车高速冲来,雅迪电动车无处可逃,突然斜刺里冲出一辆七十年代款的双门道奇敞篷肌肉车,将两辆摩托车撞飞。
“上车!”肌肉车上的人一甩头,邪魅狂狷的笑容何止是似曾相识。
这个人就是黄皮虎,就是吴德祖,就是刘晋阿布杨毅,就是曾经的易冷自己。
来不及说什么,莎拉弃了电动车,爬到副驾驶位子上,易冷倒也识趣,爬到后座,拽出乌兹防御后方。
被撞飞的摩托车手艰难的爬起来,阿祖拔出沙漠之鹰,一枪一个,残酷无情的爆头。
这动作,这枪型,都非常的阿祖。
血腥爆头是不必要的,使用沙漠之鹰更是夸张,易冷就从来不用这种武器,太难操控,弹容量也小,远不如glock好使。
阿祖一脚油门,肌肉车窜了出去,摆在后座上的枪械惯性摔倒车厢地板上,易冷捡起一支中国造的转轮榴弹发射器,这玩意绝对是巷战利器,什么冲锋枪霰弹枪在它面前全是弟弟。
后面的皮卡车倒也乖巧,看到前车祭出大杀器,顿时急刹车停下,倒车躲避。
易冷哈哈大笑,正要说点什么,就看皮卡车再度冲过来,车厢里的包头巾朋友端起了rpg。
正当此时,前面出现了一队学生横穿马路,追逐双方很默契的收起了重武器。
阿祖猛转向进了一条巷子,仅能容纳一辆车行驶,巷子两旁都是民居,门洞窗户排列密集。
这里依旧不适合重武器发挥,会炸死很多无辜群众,大家都是有道德底线的人,干不来这种缺德事。
阿祖忽然一脚刹车减速,打开车门下去了,莎拉也同时下车,易冷心有灵犀,也持枪下车,潜入路边。
肌肉车没了驾驶者,依然怠速行进。
追击的皮卡车看到这一幕,赶紧停下,他们不傻,知道车上的人就藏在路边,如果此时追上去会被对方从两侧伏击,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跑掉也不是事儿。
于是皮卡车上的人也下来了,让车辆怠速行驶,枪手们以皮卡为掩护,就像是躲在坦克后面的步兵那样,小心翼翼的前进。
路边居民住户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关门闭户,不敢冒头。
阿祖探出霰弹枪,朝后面轰了一发,易冷也从另一侧开火,武装分子开枪还击,两边打的不亦乐乎,一边打一边跟着怠速的汽车向前步行,直到巷口尽头,阿祖一个眼神,易冷会意,猛然现身,将乌兹冲锋枪弹匣里的子弹清空,阿祖和莎拉趁着这个空当跳上车,然后莎拉开枪掩护易冷上车。
三人上了车,阿祖右转出去,后面武装分子也骂骂咧咧上了皮卡车追过来。
岂料阿祖并未走远,开出去十几米,听到后面引擎轰鸣声便挂上倒挡一脚油门退回来,皮卡车的车头正撞在肌肉车的车尾上,日本皮卡皮薄,引擎盖当场翘起,水箱爆了,蒸汽升腾,这辆车眼瞅着是开不动了。
阿祖这才挂上前进挡,扬长而去。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到底是孪生兄弟,不需要任何预演和计划就能做到如此默契。
易冷有很多话要问,但现在不是说事儿的时候,阿祖换了一辆车,带他们直奔加沙北部的以色列检查站,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近的出口。
任何武装组织是不敢靠近警戒森严的检查站的,靠近就会被打死,远远能看见高墙和哨塔,此时不是进出高峰期,没有排成长龙的队伍,与其他地方的隔离墙不同的是,这边内侧墙壁上充满了巴勒斯坦人的涂鸦。
一个以色列军官在检查站冲阿祖挥手,他也招手回应,随即拿起一个喷罐走到高高的水泥预制板隔离墙边,喷了一个中文的“拆”字,又画了个圈在外面。
见这厮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易冷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在301躺着么,你脑子里的瘤子呢?”
阿祖说:“那不是瘤子,那是一个增生的新的器官,就像一个带天线的移动硬盘,我有,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