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特别的

云辛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透气,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洗澡洗久了脑子都进水,不然为什么晚饭间隙某人说的那句话还时不时的冒出来。

找个比哥哥还帅的?

他以为自己有多帅?

云辛嘁了一声,身体微侧倚靠着门框,头发捋一边,用毛巾轻轻擦拭着。

刚洗完澡她的脸被热气蒸的粉嫩嫩,身上穿着印有草莓图案的淡粉色睡裙,裙下的一双腿修长又白皙。

向景满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他刚从跑步机上下来,额边鬓角都是汗,边走边随意的撩起T恤擦脸。

云辛一抬眼就见着他撩衣服的动作,那几块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腹肌就这样赤|裸裸的晃在眼前。

随着他走近,她忙退后一步,“我刚洗好澡,你别靠过来。”

“怎么?”向景满低头,俯身更靠近她,痞痞的笑问:“是嫌弃哥哥脏?还是嫌弃哥哥臭呢?”

出了这么多汗他的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异味,即便凑这么近闻到的还是清新的薄荷木质气息。

云辛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后实在没办法才伸出食指抵在他胸前,阻止进一步的逼近。

俩人间的距离就隔着一根食指的长度,她警告道:“别把你的汗滴到我身上。”

手指微微抵着也能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温度,以及汗水渗透于T恤上的湿热,带着一丝黏黏腻腻的触感。

她嫌弃的收回手,向景满将她的表情纳入眼里,含笑问:“你这身草莓睡衣哪儿来的?”

云辛捏了捏衣角,语气颇珍惜:“妈妈买的。”

虽然不是平时睡衣的风格,但妈妈准备的她总归是欢喜的。

“我买的。”

“……”云辛愣了一秒后,语气瞬间变为嫌厌:“你怎么这么娘炮。”

向景满被逗笑了,“又不是我穿,怎么就娘炮了?”

“一个大男人,选这种草莓,说明你心里住着一个少女。”

他的眼睛亮的好似能蹦出星子来,“嗯,是藏着一个少女。”

“什么意思?”云辛睨着他,“你这是承认自己娘炮了?”

向景满只笑不语,拿过毛巾,一把罩在她的脑袋上,趁云辛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替她擦起头发来。

发丝细软,扑鼻而来橙子的甜香味,他轻哼着歌,似乎很乐在其中。

而那句咒语又跟地鼠似的突然刨开土地猝然冒了出来:“要找怎么也得找个比哥哥还帅的,是不是?”

是不是?

张姨当时就说了:“哎哟,怎么可能有比你哥哥长得还帅的小伙子呀?找不到啦!”

想到这儿,云辛猛地夺过毛巾,没好气道:“我自己擦,谁要你帮忙。”

听出赌气意味,他笑着问:“怎么就还生气了呢?”

“没什么。”

“嗯,脾气还是跟从前一样。”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了。

“不用你管。”云辛不想搭理他。

向景满放下毛巾,弯腰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给她吹干头发。

发丝穿过指间,带着湿润的温柔,云辛从镜子里看着他,想起年少时的他也曾这样给她吹过头发。

那时候他还没有长得这么高,那时候她的头发也没有这么长。

岁月交叠出从前的身影,他们的模样变了又好像没有变,可时光的轮|盘却不知转了多少来回。

向景满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她没有听清,“你刚说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也从镜子里面看着她,一手覆在她的头顶,重复了一遍:“那个特别的人是谁?”

“特别的人?”云辛不解,迷茫的仰起头,“什么特别的人?”

“你忘了节目上说的话了?”

她这才想起接受访谈的时候,主持人问的那个问题——“离开这么久回来最想见的人是谁”,而她给的回答是“一个特别的人”。

“就——随口一说呗。”

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只要心虚的时候耳根就会突地红起来。

向景满默不作声的盯着她发红的耳朵,“你知道什么叫做特别的人吗?”

“嗯?”

“就比如,除了你,我从来没给其他小姑娘吹过头发。”

他看着她,黑眸仿佛一块磁铁将她的视线紧紧桎梏于他的眼里,低声说:“这就叫最特别的人。”

云辛的脸红的比睡衣上的草莓还要诱人,半干的长发松松软软的垂在胸前,而这么近的距离惹得呼吸比一开始要急促的多,浴室的空间里又满是充斥着她身上甜甜的橙香气息。

这一刻向景满意识到从前那个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并且,越来越致命。

他低下头,光滑的下巴不经意划过她的鼻尖,随之带来的异样感惊得她将他粗鲁的推开。

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刺猬,浑身上下竖满着刺,警告敌人不要随易靠近。

向景满却伸手摸了摸她软软的耳根,低笑着:“红成这样。”

“是这里太闷了。”

是真的闷,要缺氧的感觉。

云辛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奔出浴室。

-

待向景满洗过澡后去到客厅,就只瞧见她一人坐着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洗净的水果和一些零食。

他走来时的脚步顿了一顿,这光景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云辛这次回来的同时仿佛把时光机也一并带了来,刹那间他们再度回到了从前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每天在一起,每一天,都在一起。

这也是记忆中最好最怀念的时光,以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却好好的坐在这里,好好的看自己一眼,他也就觉得一切都足够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奢望呢。

人总归不能太过贪心。

云辛回头,见他站着不动,出声问:“怎么了?”

向景满笑了笑,是啊,只要她还愿意回来,只要还能这样看着她,其余的他都不想管了。

“爸跟妈呢?”他拿了颗葡萄丢嘴里,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去超市了。”

感觉到沙发轻微的凹陷,云辛脑中回想起刚才浴室里的画面,她默默的挪了挪屁股,与他隔开些距离。

这会儿正好在放向景满的一支碳酸饮料的广告,平日里她不看电视,所以短短的30秒时间令云辛产生不真实感,因为这人明明就坐在边上,却又出现于广告中。

对别人来说遥不可及的天神,仅看得见摸不着,可她却只要伸出手来就能触碰到他。

“向景满。”她叫他一声。

“嗯?”

“你为什么要出道做偶像?”这是云辛第一次问起。

他侧过头,看着她时黑眸如同落在宣纸上的一点墨,浓的化也化不开。

“你猜。”

云辛摇了摇头,她是真的看不懂他的心思,也猜不透。

“你这么迷茫的表情看起来像只小动物。”

“……”她瞪他一眼,“哪种动物?”

“很可爱的那种。”

“那不就是小奶狗?”云辛的脸皱成一团,“向景满,你说我是狗?”

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她总算反应过来:“难怪老喜欢这样摸我的头,你就是把我当小狗了!”

“小猫小兔子也都很可爱,你怎么就觉得我说的一定是小狗?”

云辛被问的噎住,总不能说是她觉得小奶狗最可爱吧,那不就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小狗?

“总之以后不准再摸我的头,不然……”

“不然怎样?”

她也学着样子去摸他的脑袋,揉乱了他的头发,掌心还能感受到黑发仍然半湿着,云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不然我就叫你向狗,景狗,满狗!”

“嗯?”向景满眼眸微眯,倾身靠近她,“叫我什么?再喊一遍?”

语气听着不像是威胁,倒更像是蛊惑。

她缩回手,身体往后靠,尽量与他分开些距离,舔了舔唇说:“我只叫一遍,你没听清就算了。”

向景满不说话,只盯着她。

这眼神哪里像狗了,分明是头狼。

她佯装镇定,心里腹诽,指了指前面,“喂,你最爱的篮球比赛开始了。”

体育频道正在回放NBA球赛,成功带走了他的注意力,云辛暗吁了口气,天知道被他一直盯着浑身有多不自在。

奇怪的是,以前却不会有这种感觉。

向景满,她的哥哥,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天神般的存在。

他生的好看,这种好看不是常人瞧见帅哥会想去搭讪的那种,他是能让你无法直视的好看,而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可以天生闪耀。

有这样一个哥哥应该很自豪吧,换做其他小姑娘是一定会引以为傲的吧。

可云辛并不这么想,更甚至觉得她的哥哥是一个大麻烦。

男女老少通吃,365天不间断的有女生排队向他表白,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偏心于他,盛给他的饭菜永远叠的跟座小山似的那么高。

因为他的存在,她总会被其他女生围着,课桌里的情书和礼物也是每天被塞得满满的,是那些脸皮薄的女生不好意思送给本人,就只好拜托她帮忙转交。

云辛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打小就是这种拧巴的性格,哪受得了每天课间被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围着,时间久了这个哥哥便成了她最大的麻烦。

童年还好,大家都没那么早熟,顶多小女生们羡慕的说一句你哥哥好帅呀。

可到了学生时代,直接导致了云辛开始讨厌起向景满来,没事儿长那么帅干什么呢?

招摇撞市,又招蜂引蝶。

以至于到现在她的择偶标准都被影响的奇奇怪怪,一定是不要长得太帅的,麻烦。

瞧见他看球专注,云辛回想起学生时代那会儿他参加校篮球队,每逢和别的学校打比赛,总是要带着她一起。

可她对篮球没兴趣,对向景满打球更不待见,最受不了的是只要篮球一传到他的手上,女生们的尖叫声恨不得掀翻了篮球馆的顶。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去御林中学打友谊赛,那次球馆爆满的程度令校方都担心会发生踩踏事件,派了一群保安来维持秩序。

因为南有恶魔凌,北有向天神。

大家都是冲着这俩人去看比赛的。

凌初是御林的校霸,帅的惊为天人,但因性格太孤傲乖戾,被称为恶魔凌,女生们只敢远观。

向景满就不一样了,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很阳光,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更愿意去靠近他。

天神,太阳般的存在,谁都想汲取那一点温暖。

但其实天神也有私心,他只想将心底的阳光供养给一个人,他只想照耀她。

球赛正看得起劲,向景满随手做了个帅气的投球姿势,“怎么样?是不是很久没看哥哥打球了?”

云辛嗤道:“得了吧,你现在都一身老骨头了。”

他转过脸,笑得意味不明:“你觉得我不行?”

其实也不是说他不行,但被这么一问云辛也就杠上了:“难道你行?”

向景满眯眼看她,“你知道说男人不行的后果是什么?”

“不知道。”云辛随手拆了包薯片,无所谓的说:“反正你在我这里无性别。”

他倒也不生气,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拿过茶几上的荔枝慢悠悠的剥了起来。

这一双手好看的很,特别细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泛着粉白的光泽。

向景满剥完一颗后,尤为自然的喂到她嘴边,云辛张口咬住,荔枝的香甜在口中瞬间溢满开来。

对于麻烦的食物她一向是懒得动手,宁愿不吃,比如带壳的虾,比如带皮的水果。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向景满就做起了这样的事情,只要是她嫌麻烦的,那就他来。

云辛抱着薯片,他低头又剥好了一颗,抬眼见她发呆的模样,轻声哄道:“张嘴,啊。”

声音温柔,仿若在耐心的哄一个小朋友吃东西。

还来不及细想什么,云辛呆呆地张口,却不小心牙齿磕上了他的手指,咬了一下。

向景满却丝毫不在意的舔了舔指尖上残留的荔枝味,是刚刚被她不小心咬到的地方。

“挺甜的。”他说。

嘴里还裹着荔枝的云辛一时懵了,“我刚刚咬到你了……”

“是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咬哪儿了?”

“你刚舔过的地方……”

“这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云辛磕巴道:“有——有我的口水。”

她吐出荔枝核,向景满自然的伸手接过,“这不满手都是。”

“……”

“有什么关系,你的口水我又不是没吃过。”他唇角上扬,眼神勾着她,故意说:“以前你咬了一口就不想吃的东西,怕浪费,不都是我给吃完的。”

“……”

他继续剥荔枝,“还吃吗?”

云辛赶紧摇头,还吃什么荔枝,再吃下去就变成吃口水了。

瞧她窘的就差把脸埋进薯片袋内的模样,向景满笑眯眯的说:“哥哥无性别,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