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入了沈茗淮的耳中。
她晃了一下神，并没有将屠龙刀收起来，反而握着的手不断收紧，将它微微向前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沈茗淮的心脏又绷紧了，仿佛连心跳都变得单薄困难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蠢透了。
“我要干什么？我什么也不干啊。”
她看着关常林的脸从楼梯下方浮起来，升入了两根黄木栏杆之间。
对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地说：“刚才正要拍你一下，结果还没碰到你，你就比被拍上了跳的还高，反而吓我一跳……你下来看看。”
沈茗淮张不开嘴问“看什么”。
“你在找我呢吗？刚才从书房出来时，我在楼梯下发现了这个暗房，就进来看了看。”
他仰起头，问道：“你怎么了。沈小姐？”
“暗……暗房？”打量他一会儿，沈茗淮见他脸上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关常林点点头：“是的，看样子本来楼梯下方是个小储物间，被男女主人改造用来洗照片了。”
“照相机和胶卷都在里面，还挂着几张洗好之后一直没拿出来的照片。”
“我看好像是这一卷胶卷还没洗完，他们这家人就消失了。你不进来看看吗？”
沈茗淮身体向前动了一下，然后立马停住。
慢慢收紧了刀柄。
绝对不要。
如果他刚才一直在暗房里关着门，那么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她没有听见动静。
惊了她一跳的那一声门轴转动，显然也是关常林打开暗房门时发出来的
但即使是这样的解释下，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她还是觉得有哪些地方有些不对劲。
沈茗淮还是不想下去。
沉默了几秒的时间，沈茗淮忽然张口：“我们还是分开找线索比较好，这样效率更高一点。”
她指了指正沉默等待着她的二楼，说：“你不是说有洗好的照片吗？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不用上来了，就从栏杆里递给我吧。”
沈茗淮的话，关常林没有说什么，他的头重新消失在了楼梯下方。
过不多时，从栏杆里探上来了一只手。
他站在暗房门口的时候，若是不多往外走几步，从沈茗淮的角度就只能瞧见脑袋或是伸出来的手了。
她捏着照片的角，把它们接过来，看了看。
确实……与之前看到的照片风格相差很大啊……
她没有用过真的照相机，但是她知道照片也有好坏之分。
放在家庭相册里的，都是一些色彩清楚、光线温暖、赏心悦目的照片，仿佛每一张都带着爱。
尤其是女主人叼苹果的那一张，几乎像是电影里截下来的画面一样。
然而此刻拿在手里的，却是个叫人不想看着它，也不想被它看着的东西。
其实照片上并没有什么血腥暴力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
第一张上，一家人好像正在吃晚饭。
与其说它是一家人的合影，倒更像是有人潜入房子里偷拍下了这一家人。
影像歪斜着，好像因为镜头是歪的。
沈茗淮坐在餐桌对面，被捕捉到了一张笑容过大了的脸。
嘴角深深向两边咧开，面颊高高耸起，眼睛圆滚滚地望着面前的宝儿。
宝儿的后脑勺正对着镜头，脑袋倒向一边，似乎正要与坐在照片左侧的父亲说话。
但是整个左半边照片上的影像都花了，关常林与小半个宝儿只是两片拉扯变形了的人形光影。
右边，两个更小的孩子却尤其端正地坐在餐桌旁，同样只能看见后脑勺。
接下来的两三张，不是花了就是照歪了，镜头甚至从来没有平齐地对准过相框边框。
有一张三个孩子在太阳下一起午睡时的照片上，还红彤彤地挡上了大半个手指头。
“不知道是没洗好还是没照好，或者两者都有，”关常林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
解释道：“我也觉得这些照片……让人看了很不舒服。正好材料都有，我打算把剩下的胶卷洗出来，说不定有线索呢。”
沈茗淮看他一眼，觉得有些意外：“你还会洗照片？”
关常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会，会一点，可能是我还活着的时候学的吧。”
他现在还没想起自己生前的记忆。
只能自己推测。
沈茗淮点了下头，将照片递还回去。
想到什么，她忽的发声：“你见没见到过于秋秋？”
说起来，从他们分开行动找线索开始，她就一直没有看到过于秋秋。
不管是在楼上书房还是现在，见到的人只有一个关常林。
这栋二层的小洋楼并不算大，就算是大家分开了，但这么长时间了，总是能碰到的吧？
关常林面上依旧还是刚才的表情没变，他摇了摇头，语气真诚。
“没有，我也一直没见他呢。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吧。”
他看上去倒是不担心。
也是，他一个等级这么低的小鬼，现在都还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呢。
于秋秋一个已经步入到了红衣之境的厉鬼，怎么也不能出现问题才对。
沈茗淮怎么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她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在暗房里面放着照相机？”
她忽地转移话题，倒是让关常林一下子没跟上她的思维，张嘴啊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之后，如实的点了点头：“是啊。”
“还能用吗？”
“我看看……唔，好像行……可以，能用！”
关常林的声音从暗房里传出来。
“我想照一张照片，”
沈茗淮忍住想要从栏杆间低下头、看看暗房的欲望。
“你教我怎么用相机，你再帮我洗出来吧。”
“啊，可以啊。”
随着他声音落下，就看到关常林已经从楼梯转角处绕了出来。
沈茗淮迅速往他身上一扫，他还是老样子，神态清闲松散，一点儿也不知道急似的。
他走到波西米亚身旁，仔细讲了一遍这部相机该怎么照相。
“沈小姐，你照相做什么？”
沈茗淮没有说话，接过相机，在昏暗的客厅一侧扫了一眼。
那种变形人脸想要努力扭得接近正常的感觉，也跟着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