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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喻星洲在无措的氛围里下意识的抚摸了下他的腹部,似乎这样便能汲取到一些支撑自己的力量。
在这种奇异的情绪之中,一整个下午都故作忽视的牙齿再次泛起酸软的痒意,细细密密像是一阵带着寒气的小雨。
他下意识的咬紧牙齿,企图缓解这种不适。
由纪的声音很轻:“没关系的。”
喻星洲循着由纪的声音抬头,隔着空气落进由纪的眼中,仿佛有穿越的时间轨道,他在一瞬间像是被吸入,身边交谈声不断。
男女的低声叙说声,应该是在一个较为私密的夜间里,只有两个人。
女人说:“如果孩子像你就好了。”
男人问:“为什么?”
“因为我没见过你小时候啊。”
简短的对话在几秒钟之内戛然而止,像一部烂尾的旧电影。
喻星洲感到晕眩,却在下一秒被由纪稳稳扶住肩膀,她像平常一样说:“先生累了吧,我扶你回房间。”
他耳旁已经没有人声响起,电流般的耳鸣撕裂喻星洲的太阳穴,仿佛开通一道最近的路线,从左耳穿越至右耳。
为什么柯嘉文会出国?
他不是在准备新生儿的出生礼物吗?
这个闪念如初春融化的河流中尚未完全消失的碎冰略过喻星洲的大脑,等他能够思考的时候已经被由纪扶回了房间。
大概是因为今日攻略任务的完成,系统下线后安静如鸡,任凭喻星洲怎么召唤都不再出现。
而那飞掠过的闪念便如沉降下的夕阳潜进他的潜意识中。
喻星洲对那一瞬间定义为出神,毕竟近一年来说有时他做事时常会无意识的发呆片刻,怀孕之后这种习惯更甚。
只是回神后会忘记自己刚刚神游到什么问题上。
大概是因为身体感觉到强压力之下的一种自我舒缓机制,并未影响他的生活。
由纪收回手,两人不知为何又重新站到他房间的镜子前,那枚胸针已经被喻星洲收了起来,由纪目光一扫,心下觉得有几分可惜。
但由纪此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她直视着喻星洲的眼睛,一脸认真:“喻先生,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由纪的语气少见的严肃让喻星洲有些适应不过来,问:“什么?”
“你可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由纪稍稍停顿了下,再次开口:“稍微关注一下贺兰月。”
一提到贺兰月的名字,喻星洲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神色,他偏过脸,在沙发里坐下,也冷淡着脸色:“刚刚你没有听到吗?她挺讨厌我的。”
喻星洲唇角嘲讽的扬了扬,随机立刻补充一句:“当然我也没多喜欢她。”
“我知道。”由纪在他面前蹲下,她的视线先落在喻星洲仍旧平坦的腹部,一点点上扬直至与喻星洲对上视线,以一种恳求的语气说:“但这里这么多人我只相信你。”
话音刚落,喻星洲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盯着眼前的由纪:“下午你说的那个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纪盯着他,脸色有些苍白,她尝试笑一下,笑的很难看:“之后你会明白的,一定要记住我说的那个电影情节。”
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喻星洲的手,稍稍使劲,却在喻星洲想要看清楚的时候,由纪低下头去:“只有你才不会伤害她。”
喻星洲手一动想要抽出手,还没有动作之前,由纪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也不会伤害你的。”
由纪:“小洲,你的记忆真的可靠吗?”
窗外的忽然起了风,从远处而来,气势渐渐强烈起来,令人感到不安。
远处的天际浓云密布,在层层乌云中藏匿着转瞬即逝的闪电锋芒。
雷声隆隆,消融了由纪的话。
喻星洲凑近她:“由纪,你刚刚说什么?”
但由纪起身,背对着他,说:“我要走了,再见小洲,好好照顾自己。”
“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贺兰月知道吗?”喻星洲觉得纳闷。
但这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由纪的回答。
就要下雨了,海棠湾里的工人们仰头看着天空这样说着,接着又各自坐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独坐在阳台的贺兰月也听到渐响的雷声,她起身准备关窗。
忽然,她的房间门被敲响,是喻星洲。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声音冷淡道:“由纪要走了。”
片刻,贺兰月说:“随便她。”
走了也好。
要下雨了。
由纪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拿,走的时候同样,独自开车前往贺兰月母亲所在的疗养院,开往的目的地方向刚好迎着暴风雨将要降落的方向。
其他人都以为由纪又是帮忙替贺兰月给她母亲送什么东西。
暴雨在半途中便开始下,雨很大,像是命运对由纪恶意的捉弄。
甚至在她快到地方的时候,汽车抛锚,由纪只能下车徒步艰难前往疗养院。
雨水浇淋在由纪的身上,为她的前进造成不小的阻塞。
由纪走了大半夜,才终于抵达疗养院,面前的门自动打开了,而由纪目光坚定一路奔向贺兰雪所在的房间。
直到站在贺兰雪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两声一顿。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贺兰雪和一年前见面时没有任何区别,她平静而温柔的笑了下,即使面对一身雨水狼狈不堪的由纪也没有感到奇怪。
贺兰雪温柔的问:“作家小姐,我家的月儿最近过得还好吗?”
海棠湾仅仅只离开了一个由纪而已,喻星洲却觉得整个海棠湾都有些过于静悄悄。
绵长的安静变成野兽,轻而易举的吞没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他和贺兰月。
晚上喻星洲和贺兰月都没有下楼吃饭,雇工们只负责完成自己的工作,并不关心雇主的身心健康。
喻星洲洗了澡躺在床上,回想由纪说的每一句话,与此之外还有一件小事情,那就是系统这次下线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但鉴于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喻星洲就没太当回事。
毕竟他推错贺兰月的房间门的那次,系统下线了两天。
躺了会,他忽然起身,抽开抽屉,找出那枚原本应该是属于贺兰月的胸针。
那片幽深的海蓝色宝石让喻星洲产生一点畏惧的心态,他缓了缓,还是拿出佩戴在胸口上。
再次苏醒的胸针令喻星洲产生晕眩的感觉,他忍耐片刻,耳鸣声如潮水般褪去,转而涌来的是一片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他听见键盘敲击声清脆,连续的敲击下,速度由快转慢。
而喻星洲合上眼皮,并没有陷入想象中的黑暗,而是跌落一处纯白空间。
这片空间似乎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主人。
几秒后,有年轻的女声在他头顶、身后、身前、脚下响起——
“故事的主角叫什么呢?——月、贺兰月怎么样?”
“嗯,故事的开始就在一个普通的下午,贺兰月推开咖啡厅的门,她第一眼看见了——
“看见了谁。”女声自语道。
“如果是月亮的话,那就叫他星、星洲——”女声得意的笑了一下。
“于是在尚未相遇时,贺兰月被一个陌生Omega的目光给捕捉,他的眼睛里藏着比自由更令贺兰月向往的东西。”
“贺兰月脚步轻松走过去,她坐下,介绍自己:你好,我叫贺兰月。”
随着女声的响起,她每一句自言自语,纯白的空间便留下一行字,每一行字都伴随着快乐的键盘敲击声,纯白的空间开始被文字点缀出色彩。
宁静下午的咖啡厅,安静交谈的路人,坐在窗口座位等待的男人,被从外推开的咖啡厅玻璃门,迎着下午阳光走进来的女人。
纯白空间从一个平面如叠纸玩具变得立体,然后如画龙点睛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在键盘声敲击下活了过来。
喻星洲看见了。
他看见推开咖啡厅进来的贺兰月,不同于他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冷淡厌倦的神色,没有令人后退的冷漠态度。
贺兰月笑着,眼尾泛着温柔明朗的笑意,像一尾游鱼。
坐在自己的面前,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而坐在贺兰月对面的是喻星洲自己,明显有些拘束,但那悄然无望爱着一个人的样子,只有喻星洲自己最了解。
“你好,我叫做贺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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