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是要去相亲吗？”
贺小雨的声音赫然打断了她的思绪，裴如烟渐渐回过神，握着话筒的手指蜷缩起来。
此时此刻，她仰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节目。
窗外的喧嚣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大雨过后的空气浸润心肺，夜风拂过，吹走了心头的燥热。
“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吧。”
裴如烟起身走到客厅内的落地窗前，夜渐渐深了，隔着窗户能够听见小区内蝉鸣的声响。
“你就是太拧巴了，既然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啊！”贺小雨替她出了个点子，“要不这样吧，相亲那天你找个机会，借口加班不去就好了。”
她沉声询问：“你妈妈不会连这都管吧？”
裴如烟失笑，她怕是不知道吴兰贞现在有多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两人扯东扯西地又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由地转到方嘉煦的身上。
贺小雨问：“对了……那位送你回家的合作伙伴呢？”她饶有兴致地提建议道：“实在不行，你拉他挡挡枪呗？”
裴如烟心底哀叹一声，不愧是她的好闺蜜，连馊主意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可惜的是，同样的方法能用一次，总不能再用第二次了吧？
自路辉婚宴回来以后，她与方嘉煦之间的关系莫名地多了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裴如烟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收了线，她将手机界面切回聊天软件。
通讯录那栏里，兀然跳出一个红色的圆点。
一条来自“新的朋友”的好友请求。
裴如烟点开一看，果不其然正是母亲口中的这位X大高材生。
认证添加的备注是【你好，我是苏智明】.
她连对方的名字都没看清，拇指一划切出界面。
与此同时，QQ栏里来自MRF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先发来的是一张图片，紧接着又收到一条简讯。
【MRF:姐姐，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裴如烟将图片放大一看，银灰色的链子上坠着同款色系的小海豚饰物。
在射灯照耀下，海豚的模样娇憨中带着点傻气，是那种小女生都会喜欢的款式。
【风吹PP凉：不错，挺可爱的。】
【MRF:你觉得喜欢就好。】
【风吹PP凉：是要送给你喜欢的女孩？】
【MRF:嗯。】
过了一小会儿，MRF又发了过来。
【MRF:姐姐，上次问你有关办公室恋情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夜色微沉，皎洁的月光洒在玻璃窗前，倒映出一张素净的面孔。
裴如烟被这个问题给问傻了，胸口窜起一股小火苗，燃烧跳跃着。
她顿觉困意袭来，径自摁灭了手机，屋也没回，躺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不知是否因为藏了心事的缘故，这一晚裴如烟没能睡安稳，脑袋里来回重播着一段光怪陆离的梦。
*
之后几日，裴如烟照常上下班，聊天软件的通讯录里，也一直没有通过高材生的好友申请。
转眼便到周末，吴兰贞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特地打来电话。
“裴裴，听说你到现在还没同意和小苏见一面？”
她口中的小苏正是那位高材生苏智明。
裴如烟拿着话筒，心想着：别说面了，他现在还在列躺呢。
“妈，我也没让你自作主张帮我交朋友，你这是干什么……”她略带埋怨的口吻道：“谁说在同在晏城我就一定要跟他见面的？我还没答应呢。”
电话那头，吴兰贞的背景音由嘈杂转为安静，她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语重心长地劝诫——
“这次这个小苏不一样，我替你先看过了，长得一表人才。有这样的学历和长相傍身，妈还能害了你吗？”
裴如烟还欲辩驳，只听吴兰贞率先打断她：“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主动发个简讯约对方见见……”
说到此处，语气几近哀求：“见一见总不过分吧？你也知道的，李叔的朋友……妈也抹不开面子……”
“好吧，我知道了。”
裴如烟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默默地收了线。
打开通讯软件，把高材生从好友申请列表放了出来。
不多时，对方看到了认证通过的消息，趁热打铁发来一串文字。
【S：你好，我是苏智明。你的爸爸李教授和我父亲是旧识，小时候咱们还见过一面的，你记得吗？】
读完简讯，裴如烟彻底傻眼了。
敢情他这是认错人了啊？
那厢不等她回信，马上又传来一条——
【S：难得大伙儿都在晏城，今天是周末，有空出来一起叙叙旧吗？】
裴如烟在心底直呼六六六，把相亲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这位仁兄还真叫人另眼相看。
她心里想着吴兰贞的话，即便是为了李淮清，也不敢不给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两人约了个不近不远的时间，裴如烟结束完手头的工作，转而想起还要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区，赶去与对方相见。
默默哀叹一声，伸手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不用上班的周末，外头的格子间里，冷冷清清地坐着几位同事。
大多都还是销售部的。
裴如烟心里想着事，站在电梯前等待时，意外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扭身一看，居然是方嘉煦。
“裴主管，这么巧啊。”
他笑意微微地与她相视着，对于她的出现颇感意外又惊喜。
裴如烟闻声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嗯”了一声，问：“你也是来加班的？”
“也不是……”方嘉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解释说：“上次高哥交代我回去看的东西，我给落在办公室了。今天正好路过公司门口，顺便上来拿。”
说话的功夫，电梯到了，两人先后走了进去。
“裴主管，有件事可以麻烦你吗？”
他一开口，唇角便不自觉地浮起笑意，叫人不忍心拒绝。
“周末堵车，我还得回去把资料再学习一遍。”
方嘉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个……能不能麻烦你顺路送我回趟家？”
“没问题。”
裴如烟想到沿途会经过他居住的小区，便未做思索随口答应了。
天色渐渐晚，道路尽头的夕阳将火烧云染得嫣红绚丽。
窗外的景色逐渐向后倒退，夏日的晚风吹进车厢，带着热烈的花香，犹如当下的季节。
“裴主管，你今天怎么也在公司加班？”
或许是气氛过于沉闷，方嘉煦默了几秒，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路口的指示灯由绿转红，车流缓缓停下脚步，裴如烟将车挂好空挡，歪过头与他对话。
“和你一样，临时路过。”她笑了起来，眸光微闪，明媚动人。
她今天出门穿了一件平日里上班鲜少会穿的低领衬衣，炫目亮眼的鲜红色衬得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夜色中盛放着美丽。
晚风拂起她耳畔的几缕秀发，裴如烟用小指将其勾到耳后，眉眼微垂，举手投足之中自带风情。
方嘉煦默不作声的挪回视线，喉结动了动，兀自镇静片刻。
车辆重启，徐徐汇入车流当中。
安静数秒后，方嘉煦再次开口——
“裴主管，晚上有空吗？我知道这附近有家……”
“抱歉啊。”她堪堪握着方向盘，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唇角笑意不变，“晚上已经约了朋友了——下次吧。”
说到最后，语气不觉低落了几许，复又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声气。
“哦。”
方嘉煦听罢，垂着脑袋转向窗外。
不多时，车子开到一处大型商场前，他忽地想起了什么，指着路旁的一处告示牌。
“裴主管，麻烦你帮我在这里放下来吧。”他解释说：“你还有约，我就不打搅了。”
如此一来，裴如烟便没多问。
不疑有他地将车靠边停下，车门打开，方嘉煦径直走了下来。
“谢谢。”
他弯着腰，扬手和她道别。
华灯初上，商场附近到处都是人流。
周末的傍晚，霓虹灯闪烁着缤纷的光影，不远处的广告牌前有站台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声吆喝。
裴如烟的目光略略扫过，后又收了回来。
“再见。”
两人未再寒暄，轻踩一脚油门，逐渐隐没在夜色中。
站牌旁，方嘉煦伸手拦下出租车，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师傅，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子，跟紧一点。”
他面露焦灼神色，语气郑重。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见他穿着讲究，也不像小偷小摸的人。
犹豫了几秒，眼看着裴如烟的车子越开越远，方嘉煦有些急了，随口扯了个谎：
“我姐姐要跟人私奔了，师傅——你快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