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要你做我一天的男朋友！”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起意。
那日在乡间别墅接到路辉的电话时，裴如烟就想过要怎么做才能好好“报复”他。
杀/人/放/火是犯/法的。
她也没准备大闹婚礼现场，让不相干的人看了笑话。
裴如烟知道路辉这人最好面子——否则也做不出婚礼现场邀请前女友参席这种奇葩事了。
至于怎么让他觉得丢份，其实那晚在与方嘉煦一起用餐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找个有钱有颜的小鲜肉，结婚当天带过去，然后站在路辉的面前告诉他：你看，这是我新交往的男朋友。
年轻，帅气，多金，重点是还疼我。
她就是要让他后悔得要命，嫉妒得发狂！
杀人诛心，不过尔尔。
思及此，裴如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双眸闪着微光，跃跃欲试地问他：“怎么样，你可以吗？”
方嘉煦愣了一下，显然还没消化完刚才那句话。
“啊？”他张了张嘴，模样十分滑稽。
“你放心，不用你出卖肉/体，假扮一下就可以的。”
裴如烟怕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敛了眸面色平淡：“当然……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我再去找别人。”
沙发上，方嘉煦正襟危坐着，一张小脸已经红透。
面露匪夷所思地低声询问：“裴主管……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不能。”
她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视线顺势落在他的脸上。
平心而论，方嘉煦的长相算无可挑剔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想到拉他出来救场。
只不过嘛，偏偏在公司里他们属于上下级的关系。
秉承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裴如烟以为，不论如何都不该把他搅到其中。
可是身边的异性，颜值在方嘉煦之上的，却近乎为零。
在来回的拉锯战中她忽而想到了什么，不紧不慢悠悠然开口：“这件事你不但不许问，而且在公司里……咳咳，你还不能透露半个字，要保密！”
四目相对，裴如烟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梢。
小弟弟闻言收回视线，耷拉下眼皮默了默。
有些委屈巴巴地：“……为什么要保密？”
“你说什么？”她问。
“为什么不能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他抬头凝视着，目光灼灼。
裴如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了好一阵，缓缓开口解释。
“我说的是假扮！假扮你懂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不成你想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方嘉煦抿着唇，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嘟囔了一句：“我想啊。”
而坐端在他面前的人却并非这么想。
裴如烟振振有词，明明事情不太光彩，她却无半点心理负担：
“你放心，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番澄清大方得体，没有半点要占他便宜的意思
话毕，裴如烟察觉到方嘉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全身仿佛松懈下来一般。
语气低沉到近乎有些失落，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吧。”
*
至此，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契约。
公司内外，果然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一转眼，时间来到五月。
天气渐热，连日来的高温驱走最后一波倒春寒，人们换上了轻便简单的夏装上街。
周末，裴如烟挑了个万里无云的天气，将方嘉煦约了出来，两人约在市区商业街的星巴克里碰头。
四点一刻时，她坐着观光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方嘉煦已经等候多时了。
“抱歉，刚才路上堵车。”
她面带歉意的低声解释。
裴如烟今天穿着一件亚麻色的低领针织短袖，胸口别着铂金质地的兰花饰品，品位不俗。
一截纤细白嫩的藕臂露了出来，皮肤莹莹泛着亮光。
方嘉煦注意到她的下身搭配了一条中规中矩的阔腿裤，踩着平底鞋，装束十分休闲。
他收回目光起身相迎，放下手中的咖啡，“裴主管。”
两人没有时间寒暄，裴如烟速战速决地领着他直奔商场三楼的男装区。
方嘉煦心下不解，见她面色微沉，略显焦急地催促着导购员给他换一身新衣，他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问。
半个钟头以后，他从更衣室出来，站在巨大的全身镜前供她欣赏。
方嘉煦身形挺拔，在射灯的照映下，更显修长清俊。
“好了，就这一套吧，麻烦你帮我打包起来。”
裴如烟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二话不说掏出卡将单买了。
结束完采购，裴如烟昂着脑袋从男装店出来，身后跟着方嘉煦，拎着打包袋亦步亦趋。
不多时，两人先后走进电梯间。
等待电梯缓缓下沉时，方嘉煦终于没忍住开口问她：“裴主管，这些东西……是买给我的吗？”
裴如烟点头，手里拿着一支口红对着镜面描绘唇形，“明天晚上有一个重要场合我会带你一同参席，你记得把这身衣服穿上。”
她虽漫不经心，语气却认真。
方嘉煦还没来得及问清，裴如烟又道：“记住，下午五点，我会过来接你。”
从电梯口出来，裴如烟径直坐上车，又问：“拎着这么多东西也挺重的吧？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观察着她的神情，方嘉煦犹豫数秒，眉宇微蹙，“谢谢裴主管，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果不其然，她没有再跟他客气。
临走之前又确定了一遍明天的时间，轻踩油门，车子嗖地一声驶远。
第二日，天气晴朗。
傍晚五点，裴如烟的车子如约停在了府辰花苑的大门口。
夕阳西沉，天边的云被染上了艳丽的红色。
青砖红瓦被绿意环绕在其中，画面缱绻又温柔，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画中，一位少年出现在道路的尽头，身姿笔挺，面容清俊。
直到人缓缓走到身前，裴如烟方才回过神，朝他示意：“上车吧。”
一路上，车子穿越过晏城的高架桥和中心大道，在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中，终于抵达目的地。
方嘉煦摇下车窗向外望了一眼，发现这里是临郊的一家森林主题酒店。
酒店门口处摆放着一张巨幅海报，海报上是一对男才女貌的新人。
下面，用黑色的宋体方方正正地写着：恭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海报上。
画面中的两个人十指紧扣，笑意微微地面向镜头，看得出来十分恩爱。
“下车吧。”裴如烟忽地开口，打断了他的遐想。
还没走进门，她低声叮嘱道：“待会儿有需要你角色扮演的时候，记得认真一点……”
方嘉煦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约莫猜出了情境。
下一秒，她的臂膀勾上了他的手腕，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进去吧。”
这次的婚礼安排在酒店外的草坪上，巨大的气球和海报指引着宾客向内走。
花园内，枝叶繁茂的树叶伸出几缕枝丫，树干上挂着颜色各异的霓虹灯，极为漂亮。
两人并肩走着，裴如烟的高跟鞋踩在碎石铺成的小径上，一个不小心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
“啊——”
她险些没站稳，身体重重地向后仰。
一旁的方嘉煦及时抱住了她，宽厚温热的手掌贴在后背，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热意。
他的目光中饱含关切：“你没事吧？”
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月明星稀的夜晚，四周亮起了时明时暗的小灯。
裴如烟红着脸抬起头，四目相对，霎时哑然。
隐隐约约的想法在脑海中冒了出来，她努力压制下心中的异样，故作寻常地：“我没事，就是脚好疼啊——”
方嘉煦当即蹲下/身，一只手扶着她纤细的脚踝，一只手脱掉那只惹事的鞋子，将她的脚掌抵在自己的大腿上。
“让我看一看。”他的神色带着几分焦灼，半点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模样。
裴如烟迟疑了几秒，简直要被他的演技给折服了。
这个时间点，花园入口的小径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参与婚宴的宾客。
陆续有人从他俩身旁走过，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裴如烟脸皮薄，那只被他捏在手心的脚像是被灼伤了一样，莫名地有些发烫。
男孩的掌心带着热意，力道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脚腕。
她不好意思地想要把腿收回来，方嘉煦又握紧了几分，“先别动。”
身边来往的宾客越来越多，裴如烟脸颊滚烫得像是快要烧起来。
四下张望一圈，她缓缓欠身垂首，悄声对他说：“还没到秀恩爱的时候，你不用这样——”
面前，男孩仍执拗地低着头，手里力道不减。
裴如烟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只怪自己莽撞，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不听话的人来配合演戏。
等到脚腕处的痛觉渐渐褪去，方嘉煦这才放开手，替她将鞋子穿好。
站起来时，面色平静无波，半点也没察觉出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替自己的言行解释说：“既然要演戏，就演得像一点，你说对不对？”
夜色中，他的脸被灯光映照得半明半暗，深邃又立体。
裴如烟眯起眼睛打量了几秒，没有从中看出任何玩笑的意味。
“好了，咱们过去吧，人都快到齐了。”
她笑了一下，继续挽上方嘉煦的臂膀，颔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