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奔月日记》

“月亮不睡,我不睡,追梦人永不言弃”

——《奔月日记》

周奕宏前些年全款买的房子,为了拍电影也抵押给银行贷款换钱了,不止如此,代步的车子还有早些年珍藏的手办,能抵押的、能转卖的,几乎全都出手了,他现在就一光杆司令,兜比脸还干净。

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没地儿去,死皮赖脸住到了谢昀臣这里。

谢昀臣独居惯了,物欲又低,公寓难免显得冷清,周奕宏搬进来以后,公寓反而有了几分人气,只是他的生活习惯实在算不得好。

谢昀臣去桐市这两天,周奕宏一个人待着,将屋子糟蹋的也差不多了,穿过的衣服到处都是,沙发上、茶几上,鞋子乱摆,袜子乱扔,点的外卖盒也堆积如山,攒了几天垃圾都没下楼扔。

他回来得突然,周奕宏还来不及收拾,这会儿正捧着一桶泡面看球赛,听见房门响,他还愣了一下,直到瞅见谢昀臣进门,才后知后觉,赶忙将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往屁股底下塞,“你这么快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谢昀臣淡淡回了句:“搞砸了”

球赛声音大,周奕宏也没怎么听清,只是看他一脸淡定的回答问题,下意识以为问题得到了解决,他点点头,“解决了就好……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

“搞砸了?”周奕宏不敢相信,别的不敢说,谢昀臣的能力他是认可的,尽管他平常待人是孤傲了点,但在工作上处理问题的效率很高,还能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儿?

谢昀臣随手将打包盒搁在茶几上,“给你的。”

周奕宏受宠若惊,闻着香味凑过去定睛一看,“嚯,你不是说问题没解决吗?怎么出手还这么阔绰?荣春阁的东西,可不便宜啊,而且那地儿,不是得预约,只招待贵宾吗?”

荣春阁这噱头也是炒出来的,至于味道如何,见仁见智,反正他也没尝过,只听说荣春阁那位老板祖上是当御厨的,代代流传至今,都说荣春阁一顿饭,抵得上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

周奕宏这人虽圆滑,但思维还是典型的小市民思维,他是没法理解这种价值虚高的追捧有什么意义,不都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什么代代相传,祖上当厨子,现在还当厨子,以前伺候的皇亲贵戚,而现在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不还是那群人?要说有多光宗耀祖也不至于,不过说破了天,他这种人,从来就不在荣春阁的受众范围之内。

周奕宏是好奇,谢昀臣不是向来对这种建立在良好的物质基础上,才能享受到的超额服务不感兴趣吗?

谢昀臣嗓音倦懒,“有人托我带给你。”

“有人?”周奕宏很诧异,“谁啊?”

他人缘有好到这地步吗?还有人请他吃免费的豪华大餐?

不等他多问,谢昀臣已经回了房间,刚洗完澡手机便响了两下,屏幕跳出两条新的微信消息提醒。

秦桑的头像跟她本人的风格看起来南辕北辙,她头像是一张简笔画,月亮和兔子,很简单也很可爱。

[“三又同学”拍了拍“你”]

[谢同学,你到家了吗?]

谢昀臣刚沐浴完,身上水汽未干,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没入锁骨。

他随手扯下毛巾,单手握着手机回复。

[到了]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被随手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光。

[怎么样?带回去的东西,周导喜欢吃吗?]

谢昀臣看了眼,眸光微顿,客厅传来的动静不小,隐约还能听见几句夸赞,周奕宏含糊不清地嚷着:“你还别说荣春阁的味道确实不错,看来网红经济也不全是智商税,这菜还挺好吃。”

谢昀臣起身开门,单手插兜懒懒倚着门框,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客厅的位置,随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图片]

[看起来不错]

收到照片以后,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只发了一串符号。

[……]

怎么说呢?这照片属实不太雅观,周奕宏狼吞虎咽专心当好一个干饭人,周遭环境看起来也很糟糕,随处可见的外卖盒和不知道留了多少天没洗的脏衣服。

秦桑收到照片的那一刻,嫌弃得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任由滤镜再厚,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是人能居住的场所。

秦桑犹犹豫豫,最终也只挤出一句。

[那挺好的]

谢昀臣嘴角微勾,眸底流露出淡淡笑意。

……

两个小时前,在荣春阁吃饭时,恰好周奕宏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景城。

荣春阁雅致,包间安静,那会儿,秦桑刚好在旁边,周奕宏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周奕宏嘴里嚷嚷着:“谢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景城啊?你再不回来,我就得饿死了,你总不希望回来以后看到我横尸家中,败坏了你家的风水吧?”

秦桑有点惊讶,“你和周导住在一起吗?”

谢昀臣平静地解释,“他房子抵押了,没地方住,暂时借住在我那里。”

秦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周导为了这部电影真的付出良多,万一要是反响不好,他岂不就一无所有了?”

“真看不出来,周导还是一名勇士”秦桑颇为感叹。

谢昀臣没说话,只是抬眸看向她,意味不明,“勇士?”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一切,抛开现实的桎梏,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叹息着,那双眼睛却清澈明亮,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能量,让人无法忽视。

然后,她侧眸,仿佛那只是不经意间发出的一句感慨,“我觉得每个人的梦想都很了不起,有勇气去追逐自己梦想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大家为了温饱求存,也许已经和最初想要成为的人背道而驰,所以对成功的“认知”也变得狭窄,可总有些人,披荆斩棘,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付出一切,他们也许是脱离现实的理想派,可你能说他们就做错了吗?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更加坚定,更有勇气,所以才一不小心,就成了普通人眼中的‘异类’。”

“你知道的,大家总是会羡慕那些自己永远无法成为的人,所以诋毁、嫉妒,带着恶意的眼光不断打压,因为得不到就想毁掉。”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怯懦的人只会永远活在他们制造的恐惧中,人生不是既定的轨道,而是希望的旷野。”①

她只是轻轻敲了敲,深沟高垒的城防就被轻易地敲开了一条裂缝,继而是盘根错节的裂纹,四处扩散,高高竖起的城墙岌岌可危。

然后“轰”地一声,那堵屹立不倒的城墙便轰然倒塌。

谢昀臣身体自然往后靠着椅背,长腿微微曲着,蓦地,他垂眸勾唇轻笑了一声,忍俊不禁。

她的想法,似乎总是这么“惊世骇俗”,与众不同。

……

这厢,周奕宏全然不知自己的糗样已经被人看光了,一抬头见谢昀臣倚着门框,单手握着手机也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情绪虽然淡淡的,可总让人觉得他和平常不太一样,神情松弛,眉眼舒展,眼里似乎带着一点惺忪慵懒的笑意。

干嘛呢这是?笑得怪让人春心荡漾的。

周奕宏忍不住恶寒,打了个冷颤。

这会儿吃饱喝足以后,他靠着沙发忍不住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才想起来,谢昀臣虽然有抽烟的习惯,但烟瘾不重,除了压力大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寻找尼古丁短暂麻痹神经以外,其他时候,他是不会碰烟的。

周奕宏抬了下手,手指点了点烟道:“我就抽一根,等会儿就帮你通风透气,保证不会留下烟味儿。”

要不说他这人矛盾呢?哪有人抽烟又受不了烟味儿的?

“对了”周奕宏也没将烟抽完,只用力吸了两口后就将烟给熄了,嗓音有点沙哑,“我前两天去见荣星的人,荣星那边答应投资,合同已经签了,可能过两天,我就会搬出去,到时候,可就又剩你孤家寡人一个了。”

“你打算怎么办?所里暂时回不去,你父亲那边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结果”周奕宏是真替他担心,“要不找个地方躲躲清净,就当休假了。”

他住在谢昀臣家里这段时间,没少见他母亲为了家里的事迁怒于他,昨天,周婉清还找上门来堵人。

得知谢昀臣不在,那位享受惯了的谢夫人,转头就将矛头对准了他,她眼神轻蔑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后,不屑又傲慢地嘲讽道:“我早就说过让他少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省得沾了一身穷酸气,还被带坏了风气。”

周奕宏气得够呛,奈何对方是谢昀臣的母亲,他没法骂回去。

不过,见到周婉清以后,他才理解谢昀臣为什么和谢家脱离关系,换他,他要有这种母亲,他也不想进家门。

谢昀臣挑眉,很快猜到,“她来过?”

“嗯?你说谢夫人吗?”周奕宏笑了声,“来过,没见到你人就走了,让我带个信给你,让你回来后去趟医院。”

“对了”周奕宏想起来,“前两天聚餐的时候,我见到沈易了,他们最近好像为了拍宣传片找演员的事,忙得晕头转向的,他也才刚知道你的事,托我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谢昀臣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手机,她回了一条信息以后,就没再发过消息。

倒是朋友圈,更新了一条新的动态,是一张机场的自拍图。

[月亮不睡,我不睡,追梦人永不言弃【月亮】【月亮】【月亮】]

谢昀臣垂眸,照片里的人笑容明媚,好像能驱散不见天日的黑夜,他眸色不明,指腹微微摩挲着手机边沿。

“也行”他淡淡出声,眸如点漆,却异常温和,“正好有些事想跟他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月亮的小宝贝”

①梗来源网络,文中属于化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