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附属医院新楼到家属区的路程很远,一路上,何似抱着何七七安静地坐在后面,和叶以疏没有任何交流。
叶以疏紧张,怕何似问她什么,更怕即将回去的那个地方。
距离她最后一次回去,已经快过去七年了。
叶以疏最后一次回去是七年前的春节,何似带她回去的。
她自己的家,何似把她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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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父母早几年已经退休,现在偶尔在军医大带带课,或者去附属医院旧楼出出门诊,日子过得平淡缓慢。
尤其是看到同龄,或是比他们还小的人坐在门口含饴弄孙的时候,日子就更显得漫长难熬。
过去的事,他们早已经释怀,可在和叶以疏的关系里留下那道的鸿沟,他们永远无法跨越。
艰难时候遇到父母的责难,好不容易等回来了心疼她的哥哥,却因为她丧命,那种痛苦,不管用多少方式弥补都不能完好如初。
叶家父母后悔。
于事无补。
时间久了,他们逐渐开始接受这辈子都等不回来女儿的事实。
所以,当叶以疏的车子停在门前,当她从车上走下来时,父母只剩下喜极而泣。
叶以疏看着他们斑白的头发,心如刀绞。
明明是她犯的错,怎么最后内疚的是生养她的父母?
“以疏,你,你回来了。”
向来善谈的叶母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叶父站在一旁更是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以疏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也只有一个“嗯”。
何似坐在车里,把几人的反应看得清楚。
何似撇了撇嘴下车,走到叶以疏身边笑嘻嘻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来蹭饭了!”
叶父、叶母愣住,一时没想起来何似是谁。
也是,长大后的何似和他们只有几面之缘,再加上时隔多年,穿衣风格变了,发型也变了,连脸上的轮廓和感觉也没了以前的孩子气,他们一下子认不出来很正常。
何似咧着嘴笑,“我是何似,小时候在您家里住过几个月,长大了来蹭过几次饭,现在又嘴馋了,想吃叔叔做的大餐。”
说明身份,父母两人立刻笑逐颜开,叶父走到何似身边连声说好,“想吃什么随便点,叔叔给你做!”
“那就先谢过叔叔了。”
“不谢不谢,叔叔退休以后无聊得都不知道做什么,你们来刚好,刚好。”
无意的一句话让叶以疏心里那片海波涛汹涌。
以前那么风光忙碌的父母竟然也会有不知道做什么的一天。
其中缘由,除了年纪应该还有她犯下的错。
“行了,都别站在门口,快进来,进来。”叶母说,视线有意无意朝叶以疏那里飘。
叶以疏知道,但没有回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叶父和何似走在前面。
家里太久没来过想见的人,叶父激动的停不下来问话。
何七七被吵到,不满地哼了一声时,叶父才惊讶地指着她问,“这个小姑娘是谁?”
何似在何七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让她矫情,之后正视叶父的问题,“我女儿,何七七。”
身后的叶以疏一脚踏空,干净的鞋子踩在刚浇过水的草地里,脏了一片。
叶母一直关注着叶以疏,看到她踩空第一时间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担心道,“怎么样?有没有扭到脚?”
前面的两人听见声音回头。
叶以疏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语气也和平常一样听不出来异样。
“没事。”叶以疏说。
叶母不放心,又不敢多问,扶着她的胳膊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似则是看着她沉下了目光。
何七七这个熊孩子似乎能为她做点什么?
何似开心地转身,“叔叔,我想吃变态辣!”
叶父满心都是自家女儿,听到何似的话时只是出于礼貌答应。
何似听得出来,满不在乎,抱着何七七轻松愉快地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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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叶以疏的光,何似和何七七这顿饭基本吃到了十二分饱。
饭后两人一左一右,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拍肚皮。
动作同步,连打饱嗝的频率都基本持平。
坐在一旁的叶以疏不看心里都酸得难以忍受。
“何似,撑。”何七七用小脚丫子踹了何似一脚。
何似有气无力地推开,“别踹我的胸,那是我老婆才能摸的地方。”
老婆......
摸......
叶以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站起来逃跑。
何似瞅着叶以疏的背景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何似有事没事就拉着叶以疏找刺激。
“你是我老婆,我的胸给你摸啊。”
这句话,何似在医院里对叶以疏说过。
有段时间,何似胸疼得厉害,她以为自己得了癌症,背着叶以疏跑去医院做检查。
好巧不巧,被叶以疏抓了个正着。
于是,早就过了实习期的叶医生亲自帮何似做了胸部B超,连摸带看的那种。
恶趣味驱使,何似当着B超室另外两位医生和几名患者的面儿凑到叶以疏耳边说了那句话,离开时还舔了下她的耳垂。
叶以疏被何似折腾的满脸通红,打印检查结果的时候半天做不好标注。
事后,叶以疏生气了好几个小时。
何似光笑不哄,偶尔还要落井下石。
这些话说起来都是过去式,可记忆待在何似脑子里总那么鲜活,叶以疏只是随便一个反应,她就能和过去清晰重叠。
何似多希望它们都是现在式。
“何七七,我上去一趟,你乖乖躺着不许动,不然!”何似攥着拳头,龇牙,“打的小胖满地找牙,让你没人可以欺负!”
何七七挥挥手,对何似幼稚的行为表示嫌弃,“去吧,去吧,女人。”
何似气笑,闹了何七七一会儿才放轻脚步上了楼。
二楼左拐是叶以疏的卧室,右拐......
那间阳光照不到的房间今天会开门。
她记得,所以故意提出来这里住一晚的无理要求。
何似垂在身侧的手揣进口袋,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照片和一枚玉坠。
何似回头看了眼叶以疏卧室紧闭的房门,抬脚走向了和它相反的方向。
门后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夏天的味道。
何似走到床头柜前蹲下,看着反扣在上面的相框发呆。
翻开它会看到什么呢?
何似怕和心里的希望对上,又怕和它们毫无关系。
没了关系,她就没了契机,可有了关系,她该怎么面对叶以疏为她做的一切?
这个人,可能和欣姐认识,可能有意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保护她,惦记她。
“阿似?”叶母惊讶的声音忽然出现,“你怎么来这里了?”
何似回头,叶母怀里抱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
应该是刚晒完收回来的。
何似站起来,走过去帮叶母抱着被子放回床上,铺平。
很久没人帮叶母做这些事,她一时忍不住感慨,“还是家里有个女儿好啊。”
何似正在抚平被角的动作顿住,假意随便地问,“您当时应该多生几个孩子的,孩子多了热闹。”
叶母脸上的笑容消失,绕到一侧坐下。
良久,叶母拿起反扣在桌面的相框,看着上面的人湿了眼睛。
何似在叶母身后,越过肩膀,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
和她口袋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我有过三个孩子,十几年前死了一个,几个月前死了一个,现在就剩下以疏,还,还......哎,好好一家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往事太过刺心,叶母忍不住流泪。
何似掏了张纸巾放进她手里,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我见过她。”何似指着照片里的一个人说。
那是年轻时候的卓欣。
叶母不觉得诧异,指腹摩挲着女儿的脸颊,“我知道,这几年,以欣的新闻稿,用的配图都是你拍的,我们有看到署名。”
“以欣......叶以欣。”何似低声默念。
原来欣姐的本名只和叶以疏差了一个字,所以……
“她是您女儿?”何似问出了一个答案已经清晰的问题。
叶母点头,“是,我大女儿,这是我最大儿子。”
“你还不知道吧,我儿子以前是空军,能力出众,很受器重,人人都羡慕我有这么优秀一个儿子。”
叶母眼里闪着光,转瞬即逝,“谁知道他刚开始展露锋芒就在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前途,命运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改写,我们心疼啊,所以从那以后,我和你叶叔叔极力反对以欣从事战地记者这个职业,太危险了,我们受不了第二次失去。”
何似握紧拳头,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我理解您。”
叶母摇摇头,深呼吸,“你们还小,不会明白做父母的心疼。为了让以欣放弃做战地记者的念头,我和你叶叔叔做了很多工作,大都以说服为主。你也知道,我和你叶叔叔向来对子女放心,强硬的手段我们不舍得用,也不会用,哪曾想,以欣口头答应,转身就背着我们出了国。你叔叔一气之下威胁她说再不回来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以欣也是狠心,一走就真的没再回来。”
“阿姨......”何似声音哑了,比哭还难受。
叶母拍拍她的脑袋,笑着安慰,“没事,她现在去了,我们反到安心了,毕竟离开了就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用在荒郊野外吃苦受罪。”
“你们不难过吗?”她一个外人都快难过得喘不上气了啊。
还有只要一提起家人就哭的欣姐……做出这么叛逆的事,她应该没有几天过得踏实。
叶母用袖子在玻璃上擦拭,“难过,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女儿需要疼惜,顾不得难过。”
何似无声。
以前,她还怪过这对父母,以为他们对叶以疏太狠心,在她被吕廷昕耍了之后不止不维护,还把她送去支边。
那个地方远得火车都到不了,叶以疏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怎么生活?
可现在时过境迁,何似忽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如果不心疼女儿,他们何必在出事之后把她藏在家里一个月?何必通知远在边疆的哥哥回来?何必在哥哥死后,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把身边唯一的女儿送去更远的地方?
那里可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笑话她啊。
他们真的用心良苦。
“对不起。”何似道歉,为自己所有的愚昧和无知。
叶母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当何似是为他们难过。
叶母搂着何似的肩膀,和她头挨着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阿似啊,以疏就跟你亲,你帮帮叔叔阿姨,帮我们照顾一下她行不行?”
何似堵在嗓子眼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不行!我照顾不好她的!”
何似站起来仓皇逃跑。
她绝对照顾不好叶以疏!
单单她喜欢叶以疏,想和她谈恋爱,想和她做亲密的事这几点就决定了她绝对不可能按照叶母所说的‘好’照顾她。
可是怎么办?
这对父母,曾经对她那么好......除了叶以疏,就属他们对她最好。
何似跑出门,漫无目的地往前,然后,撞进叶以疏怀里。
“阿似?”叶以疏轻声叫着眼睛聚焦不到一处的何似,“发生什么事了?”
何似机械地抬头,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叶以疏时毫不犹豫地踮起脚与她亲吻。
湿热的亲吻比任何一次都激烈。
叶以疏沉迷了一瞬,马上变成震惊。
这是在她家,她们最不该把这种关系表露出来的地方!
“阿似,放开,放开......”叶以疏推拒。
何似听不进去,动作更加激烈,除了亲吻,手也不规矩地伸进衣服,在她身上乱来。
怕出事,叶以疏加大力气,沉下声音,试图让何似清醒。
“阿似!”伴随着叶以疏带了怒意和恐慌的声音,何似被她推得后退好几步撞在墙上。
撞击的沉闷声音太刺耳,叶以疏的心被揪扯得生疼,“阿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何似顺着墙壁滑下来,抱住自己,说话声音异常平静,“小叶子,我错了。”
叶以疏疼痛的心乱成一团。
何似的道歉太突然了,她总觉得不安。
叶以疏走进,站在何似跟前,“阿似,你......”
“你别说话。”何似抓着叶以疏的裤腿,脸埋进两膝之间,“小叶子,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我都把自己当你唯一的女人,同样,你也只能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们必须在一起,谁都阻止不了。”
何似的语气太决绝,叶以疏心跳狂乱,“阿似,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
何似站起来,笑得没有破绽,“没怎么?装装可怜让你心疼。”
叶以疏是了解的何似,她的掩饰在她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阿似,你不要骗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何似两手插兜,痞里痞气地冲着叶以疏笑,“就是......我想进你房间睡个觉,何七七的睡相太差,昨晚折腾得我几乎一夜没睡,前几天晚上为了照顾你,我也是一夜没睡,再这么下去,我真要神经衰弱了。”
话一出口,叶以疏立刻打开门让何似进来,“你怎么不早说?快去睡。”
何似踱着步子走进去坐在床边,丝毫没有打算睡觉的意思。
叶以疏拉开被子催促,“快躺下。”
“哦。”何似脱了鞋子乖乖躺下,在叶以疏替她盖被子的时候拍拍身侧的位置,“没有你我睡不着。”
叶以疏的动作停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何似的话。
“阿似,你说什么?”
何似眨眼,“我说,没有你我睡不着。”
叶以疏松了被子站起来,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这是在我家,不要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表现出来。”
何似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抱着你睡一觉,你忘了?小时候,我都是在这张床上被你抱着睡觉的,习惯太根深蒂固改不了,那次回家过年不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不会失眠?”
提起往事,叶以疏的迟疑有所动摇,“只是这样?”
“不然?几乎两天没睡觉,我哪儿来的力气和你做......什么?”
何似抑扬顿挫还带着停顿的话让叶以疏红了耳朵。
叶以疏慢吞吞地走到一侧,躺进被何似掀开的被子里。
还没完全躺下,何似就已经自动自觉地抱着叶以疏的腰缩进了她怀里,“小叶子,两千多天了,每天晚上我都幻想自己睡在你怀里,醒来还是你,现在幻想终于变成了现实,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
何似的声音很委屈,偏生笑意明显。
叶以疏听着听着心软了,“阿似,睡吧。”
何似闭上眼睛,顷刻坠入梦乡。
梦里,何似回忆起了‘愿我们不被现实所扰,以白首之约,共此生’这句话写在哪里,写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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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何似先一步醒来,叶以疏还在沉睡。
何似轻轻拉开叶以疏的手臂,从她怀里钻出来趴在床上,伸手在床垫和床架的缝隙里摸索。
几秒后,何似笑得灿烂。
何似抽回手,指尖夹着一张纸。
摊开,上面是她龙飞凤舞的笔迹——愿我们不被现实所扰,以白首之约,共此生。
何似埋头在柔软的枕头里开怀大笑。
你看,连这么容易暴露的地方都能藏住她的秘密,还有什么是她们过不去的坎儿?
她们生来就该在一起的。
何似重新将纸塞回去,侧过身体,凑近叶以疏,在她紧抿的嘴角落下最柔软的亲吻。
“小叶子,你喜欢的那个何似回来了,她也在等着你回到她身边。”
叶以疏醒来时,日暮早已经落下。
叶母等在门口,见她醒来敲了敲半开着的房门,小心说道,“阿似说七七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她带七七回去了,让你醒来给她打个电话。”
叶以疏刚醒来,思路还不太清楚,突然面对叶母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心里难受得厉害。
叶母见叶以疏脸色不好,急忙走过去,担心地问,“不舒服?”
叶以疏摇摇头,看向叶母,在多年之后重新对她微笑,“妈,我有点饿了。”
叶母愣了几秒,随即捂着嘴转身,“好,好,妈马上让你爸给你做饭。”
说完,叶母快步离开,不让叶以疏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事实上,失态的何止叶母,紧攥着被子的叶以疏也在极力克制。
这一声妈隔的时间太久,她的声音都那么生疏了,如果不是何似非要来......
想到何似,叶以疏想起叶母的话,匆忙拿过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何似的号码一直被叶以疏在第一位,不用翻通讯录,她就能马上看到。
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叶以疏点下了那个号码。
十几秒后,官方女声提示无人接听。
叶以疏的急切趁机缓和下来。
叶以疏放下手机,走进卫生间洗脸。
再冷的水也不能让她理顺脑子里乱做一团的思路。
何似......好像变了......
这样的何似让她狠不下心和她拉开距离。
这边叶以疏心绪烦乱,另一边,何似差点乐翻天。
江童今天公出,荆雅一整天没看到她的人影,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想好好和她做点什么以解相思之苦,谁知道,何似这个杀千刀的在关键时候带着何七七打上门了。
两人和土匪一样,先是吃光了她给江童准备的晚饭,再怂恿何七七抢走江童,此仇不共戴天!
然而,荆雅还得在江童的嘱托下给何似当知心姐姐......
“所以呢?”在何似讲完自己在叶家的发现之后,荆雅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问。
何似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冷却下来,“她把我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姐姐,让她不顾一切保护我,她不是不管我。”
“嗯哼?”
“她不是因为吕廷昕不要我,更不是因为不喜欢我不要我,她不仅没有在逼我离开后过得更好,反而把自己搞得拿不了手术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的离开让她的生活也失去了光彩。
雅姐,你说她为什么搬离1301?既然决定搬离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为什么不干脆搬远?为什么要花高价买下它对面的房子?
雅姐,我拿人头保证,她从来就没有变过,对我,对我们的感情都没有变过。”
荆雅打了个哈欠,抬手做出请的动作,“请继续你的发言。”
何似正襟危坐,“我要让她回来我身边!”
“那么请问,她父母那关你要怎么过?”
何似勾起唇角,笑容里只有对叶以疏的眷恋,“我不介意把自己藏起来,藏到我们都老得没人关注的时候。”
“如果被发现?”
何似无惧,“我扛!”
荆雅不语,心里生出希望。
1304的人是外人,这个外人告诉她叶以疏的过去,荆雅因此想让她们复合。
叶以疏是局内人,她用自己的方式留给何似回头的机会。
何似同是局内人,一直就没有放下,稍微一推便大步向前。
既然大家都这么希望她们在一起,那她也许可以提醒何似一件事。
一直没什么精神的荆雅睁开眼睛,扬扬下巴,“你手机刚才亮了。”
“啊?”何似回头,费力的抓过手机查看。
看清楚来电人时,何似整个人疯癫了一样站起来来回踱步,“我没接小叶子的电话,我怎么能不接她的电话?”
荆雅靠着床沿,不忍心批评何似掉线的智商,“电话的使用里有一种操作叫回拨。”
何似蹭一下回头,冷笑,“你以为谁都和你智障吗?连回拨都不知道是什么!”
说完,不等荆雅发怒,何似屁颠屁颠地抱着手机去了旁边打电话。
“啧,真会选地儿,随便一蹲就是洋葱最喜欢撒尿地方。”荆雅吐槽。
洋葱,一只成年泰迪。
电话刚播出去,何似立刻挂断,紧张兮兮地问荆雅,“我要不要找个理由约她明天见一面?”
“要,打铁都是趁热,凉了,遭殃的是锤子。”
“可是我应该找什么理由才会比较有说服力?”
“说你想女人了,她不出来你就去街边收小卡片。”
何似对荆雅有毛病的提议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何七七应该是个不错的理由。”
荆雅,“......”现代社会竟然还有卖儿卖女的后娘?世风日下啊。
电话接通的过程,何似紧张到鼻尖冒汗。
除却吕廷昕打出的那通电话,她已经快六年没拨过这个号码了,都快忘记叶以疏接电话是什么样了。
一想起这,何似心里依然酸得冒泡。
“我都快死你,你们竟然还用我的手机叙旧情,没良心的狗东西......”
“不是叙旧情。”
温软的女声让何似地自言自语戛然而止。
何似不确定地将手机拿到跟前看了眼,通话时间在逐秒15s,16s......
我草草草!!!人后说人被人听见不要太尴尬好吗?!
何似蹭蹭鼻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呵……”
如果何似没听错,电话那头,叶以疏笑了一声。
真......他娘的好听。
“是吕廷昕主动打电话给我的,他们不能带私人电话。”叶以疏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何似努力保持高姿态,“哦。”
“她跟我说你没事。”
“......哦。”所以你就不担心我了?在知道这个号码还能打通的情况下对我不闻不问了?
何似越想越不高兴,回答叶以疏的话极尽敷衍。
叶以疏感觉得到,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似下巴磕着膝盖,糊里糊涂地糊弄人,“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明一下。七七还小,不能一直跟我住在工作室凑合,我想在旁边给她买套房子,那里的房价很贵,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想把叔叔一家欠我的钱拿回来。当初和我叔一家签的那份关于财产归属的协议是你和叶叔叔一手操办的,我现在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是证人必须在场。”
怕遭到拒绝,何似一口气说完后马上将手机拿远,耳朵却不受控地竖了起来。
静默持续了几秒,叶以疏绵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好。”
何似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身手灵活的荆雅为之震惊,然而,话一出口还在装模作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接你。”
“明天。”
“好,早上八点我去楼下接你。”
“好。”
话题结束,两人都没有挂电话。
何似有一肚子话想说,挑挑拣拣半晌只留一句,“再见。”
叶以疏,“再见。”
挂完电话,何似转了个身,兴奋地把手机砸在了荆雅肚子上,砸得她一肚子晚饭差点溢出来。
“雅姐,追一个人好难的,尤其是分手过后再回头。”何似底气不足,“我虽然有理由证明她还喜欢我,可我不能阻止她为了她的理由推开我。”
荆雅捂着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喷一地晚饭。
勉强压下去胃里的翻滚,荆雅替何似正名,“请把18岁的你追女人时不要脸的精神拿出来!姐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你坑不过的女人!”
何似抿着嘴唇,表情凝重。
荆雅以为自己戳到了雷点,想逃跑。
屁股下刚挪出两公分便听到何似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嗯!”
荆雅呵呵,想问她一句脸呢?
真把她的话当夸奖了还。
不过,有情人终相守才是感情该有的样子。
尤其是何似和叶以疏这种少了谁都像是差了一整个世界的......极品!
“喂,你明天准备怎么做?”荆雅问。
何似蹲着,两手撑着下巴,“你猜?”
荆雅,“我猜你大爷!”
何似站起来,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往卧室外面走,“我不要大爷,只要小叶子。”
荆雅隔空揍了她一拳,笑意难当。
叶以疏你可要好好看看何似真实地样子,没头没脑没烦恼的她多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