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北没吹牛, 不说国人是真抓到乒乓球拍就本能会打, 游北他本身就在体育上有天赋,刚刚体育老师叫他去,就是和他讨论高考的事。体育老师和他关系不错, 见他有心考大学,特意帮他打听了消息, 建议他去考个体育系,别浪费天赋, 还能想办法弄个特招名额,降低分数要求。
游北也不知道搞体育的除了以后当个体育老师还能干什么,就不太想考这个, 但他知道老师是一片好意, 还是先谢谢了对方,说回来考虑一下,其实就是打算征询陈其年的意见。
游北对陈其年班上的同学容忍度非常高, 其实他没心思玩, 但被叫住了也不拒绝,被他们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也没有不耐烦,偶尔还笑一下。
他很少和这种重点班的优秀学生打交道, 像他和江一六这种末班混子,和重点班的人天然是两个世界里的,基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也说不上人家就是自命清高,因为他们确实有那个资本来瞧不上末班混子。当然了,在大多数末班人的眼中, 也会觉得重点班的人都虚伪,端着,有着非常刻板的好学生都是为了成绩勾心斗角的阴险人物的印象。
可接触多了,游北觉得,也不是这样的。其他重点班他不知道,但陈其年的同学都挺不错的,没什么讨人厌的地方,也就胆子小了点儿。
哦,“帮他”在陈其年面前说好话的时候,就显得更是平添了几分可爱。
陈其年看着游北和同学们融洽相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的明修文看着他这样子,怒其不争地叹了声气。
算了,没救了,抬走,下一个吧。
在陈其年和游北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惬意时,崔烈和陈明的日子则过得不是很好。
先说陈明。
他曾以为赵霜叶不过也就是说气话,至少,自家爸妈会帮忙劝好她的,她不看别的,至少看在儿子和老人的份上,也不会当真在陈其年就要高考的关头闹离婚。
他也不是没有补救过,回头就找岳父岳母促膝长谈,赔礼道歉,又三天一封邮件地给赵霜叶求复合。
岳父岳母倒是和他站在同一战线,说帮着他劝赵霜叶,结果没多久,岳父岳母长吁短叹地说他们劝不动赵霜叶,赵霜叶翅膀硬了。
陈明:“……”
分居期限一到,赵霜叶就找他一起去办离婚手续了。
甚至,赵霜叶提出,只要他老老实实去办离婚,财产分割他来决定,她净身出户都行。
这样避之如蛇蝎的态度激怒了本还想着拖延一下、继续求复合机会的陈明,他到底也有点清高骨气,不缺钱,也不爱钱,认为赵霜叶这句话是在侮辱他。
他想来想去,不顾崔烈拼命的劝阻,去和赵霜叶离了婚,并且赌了一口气,把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分割给了赵霜叶,只把陈其年留在自己名下,很宽和地说了一句“你以后要再婚,也好一些”,作为对赵霜叶的还击。
一时间,为他挽回了不少的同情分,都说他不过是多年前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倒是赵霜叶小心眼过于计较了。现在来看,陈明是个厚道人,即便离婚,也处处为赵霜叶设想。
唯独崔烈觉得陈明脑子有坑,天大的火坑。
这就他妈是个傻子!
赌这种气有屁用啊?
崔烈甚至怀疑这就是陈其年他妈故意用的激将法。
房产店铺、基金债券、珠宝收藏这些财产才是实实在在的,你他妈分个陈其年回来还觉得自己能把赵霜叶气死,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有屁用啊?!陈其年现在理不理你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逼数是吗?!他都成年了,户口挂在你名下和挂在他妈名下,有什么差别吗?!你他妈分了个空气还乐呢!
崔烈抱着花茶喝了三天,才把火气消下去。
赵霜叶也不是个惦记钱的人,她自己就挺有钱的,因此她还劝陈明别赌这口气。可她越劝,陈明越坚决,她也没办法了,有点郁闷、也有点啼笑皆非地接受了这个离婚方案。
最终,她很有些感触地对陈明说:“陈明,说这么多都是虚的,还是谢谢。”
她和陈明结婚这么多年,虽说有不少磕磕绊绊,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可说到底,很多事情她虽然不赞同陈明,却也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吵架的时候凑话说,她就根本没打算计较那些事。
而且,至少,在最后这一刻,陈明也没有和一些离婚的人那样吃相难看地抢财产。陈明也有他自己的骄傲,虽然也有他的缺点和幼稚所在。可无论如何,他愿意给双方这段婚姻最后的体面,她是领情的。
“这些财产,我再婚与否,都不会带走,它是我们俩这些年一起攒出来的。”赵霜叶笑了笑,对前夫说,“它们都是小年的。小年已经成年了,他也很懂事,等他高考完,我就陆续把这些东西都转到他名下,让他自己学着打理,你觉得怎么样?”
不是陈明才有骄傲,她也是个有自己骄傲的人。
陈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可以。”犹豫一下,又说,“也不用都给他,他一下子会丧失斗志,而且也说不定就被游北把钱骗走了,你自己留点。”
“小北应该是真心的。”赵霜叶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小年也不是个傻子。”
陈明对陈其年和游北交往的事情深恶痛绝,不敢和他爸妈说,就找赵霜叶管陈其年,却得到了赵霜叶“他俩的事儿我掺和什么,咱俩的事儿小年也没掺和啊”这样一个奇葩的回答。
陈明是没办法了,他也不敢找陈其年说这事儿说得多了,因为看那态度,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把陈其年说明白的,还怕影响孩子复习。找游北……他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找游北肯定没用。
陈明又沉默了会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他妈就被渣过,说不定遗传给他了呢。”
“没意义了,再来说这种话。”赵霜叶道,“咱们也不必弄得和怨偶似的,有小年和你爸妈在,咱俩也不可能离婚就成陌生人,逢年过节都还会走动的。”
她说得很真诚,陈明有些动情:“霜叶,其实……”
“我怕路上堵车,赶不上飞机,得走了。”赵霜叶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你以后多保重,这边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再见。”
陈明看着她,低声说:“嗯,你路上小心。”
他看着她匆匆地走了,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事儿已经这样了,陈明在黯然神伤后,只好强打精神,梳理自己目前还剩下的资产。
算起来,大概总数在三十万左右。
就这,还是赵霜叶费了老大的劲塞给他的。他本来是打算非常有骨气地一毛钱也不要,就要个儿子。
赵霜叶嘴上没说,心里很无奈,心想就你现在那点死工资,你还是得了吧,你不吃饭,也想想你爸妈啊,虽然他俩也有钱,但……
到底曾是夫妻一场,也算有缘,赵霜叶不太忍心看着陈明的生活质量降得太离谱,前夫混得太狼狈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陈明目前和崔烈是租的别墅住,也是他当初为了赌一口气。赵霜叶和陈其年他们不待见崔烈,他就非得给崔烈最好的。可如今这别墅,他有点犹豫要不要退掉了。
很显然,这是很划不来的,因为上下四层还带个院子,只住他俩,没意义。
“小烈,我们搬家吧。”陈明难过地说,“这儿太大了,没有家的温馨。”
崔烈:“……”你他妈没钱了就说没钱好吗,家你麻痹,老子想寄宿。
在正式离婚前,陈明已经很奇葩了,正式离婚后,陈明更是像弥补缺憾似的,把被他亲儿子和前妻嫌弃不要的感情全部投注到崔烈的身上,黏得不行。
崔烈在现在的学校里不再艹可怜寡言形象,他像曾经大学的自己那样呼朋唤友起来,还在组织自己的圈子和事业,事儿多得很,哪有空理陈明。
可是不理,陈明就疯了。如果陈明给他打个电话,他没接到,或者故意不接,陈明就来连环追命call,说怕他出意外了!
身边的人还总怀疑崔烈是不是背着他们有个特别黏人的女朋友,看这查岗的劲儿。
崔烈脸上笑咪咪,内心mmp。
可还不敢手机关机,如果关机,陈明就更疯了,直接找他老师。
老师说“你爸爸对你真好,这么紧张你”的时候,崔烈笑得有多开心,内心就有多操蛋。
不仅如此,只要学校一放假,陈明就要带他出去玩。
玩玩玩玩你妈啊玩!你就算不知道老子要创业,难道看不出老子要高考了吗?!
崔烈还不能拒绝。
因为,他一拒绝,陈明嘴上说着“对不起爸爸没想到,你继续复习”,人就坐客厅难受。
然后他必然在睡前接到长长的短信,来自于陈明,主题是道歉信,文笔倒是还不错,可去掉所有修辞手法和华丽辞藻,归纳起来,中心内容是: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只是想弥补你缺失的童年,你为什么不能够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你是不是心中还在怪我,你是不是恨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你妈妈当年是不是也这么恨我?啊我不想活了,我活着没用,我要去死了。
崔烈:“……”
如果陈明是真要去死,崔烈觉得倒还好了,绝对不拦他。可怎么想,这都只是一句假话。
崔烈还不得不假装自己信了这是真话。
于是,崔烈就得在临睡前,拖着自己忙完一天疲惫不堪的身躯,去和陈明说:不,我没有怪你,我真的就是快高考了,想多复习。
陈明这时候必然已经喝了半瓶酒,坐那儿含泪看着他,说:你恨我是应该的。
崔烈就得说:没,我没恨你,你先把酒瓶放下,洗个澡早点睡吧。
陈明就会说:你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你和他们一样,都嫌我了,是不是?小年现在也不愿意认我这个爸爸了。
崔烈:“……”
每当这个时候,崔烈都会无话可说,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陈明都会执着地陷在自己的思维泥坑里自怨自艾。
可是他不说话,也不行,因为他若不说话,陈明就更加确定他是嫌弃自己,要继续狠喝两口酒,坐那儿默默流泪,真情演绎一个颓废中年大叔的绝望独角戏。
别问崔烈怎么这么熟陈明这一套流程。
问就是崔烈也很绝望,他也很想喝瓶酒来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特别不易,北北可以叹气,烈烈也要叹气。
下一章是崔烈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