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年细心并温柔地给游北涂好了脸上的伤和手上的伤,伸手就去拉他的背心。
“不要。”游北急忙挡住他的动作。
陈其年有些无语:“上药呢,不是占你的便宜。”
游北觉得他就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啊不是,是害怕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身上没伤。”游北说。
“不相信,你脱了给我看看?”陈其年说。
游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你说话,不要,这样。你最近,很皮。”
陈其年问:“不好吗?我小时候就这样。”
当然好,你做什么都好!
游北皱着眉头,冷酷地说:“非常皮。”
陈其年问:“喜欢吗?”
游北:“……”
不能和陈其年说话!
他站起身,默默地开始收拾屋子。
“你去休息,我来收拾。”陈其年忙说。
“你去——”游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把“你去休息”吞了回去。
陈其年去哪里休息?
去我床上吗?
我没有换床单!
我多久没换床单了?!
我换的床单就一定干净吗?!
“你坐着。”游北说,“我去换,床单。”
陈其年原本想说自己来就好,却忽然又停住了。
游北和他还是不一样的。
万一,可能,也许,游北的床上或者床头,有一些不方便让人看见的东西呢?很尴尬啊。
陈其年便坐在客厅,不敢轻举妄动。
游北的床头确实有些不方便让陈其年看见的东西。
不是他的。
是他那群兄弟扔在这儿的。
那群家伙和他不一样,很多东西放在家里面被家长发现了就很他妈尴尬了,总喜欢往他这儿扔,总之游北家里面又不会有家长来。
他们还喜欢住游北这儿,游北没管过他们,也没洁癖,并不在意那么多,所以卧室里面乱糟糟的。
游北把那些东西卷起来往垃圾桶里扔。
陈其年看着游北冷若冰霜地提着垃圾袋出来,出门,下楼,三分钟之后回来,黑着脸回卧室里面继续折腾。
他想了想,说:“我先洗澡?”
“等等!”游北急忙出来,拦在厕所门口,“等等!”
陈其年:“……”
游北进去厕所,警惕地上下左右门里门外排查一遍,然后出来说:“去。”
陈其年:“……”
陈其年刚进去厕所,游北突然在外面说:“等等!”
陈其年推开门:“又怎么了?”
游北对他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飞快地打开抽屉拿出一包新毛巾给他,冷峻地说:“不要,用我的,毛巾。”
陈其年:“……”
他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厕所墙壁上面的疑似游北的洗澡毛巾,犹豫着说:“你的也应该换了。”
看上去并不脏,但都洗秃了。
游北一言不发地转身继续收拾屋子。
他并非没有钱,但他对生活没有追求,毛巾秃不秃都不影响他使用,他宁愿拿钱去买烟买酒打桌球请兄弟们吃饭。他刚刚递给陈其年的那包新毛巾还是他去参加兄弟的爷爷的追悼会时拿的回礼。
但现在游北深深地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没有把屋子粉刷一新全部更换新家具并且摆上花花草草名家字画干净地毯焚香放乐。
陈其年会睡不惯的!
游北扼腕!
陈其年又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回去厕所洗澡。
从水声开始的那一刻,陈其年在我家洗澡这句话就在游北的脑海当中疯狂地刷屏,他不得不让自己疯狂地做卫生来淡化这个讯息。
主要是卧室。
游北把万年不开的卧室窗打开通风,把床上床下都检查一遍,所有床上用品都撤了。
如果不是来不及,他连席梦思都想扔掉换新的,墙壁都想重新粉刷,整个房间都要推倒重建。
游北从老旧的衣柜里面找出来换洗四件套,刚准备换上,动作一顿,看着手上四件套的眼神逐渐嫌弃。
终于,他把四件套扔回衣柜里面,回到客厅里看了眼厕所的方向,火速出门,先去了一趟小区里面的小超市,然后回来,敲陈其年家的门。
陈其年他爸爸来开的门,还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小——小北啊。”
游北又长高了?!陈父惊讶地想。
而且,他长高了,也长得——更凶了!
游北不自然地叫他:“叔叔。”
“哈哈。”陈父笑了两声,问,“怎么了?”
“小年,在我,家里睡。”游北说,“我家没有,干净,四件套。”
陈父一愣,心想这孩子的生活究竟是何等邋遢,居然家里面都没有干净的四件套吗?这种东西就算家里面只有两套,也应该有充足的换洗余地吧?他难道只有一套?还是上一套到现在都没洗?
他在心里面这么想,嘴里只说:“我去给你拿。”
陈父问了一声:“妈,家里四件套放哪里了?给小北拿过去。”
陈其年他奶奶从卧室出来,和游北打了声招呼,说:“小年的放在他衣柜里了。”
陈父便去陈其年的卧室门口,犹豫一下,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门:“小烈?休息了吗?”
崔烈很快就开了门,拘谨地叫他:“叔叔,什么事?”
“给小年拿个四件套。”陈父说,“在他衣柜里,你给他随便拿一套干净的就好。”
崔烈点点头,刚要转身,又被陈父叫住了。
“小烈——”
崔烈转过身,怯生生地看着他。
崔烈和他的母亲长得非常像,高是高了些,但很瘦,而这股柔弱的神态足以令人忽略他的身高,不可抑制地想起他的母亲。
陈父的心情复杂,说:“床睡不下,所以小年才去隔壁,他和隔壁本来就是发小,关系很好,你不需要内疚。”
崔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说:“嗯。”
陈父又说:“有什么需要,不方便说的,你就和叔叔说,不要拘谨。”
崔烈点了点头,很感激地说:“谢谢叔叔,你对我太好了。”
陈父心中更加五味杂陈,欲言又止:“不说了,拿了东西,都早点休息吧。”
崔烈又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去陈其年的衣柜里面拿换洗四件套。
就在这个时候,陈父听到陈其年他爷爷叫自己,便留下一句“小烈,爷爷叫我,你拿了给门口送过去一下”就去了他父母的房间。
崔烈拿出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出了卧室门,去玄关,脚步僵了一下,犹豫着看向站在那里等待的游北。
崔烈已经很高了,比陈其年高一点,却仍然比游北矮。
游北虽然没有完全弄清楚崔烈的身份,但听陈其年说讨厌他,还听陈其年说崔烈疑似他爸爸的私生子,现在还占了陈其年的房间,心里面下意识排斥这人。
陈其年讨厌这个人,这个人一定是非常令人讨厌的了。
当然了,北哥排斥不排斥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继续冷漠,持续冷漠,永远冷漠。
这个崔烈的胆子似乎非常小,给他递四件套的手有点儿抖,眼神也有些飘。
游北习惯了别人怕自己,学校里面的普通学生看到自己都差不多是这态度,他没有多想,接过四件套,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崔烈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出去,看着他关上了门,便关上陈家的门,垂着眼回到卧室里,把门关上锁好,看了一眼拉好的窗帘,脸上那怯懦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关了灯,躺到本该属于陈其年的床上,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游北。
几乎是瞬间,他就有了反应。
想到游北那狠戾的目光和满是血的脸,以及他施加到自己身体上面的痛楚,他既害怕又兴奋,浑身都战栗起来。
这才是他改变了计划,以另一种形式提前来到陈家的原因。
不是为了陈其年。
——或许还是为了陈其年。
同时也为了游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被杀的崔烈重生了。
重生之后,他几乎每晚都做梦,梦到自己被游北杀掉的那一幕。
每一次醒来的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对梦中的游北的巨大渴望,像在沙漠中被烈火焚烧时渴望着冰与雪那样。
所以他故意激怒父亲,被打之后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母亲和陈其年父亲共同的旧友面前。
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换了一个位置,进入了陈其年的家里面,睡着陈其年的床。终有一日,他可以把陈其年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荣誉,以及他的,游北。
崔烈仰面望着黑暗,嘴角弯起来,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崔烈就是个变态。
崔烈:游北太野太猛了,我被征服了。
狂猛游北:乖巧地坐在板凳上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面,等待对象给亲亲。
崔烈:????????????
江一六:呵,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