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修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缓眼神真挚, 甚至还带着某种原因不明的坚持和试探,好像江起淮下一秒敢说不他下下秒就会直接把他轰出家门一样。
陶枝抿着唇站在旁边,看看陶修平, 又看看旁边这位, 忍笑忍得脸有点酸。
虽然她是挺想看江起淮跟着爹一起做天鹅臂的, 但是看着他木着脸站在旁边的样子, 陶枝莫名还觉得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就在江起淮人晃了晃, 刚想走过去的时候, 陶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扯着江起淮的手臂直接往楼上跑:“行了陶老板, 您自己玩吧, 我带他参观一下我的卧室。”
陶修平斜她一眼:“你那狗窝有什么好参观的?”
“这不是第一次来,总得看看女朋友的闺房长什么样。”陶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陶修平也懒得揭穿她,哼哼着笑了两声, 摆摆手,从瑜伽垫上下来, 踩上拖鞋把电视关了。
陶枝面不改色拽着江起淮往楼上跑,为了体现真实性, 嘴上还念叨着:“你不知道哪个是我房间吧?”
江起淮:“……嗯。”
陶枝往楼下瞥了一眼,做作地大声说:“这边这间才是我的, 旁边是季繁。”
江起淮叹了口气。
陶枝压开房门将他拉进去, 她的房间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差别,除了乱七八糟的娃娃少了一些——那几个毛绒公仔江起淮之前已经在她现在住的家里见到了,搭在沙发上和椅背上的衣服也都没了。
书桌干净, 旁边书架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那些高中时期用的复习资料教材和练习卷被小说摄影方面的读物和影集取代,书桌另一边的墙壁上,贴着一块照片墙。
江起淮在视线落在那块照片墙的时候脚步一顿。
他看着那块儿有些愣神, 只占了书桌旁边空出来的很小一块墙面,上面贴了照片和便利贴,中间一块小小的软木板,上面用小图钉扎着几张照片。
陶枝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扒在门口再次往下瞅了一眼,才缩回脑袋来关上门,转过身来。
江起淮目光已经移开了。
陶枝靠在门板上看着他,悠悠道:“怀念吗,早恋对象。”
江起淮低下头,笑着舔了一下嘴唇:“挺怀念的。”
陶枝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虽然江起淮只来过一次,但在很长时间里,陶枝偶尔会觉得这间卧室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角落里有他装起来的零食,书架上有他摆放好的手办,有的时候陶枝大清早起来睡意将消未消脑子不清醒的拉开衣柜,恍惚间会不自觉地想起少年跌坐在衣柜里时茫然又错愕看着她的脸。
而此时,他切实地再一次站在了这里。
陶枝搭在门板上的指尖动了动,直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现在不用偷情了,就总觉得,好像少了那么点儿刺激。”
“……”
江起淮瞥她一眼:“要多刺激?”
陶枝想了想,说:“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种,两个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是克制不住地被对方的荷尔蒙疯狂吸引了,于是深夜偷偷在房间里秘密幽会。”
她越说越起劲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地冒出来,嘴巴也开始没个遮拦:“还有那种,不是有那种小黄文吗——爸爸妈妈都在家,我和哥哥却在房间里——”
陶枝顿了顿,没往下说下去,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江起淮麻木地看着她:“在房间里什么?”
“……”
陶枝有些无语:“你懂不懂情趣啊,这里要留白才更有韵味。”
江起淮很平静的侧了一下头,淡声说:“所以是什么。”
“……”
陶枝面无表情坐在床边,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江起淮走过去。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没打领带,陶枝上下扫了两眼,有点儿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她皱着眉想了想,抬起手来,手指缠着他的毛衣往下拽了拽。
“低一低啊。”陶枝指挥他。
江起淮顺从地弯下腰。
陶枝单手拽着他,脊背直起略微向上顶了顶,仰起脖子,亲他的唇。
她身上的羊毛连衣裙贴身,勾勒出女孩子纤细曼妙的曲线,下巴高高扬着,纤细的脖颈拉得修长。
大概是来自于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江起淮单手撑着床边低下去,另一只手无意识扶住了她的头,往上压了压。
唇齿之间缠绵着靠近,又分开,陶枝缠着他毛衣的手指渐渐软下来,她缩着发麻的舌尖费力地吞咽了一下,身子往后倾了倾,想要拉开距离。
她往后退一分,他就进一分,几乎完全不给人喘息的空间。
陶枝仰躺进柔软的大床里,纤细的手指被有力的指节夹住扣着按进羽绒棉被,唇舌舔吻在安静的卧室里发出低而暧昧的声响。
半晌,江起淮抬起头,喘息声就滚在她耳边,温热低沉。
陶枝舔了舔发麻的嘴唇,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平复呼吸,被压住的腿下意识地抬了抬。
她膝盖刚刚屈起。
“别动。”江起淮哑声说。
陶枝动作一顿,老老实实地放下了,腿窝卡在床边,小腿顺着垂下去。
“就是这个。”她声音软绵绵的,小声说。
江起淮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嗓子:“嗯?”
陶枝抬了抬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往下拉了拉,在他耳边说:“在房间里做的事。”
她柔软湿润的唇瓣贴着他耳廓,然后明显感觉到,压在身上的男人整个人都比刚刚更僵硬了。
陶枝有种得逞了的奇怪满足感,她抿着唇放松下来,自下而上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江起淮,你怎么不说话。”
江起淮眼皮子一跳,闭了闭眼。
陶枝继续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江起淮倏地睁开眼,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深而黑。
“就这样么。”他忽而哑声说。
陶枝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在房间里做的事,”江起淮自上而下逆着灯光看她,眉眼遮掩在阴影里,声音低缓,像危险的暗示,“就这样够了么?”
陶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见人好像有点儿被惹毛了,她飞速认怂:“够了够了,就算不够现在时间地点也不合适。”
“……”
你也知道不合适。
江起淮看着她这副搞完事情以后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顿了几秒,他忽然低垂下头埋在她颈间,剥开衣领泄气一般地在她细腻的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
陶枝颈侧一凉,紧接着一点尖锐细小的疼痛袭来,她小声地“啊”了一嗓子,捂住脖子,瘪着嘴不满道:“你怎么咬人啊。”
江起淮翻身而起,站在床边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为什么你心里有没有数。
陶枝有数归有数,面上却半点儿看不出,她撑着床面坐起来,毫无愧疚之意地往卧室里面指了指,善意提醒道:“洗手间在里面,殿下您自便。”
江起淮:“……”
-
江起淮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没人了。
楼下晚餐准备得差不多,陶枝率先下了楼,江起淮推开门下楼的时候,看见她正站在沙发旁边跟季繁扭打在一起。
说是扭打在一起也并不准确,陶枝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蟒蛇形状毛绒玩具,季繁手里举着个抱枕,一边把抱枕往她身上拍,一边灵活地躲开陶枝往他脖子上套企图勒住他的毛绒蟒蛇。
边打还在边互相辱骂:“你一回来——就打我!你还不如不回来!”
季繁:“我要是知道——你喂狗粮喂到家里来了!我就冻死在外边儿!”
江起淮:“……”
陶枝看见他下来,一边拼命地用布偶殴打季繁,一边抽空回过头来:“下来啦,来吃晚饭。”
季繁手里的抱枕被陶枝拽走丢到一边去了,他灵活地压着沙发又抽了一个抱枕过来,再度加入战局。
客厅里抱枕毛毯毛绒玩具满天飞,大概是碍于江起淮在,陶修平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抬手一人照着脑袋敲了一下:“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当自己十来岁啊,赶紧去洗手,过来吃饭了!”
陶枝的蟒蛇被抢走丢到一边,她撇撇嘴,跑过来扯着江起淮往餐厅走:“来吃饭。”
江起淮被她安排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又起身帮阿姨将饭菜端上了桌。
陶枝看见他过去,也蹦跶起来自告奋勇地跑去厨房拿碗筷。
-
这一顿饭吃的意料之外的和谐。
江起淮本身就没话,听着陶枝和季繁在那边吃饭边闹腾也没什么反应,只陶修平问话,他就答。
陶枝一边跟季繁说话一边注意着他这边的情况,陶修平没问任何关于他家里之类的事情,只聊了些关于工作的事和无关痛痒的家常,态度也很正常。
没有说半句陶枝担心的话。
相安无事地吃完,陶枝松了口气,饭后,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江起淮帮阿姨把碗筷捡进厨房,然后被阿姨赶了出来。
陶枝看着他被推出来,开玩笑道:“你怎么抢我们家阿姨活儿干啊。”
“有点儿不习惯。”江起淮平淡道。
他这话说完,两个人几乎同时,顿了一下。
陶枝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江起淮也没想,只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她平时的生活环境,而她的日常生活中那些在她看来所有理所当然的被照顾,对于江起淮来说都是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不习惯。
厨房里阿姨将碗筷丢进洗碗机里,响声若隐若现,陶枝仰起头,看着江起淮站在餐厅酒柜旁的阴影里,眼睛低着垂下去,表情很淡。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抬起手来,牵过他的手指:“不用习惯这些。”
江起淮抬眼。
陶枝握着他的一根食指,指尖在柔软的指腹上捏了捏,她耳尖有点儿红,声音很轻地小声说:“反正以后家里的碗都要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