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陶枝愣了愣:“什么男朋友?”
江起淮没说话,把手机往前推了推。
手机界面停留在他们之前拉的那个小组讨论群里,最后是厉双江和付惜灵刚进家门时看到季繁的对话。
陶枝晚上没有看这个群, 刚看到这么一段儿, 又想起之前这两个人呆愣愣站在门口一副被雷劈了的莫名表情, 一时间有些想笑。
但她更在意的点在别的地方。
“你竟然没有退群?”陶枝划拉了两下把聊天记录看完, 抬起头来, “你还翻阅了起来。”
江起淮指着手机:“这破群一直响。”
陶枝点开右上角看了一眼, 果然屏蔽了。
她把手机放到桌上, 一本正经地说:“殿下日理万机, 这种闲杂野史还是少些参阅为好。”
江起淮:“……?”
“况且,微臣尚未娶妻,”陶枝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 严肃道,“这是臣弟。”
江起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好说话。”
陶枝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她刀枪不入地继续皮:“殿下您还不赶紧用膳吗,再不吃都凉了, 前台收银的那位是哪位大臣家的嫡女?看了您好久呢,就等着您再去加热一下盒饭。”
江起淮刚拿起筷子, 压低了声音冷冰冰地叫了她一声:“陶枝。”
陶枝缩了缩脖子, 闭嘴了,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继续喝她的益菌多。
江起淮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声音, 陶枝就这么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人群发呆,也没说话。
刚刚那只金毛又被他主人给牵回来了,旁边还多了一只萨摩耶跟他互动。
陶枝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之间一时陷入了安静,但也并不尴尬, 甚至还有几分和谐。
这份和谐被电话铃声打破。
陶枝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摸出来,开口之前还打了个哈欠:“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送个人把你自己也送走了?”季繁一接起来就扯着嗓子说。
陶枝又拆开了一包巧克力棒:“别管你爹。”
“你看看,你看看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季繁伤心地说,“小爷我这不是关心你一下,顺便跟你说一声,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瓶可乐,要百事可乐,不要可口。”
陶枝跟他产生了分歧:“可口可乐永远的神。”
“可口可乐没有灵魂,”季繁说,“百事才是真正的王者。”
陶枝:“给我喝可口。”
季繁在那头咔哒咔哒地按着键盘:“我现在连喝自己喜欢的可乐的权利都没有了?”
陶枝懒得搭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起身去货架上拿了瓶可口可乐,结完账把可乐放在桌上,又回来坐下了,继续吃巧克力棒。
江起淮就看着少女坐在她旁边,像只仓鼠似的咔嚓咔嚓嗑饼干,用眼神询问她——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陶枝食指抵着巧克力棒末端,皱起眉来,有些不满:“你怎么总赶人走。”
“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江起淮也快吃完了,陶枝看了一眼时间,她把可乐丢进袋子里:“行吧,那我回去了。”她起身往外走,自动感应门在她面前打开,陶枝朝他摆了摆手,“明儿见。”
小姑娘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手里提着个大袋子,蹦蹦跳跳地出了便利店。
外面风有点儿大,树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曳,她头发没扎起来,随意地披散下来,顺着脖颈鼓在衣领里,带着一点点自然卷,被光线染上了一层温柔的绒毛,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
她拐过街角消失在视野里,江起淮收回视线,桌上的手机紧跟着忽然震动了一下。
微信“叮咚”一声响,江起淮垂头,放下筷子盖好盒饭,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然后发现又是那个美少女正义联盟。
那个已经被他屏蔽了的联盟。
陶枝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把屏蔽取消了。
还顺便在群里面发了一句话。
枝枝葡萄:【包装纸忘记丢了,帮我丢一下,大恩不言谢】
江起淮:“……”
江起淮侧头,看见刚刚少女坐过的位置桌子上,丢着一个深蓝色的巧克力棒包装盒。
厉双江第一时间窜出来:【什么什么?什么包装纸?】
枝枝葡萄:【没你事儿,写你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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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繁第二天早上是被陶枝砸门的声音吵醒的。
少年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多,人刚躺下睡着感觉还没一会儿,门就被人催命似的敲。
陶枝端着杯牛奶,一边慢悠悠地喝,一边以十秒钟三下的频率敲他的门:“季繁。”
“季繁——”
“季繁啊。”
“季繁同学,该起床了。”
“起床上学了季繁。”
就这么敲了差不多有五分钟。
房门被人唰地打开,季繁穿着条黑睡裤,光着膀子站在门口,阴沉着脸发脾气:“干嘛啊!”
一脉相传的起床气。
陶枝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七点了,起来上学。”
“我才刚回来!刚回来!”季繁顶着黑眼圈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我就不能在家休息两天吗!”
“你这个小同学怎么一点儿都不爱学习呢,”陶枝学着年级主任的语气皱着眉批评他,“既然回来了当然要第一时间好好读书,难道还能让姐姐大人一个人去上讨厌的学吗?”
“从你昨天晚上特地给我买了可口可乐回来那一刻起,我们就恩断义绝了,”季繁靠在门框上,半死不活地看着她:“而且我偷偷回来的,老爸不知道,还没跟学校说吧。”
“说了,”陶枝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干净,舔了舔嘴角,“我昨天连夜告诉了爸爸这个喜讯,他说今天就跟老王说一声,让你直接去报道。”
季繁:“老王八是谁。”
“班主任,”陶枝说,“赶紧去洗漱换衣服,不要逼我接盆冷水帮冲个凉。”
季繁把门关上了。
半个小时后,陶枝活蹦乱跳地拽着死鱼一样的季繁到学校。季繁要先去王褶子办公室报个到,陶枝一个人先进了教室。
早自习刚刚开始,班级里安安静静,陶枝昨天在付惜灵和宋江的帮助下开学以来头一回写完了作业,摸到座位上没事情干了,突然觉得有些空虚。
临上课之前,王褶子回了教室,后面跟着季繁。
“要上课了啊,都精神精神醒一醒,困的站起来缓缓,赵明启别睡了,昨天你通宵打球去了是咋的?补作业的也都收敛点儿,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收了啊。”王褶子拍了拍讲台桌桌面,“另外咱们班转进来一个新同学,从今天起跟大家一起学习——班长。”
陶枝抬起头来。
王褶子:“下课带新同学去领一下书和外套。”
陶枝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人。
新同学靠着黑板站在前面,黑眼圈快跨到嘴角了,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
“季繁。”王褶子叫他。
听到被点名,季繁强打起精神来站直了。
“你是困得能站着睡着了啊?”王褶子扫了一圈儿,往后指了指,“你就坐那儿吧先,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同学,不用不好意思。”
季繁点点头。
班级里只有江起淮旁边一个位置空着,他耷拉着脑袋往后走,拉开椅子坐下,就要往下趴。
手臂刚搭在桌子上,脑袋还没来得及往下搁,季繁的动作顿住了。
他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新同桌。
江起淮也转过头来。
季繁看着他。
江起淮看着他身上那件金红色的,花里胡哨的,看起来非常非主流的棒球外套。
季繁从头发到下巴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遍,皱着眉,思考了好半天,迟疑地开口:“江起淮?”
江起淮终于把视线从他那件丑衣服上移开了。
季繁:“我操,真是你啊?你怎么跑实验来了。”
江起淮扬了扬眉。
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谁。
季繁刚要说话,讲台上王褶子开始上课。
江起淮转过头,瞬间进入了“老子在上课谁敢跟我多说一句话就都得死”状态,多一眼都没再施舍给他的新同桌。
他的新同桌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也困得头重脚轻意识模糊,并没有多做纠结,趴下就开始睡。
中间的小组讨论都没能把他吵醒。
他睡觉占了整张桌子,付惜灵也不敢说话,不得不拿书垫着卷子在上面写。
一直到下课。
陶枝玩了一节课的抽卡小游戏,下课铃一打响,她抽完了最后一张白卡,不高兴地把手机丢回桌肚里,站起身来。
季繁睡得呼噜声都出来了。
陶枝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我操!”少年睡得正香,被她一巴掌拍醒人吓得一哆嗦,猛地直起身来,“谁他妈打老子!”
这一声骂得震天动地,教室里瞬间一静,所有人都转过身来,厉双江正在往嘴里塞威化,大张着嘴巴扭过头,包装纸跟着塞进去了。
陶枝懒得搭理他,拽着他衣领子把他拎出来,椅子叮铃咣当地响了一通,季繁看清了人,瞬间就怂了,“哎哎”叫了两声,捂住衣后领趔趄着跟着她往外走:“慢点儿慢点儿走,我这衣服刚买的,挺贵呢。”
纪委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这他妈……咱班是不是又转来了个大哥啊,校霸还得校霸医?”
赵明启在旁边勾着他的脖子:“这俩人认识啊?”
“你们俩认识啊?”走廊里,陶枝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季繁小心翼翼地整理他挺贵的衣领子:“谁?”
“江起淮,”陶枝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奶糖,带着他出了教学楼,穿过绿化往图书馆那边走领校服,“刚刚听你不是叫他来着么。”
“哦,他,”季繁想了想,“应该算是认识吧,我俩干过一架。”
陶枝脚下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俩怎么着了?”
“打过一架,我刚去附中的时候,”季繁把她手里那块奶糖抽走了,剥开自己塞进嘴巴里,口齿不清地说,“这个逼非常狂,仗着自己学习好装得没边儿了。”
确实。
陶枝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看不惯他,就故意找茬跟他干了一架。”季繁继续说。
这次陶枝没法儿帮他说话了:“……真是贱的你。”
陶枝觉得季繁也有点儿太无法无天了,江起淮这种一门心思学习的书呆子他也要欺负欺负。
“结果这个狗逼差点没把老子干进医院里,”季繁跟陶枝说话向来是不会顾及面子的,他长出口气,心有余悸地说,“还挺他妈能打。”
陶枝:“……”
陶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