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也不知几点,佣人都下去休息了,舒然双目无神,坐在客厅正发着呆,宅院内终于响起引擎声,看见裴锦年出现在客厅,她说,“我以为你今晚又不会回来。”
这个时间段,舒然居然还没睡在等他,这是裴锦年没想到的。
男人道,“我说过,太晚不用等我,你困了先睡。”
“你不回来,我能睡得着吗。”舒然走上前。
她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勾搭走,能坐在这里不为所动已经是对桃软最大的客气。
灯光下,走到近身,裴锦年这才注意到舒然眼睛肿肿的,鼻翼泛红,头发也乱,一看就是埋头大哭过一场。
他低眸解着袖口,口吻不轻不重,“这副模样,是谁招惹你了。”
舒然答非所问,“裴锦年,我问你,今天去哪了?回来这么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有,昨天晚上为什么一夜未归?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一桌好菜等你!”
“我还能干什么。问这个做什么。”
“在工作吗。”
“不然?”
“……”
他,真的敢说是在工作。
男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舒然突然就哂笑出来,突如其来的笑令裴锦年费解,抬头,他发现舒然笑着笑着就哭了,白花花的眼泪在灯光照耀下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就算是哭,舒然也很美。
我见犹怜,可怜兮兮。
裴锦年皱眉。
舒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紧紧望着眼前她如此深爱至深的男人,为了他,她不惜和家里人闹翻也要嫁给他,为了他,她甘愿做起家庭主妇只为讨他欢喜讨他爱,可他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失望,一天到晚说不完的谎话与欺骗,舒然内心的愤怒,无疑像涨满水的水池都要溺出来,垂在两侧的手在颤。
“真的是在工作吗。”
她都带着答案问他,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
“不去睡觉,大半夜在这里发什么疯。”裴锦年的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就是他对舒然的耐心。
你哭,他觉得你在发疯。试问,有哪个丈夫看见自己的妻子哭会觉得她不正常?
也就裴锦年吧。
舒然情绪瞬间崩塌。
她声嘶力竭朝裴锦年大喊,像泼妇,像野蛮不讲理的咄咄逼人,“对,我在发疯!我已经疯了!并且疯得控制不住我自己!裴锦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是在工作!?”
“……”
整个客厅都在回荡着舒然的咆哮,裴锦年好整以暇。一个处在崩溃的边缘已经溃不成军,一个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很晚了,我没心思陪你闹。”说完,裴锦年掠过。
舒然一把抓住裴锦年,“裴锦年,你把话说清楚!”
“你觉得你这个样子,我们能好好说话?舒然,我确实不喜欢莫名其妙的妻子。”
“我莫名其妙?!对,我莫名其妙!裴锦年,你太让我失望了!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我舒然就是冤大头,就是傻瓜,就是白痴!!”
裴锦年肉眼可见的烦,语气一点一点加重,“你到底在闹什么。谁惹你不开心你说。”
“好好好……我闹!”
下一秒,舒然擦干眼泪,她迫切地在沙发上翻找什么。
她在找手机。
找到之后,她亮在男人面前质问,“裴锦年,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在工作,在忙?!”
“……”
看见照片,裴锦年的脸当场乌黑。
他要拿,舒然收起手机不给。
“你偷拍我。”裴锦年很冷的肯定。
“哈哈哈……我偷拍你?!要是我偷拍你,你觉得你和桃软小贱人能平安无事走出那个医院?!我要手刃她!”
如果当时她在现场,她一定会,一定会撕了桃软!
她和桃软之间,总得有一个不死也残!
男人身上气息浑然一变,冷冽。他推了推眼眶,黝黑的眸蛰伏,勾着邃,杀气。
“是谁?”
谅舒然也没有这个本事。
“裴锦年,我需要一个合理让我满意的解释!”
“薛琪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薛琪琪。”
“不是琪琪!”
是不是琪琪不重要,重要的是,裴锦年和桃软还没有断干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两人暗度陈仓,苟且偷生!
舒然又擦了擦眼,全是心酸的泪。根本流不完。
“照片我不会删,我不仅不会删,我还要拿去给妈看!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就算结婚了也对别的有夫之妇有想法!”
“舒然,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我管不住你,自然有人管得住你!”
裴锦年眼一眯,“舒然,把照片删了。听话。”
“我不!裴锦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
“舒然。别闹了好吗。”
“你闭嘴!”
“……”
舒然摇头,只要闭眼,脑海疯狂脑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一帧一幕清晰无比刺激着她,割她肉,放她血,抽她筋。
“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啊,明明,明明你和桃软都是有家室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俩还在藕断丝连!一个不要脸的贱人,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只有我是苦苦等待的大傻瓜……”舒然一边说着,一边流着泪踉踉跄跄上楼。
裴锦年几步上前拉住她。
舒然回头,已经伤心到极致的她没有了生气,与他四目相对,裴锦年薄唇抿得很紧,半晌,“你把照片交给她,桃软会有麻烦。”
“……”
此话一出,舒然全盘皆输。
舒然,你还在幻想什么。
幻想裴锦年会跟你解释,祈求原谅,保证再没有下次,一定会和桃软断干净?
结果,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桃软的安危。
看,他多么在乎,关心桃软啊。
舒然的心千疮百孔。
真被琪琪说中了呢,爱上裴锦年就是她飞蛾扑火的开始。
舒然深吸一口气,灌入的冷穿透五脏六腑。
“和我有关系吗。”
“舒然!”
“别碰我!”
“……”
舒然抽出自己的手。
照片里,裴锦年就是用这只手牵的桃软,脏,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