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摘
她没有倾城绝貌,但她有盛世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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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像是着了魔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女子。他边木纳的拍掌,边一步步的走向她,而与此同时,女子也是盈盈弯下身来,跳下舞台,优雅的走了过来。两人距离愈来愈近,女子邪魅的笑容愈演愈烈。
那小厮的话一闭,安庆生瞳孔一缩,霎时站了起来,伸臂一指。
“藤田将军,不要过去!”
男子边说,便大跨一步,而与此同时,随着他的一声呵斥,他身后的一名浩帮兄弟便草木皆兵般的举起枪来。一人举枪,纷纷举枪,霎时之间,围绕着藤田与那女子,已有十余管枪口。更甚者,藤田身后的随从也均是响亮的一篇上膛,引得大厅里的宾客惊呼连连。
有女贵宾吓的不轻,喊出声来。
喊声一出,气氛更为紧绷,已有人站起身来,离坐。一片人往后退,下意识的远离这火药味十足的圆圈。
圆圈就是藤田与那舞姬。
这一刹那的变化,一气呵成,就连藤田自己都不明所以。他的手刚才伸出去,只消再靠近一个步子,他就能摸的着她,但身边的起伏却引得他转过头来。
他瞟了一眼安庆生,只见他面色铁青,手还凝固在空中,身子向前倾出却不敢大肆走过来。他们已靠的太近,如果再上前,戎沁心定能一招削了他的脖子!
“藤田将……”
安庆生刚说出三个字,那舞姬便忽的衣袖一摆,跪了下来。
跪姿十分优雅而标准,充满恭敬与卑谦。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引的安庆生一懵,直勾勾的望着女子。而女子身姿一动,举枪的人也下意识的一惊,但随即,他们却发现她只是跪了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藤田转过身来,发现地上的女子乖恬的低着脑袋,从上而观,她敛着的眼帘,隐隐跳动,姣好动人。
他刚才颇有些僵直的身子,此刻又懈怠下来,但他还有着一丝戒备,并没有继续前进。
他们仍然隔着一步至关重要的距离。
地上的女子先是缄默了一刻,然后忽的抬起头来了,媚眼如涟的望向男子,然后她朱唇轻启,说到:
“将军,妾身吓着了。”
说罢,她身子微微一斜,隐约的小小颤抖,似乎真的在害怕。
这是一句标准的日语,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的的确确是一名妩媚而柔弱的日本艺妓。安庆生一楞,伸出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他……他果真是弄错了?而随着女子这句千娇百媚的娇嗔,举枪的男子们都是一顿,然后也纷纷欲要放下手上的枪械。
而与此同时,那日本人也是哈哈大笑一声,颇为爽朗。笑过之后,他张开双臂,像前大跨了一步,仿佛在迎接这名舞姬扑入他的怀里。
果不其然,地上的女子盈盈起身,乖羞的一直低着头。她踏出了一小碎步,显得羞怯而无害,热的藤田心中怜爱顿生。他更是急切的走近她身边,双臂一拥,忽的就要把女子的身姿揽入怀中。但就在他双臂一收的刹那,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忽的抬起头来。
近在咫尺的女子,面具之下,一双猎猎如风的眼神直视藤田,他脸刷的一白,心上一紧。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女子便跳跃起来。
时间仿佛被放的很慢,女子腰身上的缠布被扯开,她左手把布抛腾开来,往藤田的身子上一绕,而与此同时,女子的右臂**的从宽大的领口伸了出来,带着一手锋芒。
缠布被一收,男子的身子被力一转,倾向女子,他大惊失色,刚要抬眼之际,他的脖子上已被冰凉的刀锋所抵。
这一系列动作十分之快,令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缠布飞舞,如仙丝飘飘,军黄色的肥大男子在一瞬间被埋没起来,等到他的身姿再次呈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的主脑的脖子上已然抵着女子的锋芒。
举起枪械的声音再次响起,齐齐指向女子。
但此时此刻,谁都不敢真的开枪。
安庆生刚缓下去的心,此刻刹时又吊了上来,他一挥手大喊:“开灯开灯呀!”
“腾——腾——腾——”三声,大厅的灯光大亮,把面前的一切照的真切。
女子一臂绕着男子的脖子,一手握着匕首,刺在男子微微打抖的脖间。藤田曲着身子,不敢大动,他的目光落在那锋芒之上,一瞬不瞬盯着,生怕它真的刺了进来。女子见所有的人都睁着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忽的格格一笑,甚是泰然而从容。
她握着匕首的手不动,另外一只手抬了起来,缓缓的把她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女子没有倾城绝貌,但她却有盛世之势。
她眸中的光彩摄人魂魄,那是一种冷冽,凛然,自信的神情,是他们见过所有的女子,都不曾有过的。这个时候很难去形容她的长相,因为她拥有一股力量,结实的震撼着他们每个人的心。
很多年以后,街头巷尾里都能听到这个传奇色彩浓重的一幕。这一幕中,灯光齐聚下的女子,仿若披上了金丝亮甲,她炯炯的眼神,充满战斗的力量,令所有与之对峙的人,心生恐惧。
“戎……戎……沁心!”安庆生还是结巴了,他颤颤巍巍的举着手,指着女子。但女子根本不消看她一眼,她低敛下眼神,望着那日本人。
那日本人虽是恐惧,但毕竟贵为将军,并不会全然怯弱。他扯着嗓子,呵斥了一句,但所有人听不懂。戎沁心微微眯起眼,她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只见她从容不迫的勾起惑魅的笑容,说到:
“我怎么不敢?”
她一挑眉峰,藤田心中一怵。
此话一出,那日本人的音色明显小了些,然后又说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但戎沁心却不再理会他。
她把目光投向把她围了一圈的敌人,他们纷纷举着枪,一丝不肯懈怠的指着女子,但他们的额间却都不约而同的泪流下了冷汗。
安庆生和夏冯乙不可置信的盯着女子,暴怒之下,安爷大声喝斥:“戎沁心,你放下刀来!你们跑不掉的!”刹时,他灵光一闪,回过身来,望向站在后面的林作岩。
他一挥手,喊到:“把他抓住!”
一部分的男子回过身来,把枪口指向林作岩。但林作岩却并不显得慌忙,他俊邪的面容上如沁心一般,勾着惑人的笑容。他手里还举着玻璃酒杯,他向对周边的事物听若未闻一般,低首轻抿那杯中浓香。
枪口转向林作岩的瞬间,在畏畏缩缩的宾客之中忽的就站起了数十名整装的男子,他们也是把枪械一指。顿时,两拨势力形成对峙,安庆生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料到,居然有这么多富贵门的兄弟上了船,并且已混在了宾客之中。
平西和朴先生站在林作岩近身,一人一边,护其左右。
通过船的小门,平西已经带领了数十名的富贵门人进了大厅。但毕竟时间有限,并且这里除却浩帮的人,还有一只几百人日本军队。好在,戎沁心居然一马当先,擒下了藤田,使得局势得以缓存。再来,他们只要拖延时间,因为,他们在等待另一波的援助。
这也是戎沁心为什么迟迟不下手杀藤田的原因。
这一刻,所有的富贵门人,都这么的有默契,即便没有互相知会过一声,但却心心相连。
安庆生见逮林作岩不成,局势反更加紧张了。此时此刻,整个大厅内的人个个神色冷峻。除却窝在一角,诚惶诚恐的普通宾客,偌大的厅内,便有三拨势力正互相钳制。他们一声都不吭,每个人都神情均是左顾右盼,现在若是地上掉了根针,估计都是如雷贯耳。
藤田的副官站在里戎沁心最近的地方,他面色十分难看,以一口日语向着沁心喝斥。但戎沁心却挤了挤眼,把刀锋刺进了一些,谢谢殷红随着匕首流了下来。藤田脸刷的就白了,忙又摆手,阻止那副官的要挟。
安庆生冷汗岑出,他一边望了望沁心,一边又望了望泰然自若的林作岩。
“林作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藤田将军请你来做客,这就是你的做客之道?!”
他现在见局势紧张,把话反说。
一袭黑衣,俊朗非凡的林作岩,挑了挑眉,把酒杯放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望见安庆生那张乍青乍白的脸,淡淡的笑着。
“安爷,难道请的了林某一个人,请不了我富贵门这么几个兄弟吗?”他也故作无知的模样,和安庆生玩起嘴上功夫。但此刻不是磨嘴皮子的时候,安庆生心下大乱,他没有想过会把藤田的命搭上去,他已经让尚野隆三死了,如果这一次再把藤田害死,他就算把林作岩扳倒,自己也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夏冯乙站在一边,脸色比安庆生还难看。他不管谁生谁死,他只想把林作岩和戎沁心弄死。但此刻安庆生却战战兢兢不敢大动,明明人数就占上峰,却又偏偏不能动手。
安庆生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是对林作岩大嚷:“你以为你们今天跑的出去吗,你看看你周边,有几个你们的人,又有几个我们的人。藤田将军一只军队都埋伏在这,就是把你们统统杀光,也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们躲的过吗,何苦又要拼死抵抗!?”
他边手一臂边一挥,连带那些窝在一角的宾客们一同指到了。他们吓的又是唏嘘一片,但林作岩却纹丝不动的坐在舒舒服服的皮质沙发上,许久,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安庆生恼羞成怒的模样。
“这是你逼我的,安爷。”
他忽的敛起笑容,把“逼”咬的很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他寒光如冰,射向安庆生,也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夏冯乙。
安庆生见威胁无用,便想缓兵,先叫林作岩让戎沁心放了藤田,再反悔也不迟。说罢他注意到林作岩森冷的瞄了一眼夏冯乙,于是他侧过身来,一把把夏冯乙推了出去。夏冯乙猝不及防,摔在人前。
他顺的要站起来,但他的脑门已被安庆生拿枪抵住了。
“安爷……?”
夏冯乙瞪着圆大的眼,望向男子。但安庆生压根就不看他,只是对着林作岩:“你要他的命,我给你,一切都是他害你的。你母亲,枫霓裳都是他害死的,我安庆生不过是用人不善,我把他交给你便是。”
说罢,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夏冯乙,他身子不稳的滚了滚。
他狼狈的撑起身子,抬起眼,对上林作岩寒光如刀的黑眸。他先是一楞,然后愤恨的瞪着男子,想不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是矮人一等的曲在他的腿下。他才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愤然的看着林作岩。
“我今天和藤田将军,邀你相聚,绝无他意。如果林公子硬要误会了我们,我们也无话可说。林公子,现在这样的局面我想你也不想看到,只有你放过了藤田将军,我们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我把夏冯乙交给你,仍由你处置,至于富贵门,浩帮也决计不会再碰!”
安庆生一口气把好处都说给林作岩听,但男子却根本听不进去似的,只是死死的与地上的夏冯乙对视。
他们之间的恨,一览无遗,空气中似乎有电光闪过。
安庆生一蹙眉,举起枪来,蓦地就开了一枪。
“啊!”
夏冯乙一腿被打中,脸上大汗淋漓。他转过脸来,对上安庆生冷冷的面容,他咬牙一呼:“安爷!”
“如此,我帮你折磨他,林公子,你可能放过了藤田将军?”
林作岩抬起眼来,与安庆生对视。
“杀了藤田,你们根本跑不掉,不如按安某人所说,坐下来好好谈谈。”安庆生睨视男子潭眸中的神色,他一味的沉默,让他几欲极为自己就要成功。但林作岩与之对视许久后,把目光转移,望向了戎沁心。
戎沁心一直看着他们,她的眼神一成不变,令人猜不出她的心思。但男子与她对视的瞬间,他们之间像在无言的传达着什么讯息。
安庆生一楞。
林作岩眯了眯眼,他眸光一偏,望下墙壁上挂着的巨型齿轮钟表。此刻九点差一分,秒针正一下一下的结束它最后一轮的旋转。戎沁心随着他的眼神,眼珠一撇,仿佛心领神会,然后淡淡的点了点头,这点头几欲轻的看不见。但还是被狡猾的安庆生收入眼中,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圈套,他拖延时间,怕戎沁心杀了藤田,但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真正想拖延时间的人,是他们!
否则为什么,戎沁心擒住了藤田,却一语不发,不谈条件,也不发表言论。否则林作岩,也只是对他的话,冷冷淡淡的反应!?
安庆生转过身来,目光上移,眼见那细细的秒针和略粗的时针所产生的角度,愈来愈小,几欲合拢。
在这静谧的一刻,这滴答滴答的声音,仿若被放大了无数倍,响彻在他耳畔。
“咚——咚——”
九点伊始,整合的直角仿佛在宣告什么。
安庆生忽的转过脸来,只见戎沁心目光突的一凛,她一咬牙,手上的锋芒毫不犹豫的一切,恶红飞了出来。
“呀!”
她低吼一声,切开男子的脖子的瞬间,她脚尖一弹,飞身而起。而与此同时,整艘船的灯光忽的全灭了,像是有人等待这个时刻已久。
全部陷入一面黑寂,众人大诧,宾客中的女客更是惊叫连连。安庆生有些手足无措,但更令他惊愕的时,船外的天空忽的窜上一道红光,发出尖锐的响声,这是个信号弹!
此道光把一瞬间照亮了船外的天空,也晃亮了戎沁心飞跃在半空的身姿。她急速掠过前面的众人,直直落在了林作岩的跟前。
她缓缓落地,在夜色里,女子轻盈的身子,被飞飘的衣袂旋绕,宛若仙子。
分做两旁的刀锋上,隐隐滴落粘稠的液体,她站在男子面前,低着头,如此鬼魅而惑诱。
女子徐徐抬起脸来,眸光竟从冷冽转变为清涟,她与含笑的男子互视,一切不言而喻。
“我来了……”
终于再次站在了一起,男子嘴角的弧度弯的更甚,他的目光里充满欣赏,愉悦以及疼爱。
此刻,他们的并肩作战才刚刚开始。
而与此同时的黄浦江上,巨型轮船处于一片灰暗当中。但它周身的江面上却急速的泛起一圈水花。原来是四面八方都涌来数不尽的小艇,他们速度极快,如利刀划开水面,长驱直入。
迎面而来的一艘船上,男子与女子直身而立。海风把他们的衣裾和头发都飞扬起来。特别是男子身边的女子,她的脸默在阴影之中,长长的黑发随风旋舞起来,张扬而凛冽。
“谢谢你!”
戎洛舟大声说到,话在杂音里却显得微不足道,但还是收入了施月的耳中。
女子并没有转过脸来,只是嘴边淡淡的勾了了一抹笑,仿若有些苦涩,又有些无奈。但随即她便又恢复了一脸冷然的摸样,她举起手挥了挥,然后破然喝道:
“一队,三队,先跟我上船!”
说罢,她侧脸瞄了一眼戎洛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跳上了另外一艘船艇,于此同时,周边的几辆船只也与其聚拢起来,一齐靠近前方的巨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