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有学问的神棍

    不管辛月如何的不愿意,不舍得,出征的时日依然在一个普通的黎明到来了,作为当家的主妇,这一天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一大早就带着笑容去给老奶奶请安,然后全家坐在一起吃了早饭,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对老钱将春日里的安排交代了下去,夫君不在,家里的防卫也需要得到加强,于是酒坊里的老家臣就住到了家里。

    云寿一开春就要去书院就读,云欢的小少爷脾气也需要自己亲自管束,云暮也变得有些暴戾,昨日竟然拿砚台砸自己的丫鬟,这些在云家都是不允许的。

    南安县伯家的小孙子明日抓周,自己需要提前准备礼物,云家在高丽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拜托人家,礼物不能轻。

    辛月带着不情愿的云暮去了账房查账,顺便需要把钱庄的一批到账的银币收回来,等到小武计算好了盈利状况,就能重新决定这笔钱的去向了。

    “夫人,西域的商队今年的亏损额很大啊,不但没有向府里上缴一个铜板,反而支出去了六万枚银币,而且账目也没有递交上来,由于是侯爷发的话,老奴就没有阻拦,也没有过问,现在,他们依然在伸手要钱,这一次是两万枚银币,该如何决断,还请夫人示下。”

    总账房老孙和老钱一样都是家里的老人手,有些话还是能对他们说的,免得日子久了,生出隔阂来,现在塞外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也该告诉他了。

    “孙先生,这件事也不是瞒着您,咱家侯爷在决断军伍上的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告诉家里人的,西域的商队现在大肆的购买骆驼和母马,我也不知道侯爷要这么些骆驼和母马做什么,事关军务,我也就知道这些,不怪西域商队。这是侯爷亲自下的命令,既然他们需要钱,那就如数拨给,要优先,不能耽搁。”

    老孙点点头道:“老奴多嘴了,这就去办,军伍上的事情耽搁不得。”

    老孙走了之后,辛月就坐在暖炕上翻看账本,云暮难受的扭来扭去。却依然撅着嘴不肯道歉,想想还有些委屈,爹爹,娘亲一走大娘就把自己看起来,那个丫鬟就是讨人厌,自己在作画,她站在边上嗑瓜子,声音可难听了。火气上来也没看什么东西,顺手就扔了出去。又没有打着,干嘛非要说我的不是。

    辛月翻看了一会账本就开始发愣,以前看账本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今天,不但淡而无味,还晦涩难懂。上面的那些个数字似乎也在找自己的麻烦,算了好几回都合不上数字。

    夫君这时候改到新丰市了吧,昨晚听夫君说,他这一路不会停留,大军一路快速地到达陇右之后才会在兰州屯驻休整十天。

    这一次出征。夫君似乎忧心忡忡,以前出征他可没有这样哀伤过,只要一提起陇右和昆仑山,他似乎就满怀的伤感,无论怎么问,夫君一个字都没吐露,只说事情怪异,妇人家听不懂,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和祖师爷爷有关,老天爷啊,今天怎么忘记了给祖师爷爷上香。辛月怵然一惊,连忙拖着不情愿的云暮快快的去了供奉祖师爷爷的房间,一连上了三炷香才罢手,诚心的向祖师爷爷祷告过后,又给盘子里的那个骷髅上了一炷香,这是夫君的救命恩人,不能怠慢。

    既然带兵,云烨就没有坐马车的权利了,这是早年间跟着老程,老牛学会的统兵之道,赖传峰在前面开路,自己坐镇中军,五蠡司马范洪一在后面压阵,这是标准的行军方式,至于辎重五天前就已经出发了。

    大军迤逦而行,刚出了长安地界,云烨就下令按照作战队形滚动前进,前哨收缩,后卫跟进,轮流着担任前卫,行军的速度立刻就提了起来,左右两翼的哨探,不时地出现在两边的山岭荒坡上。

    过州府不入,夜晚只能在城外驻扎,云烨谢绝了一切招待,军中大营不许外人进入,从现在起就必须给军士们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勉力的自给自足。

    到了北庭就不可能像在关中得到无穷无尽的补给,在北庭,蓝天底下就是你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你打算依靠谁?

    行行止止,不觉已到陈仓故地,夜宿荒郊,云烨巡营到了后营,却看见袁守城,无舌,那日暮三人正在烹茶谈天,也就坐了过去,听袁守城讲古。

    “先秦年间,有个陈仓人猎到一只像羊又像猪的怪兽,准备进献国君。可是却有两个小孩劝他万不可行。因为这个怪兽,名叫“猬”,刚一出生,就张口吃母,及长,吸人脑浆,陈仓人一听赶紧用力打头,欲把它杀死。

    突然,猬开口说话:“你不要杀我,快放了我,去逮这两个小孩。他们是龙凤胎,都叫陈宝,得男者称霸,得女者称王。”

    陈仓人闻言,以为灵异,放下猬去逮小孩。可是两个小孩忽然变成两只神鸡,一只飞到了河南南阳,千年之后转生为汉光武帝刘秀,另一只直飞陈仓山顶,化为石鸡,体大如羊,光洁如玉。你们看,那座陈仓山像不像一只雄鸡?依我看,这里叫什么陈仓,干脆叫做宝鸡算了,这个名头可比陈仓好听得多。“

    云烨听到这里不由得呻吟一声,这个老神棍到底是真神仙还是神棍啊,据自己所知,唐玄宗跑路以后,陈仓就改名叫做宝鸡了。

    老神棍讲完故事,给云烨倒了一杯茶就问:“小子,你把大军撵狗一样的这么快就到了陈仓,却打算在兰州休整十天,这是为何?休整为何不选择通都大邑,反而选择兰州这样的小地方,其实到了秦州就该休整了。“

    云烨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是小子的一点私心,准备去荒原祭拜一下先师,所以就选择到了兰州再休整,让先生见笑了。“

    袁守城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大笑着拍拍云烨的甲胄说:“好样的,有孝心就是好样的,听闻你老师乃是半仙之体,不知这个传闻可是真的?“

    云烨摇摇头道:“不知道,家师也需要饮水吃饭,走路也没有腾云驾雾,他老人家的衣服都是我给洗的,也会受风寒,我不认为他老人家是神仙。”

    “这就对了,释迦摩尼也会被人暗算,也会扭伤脚跟,(出自佛家典籍),老子出关之时也需要接受饮食,仙人不一定就要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除了张道陵跳进悬崖不死之外,没听说别的半仙有这方面的传奇。

    最近的神迹就是达摩的一苇渡江,老夫亲自去看过,纯属谣传,张道陵的事迹也是被自己的徒子徒孙吹出来的,老夫在龙虎山特意翻遍了古籍求证,发现张道陵的手书里面也没有关于他选择弟子的种种神奇,多半是后人子弟为了传教,故意编造出来的,小子,你也知道,乡野间的愚夫愚妇们就相信这个。

    就像老夫的铁口神断,大部分也是吹嘘出来的,玄学是一门学问,而不是神通,所谓的驭神算而测无常,就是要用你已知的条件按照事情发展的一般规律去计算,去测度,小子,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就像是你把一块石头从山上滚下去,只要不受特殊的阻挠,他就会一直滚到坡底。

    皇后的身体虚弱,有气疾,再加上她又是一个能生养的,嘿嘿,所以老夫按照一般的规律去测度她的寿数,本应无大错,只是你和孙思邈的出现,打乱了这个步骤,就像一颗正在滚落的石头忽然被一棵大树拦住了,这就是意外。“

    云烨的脑子里响的厉害,这就是铁口神断的本来面目,如果这样就能去揣测一个人的命数,还不如让孙思邈来做,一定比这个老神棍准确。

    老天爷啊,算命就算命,你扯到学问上去做什么?后世有一句话说得好啊,算命的武装上科学,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啊,现在才知道后世的那点玩意,都是老家伙玩剩下的,混沌理论里说过,一只蝴蝶扇扇翅膀,远处就会出现风暴。

    且不论这个论点准确不准确,从字面上就知道,一个石头从山顶滚落,他绝对不是单纯的滚落下来就完事,一定会造成某种多米诺效应,最后它的落点谁都无法控制,老家伙太自以为然了吧?

    “小子,你祭拜先哲的时候能否容许老夫观礼?”

    “这是自然,家师最为好客,有客人远来,自然会喜不自胜。小子代家师谢过先生高义。”云烨特意起身谢过袁守城。

    “且容老夫同往。”无舌也是一脸的肃然,云烨点点头。

    “咱家的老祖宗妾身是一定要去拜祭的,到时候好好地给老祖宗磕几个头,感谢他把夫君全须全影的交给了我们。”那日暮站起来双手合十朝天空祈祷。

    “大家一起去,拜祭先师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一定要搞明白,到时候会带上军士一起去,那里有一眼泉水,非常的神奇,我想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云烨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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