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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隆基拖到登仙阁宰了一顿,还被灌了两大坛子酒,曹悍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家中。
他倒也不亏,顺利从李隆基嘴里探听到想知道的消息。
关于武则天对此次出征的人事安排,以及他最关心的,能不能捞到一份军职随军出征,最好有单独领兵的机会。
李隆基透露一个消息。
御前军事会议上,魏元忠和娄师德王方庆商议过后,认为此次突厥南下声势浩大,却也暴露出战线过于深入大周腹地的致命问题。
突厥二十万大军肆虐河东河北,光靠烧杀劫掠不可能供应给养,他们必须要一边从草原转运后勤辎重,一边攻占大周的屯粮重地,以及州县城池。
魏元忠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派遣一军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突厥大军后方,袭扰后勤辎重粮队,同时随时查探突厥人的动向,作为大军的耳目。
突厥大军敢于突破长城隘口南侵,往往依仗于军中有众多马匹,部队整体机动性强,转移迅速,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次突厥人把主攻方向放在河北,就是瞄准了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的广袤平原地区。
这样的地形之下,突厥人游窜的速度将会非常快,必须想办法摸清突厥人的动向和目的,方便大周统帅做出正确决策。
所以魏元忠提出的计划非常具有实用性,圣人考虑过后同意了。
现在的问题是,该选用谁来统领这支尖刀斥候军?
张易之和张昌宗举荐盖嘉运,武三思举荐李楷固。
李显也不含糊,顺势向圣人举荐了曹悍。
李旦和部分拥唐派系大臣,还有魏元忠都支持曹悍。
娄师德和王方庆犹豫不决,他们主要是考虑到曹悍没有单独领军的经验,担心他无法胜任这一特殊任务。
李楷固又是个契丹降将,若是要用他,圣人和其他朝臣也会有顾虑。
也有朝臣提议从云中、朔州、幽州几处驻军里挑选人马。
所以最终究竟如何抉择,圣人还没下定决心。
这个消息让曹悍倍感激动,这就是他梦寐以求单独领军的机会啊!
虽说是一支藏在阴影处的斥候军,而且风险极高,但也相对容易立下功劳。
如果能争取到这份差事,曹悍有信心可以做好。
曹悍迷迷糊糊倒在榻上昏昏欲睡,鲁正元“哐”一下推开屋门,一阵风似的小跑进来。
“阿郎!阿郎!不好啦!咱家隔壁...哎呀!你快来看看!”
鲁正元一阵猛摇,语气无奈又焦急。
“咋啦?隔壁走水啦?”曹悍被他一吓,刚刚涌出的睡意瞬间清醒,打着哈欠抻懒腰。
“不是!唉...唉...阿郎去看看便知!”
鲁正元一个劲唉声叹气,想笑又笑不出来。
曹悍抓起案几上的茶壶猛灌几口,“走,看看去,莫非是采花贼爬上了咱家墙头?”
鲁正元神秘兮兮地领着曹悍穿过后宅隔墙,似乎不想让后宅里的三个妮子瞧见。
“搞什么。”曹悍对老鲁的谨慎表示不解。
后宅西北边一处空置许久的厢房后的院墙,曹悍瞧见了一颗人头伸过了隔墙盖瓦,在那探头探脑的张望。
人头瞧见了曹悍,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冯...冯全?冯公!你怎么...”
曹悍愣了半晌,那颗人头竟然是冯全,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隔壁。
突然,院墙后传来另外一个女声,带着些兴奋:“他来了吗?来了!快快下来,让本宫上去看看!”
曹悍瞪大眼浑身哆嗦了下,他娘的还真是太平公主!
果然,冯全的脑袋缩了回去,磨蹭了一阵,另外一个脑袋探了出来,那高高盘起的发髻先露出墙头,然后是太平公主那张娇媚脸蛋。
她似乎有些害怕,不敢爬到最高处,只露出半张脸,弯弯的眉眼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太平公主冲满脸震惊的曹悍招招手,得意地咯咯低笑。
“你...你干嘛爬我家墙头?”曹悍哭笑不得,这个姑奶奶想一出是一出。
“你先过来!过来我再告诉你!”
太平公主压低声,又忍不住嘻嘻直笑。
“鲁正元,还不快去找架梯子!”太平公主还指挥起老鲁来。
“不用~”
曹悍摆摆手,无奈叹了口气,稍微助跑两步,腰腹提气,双脚连踩墙壁,单手一撑就跃过了一丈多高的院墙,稳稳落在隔壁院落里。
四处看看,这是一处后花园,整座宅子有四五亩地大小,以前似乎是一位尚方监官员的家宅。
太平公主红唇微张,惊讶地望着曹悍轻易翻过高墙。
“还不过来扶我下去!”她还站在梯子高出,笨手笨脚地往下一步步挪着。
冯全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两手张开,生怕公主从墙头摔下来。
曹悍暗笑,穿这么长的裙子爬楼梯,要是绊一跤摔下来有她好受的。
果然,太平公主往下挪动时踩住自己的裙子,脚下一绊手抓不住梯架,身子朝后仰倒。
太平公主还没惊叫出声,冯全倒是先发出超高分贝的刺耳尖叫。
曹悍就站在梯子旁,双臂一揽就将她整个人横抱住,沉甸甸的相当有分量,这可是个肉感美人。
“吓死奴婢了~~”
冯全捏着兰花指拍胸脯,脸都白了。
太平公主勾着曹悍的脖子没心没肺地傻笑起来,两脚不安分地一顿猛踢,将脚上的一双翘头绣鞋踢飞。
“我没鞋子穿,你抱我进屋。”
太平公主傲娇地哼了声,唇角上弧满是小心思得逞似的笑意。
冯全这厮捡起公主绣鞋,朝曹悍无比怪异地嘿嘿一笑,一溜烟地朝后院屋子跑去。
“你又想搞什么鬼。”曹悍大翻白眼,这女人可真是不安分啊。
无奈,曹悍只得抱着她,踏着沾满青苔的石板路,穿过一片花圃地,回到后院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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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有淡淡的熏香味,布置的也很素雅,一方案几、两块蒲垫、一架梳妆台、一面屏风、一张宽大床榻,挂着暖黄色的纱帐。
“别看了,整座宅子只有三个人。”
太平公主嗤嗤笑着,似乎很享受被曹悍抱在怀里的感觉,穿着长长白袜子的脚上下踢着。
女人媚眼如丝地望着他,还调皮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别闹。”曹悍哭笑不得,冯全这厮把公主绣鞋一放就不见了人影。
“你该不会是把这座宅子买下来了吧?原来那位尚方监官员呢?”
曹悍把她放下,太平公主提着裙裾跑到案几边跪坐下,将一壶早已烹好的香茗倒在两个茶盏中。
“你猜对了!今后这里就是本宫的太平别院。”
太平公主扬眉一笑,“快过来尝尝这蒙顶石花,剑南那边刚刚送来的新茶,本公主亲手烹制的!”
曹悍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案几对面,看她一眼,“你该不会为了买宅子把人家赶走了吧?”
太平公主哼道:“本宫岂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那家伙调任外州刺史,高高兴兴带着全家老小赴任去了。这座宅子他卖了个好价钱,本宫可是一分价都没还!宅子当然不是放在本宫名下,你放心,没人能查出来与我有关。”
曹悍苦笑了下,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太平公主英气长眉蹙了蹙,把茶盏推到他跟前,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说道:“你用不着多管,我想见你时就会过来,你不愿见我也没关系,我在这住两日就走。”
顿了下,太平公主眼帘低垂,长睫毛轻轻颤动着,声音幽幽地道:“武攸暨时常找借口往公主府跑,若是我赶他走,他就进宫去找圣人告状,圣人便派人来申斥我一顿....我...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曹悍看着她那娇媚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然下去,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疼惜,想要去握住她搁在案几上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太平公主飞速地擦拭一下眼角,重新绽放笑颜:“对了,朝廷关于出兵的事你都知道了?”
曹悍道:“晌午临淄王大体跟我说了一遍。”
太平公主正色道:“我刚才从宫里出来,圣人已经决定,选用此次武举魁首来担任这支斥候军的统领,所以如果你想夺得此职,一定要拿下武举头名!”
“当真?”曹悍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这对于他反倒是最好的机会。
“本宫的消息岂会有假?”太平公主骄傲地白他一眼,“你已经胜了王守一,等明日薛讷和盖嘉运比完,就知道你最终的对手是谁了。”
曹悍点点头,凭他的直觉,薛讷想胜盖嘉运,恐怕有些困难。
太平公主看着他,有些忧虑似地道:“你当真想去统领这支斥候军?谁都知道这支兵马虽然重要,但也极其危险!如果你随军出征,可以请太子为你安排其他职务,我也会尽力在暗中相助....”
曹悍笑了笑,“你能帮我一时,总不能帮我一辈子,太子只是名义挂帅,并无决策指挥权,所以这次我要自己争取!
我早就想清楚了,从军立功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要是连这一关都闯不过去,今后我拿什么屹立朝堂?战争是男人的事,你用不着插手,安心待在神都,等候捷报便可!”
太平公主抿抿唇,小声嘟囔:“好像谁稀罕管你似的!”
曹悍品着茶,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屋中气氛略显沉闷。
好像为了打破尴尬,太平公主随口道:“相王府本来是想推荐王守一的,但王仁皎觉得这份差事太危险,不同意他去,相王府这才转而支持你。你看看王家多聪明,进了军中,随便安排个职务,打几场胜仗,功劳轻易就能到手。哪像你,乐意去吃苦受累,尽干些凶险事情....”
女人埋怨的语气像是位妻子在抱怨丈夫,她自己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毫无所觉,曹悍安静地听着,心中渐渐生出暖意。
太平公主嘟嘟囔囔的说话声戛然打断,她搁在案几上的手忽地被一只大手握住。
“谢谢。”曹悍望着她,声音不自觉的变得异常温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谢谢!”
太平公主眉眼漾出抑制不住地笑意,不轻不重地在他掌心掐了下,娇嗔道:“没良心的臭家伙!这下你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了吧?别看相王府与你走得近,人家心里清楚着呢,你是东宫嫡系,再亲也不是自家人!李三郎与王仁皎的女儿定亲,相王府当然要为王守一铺路。”
曹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位女人,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感觉真好。
太平公主的说话声渐渐微弱下去,她的手被曹悍攥紧在手心,细细摩挲着,温热厚实的包覆感让她很安心。
她脸颊泛起一丝红润,闪烁的目光竟然带着几分惊慌。
她觉察到这个与她近在咫尺的男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好像有一团火要将她融化。
“怎么,你好像有些怕我?以前不都是你挑逗我吗?”
曹悍察觉到她的异样,握住那只葱嫩玉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眼眸里尽是暧昧之色。
太平公主浑身颤了颤,抿唇故作镇静似地噘嘴清叱:“本宫岂会怕你...登徒子!”
“哦?这么有胆气?我曹某人还就要看看你到底怕不怕~~”
曹悍笑得有几分猥琐,正要往她身边挪去,屋门口响起冯全干巴巴的声音:“启禀公主,鲁正元在墙头叫他家阿郎回去,说是薛讷来了!”
“....”曹悍瞪了瞪眼,悻悻然地松开手缩了回去。
太平公主咯咯直笑,凤目一白,“回去吧!看来今日你这个登徒子没机会使坏了!”
“妖精!”曹悍端起茶盏仰头干下,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邪火,闷闷地说了声:“我走了。”
倚在门边望着冯全和曹悍顺着回廊往后花园走去,太平公主痴怔了会,傻傻地痴笑起来。
她回到卧房里,很没形象的倒在床榻上,望着头顶垂下的纱幔,只觉得心情无比的愉悦和放松。
这是在公主府时,很长时间没有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