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悍洗完澡回到卧房,芙儿已经备好一身簇新襕袍。
荷儿低着头跟在身后,脸蛋红润的都能掐出水来。
芙儿一边为曹悍更衣,一边用眼神瞟向荷儿。
荷儿拿着梳子为曹悍束发,读懂了小姐妹的眼神询问,抿着唇微不可觉地摇摇头。
芙儿嘴一瘪露出个惋惜表情,心里却不由地松了口气。
虽说姐妹俩相约在这曹宅里相互扶持,但对于谁能先得到阿郎的宠爱,还是各自藏着几分小心思的。
鲁正元站在卧房门口说道:“阿郎,义兴郡王和七娘子,还有李林甫来了,此刻正在中堂等候。”
曹悍说道:“芙儿跟老鲁先去上茶,请客人稍候,我随后就到。”
芙儿跟鲁正元去了,独留下荷儿一人,束发、缠巾、戴幞头、扎腰带,一套齐活的行头捣鼓下来也得花去半刻钟时间。
曹悍望着荷儿围着自己忙前忙后,挺翘的鼻尖上渗出几颗汗珠,随口笑道:“你们两个刚刚背着我挤眉弄眼,又是在交流什么?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鬼机灵倒是挺多。”
荷儿“呀”地一声涨红了脸,没想到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阿郎...怎么知道的?”荷儿见曹悍带着笑意,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小声说道。
曹悍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人说马王爷有三只眼,我这里也有。”
荷儿小嘴微张,当真愣愣地踮起脚尖去看他的后脑勺,见曹悍一脸怪笑地望着她,才反应过来阿郎逗弄自己。
荷儿觉得自己太迷糊太蠢笨了,懊恼地在脑门上轻轻打了下。
曹悍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瞥了眼她,忽地低头凑到她耳边,轻笑道:“芙儿有芙儿的强项,你也有你的优点,知道是什么吗?”
荷儿感受着耳边吹来的热气,更是害羞地脸蛋发烫,强忍羞意地摇摇头。
“就是这!”
曹悍在她臀儿上啪地一拍,哈哈大笑着出了卧房。
荷儿只觉屁股蛋晃了晃,又惊又羞地啐了口,心里却泛起丝丝喜气,前些日子受冷落生出的些许幽怨也消散了。
哼着愉快的小调沿着廊下朝中堂走去,曹悍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事实证明生活里多了两个养眼小娘子会变得舒适许多,如果还能偶尔吃吃豆腐戏弄一番,那其中的乐趣绝对会非常美妙。
来到中堂,李重俊和李林甫人手一把甜瓜籽边嗑边聊,李仙蕙则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又是谁招惹了她。
鲁正元和芙儿先退下,李重俊一把拉过曹悍,上下打量一眼揶揄笑道:“原本我们还担心曹大哥出狱以后心情不佳,没想到却是家宅添了新人,曹大哥乐不思蜀呀!”
李林甫也朝芙儿摇曳的背影挤眼睛:“曹兄眼光甚高呀!此等姿色,与藏花小筑里的头牌相比也不遑多让!”
“难怪我几次邀约曹大哥去思顺坊,你都推脱不去,原来家中早有美婢独享!”李重俊摇头感叹,一副我终于看穿你的真面目的样子。
嘭~
李仙蕙突然在案桌上拍了一巴掌,气呼呼地剜了三人一眼,扭过头去。
“当着女眷之面莫提风花雪月!”李林甫小声告诫。
曹悍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两个憨货先说起来的。
对于曹悍家宅里突然多出一名美婢,李重俊和李林甫丝毫不觉得意外,相反,要是曹悍后宅一直空荡荡的,他们才觉得奇怪呢。
这年头,像曹悍这样不缺钱又挂着散官名号的官宦子弟,身边哪能没七个八个姿容身段出挑的奴婢。
李重俊和李林甫更是神都城各大青楼的大恩客大豪主,见多了美人,调笑曹悍两句也就没怎么放心上。
曹悍原本还有些心虚,万一让他们知道芙儿是太平公主送来的,两人又会一副吃瓜相的追着他问东问西。
“我们前两日得到曹大哥从六狱出来的消息,本想邀约二哥和隆基一块过来探望,可惜眼下朝廷诸事繁多,二哥和隆基兼领司宾寺的差事,分身乏术,正好李主簿有事要来找你,我跟七娘一合计,就一块来了。”李重俊嗑着甜瓜籽笑道。
说到正事,李林甫拍拍手严肃道:“自从曹兄入狱后,我便一直暗中打探,前几日,还真叫我查出些蛛丝马迹。我得知,在鹿宫苑案发前两日,张昌义曾经到过左监门率,和武延秀闭门商谈过!而且当日,东宫重明门有武延基进出的记录!这兄弟二人,或许是一同与张昌义会面!”
曹悍皱眉道:“你的意思,鹿宫苑一事,不光是张昌义和安定公主所谋,还有武延秀和武延基二人的影子在里面?”
李林甫点点头:“很有可能!鹿宫苑案我知道一些细节,张昌义和那名叫宗申的千牛卫士都携带兵刃,通常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把兵刃带入景运门。
而当日景运门的监门将军是临时撤换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原定轮值的那人生病告假。
临时调派的那人我知道,以前当过魏王府的监军。
鹿宫苑案发后,此人就被夏官外放到了泾州领折冲府去了。这些事看似巧合,但仔细一联想,难保其中没有隐情。”
李重俊一拍大腿道:“我跟二哥隆基也合计过,光凭张昌义和安定公主,想要把齐司膳...啊不,清平郡主掳到鹿宫苑难度颇大,武家的人极有可能在其中出力。武延基和武延秀两个鳖孙肯定心中有鬼,要不然自从曹大哥入狱后,他们都没来东宫找过仙蕙和裹儿!”
假装在一旁吃果脯嗑甜瓜籽,实则竖直耳朵偷听的李仙蕙气恼地扔了一颗果核砸向李重俊,嗔怒道:“休要扯上我!”
李重俊讪讪一笑,旋即又一脸信誓旦旦地道:“所以我敢肯定,这事少不了那两个鳖孙掺和!”
李林甫手一摊道:“没有证据,何况有证据也没用,这件事已经被宫里压下,明显是不愿牵扯太广。”
曹悍沉着脸,抱拳道:“多谢二位贤弟为我操劳,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无需再追查下去。”
在监牢,宋璟梳理案情时就提出过许多疑问,当时曹悍就想过,如果没有外力相助,张昌义和安定公主很难将齐丁香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鹿宫苑。
现在知道了李林甫打探来的消息,他就更加能确定,这事跟武氏兄弟脱不了干系。
但是现在这笔账他算不了,只能留待日后。
曹悍想了想,问道:“最近宫里如何?”
李重俊岔开腿斜靠着案桌,懒洋洋地道:“咱们东宫马球队从你走后连吃败仗,今年的马球赛又是左卫排第一,得了十万钱赏赐,所有校尉以上官阶者升一级。
五日后,上阳宫军校场,我大周马球队要跟突厥和吐蕃使团各打一场,而后胜场多的两队决战,优胜者能得到大周圣人、吐蕃赞普、突厥王帐三方赐下的丰厚奖励。”
李重俊坐起身子来了几分精神:“对了,夫蒙灵察、程伯献、窦晟三人都被临时征调,与各卫府抽调的马球高手一起合练,组成我大周的最强马球队,准备迎战强敌!父王本来想借机让你重返东宫,可惜受到二张的阻挠,说什么你一个被除职的东宫旅帅,没有资格代表大周出战。”
曹悍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事,现在他想重新授官,二张不跳出来阻拦才叫怪事。
李林甫抓了一把葡萄干一粒粒扔嘴里,说道:“这次吐蕃和突厥使团似乎是有备而来,东突厥第一勇士,突骑施黄姓部落的少族长莫贺达干,以及吐蕃大将论钦陵的三儿子论弓仁也在其中!
论弓仁在吐蕃被尊称为金刚密迹,也就是我汉家佛门里称呼的金刚力士,威勇无敌,在剑南道一带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
李重俊兴奋地道:“我跟二哥去司宾寺时见过这二人,当真长得高大魁梧像个巨人似的,比西市最健壮的昆仑奴还要威猛!”
当即,李重俊和李林甫就开始讨论这次吐蕃和突厥使团里的各种人物。
曹悍在一旁听着,暗暗有些遗憾,若是他留在东宫,这次一定能选中,代表大周组成国家马球队,会一会这漠北和雪域高原来的高手。
只可惜现在他闲散人员一个,想要重新得到朝廷任用,又有张昌宗和张易之在前边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