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起伏的山脉由远及近,入目尽是云山缠绕。
官道上马蹄飞扬,萧小强当先一骑身负黑甲,眉目青涩中带着俊秀之气,座下玄云驹神骏无比。
两驾马车紧随其后,楚老五驾着头车,陈拙坐在一旁。
“老楚,那边就是沧澜山脉吧?”陈拙指着右侧的山脉,有些感慨。
“对啊,怎么了?想起咱们狼狈出逃那次了?”楚老五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拙淡淡一笑:“两个月而已,恍如隔世啊!”
“怎么还感慨上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事情到了,自然也就该着你小子扬名立万。书生笔下取功名,武夫枪头建功业,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要做。
你看那何复光,当年在你这个年纪还只是从七品呢,你小子日后是要建功立业的人物,别他娘的腻腻歪歪的。
我这辈子,也就是个大头兵了,不过我老楚看准的人,不会错。你小子就是差了股子狠劲,这不行!上了战场,退就是死,你只能冲!不管多凶悍的敌人,砍倒他,你才能活下来,这就是战场。”
楚老五说得随性,却字字在理,陈拙暗暗点头。建功立业,老实说陈拙没去想那么高大上,但大唐未来的危局只会越来越乱!天下动乱,大战将起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自己必须要长远打算,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剑南道么?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老楚,如果滇南败了,陇右惨胜,你说咱们这大唐盛世还能保住吗?”陈拙扣了两句没问,那就是安史之乱。
“陇右不败,大唐就不会倒!”楚老五坚定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很多故事。
“也许是我问错了吧...老楚,滇南的仗打完了,你也就该回家养老了。想没想过到这西南来定居,这边气候可比黔州好多了。”陈拙笑着问道。
楚老五嘿嘿一笑:“怎么,你小子想在这安身立命了?我啊,拖家带口的,哪里是说搬就能搬的,故土难离啊!你小子是舍不得车厢里两个小娇娘吧?
老子是过来人,要我说,还是苇姐好。好生养,比你大不了几岁,关键是会照顾人、体贴人啊,也不知道人家苇姐看上你小子哪了,便宜了你这臭小子。”
陈拙没想到楚老五话题转得这么快,感觉自己要是娶了苇姐,好像是委屈了苇姐似的,咱也不是歪瓜裂枣啊!怎么滴就是占了便宜呢!
还没来得及辩驳呢,车帘子被一把掀开,苇姐万种风情的柔声道:“老楚啊,你说谁呢?”
“咳咳咳!”楚老五连连咳嗽:“我这不是给我兄弟分析一下这个未来的终身大事吗?”
“老娘可警告你,别被我抓住背着我说坏话,否则...哼!”苇姐轻声细语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老楚拍了拍胸口,像是躲过一劫般,轻声道:“还好老子没说什么坏话,不然非得被你这情姐姐给剥了!”
“哼!你还没说我呢!赶紧说!那我怎么样?!”嫣儿反应了半天,总算是回过味来。
陈拙一脸苦色,怎么这都还比上了。
楚老五看见陈拙这黑脸,哈哈大笑,拍着腿放声道:“你呀,黄毛小丫头,还没长大呢,嫁人的事儿还得等两年!”
“驾!”楚老五手里的缰绳一扬,马车急速前行!
“老楚,你慢点,后面那车上还带着弩车、酒坛子呢!”
“不碍事,再往前有处茶铺子,赶紧去再歇脚!驾!”
两骑,两车,尘土飞扬。
半个时辰后,官道边上果然看见一个茶铺子,就搭在一片开阔地上,不过是几张木桌、几把竹椅,十多个木凳子随意摆放在那,一块人字形竹棚算是遮风挡雨。
只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今天的客人却似乎有些多。
远远的,陈拙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这也太特么不讲究了,十几个行脚商人打扮挤在一起,个个精壮威武,凶神恶煞的模样。
就这模样还走商,哪个寨民敢开门卖货给你?这也太特么不专业了!
陈拙看了眼老楚,老楚微微颔首。
手中马缰轻轻一拉,车队缓缓驶向茶铺,停在路边。
一行八人,陈拙领头,除了萧小强,其他人都是便装,走进茶铺子。
卖茶的老翁,头发花白,一件洗得发白的褂子披在瘦弱的身上,空荡荡的。一看见他们进了棚子,还有些懊恼:“客官来啦,我这地方窄,您看,这也坐不下了,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家就在这半坡上,老汉再回去给你们搬几把凳子。”
“不那么麻烦了,我们就坐那!劳烦您给弄几碗茶就行!”陈拙指了指棚子外那颗树下。
巨树根深,早就长出了地面,倒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老汉脸上乐呵呵的:“那就得委屈几位了,贵客们先歇着,茶水这就上来咯!”
几人看似随意地席地而坐,却将两女围在了中间。
小狗子从包袱里拿出肉干分开给大家。
“有肉没酒可不行,苇姐,来,喝点?!”陈拙从马车上取下一壶酒,递给苇姐,冲她挤了挤眼睛。
“要喝就得喝高兴!老人家,给我们多拿几个碗过来!”苇姐心领神会。
老翁还在那灶台上烧水煮茶,长满褶子的脸上带着笑容:“来咯,来咯,这就来,贵客的酒好啊!隔着老远都闻到咯...”
老翁说着话,将茶水空碗都放到一旁木桌上。
楼胖子嘴角挂着憨笑,走了过去,经过那十多个行脚商人时,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笑着点了点头。
那帮行脚商人却没有给一分好脸色,冷漠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随即又看向陈拙那边。
楼胖子轻松松地一把端起桌子:“我来,您歇着!”
“谢谢,谢谢,老汉这身子骨不行咯!”老翁佝偻的身子说着话,似乎又驮下去几分,弯着腰往灶台里添了几根柴。
“老人家,歇会儿过来喝一杯啊!”陈拙爽朗地笑道。
老翁抬头看了一眼,像是咽了口唾沫:“不了,不了。客官客气了,老汉喝点糙醸就成了,可不敢浪费了客官的好酒...”
“老翁说得哪里话,遇见就是缘分!”陈拙说完,给萧小强打了个眼色。
萧小强上前端起桌上的酒碗,给老翁送了过去。
走回来的时候,看似无意地撞到一个行脚商人身上。那十几人顿时不约而同的动了动,按住箱子的,手扶向腰间的,一把抓住桌上包袱的...
尤其是萧小强那一撞,已然摸到那人腰间的硬物。
陈拙看在眼里,十几人神色紧张!他却哈哈一笑:“小强啊,走路小心着点,你这还没喝两口呢,怎么路都走不好了。
诸位,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刚从前线回来休养!这不,又要送他去前线了,脚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抱歉,抱歉!”
那当中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黑色短褂,长满了胸毛的男人,面色冷峻地哼了一声,吐出两个字:“算了!”
陈拙连连走上前,扶着萧小强:“抱歉抱歉,诸位见谅,今儿茶钱算我的,就当给兄弟们赔不是了。”
扶着萧小强走回树下,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喝酒、吃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