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自己吃下了这一记“教训”。
在上海直飞巴黎的旅程里，他除了看郁放布置的书单和作业，剩下的时间就是翻自己最近的亮相视频，忍住羞耻、摒弃自我好感的滤镜，从头到尾检查一下瑕疵。
在南韩的时候，WANNA ONE成员们其实也有搜索自己的名字看新闻的时候，那些天花乱坠的夸赞暂且不提，剩下的那部分嫉妒、谩骂、嘲讽的恶评，读起来其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心理承受能力的。
林漾勉强算是这其中的“幸存者”。
不是说没有人骂他，而是相对之下，好感阈值更高，那些讽刺就不足为惧。可在国内，这些个涵盖面更广的平台里，林漾还是意识到自己过于稚嫩。
他的爆红，高兴的只有真正的粉丝和施与关注的人。
剩下的那些，除开体量不小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路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浑水摸鱼起来的黑子。
他们的仇恨不需要理由：红，帅，年轻，优秀，又或者仅仅因为你是个娱乐圈艺人。
而林漾作为新出头的艺人，也不可避免地进入到“不管是谁黑了再说”的行列之中。
再加上昨天慈善夜舞台全民玩梗的事儿，林漾那个“冷淡.JPG”流传之广，真的比他任何一次出圈都要来得汹涌。就算对方粉丝躺平任嘲、放羊姐姐反向积极鼓励，依然免不了被大众一次次带出来说道。
全民娱乐的风向之下，艺人本人持的什么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林漾反思于自己表情管理失误，可后台再见到对方团队时，他们却只是高兴于“我们娱乐到了大众”，甚至反过来劝林漾不用道歉、更不用太过在意……
小半天的飞行过后，韩师忍不住开口了：“国内就是这样的环境呀，你可以改变自己，但是没办法改变别人的。”
人各有志，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实存在的。
韩圈的偶像不是没有速成品，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赖冠林这样毫无基础去南韩半年就参加了produce选秀，甚至还成功从WANNA ONE出道的就是快得不能再快的速成。
可速成并不代表业务能力不行，暂且不提这位弟弟有多好的天赋、多么出色的舞台表现能力，至少他在团活动的半年里，没有因为爱豆本分的问题被拎出来做过文章。
然而昨天的慈善晚会演出，是真的让林漾感觉到了韩圈绿卡或早或迟、或多或少都会遭遇到的复杂心情——
这就是国内的偶像吗？
最火上浇油的，还是韩师和金圭禹聊天的时候，说起国内所谓的偶像歌手们的收入和待遇：在粉丝眼里公司是周扒皮、扣扣搜搜一年到头剥削个没完没了，可哪怕是这样，混得稍微好点儿的也能在一线城市买上房了。
他们过得不好么？
只能说相比红人，这种层次不够看。
但比起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年纪轻轻买得了房子、车子，能毫无负担地购入奢侈品，和一般素人的消费拉开差距，这难道还不算好？？？
更何况，国内路子多，碰到能红一点儿的，几乎是有戏拍的，上星剧也好、网剧也罢，起码工作不愁，不用一年到头盼着发歌发专宣传巡演……
而南韩呢？
出道即爆红甚至跻身TOP3的WANNA ONE成员们甚至有半数是第二批结算的时候，才真真正正获得拿到手的收入。
林漾自认是心态还算放得开，可要是真的碰到死心眼儿只认理的绿卡前辈们，硬生生憋在心里怕是真的要肝疼了！
心里有些郁郁难平的同时，林漾也在反思自己。
他在WANNA ONE仅剩的一年，准确说，是十一个月，到底还能够做些什么？
发专、打歌、宣传、巡演，缓上个把月恢复一下状态，又进入下一轮巡演，无缝连接到年末进入各大颁奖典礼以及歌谣大战舞台的准备。
在这样的反复之后，迎来不知道是如何反响的最后的告别……
可最开始，大家明明都不是这样的啊！
林漾的低落韩师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做安慰，他是在圈子里浸淫多年的“老油条”，而林漾还只是个从业经历短到不到一年的小鸡仔，有点过于理想的幻想和追求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自我怀疑、自我矛盾的心态迟早都会来。
他只能盼着林漾能早点想通，快些平衡好这其中的状态。现实除了没有那么完美，其实也是可以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生活方式。只要肯舍弃。
到达巴黎之后，林漾率先接到了哥哥们的电话。
艰难空出的休息期里，防弹里有金楠俊刚刚动了手术在修养，其他成员们也陆陆续续进入了自己的休假。这个点上，大家基本上都看到了林漾要去参加时装周的消息。
“之前出事的时候怎么没和哥哥说？”
这说的就是WANNA ONE翻年过来联合站队那事儿。
“反正都过去了……”
金楠俊的声音听着还在恢复期，却已经回到工作室继续加班了，“你不在国内倒还好，国内这几天隐隐有在传你们当初那事儿。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要做回应。”
他的语气听着稍微有些不满意，林漾自然也知道对方不满意什么。
从前辈的角度，从哥哥的角度，BIG HIT上上下下自然以林漾为优先级来看待这些问题，好不容易出了道却不安分参加团体活动，各个都想着吸血、甚至还投票去取消专辑发行……
这事儿站在林漾关系者的立场，简直是蠢得不能蠢了！
林漾因为时差还在努力寻找睡意，他叹了口气：“哥。”
喊了声哥，却没继续说下去。
金楠俊也跟着叹气，防弹近来虽然没什么公开行程，但事情也不少，公司里的、防弹内部的，有关专辑制作的、也有关于外部事务的，林林总总、繁繁复复，搅得人脑子里一片混沌。
“咩漾啊，能聚在一起进行团体活动，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要坚持的，但有的事情，你努力过了，其实就可以了。”
“别人的想法在别人的脑子里存放着，只要不说出来，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想的什么。你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留遗憾地过完这一年。有志同道合的可以珍惜的朋友是最好，就算届时分道扬镳，也尽量让彼此都体面一些。”
林漾开了一盏床头灯，靠着床头，索性抱着被子坐起来。
“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金楠俊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就是想到了才说的。把一个团队做到出名，做到红，做到一呼百应，其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比起想着怎么达到更加高的位置，比起承担这份有点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力，我有时也会想，是否要改变一下心态，去找一些返璞归真的东西。偶尔这样沉思一会儿，竟然也可以使我获得能量……”
“放弃是舍不得的，所以哪怕坚持再难也要做下去。咩漾，如果你在彷徨的话，一定要记得去找找当初做下决定时的那份心情。”
林漾想了想，还是把话憋了回去，换上另一个话题，“法国原来也这么冷吗？”
金楠俊大概也在翻手机查天气，“注意保暖啊，巴黎那边也挺冷的。”
他说完，又有点瓮声瓮气地清了清嗓子，“在外面的时候身边一定要跟着人，其他的，等你回来再说吧，记得哥说的话，WANNA ONE相关的那些话题不要去回应。”
远在巴黎的林漾有心想去关心南韩本土的新闻，可紧接着韩师又进来劝他赶紧睡觉倒时差，他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果不其然得到了经纪人不太自然转移话题的表现。
“说起来，你这事儿勉强只能算导火索的其中一根。”
没有加入站队的四名WANNA ONE成员在大部分成员都闲得抠脚的时候，拍画报的拍画报、拍广告的拍广告，之前敏感的外籍接自己国家代言的事儿也有赖冠林破了例，现在甚至还有林漾远赴巴黎参加蓝血品牌的时装周……
别说粉丝敏感了，这个行程单子一列出来，路人都能品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爆发的时刻就是昨天，说不清谁先谁后，因为同时进行着的事情有三件：
其一：金载奂和本质歌手放在INS上的合影，这是合作的信号。
其二：赖冠林和柳善浩在江南区某间咖啡厅，也有合照为证，合照之中的两位主人公的悠闲是显而易见的。
其三：姜义建和雍圣佑的双人直播里提到了林漾巴黎的行程，团粉认为两名成员的话语祝福溢满了心酸和羡慕，两人顺势“卖惨”，半真半假开玩笑说起自己最近的安排，除了锻炼就是听歌。
等到黄美年和金载奂商量着要发SNS动态“挽救”局面的时候，局势已经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回不了头了……
韩师也和金楠俊持着一样的态度，“你不要插手，更不要下场。”
林漾更睡不着了，韩师看了他一样，丢了个蒸汽眼罩过来，“明天要见人，讲究着点儿吧！”
说完，又去了卧室门边开关那儿，把室温调整一下，“这事儿你不用去管，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做错事情的人不是一个，他们受到惩罚也只是一时。至于原本就没做错的几个，你们拿到的东西本该就是理所当然的。”
“多说多错，他们这几人顾着宣扬自己的惨处，却没留意错处也跟着暴露了出来。不出一天，这事儿就会有定论，你不许再多想，多给我花心思准备明天的行程。他们的竞争者是同行的爱豆，可是你的竞争者可远远不止……”
韩师强行把人按着躺好，“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明后两天如果见到那位，也不要说太多！我记得他家经纪人贼精贼精的，之前抢了人家一个男二的饼，后面又截胡了一个IP网剧的男主。”
林漾揭开眼罩看向他：“我看着就那么好单蠢？”
韩师理直气壮的点头：“你聪明是聪明，但是单纯也是真的单纯。别人明晃晃下套等你钻了，明明站着大义握着底气就你还觉得亏待了队友。你亏待什么了？资源是你分的还是你抢的？用得着你来愧疚？”
“我哪有愧疚？？？我又不是圣母……”
韩师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不是圣母，你要是一步走错，就是圣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