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佑镇这话让林漾一秒钟变了脸色。
不是因为问题本身有多震惊，而是林漾本人真的从来没有接收过类似的消息，别说什么“回归取消”，他只有和金圭禹聊天的时候，才会跟着经纪人一起吐槽SWING的计划改来改去没个定数，最常有的猜测顶多就是推迟。
可朴佑镇这话看似问得没头没脑，仔细一想，有点让人背后生凉。
“什么意思？”
林漾看着完全不知情的反问又把朴佑镇整懵了：“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
林漾的新公寓原本应该最先邀请早就说好的赖冠林和朴志勋过来玩儿，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反而是朴佑镇。
如果按照常规流程，他们俩现在应该开着暖气，脱了外套，坐在沙发或者地毯上一边看电视玩游戏，一边撒开腿等外卖。
这才是来亲故家玩耍的正确姿势。
可眼下，朴佑镇也暂时没空欣赏这套房子哪里漂亮哪里舒服了，在金圭禹把空间留给两个男孩儿之后，赶紧拉着林漾腿挨着腿坐下。
“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因为成员所属社有一部分想要一段连续的活动时间，所以联合了其他几家向SWING那边反映，想要经过商议表决来推迟原本开春过来就该有的回归。”
林漾一边听一边皱眉：……
虽然面前没有摆上一面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超大的一个“囧”。
朴佑镇的话听着不像是随便开玩笑，能让他躲着其他队友的面儿跟着林漾特地来公寓讲悄悄话，也说明了这事儿可能已经来到了一个比较差的局面。
其实站在练习生所属企划社的角度来说，趁着WANNA ONE时期多多捞钱、变现人气和选秀热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没道理CJ和SWING拿了大头，还不让下面的人吃饱。
那大家不都成了“打工皇帝”？
出道半年，WANNA ONE几乎成了创收奇迹，公司想要趁着这个时机给旗下艺人发展点外务，赚些快钱锁点流量也无可厚非。如果不是SWING本身对WANNA ONE有着极高的话语权，毫不留情地选择最大程度“压榨”十一名成员，换做“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的做法，这里边或许还真的有一些更大的双赢面。
当然了，CJ是绝对不可能让练习生们的所属企划社干涉SWING对于WANNA ONE的任何主要决策，否则还算什么独属合约？
那不就和当初I.O.I部分成员双线并行的兼任一个本质？
可事实是什么呢？事实是经过了长达半年的拉扯，CJ那边当初死死咬定的独属合约现在也演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从年末那段忙碌期翻年过来，林漾敏感地察觉到大家的状态有点不太对，但他更多的还是打心眼儿里认定成员们赶外务可以、还是要以团队为重，所以并不觉得其他家公司有胆子去联合起来和SWING谈条件。
他甚至压根儿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结果，朴佑镇来了这么惊天一句，彻底让林漾意识到他也许真的低估了南韩某些经纪公司对于利益的追求……
这到底算什么啊？
那十八个月的合约摆着呢，怎么还能有人想着变卦啊？
“好好过完这一年，把WANNA ONE推到更高一些的位置不好吗？”
林漾虽然是对着朴佑镇说的，可这话确是吐槽那些趁机表态的公司。
WANNA ONE如今发行一张专辑再不济也是60万实体销量保底，音源销售额在爱豆团体大环境里更是轻轻松松跻身前列，再加上其他代言、演唱会收入，哪怕是十一个人吃大锅饭，不也比各家公司自己去活动关节给孩子们拉资源要来得快？
听着他这么一盘算，朴佑镇听完也叹气。
“我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和大晖他们那些外务几乎是没有演出费的。”
要说CJ也是这一点做得极其精，找上门来的另当别论，绝大多数时候，只要资源找到谁、认定了合适去就完事儿。
可粉丝和大众多多少少还是想要在看到WANNA ONE队内尽量做到平均分配。
于是CJ就这么顺水推舟：想要平均？那也行，那咱们就运作运作咯！不过给资源推广宣传可以，演出费恐怕就得抵平了再另做结算。
同理，大部分的杂志画报也是这个模式。
除了那边按照行内规矩报一下交通费、住宿费、餐费之类的，艺人基本没办法从这一项通稿里获得任何实质性收益。顶了天就是名气置换，互相推广。
朴佑镇既然提起了这个，就不怕自己说着脸红惭愧。
“二次结算之后，其实我们和真映他们是有过一次聚餐的。不瞒你说，就算不把人头均分的因素算进去，这其中也是有一些差距。差距出在哪儿呢？撇开公司分成比例有所不同，剩下的就是这些合约条款里明确列出只属于个人收益的部分。”
说着，他暂停了两秒，看向林漾，神情已经接近无念无想：“所以说，外务显然就是这部分收益差的最大构成。”
林漾听完叹了口气：“哎……”
朴佑镇这话太过坦诚，反而让他有点不好开口了。
因为就WANNA ONE整队十一个人而言，他绝对是二次结算收获最多的那一个，并且极其有可能和队友拉开不算小的差距。
这事儿就算成员们之间不通气，公司之间其实也一清二楚的。
如果恰好又是和SWING 、CJ谈判的那几家，他们极有可能会把这份收入差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家艺人的面前：
看到了吗？别人比你赚得多多啦！
都是男人，且还是年轻正盛、斗志昂扬的男人，试问谁能真正做到面对自己的事业和收入平静如水、与世无争？
林漾是国民制作人们选出来的TER，他拿最好最多的资源，是站着明面上的理，所以拿得理直气壮，这一点得服。
可大家心里真的就能彻彻底底的认命了吗？
时间一久，矛盾到底还是会产生。
朴佑镇选择和林漾把这事儿交心，自然也不怕表露自己心底那点比较偏恶的想法，说开了彼此的关系才会更加坦然。
开春在即，预备下场竞争的男团们都在观望SWING的动作。可眼下WANNA ONE成员们背后的经纪公司却开始站队，试图留出第一季度这个时间段来发展个人。
而林漾这一票，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他是TER，不管是走团、还是走个人，国民施与在他身上关心和爱护的体量完全是其他人不能比拟的，注定哪一路对林漾而言都不会亏，只是赚得多和赚得更多的区别。
可其他成员不同，produce第三季来势汹汹，如果202的选秀热度过去了，那就是真的过去了啊！
他们在摇摆、犹豫、踌躇。
他们背后的经济公司更是在赌！
能把林漾拉到自己的阵营自然好，少一次回归，给每个成员都空出一些时间来给未来铺路，这是理所当然的好事。
可万一不行呢？
那就WANNA ONE大队继续活动呗！专辑卖个好几十万，夏天再安排一次亚巡，有什么好的代言和推广都接着，再按照月或者季度结算收入。
朴佑镇拍了拍林漾的肩膀，“我应该是第一个来找你的，并不是想要说服你站在哪一边，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来找你的。”
送走了朴佑镇，林漾心情复杂到差点睡不着觉。
站在他的立场、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艰难，谁知道别人并不是用这一套逻辑啊！
金圭禹第二天来接人看到林漾的黑眼圈急得赶紧拿东西敷，“昨晚干嘛去了啊，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于是，林漾把事情整理了一下，又跟金圭禹说了一遍。
金大经纪露出了一个相当复杂的表情，“说实话，如果去年我们没有遇到郁放，我可能也会站在他们那边。CJ就是杀鸡取卵，反正一年半的团，不停地发专巡演发专巡演就完事儿了，赚得的钱差不多得是两三个同量级男团鼎盛活动期的营业额。”
“赚了这么多钱，紧接着又去操作下一季，如此反复，简直就是一条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养鸡杀鸡卖鸡蛋流水线。”
而林漾恰好在吃鸡蛋：……
金圭禹说完自己都气笑了：“这事儿你不要去掺和。站他们，就显得你贪心不足。而占公司，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不服从合约条款，这不是把话柄递到 CJ那边让人抓么！
林漾和金圭禹思路很简单直接，可别人并不这么想，等林漾接下了一手芭莎二月单封正式解锁三大之二、即将赴日本进行拍摄任务之前，朴佑镇所说的“其他人”果然上门来了。
来人并不让人意外，他原本想和林漾约在外面的餐厅，奈何林漾翻年过来宅了不少，就只能挑了某次合训之后的时间，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外面岔开一条路找了个小坡聊聊。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番肺腑之言，还真的差点儿把林漾感动到了。
对方看林漾神情，也觉得自己差不多“大功告成”，得到一句“让我再想想”过后，拍拍弟弟的肩膀，功成身退。
独自回来的林漾塞了一肚子话，恨不得立刻就下班见到金圭禹好和他吐槽。
结果飞日本前一天，还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成员在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一点行程，粉丝或许会觉得欢欣鼓舞，可一旁工作人员的脸色实属难看，以至于大家都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碗妹对这种“看眼色”的举动相当敏感，当天官咖差不多就围绕这事儿炸了不少。一方站SWING剥削，一方站大家是称病示弱，剩下的中立则日复一日催回归：毕竟忙起来了就没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在这之后，又有站队成员发SNS明里暗里带了点儿节奏，粉丝舆论轻易被引导。
事情经过一两天的发酵，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他们想要的气氛。
正如林漾所推测，他和金圭禹列出的那几个站队名单果然打铁趁热联合了一波，半软半硬地逼近SWING方试探。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操作已经无法满足需求，撤销第一季度的回归计划才是一行人的目的。
可SWING方经过了这一番不算太高明的推嚷也被激出脾气——
从前不让开外务，就一个劲儿磨。现在开了外务，又觉得不够。开始还想着回归一次资源成本和人力成本都不少，何况割粉丝韭菜也要讲究一下养肾回血。现在再一琢磨，与其让各家分开折腾，还不如我再让组合回归一次站着大义理直气壮捞钱！
……
接下来的走向就有些迷了。
中旬即将过完，原本无缝忙碌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的WANNA ONE成员突然齐齐开始“抠脚”，外务被限制，很显然是谈崩了的节奏。
从日本出差了三天四夜回来的林漾也同样陷入短暂的“失业”之中。
只不过他心态还算放松，改改毕设、修修论文，一天下来也过得很快。期间，朴佑镇和赖冠林分别来过一次他的公寓，大家并不避开最近的敏感话题，聊了聊天，随后又很快离开。
休息了两天，WANNA ONE全员又在一个礼拜之内赶了三场亚巡场次。
果然，人一旦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
但事情本身没有得到解决：外务被锁，回归消息渺无音讯，原本还占着一头，现在两头都快要抓不住了！
从雅加达回来，男孩子们又无缝进入首尔歌谣大赏的彩排练习。
也就是这个时候，金圭禹向林漾传达了一个消息：事情有结果了！
首尔歌谣大赏颁奖典礼过后，收获了新人赏和本赏的WANNA ONE再次开启个人外务：合作曲、单人CF、杂志画报、地上波综艺……
仿佛就是一夜之间，WANNA ONE又活了起来！
粉丝们陷入一大波物料即将来袭的狂喜之中，被官方圈饼的感觉如此之美好，大家立刻忘记了前段时间还在讨伐SWING周扒皮的事情。
粉丝和大众不知道，但成员们和各自的企划社却一清二楚。
说来说去，这些资源的去向才是问题的重点：当初联合“逼宫”的那一拨企划社，他们旗下艺人手里半点儿东西都没分到。
林漾：……
金圭禹是真的被这一波操作给逗笑了：“也不能说人家CJ小心眼儿故意打击报复吧，你要是把它看做对安守本分的成员的奖励，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