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前一天晚上提得多了，所以第二天清早，在公司看到那几个预备役练习生的时候，林漾心里有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觉——
并不是抗拒这种碰面，而是那一瞬间的氛围真的很奇特！
奇特到他自己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秒钟，这短短的一秒种里就像断电似的停止了思考。
准确来说，林漾来BIG HIT的时候，和防弹几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同期；他离开了BIG HIT之后，这一代练习生才陆陆续续进入公司。
等到林漾17年年初重新回来，防弹出道之后新收的那些练习生不知不觉也熬到了成为预备役的这一步……
如果单从年龄上说，林漾的确没和他们差太多。
毕竟按照那边管理层的打算，能正儿八经考虑让99年的林漾合流新团，在此之前必然有过年龄上的考量。
一个团成员们的年龄差得如果太多，彼此之间恐怕会有“代沟”，再加上日后男团兵役问题，军毕战线也会拉得太长。
所以就最简单的，差着一点儿岁数来会更合适一些，例如99年，00年，01、02年这样。如此一来一个团里里边最大的是大哥，中间是砥柱，下面是弟弟，担当也好分。
撇开年龄，单看受训经历，对方练习生生涯甚至比林漾还长一点。
明明公司里几乎每次开会都在说他们几个人的事情，可最神奇的地方还是在于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哪怕BIG HIT真的只有这么点儿大地方……
然而就在这一天，相当猝不及防的，几个人在楼梯间短暂地打了个照面。
对方三个的震惊和呆愣写在脸上，林漾倒是大大方方和他们仨打了招呼，而反应过来的几个男孩儿惶恐又匆忙地反过来问好。
打完了招呼，大家也没能多聊，上楼的继续上楼，下楼的也继续下楼。
只是林漾走后，拐角埋进练习室开始热身的那三个却还回味着刚刚的意外碰面。
“哇……真的是有那种强烈的‘传说中’的氛围！”
“没看到防弹的前辈，不过光是看到林漾前辈也感觉很不一般了，穿那种短领子的衬衣，戴着一副细银边眼镜，他身上真的有点那种书卷高雅气……”
明明只差了一岁，怎么会这么不同呢？
“我刚刚偷偷多看了两眼，真人看到完全是冲击一样的帅气扑面而来，鼻梁和眼睛真的长得太好了！我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他的眼睛睫毛，眼睛好大、睫毛好长好密，眼神也好专注，他刚刚甚至还笑着和我们打招呼了……”
练习生们陷入了对前辈真人面容和气场冲击之中无法自拔，直到热身一首曲子放完了还有点恍惚。
出道了的艺人，和没有出道的练习生，真的有壁一样的气质差距。
单说林漾，顶多比他们大两岁而已，走在公司里也是素颜朝天，一身简单大方的穿着打扮，甚至连个耳钉、戒指之类的装饰都没有。
可他看着就是让人觉得不一样——
乌发雪肌，唇红齿白，眉目俊秀，眼神清澈，属于不需要靠任何外物修饰、自然而然地就能够散发着光散发魅力的荷尔蒙发电机！
不仅如此，林漾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更是自然大方，温润明朗，光是站在他面前，接受着对方的注视都让人觉着如沐春风。
前些日子他们甚至还在因为自己脱颖而出进入出道预备组而高兴，今天就在楼梯间遭受到了只比自己大上一岁两岁的前辈的差距“打击”！
不愧是生存选秀混战拿下第一名的男人！南韩民众如今这个疼他爱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连作为男孩子、作为同公司练习生的他们，都忍不住对初次见面的林漾心生好感、甚至是怀抱崇拜，何况是普通的年轻人？
可男孩子们心情在激动过后，渐渐转为了沉思。
其实身边不是没有工作人员议论林漾从WANNA ONE那边回来之后加入新男团的可能性，那些人甚至还说的不少：差不多外面林漾一有什么大热新闻的时候，大家又会把这事儿翻出来说一说。
刚开始还会避开练习生，到后来彼此都习惯了，这些事情便默认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讨论。
以至于时间一长，他们这批练习生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不至于排斥，毕竟人家前辈身份摆在这儿，不论是练习年份、还是出道年份，都在其他人之前，是当之无愧的“老资格”。
至于练习时长，反而被大家忽略了：有人在练习室里训练，有人在专业高校里学习，怎么样不是学？何况人家现在那个业务能力，还用得着检验？
如果能有这样的人带队，真的就太放心了！
可再一想到林漾如今的分量，合流不合流倒也不是光靠他们几个小小练习生欢欣鼓舞或者是默默抗议就能决定的了的事儿。
撇开大家隐形的竞争关系，单纯从关心者的角度来看，在WANNA ONE结束之后，又让人家回到一个新的男团之中从零开始重新出发，这事儿真的太不“厚道”！
而且，对林漾也太不公平了……
那之前辛辛苦苦积攒的人气和基础算什么？
难道就这样白白消耗或者摊出来给未来的队友？
嗨，换做是自己，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企划安排啊……
切歌之前那段儿空隙里，练习室里不知道传来了谁小声嘀咕的声音：“合流到我们这儿的话，林漾前辈他得吃亏很多呢。”
Produce第一季限定团I.O.I解散之后的现状全南韩人民都看在眼里，说不上太好，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出道即巅峰”的意思：
不仅是专辑企划一次比一次出的慢了，就连后来的宣传反响也渐渐的追不上首次。
I.O.I解散成员们的拖飞机血泪教训是书写进行时，WANNA ONE成员们的所属社哪儿敢
不顾一切莽着来啊！
如今金圭禹和韩师他们也就在楼下办公室商量这个事儿，林漾下楼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说起自己的名字——
“总而言之，这事儿严格按照当初的合约条例来执行。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坏的不要只要好的、还都要好的？当初林漾自己是签了‘生死状’的，不管能不能在produce里出道、他都不合流新团。我记得那个时候那边甩手还挺快，生怕我们黏过去呢！”
韩师脾气就不像金圭禹这么深沉隐忍了，遇到一些原则性问题，就容易暴躁得不像话。
“现在拿到第一出道了，倒是想到要‘再商量商量’了。”
金圭禹看到林漾开门进来，朝他招了招手，“玧琪那边有人去接了，你再等等。”
韩师显然也没把林漾当成小孩儿，该说的继续说，一点儿都没打算避讳，顺便让年纪轻轻心肠热又爱心软的孩子多长点儿心眼。
大公司内部分派系争个高地上下倒还有点儿说法，毕竟人家那权限大、资源多，稍微捞一把差不多能养活好几个小公司团队。
可谁能料想两年前还只有二十多号人，现在也只有不到五十人的小作坊BIG HIT都开始搞站队了呢？
全公司上上下下就靠着防弹一组当家男团供血养着暂且不提了，结果屁点儿大的地方还要瓜分领地，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人！
韩师是懒得骂了，小作坊里谁负责养家糊口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好好的摇钱树不专心运营，别的歪脑筋倒是冒个不停。
好不容易现在又要养出新的聚宝盆啦，结果还有人想要把盆砸咯重新贴个水泥面去补别的墙角……
TOP男团赚钱不香么？
未来的TOP SOLO爆红路走得不顺畅么？
为什么就非得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支起两条输血管，去折腾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型的新团？当初防弹出道有这么容易么？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两个经纪人一大清早就为昨晚上的会吵得面红耳赤一肚子火气，林漾原本还想把在楼梯口见到那几个练习生的事情提上一提，现在也歇了这份心思。
他今天之所以来得这么早，其实是回来给闵玧琪录音的。
这哥自己一年到头都加班：给团写歌，给外面的艺人写歌，给自己写mixtape，甚至还给十六个月后才能单独活动的林漾写歌。
总而言之，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但林漾现阶段更忙，想要抽出时间对他而言比闵玧琪更加困难，两人只能见缝插针约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可惜这哥昨天回去太晚，恐怕这会儿防弹的经纪人还在公寓里接他过来。
林漾索性先点了些早餐，热腾腾的如炸酱面，他就自己先吃了。给闵玧琪准备的，就是稍微能放放的那种。
只是暂时没等来哥哥，倒是先接到了赖冠林的电话。
这通电话来得太早，早上7点。
如果不是昨天签售会结束林漾在后台多问了他一句“明天有什么打算”，而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睡上半天补觉”，他想：赖冠林绝对不可能起得这么早。
也就是接通电话的这几秒功夫里，林漾居然已经隐隐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电话一通、那一头赖冠林的声音并不想是睡了半天之后满足而慵懒的，相反，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犹豫和迷茫。
“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大概花了两分钟的时间，赖冠林断断续续、甚至有些颠倒重复地把他想说的话艰难表述给了林漾听，他现在比之前任何一次向哥哥求助都要脆弱和不安。
以至于林漾听完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应。
如果说他自己是标准意义上的“单打独斗”，那赖冠林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单打独斗”：
哪怕在进入WANNA ONE之后，CUBE依然没有给他划分一个单独经纪人，偶尔跟在身边的staff也只能按照职能称作助理，属于替代性高、细心一点儿谁都能做的工种。
像其他公司给成员们划分的经纪人，偶尔出外景、其实是允许跟随协助的，因为那时需要照顾的地方会更多。
要知道人力有限，而WANNA ONE经纪人组只有那么几个人，有些时候忙十一个人本来就照看不过来。
但赖冠林又是个例外。
他是所有成员之中年纪最小的，而且才来韩国不到一年，韩语说得也不那么溜。按理来说，正是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在旁边引导、帮助的，可人家个人练习生出身的金载奂都能给配个单独经纪人呢，可他偏偏没有。
所以，赖赖同学只能和个别成员一样，共用制作组为WANNA ONE成立的经纪人组里的经纪人来协助工作。
只不过这一次，他接收到了公司迟来的“好意”。
CUBE为他配了一个经纪人，或许说，不止一个经纪人这么简单。
对方几乎在第一时间知晓了WANNA ONE整个8月份，甚至是整个季度的行程空隙，然后打算摩擦着合约边缘给赖冠林“找事做”。
又因为对方正儿八经的绿卡身份，甚至已经开始接触中国内地的娱乐公司，试图搞一搞两线并行的快乐。
“我记得哥之前跟我说过，遇到合约、合同相关的事情，一概想办法先婉拒、暂停了进度，等父母过来再做决定。但是我怕他们根本不会让我去商量，而是直接通知我去做什么……”
赖冠林的声音甚至打着抖：“还有……漾哥，我本来以为，公司会让我和善浩留到将来一起组团出道，可现在貌似不是这样，善浩说他接下来要准备faing。”
这是个不算明朗、甚至有些暧昧的信号。
不给出参加produce202两个练习生的准确定位，就连练习生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有着什么样的企划安排。只是在任何作品都没有、零实绩的情况下，保守而笼统地给安排了faing这样的战线远、周期较长的通告。
于此同时，又不顾WANNA ONE本身行程满到炸裂，要额外给孩子加工作，丝毫不提今后的企划。
怪不得赖冠林要恐慌了。
换谁谁不恐慌？
看似光鲜亮丽的国民选秀团成员，竟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限定团活动结束之后要怎么办，公司会怎么安排……
这何止是前途迷茫这么简单的事情？
要知道红起来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啊，为什么还有人这么不当一回事呢？
林漾叹了口气，谁能想到烦恼会来的这么快呢。不只是他，现在赖冠林也开始为这些事情担忧了。
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林漾不得不承认，他能给对方的建议和帮助都太有限了。
WANNA ONE看似是一艘规模宏大、恢弘堂皇的大游轮，可这艘游轮上的燃料只够让船里的人维持一年半的航行时间。
等到游轮无法继续使用，大家就得各自想办法继续在茫茫汪洋之中破浪前行……
所以，早做打算是必然的事情。
这也是林漾在明明可以休息的半天里、早晨七点就赶到公司来录音的原因。他不能辜负自己，更不能辜负哥哥们背后给予的支撑。
闵玧琪是迟了十多分钟才到的，勉强赶上了林漾给他买的还热着的粥，加上一个整的加料丰富的三明治，应付早餐是差不多了。
介于林漾下午晚一点的时候还得赶回去，留给他们俩的时间其实不剩多少。可在这小半天里要做的事情却很多。
别的不说，光是闵玧琪掏出来打算让林漾给他录demo的库存就有不少。
这些事情交给防弹成员不是不行，而是有的时候，他写歌的过程中、脑子里用的自动就是弟弟的声音，赋予演唱者的自然而然就是对方的演唱习惯……
“这段我希望你用假声再来一遍，虽然真声能上去，但我希望能够比较一下两种情况带来的不同感觉。”
于是林漾重新戴上了耳机，按照闵PD的要求又来了一次。
真声、假声两遍唱过去，两遍其实都很好，可效果也是真的不同，闵玧琪来来回回听了四遍，纠结不出来到底用哪个版本。
“要么A段用真声、B段用假声好了，刚好接后面的bridge高音也可以轻松流畅一些。”
想了想，这个方案似乎也可行，于是闵玧琪点头应了，又让孩子新录了一版。
非要认真说的话，其实林漾对这些方面挺敏感。
他或许做不到像闵玧琪那样能够单独制作歌曲，但对于各种节奏、旋律以及歌曲整个伴奏群所运用的元素都有一种别样的熟悉。
有的人听歌专心听歌词，有的人听歌偏向听旋律，林漾听歌的习惯其实也是后来养成的。
就是一样一样地拆解结构，像倒推公式一样、逆向将那些制作思路和运用元素在脑子里还原一遍：
比如这首歌采用了什么新颖的节奏组搭配，比如作曲家的和弦使用偏好，比如哪些不太常见的伴奏乐器在听歌的时候不显眼、细品时却成了点睛之笔，又比如哪些元素可能具备流行潜质……
而现在，闵玧琪更是有意识的在让林漾更自主地接触这些。
有天赋有基础不用，那不是浪费么！
人家后来才去花时间去了解各类乐理基础，你从小学到大，光是起跑线就不同了，这都不学以致用地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