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谢霜雨给张雪崖打电话,“喂?是我。”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倦怠无力。
昨夜难眠,直到凌晨才勉强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脑袋发胀,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他拉开卧室与阳台间的门,站在阳台,将玻璃窗打开一半。
凛冽的寒风吹到裸露的皮肤上,像猛然被泼了一盆冰水,谢霜雨被激得清醒了不少。
少年没想到他回老家的第二天,谢霜雨就主动打电话给他了,受宠若惊,声音也透出喜色:“你起得这么早?联系我有什么事?”
谢霜雨垂眸看着室外的皑皑积雪,“嗯,张雪崖你到老家了?”
“是,我现在在乡下老家。”张雪崖的桀骜锋芒在他面前消失了,言语间带着本人也没发觉的温顺柔软。
他以为谢霜雨是想和他聊日常,顿了顿,接着说:“我家就我和我妈两个人,她也刚起,说要去赶集买年货,等会我跟她一起出门,帮她拎东西。你呢,在做什么?”
“我啊……咳。”
“你感冒了?我怎么听见有风声?你在外面?大清早你跑外面干什么,庐州今天温度这么低,你赶紧回家喝热水。”
“我没事,我在家呢。”谢霜雨咳嗽了两声,便拉上窗户,走近温暖的室内,“你昨天从我这里离开后,直到现在,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张雪崖疑惑,“你指什么,什么样的事算奇怪?”
“……”谢霜雨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张雪崖。
他转念一想,时空机真要做什么,应当是一击毙命,不会折腾出种种征兆。
谢霜雨轻吸了口气,黑瞳被窗外映雪晨光照得发亮,“没事,我一时兴起,随便问问。”
张雪崖将信将疑追问:“真没事?”
“真没事。”他不动声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音,闲聊似的说:“我一个人在庐州挺无聊,过完年去你那拜访,初一到初三,你们估计要去走亲访友,初四我去找你,欢迎吗?”
张雪崖呼吸一停,“……你想来找我?”
谢霜雨:“是啊,怎么,不欢迎我?”
“我把地址定位发给你。”张雪崖赶紧说,微信里发了定位,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先说好,我老家是很普通的农村,没你家那种风景优美的山水。”
“我知道,初四见。”谢霜雨说,“这几天做题有疑问,都可以微信问我,老师在线解答。”
张雪崖露出笑容,重重嗯了声。
在无人涉足的心底深处,那朵合拢的花骨朵,现在一下子完全绽开了。
谢霜雨挂了电话后,买了去枫州的高铁票。
当天,他坐最早一班的高铁,赶在中午到了枫州。
既然他无法再跨时空联系上另一个世界的江云鹤,那就来找这个世界的江云鹤,或许对方知道些什么。
两个世界的江云鹤,家里地址是一样的。谢霜雨下了高铁,直接坐地铁,半个小时就能直达江云鹤家附近的地铁口。
“叮铃铃铃……”
江云鹤一家三口正在吃饭,门铃座机一响,江云鹤他妈就在桌子下踢了一下儿子:“大中午的谁会上门啊?儿子,去接。”
“遵命,母亲大人。”江云鹤不得不放下碗筷,懒洋洋地起身,“这谁啊,真不会挑时间,是不是想上门蹭饭……喂?”
“江云鹤。”听筒里传来的男声似乎因受寒热了些许沙哑鼻音,但音色仍旧十分动听,“我是谢霜雨,你也可以叫我深蓝,我想你应该记得我是谁。”
“怎么是你?”江云鹤倒吸了口凉气,瞟了一眼正在往这看的父母,压低声音说:“我当然记得,你不会现在就在我家楼下吧?”
“要不然呢?”谢霜雨轻声说,“我有些事想当面问你,关于另一个你。你现在方便吗?”
江云鹤道:“你人都在楼下了,不方便我也得方便。门禁开了,来我房间聊。我等——不,我电梯口接你。”
挂了座机,他回头说:“我有一朋友过来找我说点事,等会我们在房间说,你们别吓到人家啊。”
他妈朝他摆手:“你们聊你们玩,我跟你爸一句话不说成了吧。”
江云鹤有点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深蓝真人,往常都是从1号的记忆里隐隐约约地看见深蓝的影像,现实生活中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得到见面的机会。
他本计划等年后开学前一定要去庐州当面见一次深蓝,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率先找上门来。
“深蓝!你可来了。”
谢霜雨还没从电梯里跨出来,就先被江云鹤包含惊喜的声音震了一震。他应了一声,走出电梯,微微抬起脸,目光从高个大男生的脸一路向下,打量了一遍。
这位2号江云鹤,看上去和他熟识的1号江云鹤如出一辙。
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因素的影响,长相、身材、发型、穿衣风格,乃至言谈习惯都如同复制粘贴,无比相似。
谢霜雨产生了错乱感,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又穿梭到平行世界,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熟悉的学生江云鹤。
“去我房间聊,嗯,我印象里你都是在房间里上课的,对吗?对了,你吃饭没?我家正吃午饭呢?没吃的话,顺便吃个饭呗。你怎么不说话?”
江云鹤将人领进门,“真不用这么生疏,我们是什么关系?共同守卫秘密的战友啊!爸妈,我朋友来了——我饭还没吃完,你要不一起吃?”
不管哪个世界的江云鹤都这么自来熟。
谢霜雨摇头,“不用了,你吃,我等着。”说着又朝正在吃饭的江家夫妇打招呼,“这个时间上门叨扰,实在是有急事找云鹤,请见谅。”
江云鹤他妈见谢霜雨长得文质彬彬,说话温和有礼,立马心生好感,对儿子使眼色说:“就知道吃!人家说有急事,你们先去说急事,说完再吃。”
“好好好。”江云鹤拉开房门,朝谢霜雨招手:“请进。”
谢霜雨反手关紧门,兀自走到台桌边,抱着双臂靠着书架站着,开门见山说:“我和平行世界的江云鹤失去联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江云鹤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你还不知道。”谢霜雨微抬下颌看着他,“昨晚开始的,我的各种社交账户都失去了他的消息。你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他吗?”
江云鹤抓了把棕发,“没,只能靠延时的记忆共享传达信息给他,不过他可能告诉过你,我和他之间的记忆共享是比较模糊易忘的,如果要想传达确切的消息,只能像上次他告诉我你的信息那样,反复背诵直到做梦也要梦着的程度。”
他挑眉,“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他?虽然你们失联了,但是你不是可以穿梭时空吗?直接过去找他不就行了?”
“我明白了,有点事暂时不方便过去。”谢霜雨叹了口气,立马走人,“预祝新春快乐。”
江云鹤追出门来,“这就走了?等等,深蓝老师?深蓝!”
他追到电梯口一把抓住谢霜雨的胳膊,眉眼飞扬,露出略带邪气的笑容,“深蓝老师,你这可太区别对待了啊。都是江云鹤,可以给他劳神费力地补课,怎么在我家多待一会儿都不行?”
谢霜雨回头仰视他,“我有急事,先走一步。江同学,请放手。”
谢霜雨这人,平时很少怒形于色,但并非一点脾气没有,相反他是极有个人情绪的人。一旦心中不快,首先就从眼神和语气中透露出来,要么冷嘲冷语怼人不偿命,要么平静冷淡毫无感情。
此刻正是后者,江云鹤一碰上他的目光就感觉像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怔愣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甩开了手。
“喂……”
电梯门合拢下降,江云鹤才回神喊了一声。
·
大年初四的清晨。
孔子号仍旧没有出现。
谢霜雨心事重重地上了火车。
钢制铁轨在雪色阳光下闪闪发亮,列车轰隆隆地行进,穿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林。
火车在偏僻的县城小站只停留了五分钟,下车的人很少,车站里外都很冷清。谢霜雨没打算停留很久,因此只背了包,装着随行必备的零碎物品。
一出车站,四下无人,老远才看见水泥马路边停着三两辆旧车,谢霜雨在寒风中裹紧大衣,将厚厚的围巾上拉了些,向最近的黑色旧车匆匆走去。
他走到近处,正要敲窗,后面一辆车鸣笛,车主降下车窗伸出头朝他喊道:“小伙子去哪?我带你,那车里没人。”
谢霜雨走到那人跟前,报了地址,车主说起码得两百,但看在他是今天的第一单,收一百八。谢霜雨打量他,这人说话一口乡音,手上全是常年劳作的老茧,显然是附近的村民。
从这到张雪崖家不过四十公里,一百八有些虚高了。
但谢霜雨这会儿没心情讲价,又觉得人家大年初四就出来做生意也不容易,点头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下午快一点时,谢霜雨下了车,站在路边,望着不远处一溜排的平房小院,给张雪崖打电话。
张雪崖一接电话,就急匆匆地从其中一个小院里推门出来,一眼见到谢霜雨,便挂了电话朝他奔去。
少年面带喜色跑到谢霜雨跟前,脸颊微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来了。”
谢霜雨被张雪崖这种纯粹的喜悦所感染了,布满阴霾的心头骤然一松,露出笑容:“嗯,我来了。”
“走吧。”张雪崖左右看了看,本想替他拎行李,却发现对方两手空空,只背了不大的背包,“你没带东西?”
谢霜雨点头,摸摸下巴,“对,我忘记买东西了,你说得对,去你家拜年怎么能两手空空呢?这附近有卖年货的店铺吗?”
张雪崖说:“没有。我说的不是年货是行李,你愿意过来玩,我——我妈高兴都来不及,不需要你带任何礼物。”
“那我就不客气了,蹭吃蹭喝蹭住两天。”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小院门口,谢霜雨跟着张雪崖进了门,少年悄悄用观察身边人的表情,生怕对方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
院子不大但很干净,青石板地面,中间一口水井,角落两棵落光叶子的枇杷树,光秃秃的树枝下,有个充当桌子的大石头,上面还摆着一小竹篮黄橙橙的橘子。
谢霜雨没吃午饭,这会正好又渴又饿,便顺手拿了一个,坐在石桌边缘剥开来吃,“你妈妈不在家?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他言谈姿态无比自然随意,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异色,张雪崖放心了,心想深蓝果然不会因家境嫌弃他的。
“有家亲戚让她过去帮忙烧饭,她就去了。”张雪崖对母亲软弱的性格很不喜欢,但也没办法,只得不满道,“让她别去她非去,别人找她白干活她还挺高兴。”
谢霜雨不置可否,将橘子皮拢成完整橘子的模样,放在石桌上,拍拍手,“进屋放个东西,带我去周围逛逛吧。”
与院子相连的平房里有两间是卧室,一大一小,小的张母住,大的张雪崖住。不过大房间里面摆了两张床。
张雪崖指着其中一张床,不太自在地说:“今天刚铺上,被子床单都是新洗过晒干的,给你睡。”
厚实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反观相隔一米的另一张床,被子就是混乱卷成三叠。
谢霜雨眉梢一挑:“被子你叠的?”
张雪崖垂眸:“嗯。”
谢霜雨朝他的床点了点下巴,“也是你叠的?”
张雪崖:“嗯。”
谢霜雨将背包放到四四方方的被面上,笑说:“差别有点大。”
“不行吗!”张雪崖哼了声,“我就喜欢这么叠被子,你有意见?”
“没没没,一点意见都没有。走,出门逛逛。”
谢霜雨没有再逗他,人都走到院子里了,突然停下脚,掏出手机摇了摇,“别带手机了,你也别带了,我们一身轻松地出去走走。”
见他返回屋中,将手机关机放到枕头下,张雪崖露出狐疑的神色:“深蓝,你又想搞什么鬼?”
谢霜雨:“就是觉得最近对电子产品尤其是手机这玩意依赖性太强,乡间散会步,不买东西不导航,就别带了。怎么,你手机成瘾撒不开手?”
张雪崖最受不得谢霜雨激他,一个激一个准,立马把手机关机,也放到枕头下了。
两人出了门,并肩在落雪结冰的小道上走走停停,时不时说一两句话。
更多时候,是安静无言,耳边只能听到踩在雪地里、冰面上的咯吱脚步声、呼呼而来的风声、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谢霜雨见天色渐晚,心想如果时空机真的被主脑程序操控了,那么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回去吧。”
今日天晴,夕阳余晖格外浓艳,金红的光辉映照着白茫茫的原野,在他们身后铺展成巨大无垠的油彩画。
谢霜雨和张雪崖像是绚烂画卷中微渺的两个小点,一点一点地向画卷边缘移动。
晚间,张母张罗了一桌子的农家菜,她不健谈,只是热情地劝谢霜雨多吃点。
农村没什么娱乐活动,冬天又冷,吃完饭便应该洗漱睡觉了。谢霜雨看了眼时间,离商焰所说的事变时间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屋里,谢霜雨说:“时间还早,不着急睡觉,我带你梳理梳理初三下学期要学的知识点吧。”
张雪崖欣然同意。
在白炽灯冷白的灯光下,两人坐在桌前,将书和资料摊开来。
桌面上摆着一个时钟,秒针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轻的哒声——哒哒哒……
这声音落在谢霜雨的耳中,跟催命没什么区别,随着时间一步步逼近,他的心脏猛揪了起来。他知道,如果时空机真的被主脑控制要直接杀死张雪崖,那么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它。
即使明知现在所做的都是徒劳,但他也无法置之不理作壁上观。
哒哒哒……
谢霜雨神经绷紧了,“我先讲到这,你对着目录回忆整理知识脉络。”
张雪崖沉浸在知识中,十分专注,完全没发觉谢霜雨的不对劲。
哒哒哒……哒!
谢霜雨呼吸乱了节拍,不由伸出手臂搭在张雪崖背后的椅背上,这是一个明显带有保护意味的动作。
片刻后,张雪崖抬头,却见谢霜雨脸色发白,汗水汇聚成流顺着鬓发流淌,漆黑双目不知虚望在何处。
他慌忙碰了下谢霜雨的手背,呼唤:“深蓝?你怎么了?”
谢霜雨回神,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而后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用手背擦了把额头冷汗,“没事,只是突然回忆起做过的一个噩梦。”
张雪崖不信:“噩梦?我不信,你不会被噩梦吓成这样。”
谢霜雨将搁在张雪崖椅背上的胳膊收回来,掐了下手掌的虎口,借此让自己快速恢复平静。
“我会。”他认真说,“如果噩梦足够真实,各种细节甚至与现实重叠,那么谁都可能被吓成这样。”
张雪崖还想反驳,就被谢霜雨轻拍了下肩膀,“你继续,别分心。”
他将笔往桌上一扔,“学不下去了,今天就这样吧。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他说着就站起身,拉开门。
谢霜雨也起身,跟在他身侧,他瞪了谢霜雨一眼,“你出来干什么?”
谢霜雨说:“坐得难受,起来走动走动,呼吸新鲜空气。”
张雪崖无言以对,只得两人一起进进出出。
夜深人静。
屋内漆黑寂静,张雪崖已经睡熟了。谢霜雨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他悄然睁开了双眼,入目是深重的黑暗。
什么时间了?
他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在身侧摸索到手机,按亮屏幕,幽幽的荧光笼罩住这方寸之地。
初四已过,现在是凌晨两点零八分——早已过了商焰所说的时间点。
这几天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回落下去,紧绷敏感的神经放松了些,谢霜雨轻轻地将手机放回原处,闭上双眼,很快陷入睡梦中。
叮……
辽远的钟鸣仿佛隔着重重帷幕传来,在大脑深处发出无尽的回音,谢霜雨骤然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了双眼。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背靠着什么坚硬平整的物体。
有光从远处穿过客厅偌大的落地窗射入室内,将光洁的浅色木地板照得发亮,谢霜雨被刺得微微眯眼,几秒后适应了光影,左右一扫视,只见此处已然不是张雪崖家的农家小屋!
影影绰绰的家具摆设看着眼熟,谢霜雨站起身,顺手按了房灯开关,明亮顶灯一亮起,他睁大眼睛,猝然后退了一步。
这里分明是商焰家的书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谢霜雨不敢置信,怔了两秒后,立刻呼喊,“孔子号是不是你?你出来!”
没有回应。
这样突然的时空转换,谢霜雨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其他可能性,下意识就判定了是孔子号的作用,从孔子号放鸽子到连日失踪,这段时间他一直惴惴不安。
“孔子号?孔子号?”能量耗尽关机?待机自检?
谢霜雨环顾四周,目光从书房上下各个角落一一滑过,可没有看到金属小球的踪影。
他正要半跪下身,去翻找座椅底部时,陡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心脏猛地收紧,无尽的寒意自胸口向全身扩散。
眼前顿时一片刺目雪白,紧接着谢霜雨就失去了意识。
·
2021年2月9日。
天阴了下来,下起细沙般的雪珠,窗户没关死,从细缝中传来沙沙声响。
“冰箱里有草莓,洗一碗自己拿去客厅吃。我这边不需要帮忙了,半小时后我们开饭。”
谢霜雨刚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
少顷,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拿着的刀,切碎的菜,又缓缓扭过头,看张雪崖盛了一大盘草莓在水池中冲洗。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在家里?为什么又在切菜?为什么又让张雪崖洗草莓吃?
他收回视线,放下菜刀,正要伸手去拿手机查看时间日期,一颗草莓抵到了他唇边。
啪嗒——
谢霜雨的手一颤,放在窗台上的手机被他碰掉,落在瓷砖面料理台上。
“就就就是想让你试下毒!”
“就是想让我试下毒……”
两人声音同时发出,张雪崖惊讶瞪大眼睛,谢霜雨却如同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瞳孔放大,后退了两步,避开那颗草莓。
仿佛这颗散发着香甜气味的通红草莓是可怕的洪水猛兽。
张雪崖喂草莓的举动纯属是心中一动,脑袋一抽,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露出这么避之不及的表情。
他备感失落,黝黑眼眸中的光芒都熄灭了,面无表情地将那颗草莓扔进了垃圾筒,转身就走。
“等等。”谢霜雨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今天,今天是几月几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