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号消失的那一刻。
咔哒一声,门恰巧这个时候开了。
急促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肮脏的泥脚印。
商焰直奔进门,高声喊道:“谢霜雨!谢霜——”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书房门边迸溅的一滩鲜血。
他霎时浑身冰凉,放轻了脚步,仿佛像踩着命悬一线的钢丝,每一步都落在深渊的边缘。
触目惊心的血迹一路延伸,最终汇聚于坐在地板上背靠书架的人身上。
谢霜雨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斜靠着书架与墙,低垂着脸,冰白的下颌与脖颈有斑驳的血痕,胸膛被穿透出恐怖的空洞,血色自洞口向外扩张蔓延,最后将整个人都覆盖了。
商焰的最后一步落入了深渊。
耳边似乎传来轰隆隆的震响,有看不见的列车呼啸而来,将他的灵魂一遍又一遍地碾碎。
“……”商焰动了动嘴唇,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他又轻又慢地走近了,一点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似乎是怕惊走了谢霜雨弥留的灵魂。
商焰缓缓半跪在谢霜雨身侧,小心翼翼地抚摸那被洞穿的胸膛。入手的肌肤还未冷透,他陡然升起微渺的希望,于深渊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伸出手指去探谢霜雨的鼻息。
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呼吸都没有。
“……”
无法呼吸,无法说话,无法思考,商焰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伸出双臂抱紧了谢霜雨冰凉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天,可能也只是一秒,商焰用双臂锁在胸膛的人突然消失,连带着满屋的血迹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刚刚看到的一切,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
2021年2月9日。
窗外天阴,下起沙沙细雪。
“冰箱里有草莓,洗一碗自己拿去客厅吃。我这边不需要帮忙了,半小时后我们开饭。”
谢霜雨一说完这话,突然怔愣了一下,切菜差点切到手,幸好手疾眼快避开了刀锋,堪堪擦着表皮而过。
他皱了下眉,继续切菜,听见张雪崖洗草莓的哗啦啦流水声,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张雪崖等下该不会要喂我草莓吃吧?
这念头刚闪现,唇边就被抵着一颗又大又红的草莓。
他没有立刻张嘴咬住,而是脑袋后移了几分,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颗草莓。
“不不不吃算了,就是想让你试下毒!”
张雪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了才做出这么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举动,谢霜雨一后退,他顿时尴尬极了,立刻收手。
但他没来得及,草莓就被谢霜雨张嘴一下咬住。张雪崖脸一热,火烧火燎地端着盘子跑客厅去了。
午饭后,谢霜雨将一叠学习资料递给张雪崖,分门别类给他解释清楚了,最后站在窗边看少年在风雪中远去。
手机忽然急促震动起来,谢霜雨点开一看,是商焰在微信群里发起了视频邀请。
他连忙接了,对方的脸庞立刻出现在屏幕中,商焰一看见谢霜雨就急迫问:“谢霜雨,你没事吧?”
“没事啊。”谢霜雨问,“怎么了?”
商焰的神色有些奇怪,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珍奇之物,将他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几遍后,用不太确信的语气问:“你真的没事吗?”
谢霜雨满头雾水:“我能有什么事?我这里和平稳定,一切如常。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昨夜失眠了两个小时,算是有事吗?”
商焰苍白的脸颊浮上血色,摇头:“没事,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霜雨追问:“什么问题?”
“没什么。”商焰神情自若,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语气不经意间透露出丝丝紧张,“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霜雨看了眼时间,“约了五点,还有两个小时呢,急什么。”他说着忽然心中一动,“介意我带只猫过去吗?”
商焰的眼神沉了沉:“你要带猫?”
“商焰!你又背着我偷偷跟深蓝老师视频——”江云鹤从公寓的书房伸出头,“深蓝是不是今天过来?”
江云鹤正好一局游戏刚结束,拿起手机就要加入群视频,商焰却两步从门外跨进来,一下将他的手机推飞,手机啪地一声落到墙角。
江云鹤眼尾微扬,不满瞪他:“你干什么!”
商焰面无表情:“我有些私事要跟深蓝说,你不要这时候蹚浑水。”
“那也用不着扔我手机啊。”江云鹤愤愤不平,“对电子产品没有感情的人,终究会被电子产品报复的!”
“继续打你的游戏。”
江云鹤气消了:“这话我爱听,那我就不客气地继续了。”
商焰将书房门关紧,背抵在门外的白墙上,重新看向视频中的人。
地暖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洋洋,可他却感觉有一股刺透骨髓的寒冷从心底蔓延开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浸没在黑暗寒冷的寒潭中。
屏幕里,身处另一个时空的谢霜雨见他脸色难看,关切问:“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上来就问我有没有事,难道是你那个世界的庐州发生了大灾难?”
商焰勉强笑了声,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只是突然有点心慌。”
谢霜雨狐疑地望着他。
商焰闭了闭眼,脑中闪过无数片段,这些画面如此逼真,连贯又具有逻辑性,几乎以假乱真,让他无法不在意,无法不多想。
——介意我带只猫吗?
——你对我一见如故,想交个朋友吗?
——谢霜雨压住他的手指,“吃不了辣?”
——他注视着谢霜雨的侧脸,“既然是看缘分,你觉得我们算不算有缘?”
无论他在脑中重复了多少遍,最终所有的幻觉都终结于最后一个触目惊心的画面。
他半跪在一片浓重的血污之中,紧紧抱住失去呼吸的谢霜雨。
这幻觉像是另一段生生插入大脑的记忆,来得如此突兀而真实,商焰今天中午陡然发觉脑中多了这些片段时,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渡过了七天的时间。
他浑身发冷,灵魂仿佛被锁在了最后的血色画面中。
怔愣了很久,直到江云鹤敲来他家的门,他才骤然转醒,踉踉跄跄跑去书房,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今天的日期。
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整个公寓是否有谢霜雨存在的痕迹。
幸好,真的只是幻觉。
商焰吃了三片药,心想可能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竟然会出现这种荒谬的幻觉。然后为江云鹤开了门,有些焦虑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忍不住给谢霜雨拨了视频。
当见到谢霜雨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视频中时,商焰升起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一刻,商焰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谢霜雨,想要拥抱他,想要死死抓住他,永不放手。
即使一种莫名的寒意仍挥之不散地沉积在心口,他也下意识地去回避,不愿将可怕的猜想落到谢霜雨的头上。
但现在,谢霜雨的言谈逐渐和那段突兀的记忆重合了。
现实容不得商焰忽视可怕的记忆,他几乎是强迫自己在问:“你要带猫?怎么带?用你的时空机——那个叫孔子号的时空机吗?”
果然,他在视频里看到谢霜雨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呃……你怎么会知道时空机孔子号的存在?”
商焰极力保持平静:“所以你真的是依靠时空机穿梭到我的世界?它真的叫孔子号?”
谢霜雨摊开手,无奈道:“没错,不过我记得我应该没说过。能告诉我什么时候不小心泄露的秘密吗?”
“你没有泄露。”商焰发觉自己的尾音在微微颤抖,他将手机稍微拉远了一些,不让谢霜雨发现声音的异常。
“我再问你,那个时空机是不是有个任务,杀死我和张雪崖?”
“你说什么?”谢霜雨语调变了,从容尽失,这对他来说,是除了孔子号和他自己再没人知道的秘密。
商焰深呼吸了一下,对方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他继续说:“你捡到时空机时,它就已经被病毒侵染了,你和病毒做了约定,病毒答应放弃谋杀我和张雪崖,我说的一切可是真的?”
谢霜雨目瞪口呆:“你等等,什么病毒?”
“这一切你都没有告诉过我,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脑子里突然多了七天的记忆。”商焰无视了他的问题,将一切揭开给他听,“从今天中午到大年初五的凌晨,我凭空多出这几天的记忆。”
这颗惊雷炸得谢霜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在不久前,我还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幻觉,可幻觉来源于人体本身的认知,如果是我压根不知道的秘密,那又怎么会在幻觉里出现?”
商焰定定地注视谢霜雨,“所以这可能不是幻觉,而是一种无法解释的预知未来。”
谢霜雨抬手,“等下,我没太明白,你给我几分钟理理思路。”
他用右手手指轻敲着左手掌心,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问:“关于孔子号的秘密,你说你是从突然多出的一段记忆里得知的。你说的有道理,单纯的幻觉源于本人的认知和思想,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孔子号的任务,所以你多出的这段记忆可能还真不是幻觉。”
“我希望它是幻觉。”商焰凝重道,“我宁愿不知道你的任何秘密,也希望它只是单纯的幻觉。”
谢霜雨没接这话,而是挑出疑惑之处问:“只不过你刚刚才说,孔子号被病毒感染了,病毒和我达成协议,放弃谋杀你和张雪崖——这话不对,迄今为止,我没发现时空机有被病毒感染的表现,你的预知记忆里关于这段是怎么描述的?”
稍顿一下,他说:“等等,听你的语气,我估计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太妙的事?你干脆将你的预知记忆简要给我说一遍吧。”
商焰:“……”
偌大客厅如此安静,江云鹤打游戏热火朝天的喧躁都被一堵实心木门隔绝在书房内。可商焰听到一声又一声如同擂鼓般的沉重声响。
怔愣了几秒,他才意识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视频里,谢霜雨微垂着眼皮,正在料理台上往瓷白水杯里冲泡茶包,滚烫开水倒入瓷杯后,他捧着茶杯,望过来,没有催促,一副洗耳恭听的温顺模样。
商焰的目光轻轻撞入他的眼睛里。
“介意?”谢霜雨见他许久不言,不由挑眉,“那你就挑跟我有关的说,你的个人隐私不用说。”
“今天下午,你带着你的猫出现在公寓楼下……除夕夜的晚上,我从家宴中途溜回公寓,你正在吃麻辣火锅……大年初一的早上,我们吃了自己包的三鲜馅饺子,你和面擀皮,教我包饺子……你的猫抓花了一个沙发罩,总是追着扫地机器人疯跑,碰碎了三只杯子,最后被你锁在客卧……”
谢霜雨听他一一道来,心中微动。
商焰的用词并不生动,可他却很自然地脑补出了画面,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听了片刻,从今天一直讲到大年初四,全是两人一猫相处的点点滴滴,常规日常,没有任何值得警惕的高能片段,不过在商焰的描述中,那些言谈确实符合他的性格,像是处于那种环境中自己会做出的反应。
“大年初四的晚上。”商焰的声音明显低沉下来。
高能这就来了?!谢霜雨正襟危坐,竖起耳朵仔细听。
“……我们在湖边散步,突然手机语音助手响起声音说主脑要来杀我,让我们快跑,紧接着空气中凭空出现一颗金属球体……你让我仔细听,你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你打晕了我,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藏在树林深处的石坑里,身上全换成了你的衣服,手机、钱包也不见了,手里握着两张钞票。”
谢霜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越听心情越沉重,听到最后一句,见商焰的脸色十分难看,勉强笑着开了句玩笑:“看来幻觉里的我是想抢劫跑路啊……”
幽深压抑的目光遥遥看来,谢霜雨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商焰没有接着说后续,而是深深望着他的双眼,问:“谢霜雨,不管这是预知记忆还是天马行空的幻想,我都想告诉你,我不后悔遇见你。”
——可我怕最后的画面成真,你会后悔遇见我。
谢霜雨回避了这句话的深意,半晌,才轻声问:“然后呢?没有后续了?”
商焰一字字说:“没有后续。”
不会有,不应该有,绝不能有。
谢霜雨骤然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这预知记忆逻辑上说不通,先不提病毒和主脑这扯淡的设定,我应该不会做出把高危物品随便扔湖里一走了之的事。”
他神色间全是听了荒谬故事的不在意,“我干吗要换了你的衣服、拿了手机钱包就跑路呢?时空机要杀的是你,我逃跑干吗?再说了,就算时空机顺带要杀我,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它分分钟追上,但凡我有点脑子,压根不会做出这种事。”
商焰说:“我的确也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救我?”
“这种救人的方法闻所未闻。”谢霜雨笑出声,“好了,你不要多想,估计是之前我在你家的时候,有天晚上我俩喝了几杯葡萄酒,还记得吗?醉酒不自知,我就把秘密都说给你听了,然后一觉醒来我们都忘了这回事。”
他垂在摄像头范围外的手掌,紧紧压在桌面上,眨了眨眼说:“表面忘了,实际大脑深处还记着。你这几天又是跳级,又是一模,压力过大,再加上你的病——产生幻觉也不奇怪。”
商焰没说话,凝视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为了令你安心,今天我先不过去了,别说我放你鸽子啊。”谢霜雨轻松道,“我顺道检查一下时空机,看看是不是真有病毒和主脑那么回事儿。”
商焰沉声吐出一个字:“好。”
如果谢霜雨不过来,那么这段多出来的记忆从一开始就和现实严重不符,就不会有最后的血色结局。
或许真的是他得了幻想症?也对,他本身就有病,这些天一直断断续续地减少药量,以为自己的病情逐渐减轻,没想到竟然触底反弹,开始出现臆想症。
“那先这样。”谢霜雨点了下头,准备挂断视频,“回头有事我会联系江云鹤,让他转告你。”
·
视频结束后,谢霜雨脸上笑意尽数退去,背后冷汗津津浸透衬衣,一片湿凉。
他顺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三步做两步到了卧室,推开门,“孔子号?”
橘猫窝在床角的被褥中,听见喊声,抬头朝他喵了一声。
谢霜雨走进卧室,巡视四周,将各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孔子号?你在吗?孔子号?”
他静静等待了几分钟,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昨天清清楚楚地跟孔子号说好今天下午要穿梭平行世界,对方也答应得好好的。上午他还见到孔子号跟橙子上蹿下跳地玩耍,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呢?
孔子号从不放他鸽子。
离约好的时间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等待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谢霜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玻璃窗边,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虚虚望着窗外。
青灰色的天空不见半点日光,雪势比中午大了,细砂雪粒变成了片片飘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已经见白的大地。
天色渐黑,冬天夜长日短,又是下雪天,才过五点就已经暮色四合。
谢霜雨双手十指交叉合握,手背抵着下巴,眼睫低垂,目光虚落在地板上,“孔子号。”
没有回应。
“孔子号,你要放我鸽子吗?我会生气的。”谢霜雨平静地说,“如果你到了,不要和我玩捉迷藏。”
没有回应。
橙子听到主人自言自语,懒洋洋地爬起来,从床上跳下来,跑过他腿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脚,“喵~”
被放鸽子?还是孔子号出了意外?
谢霜雨眼瞳中透出几分焦虑。
如果没有听过商焰所说的预知记忆,他只会单纯地以为被孔子号放了鸽子,可现在却止不住地往商焰说过的话上想。
谢霜雨撒了谎,他和商焰是喝过一次酒,但那次他只是浅啄小半杯,反倒商焰喝了不少。商焰醉了之后很安静,乖乖地被他送回房间睡觉了。
他没有在商焰面前说过孔子号的名称,更不可能跟任何人吐露孔子号的任务。
商焰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预知?真的是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自己亲口告诉对方的?
谢霜雨走到台桌边,拿出笔和白纸,细细地回忆着商焰描述过的每一个场景,将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掰碎了来分析,在纸上写下重要的关键点。
很快,纸上就落下了数个词句——但要连成完整而合理的闭环,中间缺了关键的一环。
许久。
笔被啪嗒一声扔到桌上。
谢霜雨颓然后靠着椅背,脖后颈搭在冷硬的椅背顶,仰着脸,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台灯微黄的暖色光笼罩着他的脸颊和手掌,可丝毫没有带来半点温暖的气息。
卧室没有开顶灯,台灯有限的光芒被他上半身挡住,浓重的黑暗在他背后铺展开来。橘猫从黑暗的角落里悄然走出,跳到他的大腿上,亲昵地磨蹭着他另一只垂放在腿上的手。
谢霜雨的手指动了动,摸了橙子的后背,指腹间的柔软和温暖带来一丝安慰。
半晌,他起身,“橙子,饿了吗?过来,哥哥给你拆罐头。”
他面无表情,平静地将鱼肉罐头倒入橙子的小碗中,放到地上,橙子寻味而去,快乐地享用自己的晚餐。
谢霜雨没有胃口,只倒了杯开水。
他返回桌前,目光落在写了字的纸上,拿笔在空出的框内,填上两行字。
——2003年,时空机杀死本世界商焰后休眠,在等待张雪崖出生的期间,病毒入侵。后两者争夺操控权,无暇执行任务,直到2020年9月1日病毒夺得操控权。
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蝴蝶效应始于2003年,无数平行世界里,是否只有他的世界遇见了来自未来的时空机?
起码可以推测那个他已经死去而商焰还活着的世界里没有时空机到访。
谢霜雨用笔尖戳了戳纸面,思绪延伸得更远,忽地下午视频时商焰说过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没有后续。”
没有后续?
为什么断在这么微妙而又引人联想的地方?
设身处地细细一想,谢霜雨就知道自己在那段记忆里的行为目的是什么,无非是要试图欺骗时空机,拯救商焰。
不行,他要再问问商焰细节。
谢霜雨从沙发上捡回手机,点开微信。下午他才在群里发过消息,按理说微信群应当在聊天栏里第一位,可是他上下滑动也没看到群。
他立刻在通讯录里输入江云鹤三个字,没有——输入微信群名,依旧没有。
冷汗从额头沁出,顺着鬓发流淌而下,谢霜雨脸色苍白,又点开了本该有江云鹤的QQ群,仍然没有找到江云鹤的账号。他最后点开B站账户的私信,下拉。
曾经名为暗塔的粉丝消失了,连同他所发的所有私信、评论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证据指向一点:谢霜雨和江云鹤的跨时空网络连接断开了。
他再也无法通过网络和商焰、江云鹤联系。
如果孔子号就此消失,那么他将永远无法再见到另一个世界里的商焰。
“还不一定。”谢霜雨轻声对自己说,“还不一定,再等等。”
他一如既往地洗漱睡觉,一进被窝立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却忽然惊醒,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黑暗的夜里,如同雪亮的闪电劈进他的大脑。
如果商焰的预知准确,那么几天后时空机会被主脑夺取操控权。
主脑要继续执行任务——张雪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