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雨正在路边的花坛处,一眼扫去,略窄的双向水泥车道,两边是三三两两的店面商铺,近处有常见的网吧、小商品店、中国移动、中国联通等等,远处有公交车站和路牌,只见蓝色路标上写着真北路。现在还没到下班放学的时间,因此路上行人稀少。
谢霜雨想走近点看看公交车站牌上都有哪些站,刚一迈步,左脚踝就传来一阵阵胀痛,他嘶了声,用手稍微揉了几下,还好只是轻微的扭伤,没动着筋骨,休息两天就能痊愈。
他将重心挪到右腿上,左脚只轻飘飘地点着地,慢腾腾地往公交车站走近了几步,将几个公交车的行驶路线站名看得清清楚楚,稍息,又仔细打量了四周。
得出结论——这不是庐州市。
不知道孔子号把他转移到哪个市了,希望不会离庐州太远。
既然是其他城市,那肯定要坐高铁或者飞机回去。谢霜雨出门匆忙只带了手机和门钥匙,但现在很多车站和机场都可以办临时身份证,买票也可以用网上支付。
他掏出手机,发现虽然手机外形看起来毫无损伤但开不了机。这时回想起孔子号曾经说过在空间门中电子产品会被损坏。
手机坏了就坏了,希望手机卡还能用。
正巧路边有中国移动的营业厅,谢霜雨进去问:“修手机吗?”
营业员头也不抬回:“不修,这条路走到头有个修手机的。”
“那我买手机。“谢霜雨走到摆着各色手机的玻璃柜前,随意点了一款便宜的智能机,“就这个吧,帮忙把我旧手机的手机卡挑出来,放新手机里,我用新手机支付宝支付。”
年轻的女营业员这才抬头看他,一见是个白生生的帅哥,立马笑说:“可以可以,这款是吧?我拿出来你看看,小刘帮帅哥把手机卡挪出来——”
坐在柜台后玩手机的男店员抬头,朝谢霜雨伸出手,拿到旧手机后,用小工具将手机侧边挑开,戳出小小的手机卡,“诶?帅哥,你这卡坏了,你过来看看,都融成这样了。”
谢霜雨放下智能机,接过小芯片仔细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女营业员凑过来说,“帅哥,你带身份证了吗?给你补办。”
谢霜雨摇头,“没带身份证。”
“那就没办法了。那手机你还买吗?”女营业员说,“你手机号多少,要不我先给你预约,你现在回家取身份证,等会过来就能拿。”
“178****5068。”
谢霜雨顺口答,见女营业员回柜台后面上网操作,心想就算你给我预约了我现在也没法回家拿身份证,又问,“请问这里是哪个省什么市?”
“江南省枫州市。”男店员诧异看他,心想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连这里哪个市都不知道?
枫州——回去得坐四个小时高铁,还好不算太远。要是孔子号一下把他转移到日喀则、克拉玛依这种地方,那返程都得折腾两三天,橙子在家要饿疯了,真是哭都没地哭。
谢霜雨正要出门去,听见女店员在身后喊:“吴双龙,你别忘了带身份证过来拿卡!”
“你叫我什么?”谢霜雨怀疑耳朵出现幻听,这名字听都没听过,“你刚叫我吴双龙?”
“是啊,手机卡号的实名认证上写的,你不叫吴双龙?怎么回事?”这话还没落地,男店员立马怀疑道:“手机卡不是你的?这手机也不是你的吧?”
谢霜雨没回男店员充满嘲意的话,而是快步走到女店员跟前,“我叫谢霜雨,谢谢的谢,霜雪风雨的霜雨,麻烦帮忙再查下,178****5068,这手机号不可能是别人的。”
“178****5068,我查了,看得清清楚楚,认证人名字是吴双龙。”
这是怎么回事???
谢霜雨没再管店员们充满诧异的眼神,直接离开,往外衣口袋里掏了掏,除了损坏的手机和安静沉眠的孔子号,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的两张零钞,一张十块一张五块。
一眼瞥见旁边小商品店里,柜台上搁着座机,便走进指问:“可以打电话吗?”
“可以,五分钟之内一块钱,每多一分钟两毛钱。”
谢霜雨点头,除了自己的手机号,他只记得三个人的,便一一拨打过去,结果对面接听要么是陌生的嗓音,要么是熟悉的声音但却完全不认识谢霜雨的反应。
谢霜雨二话不说,付了钱转身就走,沿着街道路过另一家中国移动,便走进去,说是要给178****5068充话费,言谈间顺带问了手机号人名,依然是吴双龙。
冰凉的冷汗从脊背悄然冒出,谢霜雨察觉到违和感,心底冒出无数疑问,心想如果是恶作剧,那这手法也真复杂,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有人这样布局来恶作剧的?
除非是孔子号进行空间转移时,发生了什么错误……
谢霜雨白着脸进了网吧,希望能从网络信息大海中找到蛛丝马迹。虽然没带身份证,但好在这网吧查得不严,网管看他长得并不像未成年,便让他付了钱进去了。
幽暗的黑色屏幕倒映出谢霜雨神色凝重的脸,二十秒后,Windows亲切的蓝天白云绿草地出现,界面上两排软件图标,一排是常见的网络游戏,另一排则是微信、QQ、浏览器等。
微信没手机短信验证登不了。谢霜雨试了下QQ,输入账号及密码后enter,跳出来密码错误的提示。
紧接着是邮箱、B站等各种社交网站账号,这次倒好,别说密码错误了,直接连账号都是未注册、搜不到。
最后是政府部门管理的各种事务办理网站,输入身份证号和密码,得到的提示是没有注册过账号。
网吧内浑浊的空气仿佛一寸寸凝固了,化成无数微小的钢刺刮过皮肤,谢霜雨感到浑身上下每一片皮肤都在微微战栗,脊背的冷汗早已凝聚成珠,将贴身的棉质白T恤微微浸湿。
屏幕发出的冰冷白光笼罩着谢霜雨的侧脸,显得他眉眼深黑幽暗,而皮肤白得没有生气。
谢霜雨手掌虚握着鼠标,面无表情地扫视一行行往日的重大时事新闻,直到一个小时的购买时间快结束,界面出现倒计时提醒。
“你时间到了,续费还是离开?”网管见他迟迟不出,便到机位上催人,乍一看到他脸白如纸,心想这人该不会是要猝死了吧?得赶紧让他走人,给钱也不能让他继续待着了……
谢霜雨没有多做停留,起身就走。
一切已经非常明显了,他被孔子号传送到另一个世界来了,一个与他所在世界非常相似,但又有所不同的平行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任何相识之人,甚至连谢霜雨这个人存不存在都是个疑问。
他站在网吧门口,落日余晖笼罩全身,可止不住地感到丝丝寒意。他将手插进口袋,捏紧了孔子号,心想你这不靠谱的时空机,最好快点开机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就得流落街头了,到时候那就要想办法用闪电、高压电来劈醒你。
手指碰到兜里零散的硬币和那张十元钞票,谢霜雨叹了口气,今晚可能真的得睡公园。
或许可以找个包吃住的临时工?他抬头看见对面的奶茶店不确定地想。
这时已经是下班、放学的时间,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了起来,各个店铺的顾客也陆续变多,显得十分热闹。这一幕更让无家可归的谢霜雨感到十分悲凉。
以乐景衬哀情,倍增其哀,这是反衬的手法。
深蓝老师还没细品天涯沦落人的哀伤,立马脑子里又冒出这句,反应过来便感到哭笑不得。
正要迈步去对面,一辆锃亮的黑汽车恰好停在跟前,靠边车门刷地从内打开,一个个子极为高挑的少年跨出长腿。
少年长得英俊,深棕乱发,眼尾飞扬,穿着黑皮夹克和修身长裤,浑身铜铁配饰叮咚作响,耳边还有青铜色的菱形耳钉。
谢霜雨打眼一看,不确定喊了声:“暗塔?”
这少年正是江云鹤,这刚从商焰家的车里出来,迎面就看到斯文俊秀的青年喊他网名。
江云鹤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能把深蓝的视频当作BGM听,早已对深蓝的声音无比熟悉,立刻反应过来这熟悉的嗓音属于哪位。
“深深深蓝?”他的目光从谢霜雨的头发丝打量到脚后跟,惊喜问:“深蓝老师,真是你?”
“是我。”
他乡遇故知,谢霜雨第一反应是惊喜,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弯细想,就见江云鹤喜形于色,回头朝车里喊,“商焰,你看,活的深蓝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