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斜阳,夕阳西下。
梁昭清的声音犹如幽灵一般从马车里冷冷传来,语速不急不缓,丝毫听不出半点情绪。“若是废了脚,那也该提前适应下这把椅子,我好命人给你做一把去,那样岂不是与我更配!”
“我只不过是磨破了脚,又不像三殿下那般废了双腿,还用不着日日坐在四轮车上消遣时光。”
“放肆!”梁龚阳气恼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但只闻其声并未见人从里面出来,怕是梁昭清按下了他要教训江兰禧的意图罢。
江兰禧不经常与皇族接触,所以气上心头便容易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但话音刚落后就意识到自己的话里的不敬。
“民女无意冒犯二位殿下,只是自知身份轻微不配坐在三殿下的四轮车上,还望二位殿下见谅!”
“我命你坐此回去,可绕你不敬之罪。”梁昭清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拨车帘向外看去,“日后你我便是夫妻,理应互相照拂,便再无身份一说,你来坐它再合适不过。”
话音刚落,赶马的车夫便一声令下驾驶马车远去,只留给江兰禧一道不容反驳的指令和一个毫无感情的背影。
江兰禧紧紧握在扶手上闷闷不乐,听到梁昭清口中句句不离婚事,总给她一种被困于此牢牢束缚的感觉,更何况婚事还未办便经常挂在嘴边,简直无赖至极。
江兰禧回头向北舟看去,“你怎么还不走?”
北舟漠然开口:“殿下命我推你回去!”
“我有袖银就好,不劳烦你动手!”看着北舟的模样江兰禧也不觉奇怪,毕竟与梁昭清是多年主仆,言行举止几乎一模一样。
袖银伸手欲要夺去北舟手中的木柄,却被北舟一个躲闪往前推去,“不可,殿下的木驹从来不被外人所碰!”
“什么?木驹!”江兰禧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竟还给这把椅子取了个名字,非幼稚之年,还行幼稚之事。”
“你慢点,敢把小姐摔了,我饶不了你!”袖银不再与北舟争执,而是全身心的关注江兰禧的身子,累了一天也该坐下休息片刻了。
“我推了十年,当然比你更有经验!”
北舟的年龄与江兰禧差不多大,但是看上去他的心智还不如袖银的高,斗嘴争风什么的倒一点都不输给别人。
二人吵得江兰禧头疼,索性闭上眼睛享受片刻安宁,可是还没多久便听到耳边轻唤:“小姐,到了!”
江兰禧从未感受到这条路走的这般轻松,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家门口,甚至还有些贪恋椅子上的片刻温存。
马车停在府门口并没有离去,好像是故意在等她一般,甚至梁龚阳的身影就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江兰禧不安的蹙起眉问道:“太子殿下为何站在此处?”
“等你啊!”
江兰禧更加不安的立刻行礼,“民女若有冒犯殿下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不过是等三哥的木驹罢了!”梁龚阳抬手指了指北舟,“北舟,你也太慢了,害吾等了这么久!”
“北舟知罪!”
只见北舟从马车里将梁昭清背在身后,最后安安稳稳的落在木驹上,江兰禧才幡然醒悟自己霸占了梁昭清的唯一代步工具。
“三哥,看来你是真的打算与她成婚了,我还未曾见过有谁坐过你的木驹,平常让吾试一下都不肯!”
“你四肢健全哪里需要!”
梁昭清在北舟的缓缓推动下略过江兰禧,江兰禧立刻行礼道谢,“多谢三殿下相助。”
梁昭清的视线落在江兰禧的身上,黑沉沉的眸子带着清冷,“是我逼迫你所坐,你无需言谢!”
“民女谢的是三殿下在知仁堂相助!”
其余人可以不知,但是江兰禧不能不知,梁昭清手里的药碗一摔,制止的不仅仅是百姓对江兰禧的指责,更是给了她一道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不过是我不喜吵闹罢了。”梁昭清突然抬眸与江兰禧四目相对,学起了江兰禧的套路反问道:“即是帮了你,你可愿与我成婚?”
“不愿!”
意料之中的回答倒没有令梁昭清有多少情绪波动,收起视线在北舟的推动下缓缓离去,嘴角轻轻勾起仰面欣赏屋顶上美好的晚霞,犹如美好的一天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