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来到仪门前,便见威远侯夫人、梁萱、裴绢、裴绣等人已经等在那里。
“抱歉,我来晚了。”她一脸歉意地说。
威远侯夫人含笑道:“不妨事,是我们来早了,还没到出发的时间呢。”
这话也没错,只不过她们对今日的宫中赏花宴格外重视,宁愿早到也不愿意迟到,所以早早地就准备起来。
“阿识。”裴绣跑过来,挽起裴织的手,笑眯眯地说,“你今儿真漂亮。”
裴绮也道:“四姐姐确实漂亮。”
只有裴绢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目光在裴织身上扫了一圈,不禁抿起嘴唇。
裴织确实很漂亮,不管是素雅的、明艳的、俏皮的、可爱的风格,都能驾驭得住,她天生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任何风格的打扮在她身上,都可以展现不同的风情。
要不是这些年,她为双亲守孝,极少出外走动,只怕她的美貌已经传遍京城,求亲的媒人都要踏破侯府的门槛儿。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容貌上比不过裴织,但仍是忍不住有些嫉妒。
梁萱看向府里的四个小姑子。
今儿四个姑娘都打扮得很隆重,都穿上新制的衣服,色泽鲜妍,精美的首饰,俏生生地站在春光里,光鲜亮丽,各有千秋。
只是,因为裴织,其他三个姑娘的光芒暗淡了些,不过比之寻常姑娘,她们亦是美丽可爱的少女。
威远侯夫人见时间差不多,招呼众人上车。
共有两辆马车,威远侯夫人和儿媳妇坐一辆,姐妹四个坐一辆,也是想让姐妹几个多相处,搞好关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宫门前。
裴绢悄悄打开帘子,看到旁边驶过的马车,马车上有安国公府的标志。
“阿识,好多车。”裴绣也掀开另一边车帘看,小声地说,“我看到康平长公主府的马车了,车上一定是宣仪郡主……”
裴织哦一声,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这点心是丫鬟芳茹特地为她做的,可以放到荷包里随身带着,大小适中,一口一小块,绝对不会弄脏唇上的口脂。
裴绣转头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无语。
原本看到这么多权贵府的马车,她挺紧张的,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自家姐妹淡定的样子,什么紧张都是浮云,很快就镇定下来。
裴绣记得小时候,每次她紧张时,只要看到阿识云淡风轻地坐在那儿,奇迹般地也跟着平静下来。
络绎不绝的马车驶到宫门前,密密麻麻地停在那里,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过来。
威远侯府的马车混在其中,倒也不甚惹眼。
直到威远侯府的女眷下车。
各府下车的女眷注意到威远侯府的马车时,纷纷看过来,目光带着探究和考量,对传闻中被三皇子相中的威远侯府四姑娘都很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姑娘,让三皇子如此倾慕,为她去威远侯府。
裴织刚下车,便感觉到好几道略带敌意的视线,抬头看过去,只见前方几名衣着华丽的贵女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
裴绢、裴绣等人也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
裴绢哪里没看出这些贵女眼里的敌意,顿时有些幸灾乐祸。
安国公府的梅葳儿、康平长公主府的宣仪郡主,都对三皇子有好感,这些年她们为三皇子妃的位置明争暗斗,互有输赢。哪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摘桃子的裴织,如何不让她们气恨又恼怒?
这不仅是关系到她们能不能嫁给喜欢的情郎,还关系到自己的脸面。
威远侯府算个什么,竟然也敢和她们比!
裴织恍若未觉,安静地站在威远侯夫人和梁萱身边,等着进宫。
这般泰然自若,倒是教人高看一眼。
威远侯夫人和梁萱一边和周围认识的夫人们打招呼,一边暗暗观察裴织,见她无丝毫紧张之色,都挺惊讶的。
威远侯夫人看到自己那小心张望的女儿,心里再次叹气。
如果她那憨闺女有阿识这般气度,也不用如此为她操心了。
很快就轮到她们进宫。
宫门前除了检查的禁军外,还有一些宫人候着,经过禁军确认身份,便有宫人过来为她们引路。
进宫的人被引到一处清凉的大殿,外面是郁郁葱葱的花木,与御花园相连。
这里坐了不少各府的女眷,还有伺候的宫人,倒是不见宫里的贵人。
想必那些贵人应该还没有过来。
威远侯夫人带着自家几个姑娘进去,朝殿内望过去,寻找相熟的女眷,便见有人朝他们招手。
是镇北侯夫人。
镇北侯夫人身边坐着四名少女,其中便有温如水。
威远侯夫人走过去,和镇北侯夫人打招呼,笑道:“你们今儿倒是来得早。”
两府的关系不近不远,属于那种见面可以打个招呼,坐着聊聊天的类型,威远侯夫人带着府里的姑娘在旁坐下歇息喝茶。
镇北侯夫人笑着道:“我们也是刚来的!听说御花园里的花开得不错,你们去外面耍耍。”
这话是朝自家的几个姑娘说的。
“你们也去吧,不要到处乱走。”威远侯夫人也朝裴绢她们说。
今儿是进宫来赏花的,各府的夫人们都没有拘着自家的姑娘,目的也是想让她们在御花园里赏花时,看看能不能碰到宫里的皇子。
走出大殿后,镇北侯府的大姑娘齐幼兰道:“听说安玉公主在御花园那边玩投壶,我们去看看吧。”
齐幼兰是镇北侯的嫡长女,并未随父母去北疆,养在镇北侯府老夫人身边。
镇北侯府对这嫡长女十分疼爱,对她寄予很大的期望,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是丽贵妃中意的儿媳妇人选,很可能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镇北侯府的姑娘们都以她们的大姐姐马首是瞻。
闻言都笑着应是。
威远侯府的姑娘自然也没意见,随大流行动。
朝御花园走去时,齐幼兰暗暗看了裴织一眼,那目光更多的是探究。
以镇北侯府和丽贵妃、二皇子之间的关系,若是裴织真的嫁给三皇子,便和镇北侯府站在对立面,以后大概是不能再继续玩耍了。
自从元后去世,后位虚悬至今,这么多年,朝臣已经明白,昭元帝没有再立皇后之意。
如今后宫份位最高的是丽贵妃和梅贵妃,两位贵妃共同打理宫务。
两位贵妃皆是出身不俗,都育有皇子,彼此地位相当,还真是谁也压不了谁一头,不免经常暗暗斗气。
安玉公主是昭元帝的第一个女儿,梅贵妃所出,今年十四岁。
作为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又是贵妃之女,十分得昭元帝宠爱,据说在她最受宠时,甚至能和兄长们一起到上书房学习。
来到御花园,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时不时传来叫好之声。
众人走近,只见临湖的水榭里,一群少女坐在那里聊天说笑。
水榭前树影成荫,阵阵微风拂来,带来一阵清爽凉意。
树下开阔之地,一群姑娘们正在玩投壶,她们簇拥着一名穿着粉色冰梅暗纹宫装的少女,在她身边说笑,恭维着她。
那少女粉面含桃,笑靥如花,眉眼间透着几分倨傲。
正是安玉公主。
齐幼兰等人到来时,引起水榭里不少人注意。
毕竟镇北侯府是丽贵妃的娘家,齐幼兰她们是丽贵妃的娘家侄女,深得丽贵妃宠爱,连宫里的公主们都要客气几分的。
“幼兰姐姐,来这边坐。”有贵女娇笑着叫道。
齐幼兰含笑应着,领着妹妹们过去,威远侯府的四名姑娘也跟过去。
刚坐下后,便有人问:“咦,这几位漂亮的妹妹们是哪家的,看着很是陌生。”
其他人也打量威远侯府的四个姑娘,目光落到裴织身上时,都顿了下,暗暗吃惊,这么漂亮得教人一眼难忘的少女,她们竟然没有多少印象。
也不怪她们如此,前些年,裴织一直在守孝,出孝后并不怎么在外走动,每次随长辈去参加什么聚会、宴会之类的,都是能躲清净就躲,以至于众人对她的印象不深。
只要认识威远侯府姐妹的人都知道这事。
齐幼兰含笑介绍,“她们是威远侯府的,这是裴绢妹妹,裴绣妹妹,裴织妹妹,裴绮妹妹。”
威远侯府的姑娘?那不就是最近和三皇子有绯闻的那个?
一时间,水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裴织身上。
裴绣和裴绮紧张得捏住袖摆,很为阿识担心。
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裴绢暗暗看裴织一眼,没想到三皇子妃的威力这么强,不过一个还未被证实的流言,就让裴织成为众女嫉妒的目标。
她上辈子被父亲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都没怎么注意这些。
突然间,她有些庆幸太子的脾气不好,以至于虽是太子之尊,却没多少贵女想嫁他,否则太子妃之位岂不是被争得头破血流?
想嫁给太子的人越少,竞争力越小,她还是很有机会的。
在众人的注目中,裴织神色未变,朝她们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这一笑,璀璨生辉,仿佛这春日里所有的春光都汇集于她一身,纵使对她有些妒意的姑娘,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笑。
笑完才反应过来,表情微微一僵,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跟着她笑什么。
倒是那些对三皇子没什么心思的贵女暗暗捂心口。
美人笑靥如花,如春山含笑,如水波横横,再大的意见都化解在这明丽笑容之中,她们终于明白,原来这世间真有人能如笑春山,教人见之忘俗。
怨不得三皇子会相中她,要是她们,都恨不得娶回家,每天看着心情都舒畅。
裴织拉着裴绣和裴绮坐下,享用桌上的点心。
虽然她是条咸鱼,并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为了能让自己更好地活着,她很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这些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虽说因为三皇子的原因对她抱有敌意,却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能化解她们的一些敌意,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何乐不为。
正吃着东西,几个少女走进水榭。
为首的是一个容貌灼丽生辉的少女,穿着大红色镶黄绿色芽边褙子、竹青底绣墨绿色忍冬纹裙边的湘裙,浓丽的颜色让她整个人明媚多姿,连春光都被她艳压下去。
裴织认得她,她是安国公府的嫡女——梅葳儿。
梅葳儿的目光落到裴织身上,故意问:“你就是威远侯府的裴织?”
裴织用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应一声。
梅葳儿暗暗打量她,眼里划过不愉,抬着下巴,神色倨傲地道:“安玉公主找你过去玩投壶。”
这话一出,水榭里的众人都觉得有好戏可看,不禁露出兴奋之色。
公主有请,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不然太不给公主面子。
裴织起身,朝紧张地看过来的裴绣她们道:“二姐姐,三姐姐,你们要一起去吗?”
裴绣扯着裴绢起身,“我们也一起去。”
裴绢有些不情愿,她并不想去看裴织如何大放光彩、惹人惊叹,但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挣脱,传出姐妹不合的传闻,只得跟着过去。
齐幼兰看了看,也跟着过去。
温如水兴奋地走在她身后,一边和系统唠叨:【不愧是女主,是事故体质,到哪里哪里就会生事端,被人刁难是常事,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化解。】
回想剧情里说的女主是朵黑莲花,温如水觉得她应该能化解这种小场面。
一群人来到水榭外,安玉公主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喝茶。
梅葳儿走过去,笑着说:“安玉,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来了?”
看到裴织,安玉公主愣了下,似是没想到和自己皇兄传出绯闻的姑娘是长这样子的,突然有些理解自己皇兄为什么会相中她。
不过,安玉公主觉得,要当自己皇嫂,还是表姐比较好。
她和表姐梅葳儿自幼感情极好,也知道表姐一心仰慕自己皇兄,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所以今天她想为表姐杀杀裴织的威风。
安玉公主问:“会玩投壶吗?”
裴织朝安玉公主行了一礼,谦虚地道:“会一点。”
“那你投吧。”安玉公主懒洋洋地说,“你和葳儿表姐比一比,输的人要罚酒。”
自有两个宫女各取来十支特制的箭矢,以十箭为一局,这种场合,一般不搞太复杂的规则,以命中率高者为胜。
梅葳儿面带笑容,她是京城里的名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最擅长投壶,十箭能中九箭,极少有女子能赢得过她。
对裴织有好感的人都忍不住为她担心,觉得她必输无疑。
不过更多的人是在看好戏。
特别是那些对三皇子有好感的贵女,心里酸溜溜的,巴不得她在这里丢脸。
温如水盯着裴织,莫名的觉得她一定不会输。
这位可是黑莲花女主,心机手段都不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简单的游戏输掉,让人看她笑话?
同样对裴织极有信心的还有裴家的三个姑娘。
裴绢很失望。
如果比的是其他的游戏,像捶丸、双陆这些还好,偏偏是投壶,分明就是直接将脸送过来给裴织打的。
不远处,三名身穿皇子衮服的年轻男子在宫人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三皇子看了一眼,笑着道:“那边很热闹,在做什么?”
“肯定是安玉那丫头找人玩投壶。”二皇子不屑地说,“这丫头就会欺负人。”
三皇子看他一眼,安玉是他同胞妹妹,又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极为得宠,二皇子不喜欢安玉是正常的。
二皇子对三皇子兄妹的不喜从来都不掩饰,他的眼睛一转,突然道:“太子哥,那边很热闹,咱们也过去看看。”
穿着明黄色绣鳞纹太子衮服的俊美男子嗯一声,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那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