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着这话就知道李贵妃今儿个何止是来者不善,这分明就是想来一场狂风暴雨啊。
她抬头看着李贵妃,脸上笑容不变,嗓音依旧柔和,甚至于眼神都没变一下,只是温和地叹口气,这才说道:“李贵妃啊,照理说襄王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确实要照看几分,只是你也看到了,容王府上的事情我都不掺和,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你也得让襄王学着自己理事。”
瞧着李贵妃的神色微微一变,皇后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接着说道:“襄王年纪也不小了,你看景王与吴王成亲后手里都有差事了,襄王现在还赋闲,咱们总管着他府里的事儿,他什么时候能真的立身,别人就罢了,以前可是跟景王一起出去办过差的,你再看看现在?”
李贵妃瞬间就被击中要害,看着皇后便说道:“皇后娘娘,当初伏云进京我也是不愿意她进王府……”
“要本宫说,当初这件事情你就不该拦着,襄王这孩子是个性情中人,救命恩人可不是寻常的女子,你越是拦着,他越上心,你就该让伏云大大方方进府。”皇后嘴上这样说,心想要是换成容王,她也得拦一拦,实在是伏云的出身太低了。
不过,现在是李贵妃的事儿,她自然就唱高调,故意给李贵妃添堵。
李贵妃听了这话可不是生气吗?
但是现在又不能当着皇后露出来,只得使劲憋着,压一口气,这才慢慢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闹成这样,臣妾实在是没辙,这才来请皇后娘娘帮忙,娘娘好歹搭把手。”
李贵妃索性也不兜圈了,皇后故意跟她绕圈,她心里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挑明,看看皇后能怎么做。
皇后瞧了李贵妃一眼,端起茶盏慢慢地喝了口茶,这才开口说道:“如今襄王已经娶了妻,至少目前襄王妃并未有错处,照理说襄王府的事情应该有她打理才是。”
李贵妃想起尤香薷,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般,不管是尤香薷还是伏云,哪一个都不合她的心意。
皇后这一招分明就是借着尤香薷的手去压伏云,她便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孩子的事情是该放开手了,臣妾这次听您的,襄王府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皇后琢磨着李贵妃自己肯定也有这个意思,却要借着她的口说出来,不过这些话便是到了陛br/>话说完了,李贵妃该滚就滚吧,看着就心烦。
李贵妃这次倒是识趣,也没多留就起身告辞。
等李贵妃一走,赵嬷嬷这才开口说道:“娘娘,李贵妃分明是有所图,您为何还要开这个口?万一被她当成把柄呢?”
皇后转头看着赵嬷嬷,“就襄王府上那乱糟糟的样子,尤香薷又是小户出身,等她把襄王府彻底攥在手里有得熬呢。就让她跟伏云两个人斗去,至于李贵妃,不管她谋画什么,本宫这话那也是秉公而言,怕什么。”
赵嬷嬷一想也有道理,便说了一句,“贵妃娘娘以前那么沉稳一人,偏偏在襄王爷的事情上总是让人想不明白要做什么。要老奴说,如今襄王府这么乱,李贵妃也有几分责任。”
皇后冷笑一声,“李贵妃这样的人,本宫与她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她骨子里最是要强好胜,襄王又是她唯一的儿子,恨不能时时刻刻掌控在掌心,这样的人啊,越是表面上温柔和善,骨子里头越是好胜偏执,且看着吧。”
皇后说完就不再说话,只琢磨一件事情,李贵妃这个当口来找她,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拿着陛下召见太子妃的事儿开口,最后却粗粗翻过去,也不像是挑拨离间,不过也有几分意思。
思来想去,皇后也捉摸不透李贵妃的真正用意,索性也不去想了,是人是鬼,总有露出端倪的时候。
另一边,苏辛夷还在想退婚的事情,江家那边恨不能立刻就能退亲,但是关键点在广平郡王府。
广平郡王府的背后有皇后,归根结底,症结还在皇后身上。
苏辛夷回东宫想了想,就直接起身往元徽宫去。
皇帝既然把事情交给她,肯定是查到了她在其中推波助澜了,查到了却没苛责,反而将此事交给她,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陛下现在对广平郡王府真的是很不耐烦,但是又不想扫了皇后的面子,这才让自己居中转圜。
不要说之前苏辛夷就已经在这漩涡中,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只要益王对苏家恶意不减,她与他之间,就无法和平相处。
苏辛夷满脑子都是如何与皇后说此事,踏着宫道慢慢前行拐过前往元徽宫的路口,不想就看到迎面走了一人,定睛一看,却是季蕴,
襄王大婚解了她的禁足,这会儿不好好在吴王府呆着,怎么又进宫了?
季蕴脚步匆匆,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苏辛夷,脚下不由一停,随即缓过神,对着苏辛夷见礼,“见过太子妃。”
苏辛夷听着她这么生疏地称呼,笑着点点头,这后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季蕴能失礼,她却不能,不然被人传出去,她这个太子妃名声一向彪悍倒是罢了,就怕对殿下不利。
“三弟妹不用多礼,你这是进宫给明妃娘娘请安?”苏辛夷像是随口问一句的样子,只等季蕴答一声是,她就与她分开各走各路。
哪知道季蕴不照常理出牌,苏辛夷只听她笑着说道:“一直听母妃提起太子妃诸多照顾……”
苏辛夷眉心一簇,立刻打断她的话,“三弟妹怕是听错了,这宫里有皇后娘娘在,且明妃娘娘一向是个和善的人,哪里需要我照顾什么。”
季蕴抬眼看着苏辛夷,正要开口,却听她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事,就不跟三弟妹闲聊了,回头再见。”
苏辛夷直接扶着连翘的手离开,这次是一点也没给季蕴面子。
听听她的话说的,阮明妃得她照顾,当皇后是死人吗?
还是说皇后苛待阮明妃了?
再说,这是陛下的后宫,她一个太子妃,还能照顾陛下的妃子?
她是嫌命长了吗?
她要是敢应承一句,只怕季蕴就能给她整出一件大事儿来,非得给她扣个大帽子不成。
季蕴盯着苏辛夷的背影好半晌,这才转身离开,面色依旧,只是细细看去,那眼睛里却多了几分阴霾。
苏辛夷到了元徽宫,皇后这里正忙着,眼看着到年关,后宫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压根就忙不过来。
苏辛夷进了殿,皇后对着她招招手,“你自己个儿坐,我这里要忙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一盏燕窝吃着。”
赵嬷嬷忙应声,对着苏辛夷笑着道:“皇后娘娘这边的小茶房就能做这个,太子妃放心用就成。”
苏辛夷笑着开口,“之前这里小茶房都不做这个,让母后为我费心了。”
赵嬷嬷听着太子妃明白她的意思,满脸笑容的开口,“娘娘说了,不止是太子妃,等以后容王妃也能用上,早些备起来也好。太子妃宽坐,老奴去去就回。”
苏辛夷笑着点点头,就看着云雁跟银枝一人捧着一摞账册,皇后问到哪里,她们就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苏辛夷听着皇后查的是内廷府那边的账目,容王南下,看来皇后这是为儿子分担几分。容王虽然出了京,但是内廷府的差事没有卸,这要是后宫与内廷府那边的账目对不上,回来还是容王吃挂落。
赵嬷嬷亲自端着燕窝羹回来,皇后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让云雁跟银枝下去,自己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这才看着苏辛夷说道:“内廷府的账册做的不错,黄大人很是能干。”
黄仲声是太子的人。
苏辛夷便笑着道:“七弟不在京,我现在也没办法帮着母后理事,倒不如让七弟妹帮帮您。”
皇后摆摆手,“那可不成,你是太子妃,又有陛下口谕,本宫要是让容王妃插手,那其他的王妃呢?如今我这把年纪,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皇后就看着苏辛夷,“你这会儿过来指定有事,遇到什么事儿了?”
苏辛夷听着皇后问都没问一句陛下召见她的事儿,就知道皇后在避嫌,殿中也没别人,只有赵嬷嬷服侍着。
她吃了一口燕窝羹,理理思绪,这才开口,“母后,我这里确实有件事情要跟您说。”
皇后瞧着苏辛夷的神色与往日不太一样,就看着她说道:“有人为难你了?谁这么大胆?”
“这倒没有。”苏辛夷忙笑着说道。
皇后一想也是,虽然苏辛夷嫁过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她之前名声太响,一般人不也不愿意招惹她,省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就是别的事儿,你说吧。”皇后松口气,不是大事就成。
“今日父皇传召儿媳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皇后愣了一下,没想到苏辛夷主动说起这个,她便说道:“你是太子妃,与其他王妃自然不同,陛下召见你也没什么奇怪的。”
“唉。”苏辛夷叹口气,“父皇召见儿媳,却给儿媳一件难办的差事,儿媳没有办法只能求助母后。”
皇后:……
陛下还给苏辛夷差事?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给你的差事,你只管去做便是。”皇后便道。
“这事儿儿媳没您首肯帮助办不了。”苏辛夷的面容更苦了,就跟吃了一斤黄连似的。
皇后瞬间来了兴趣,“什么事儿,你说说看。本宫能帮得自然帮你,不过,这有什么事情还要我帮忙,就你这本事还有做不成的事儿?”
苏辛夷默了默,就当皇后夸她了。
皇后瞧着苏辛夷一言难尽的神色,顿时就乐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说吧,遇到什么难题了?”
苏辛夷也就不绕圈了,直接说道:“父皇让我帮着江家退了与广平郡王府的亲事。”
“亲事?什么亲事……”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广平郡王府,江家……
瞧着皇后的神色骤变,苏辛夷幽幽一叹,“母后,您说,这事儿我该怎么办?”
皇后脸都黑了,“陛下怎么会让你做这件事情?陛下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苏辛夷摇摇头,“儿媳也不知,不过能上达天听,想来应该是江大人求了父皇。广平郡王妃毕竟是与您是姐妹,想来父皇是不想让您为难,这才让儿媳去做,可儿媳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求到您跟前来。”
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看着苏辛夷,想要说什么又生生咽回去,最后狠狠地吸口气,这才说道:“当初我就说这婚事不是良配!”
苏辛夷看着皇后的神色琢磨着这话应该有几分真心,不过,鉴于皇后疼爱了晏琼思多年,苏辛夷可不太想去试探她与皇后的关系。
毕竟她与皇后之间可没什么亲缘关系,想了想,便轻声说道:“当初这婚事怎么来的,只怕父皇已经知晓。母后,此事您得仔细想想如何应对,您想想,照理说这件事情父皇应该交由您去做,但是却偏偏让我去做,我现在都不敢细想,这宫里可还有位李贵妃呢。”
苏辛夷不能提晏琼思与广平郡王妃如何,她们再不济,那也是皇后的亲妹妹与外甥女,皇后能说她们不好,但是她不能。
不过,提起李贵妃就没什么了,李贵妃本就一直盯着皇后,恨不能时时刻刻就能捉到皇后的把柄。
不久前,陛下还去照玉宫留宿,这对皇后来说也是个危险的信号。
果然,皇后的神色比之前还要凝重些,过了好一会儿,苏辛夷才听着皇后问道:“这件事情,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苏辛夷摇摇头,“我还年轻,经过的事情也好,正因为没办法这才来请母后指点,事关您与广平郡王妃,儿媳觉得自然是将此事办的体面周全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