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告黑状的容王

王道立坚持自己接的是哥哥的位置,合情合理,丝毫不提哥哥是接的大伯的位置,这无异于掩耳盗铃。

现在王韶之子秉承他父亲的做派,也坚持自己接父亲的差事,却不提当年王道信是怎么抢了王道绩的位置。

“王家其他族人就不管吗?”苏辛夷探问道。

店小二双手一摊,“这就更难说了,王道绩曾有个娃娃亲的未婚妻罗氏,您猜怎么着?”

苏辛夷感觉一大盆狗血朝着她泼来,十分上道摆出一脸好奇的样子地问道:“怎么了?”

店小二嘿嘿笑了两声,带着那么一点点猥琐的声调开口,“客官绝对想不到,王道绩的未婚妻罗氏悔婚嫁给了王道信。”

苏辛夷微微皱眉,“这不对吧,王道信比王道绩大了足足有六七岁,王道绩的未婚妻那才多大?”

“嗐,王道信有个媳妇姓张,命不好,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娘俩都没了。这一转头罗氏也及笄了,长的是花容月貌,这您懂了吧?”

苏辛夷不是很懂,但是瞧着店小二那猥琐的笑容有点懂了,她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王道信抢了堂弟媳妇?”

店小二忙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但是呢,罗氏与王道绩悔婚是真的,改嫁王道信也是真的,至于这三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那就不清楚了。”

信息量有点大,苏辛夷知道店小二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跟他又闲聊几句,笑着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酒,我去打一坛来?”

“有,出了门往前走,过了第二个路口右拐,巷子尽头有个老酒馆,他们家的酒我们附近几十里都有名气,但凡路过这里就没不带一坛走的。”

苏辛夷道了谢,提脚出了门。

打听消息什么地方最好,茶摊酒馆绝佳之地。

苏辛夷刚出门,就感觉到后面有人,她一转头,就看到换了一身常服的太子,不由有些惊讶的开口,“您这是往哪儿去?”

“你要去酒馆?”

苏辛夷恍然,之前怕是太子在一旁听墙角呢,她笑了笑,“殿下都听到了?”

“出门在外这称呼太显眼,你换一个。”晏君初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辛夷就犯愁了,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士元哥?”

查盐商的案子时,他让她这么称呼他,当时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现在好像也可以,毕竟俩人是未婚夫妻了,少了那么一点点别扭。

晏君初眉眼一弯笑了笑,点点头,“走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苏辛夷嘴角抽了抽,这要是真有事打起来,带着他才不方便吧?

但是这吐槽可不能说出来太子殿下不要脸面啊?

苏辛夷想了想说道:“也行,要是那酒真好喝,咱们回程的时候买上一些,我回去送家人朋友。”

晏君初低头看着苏辛夷,见她眉飞色舞,她说咱们,给家里人带礼物啊,他也没什么家人,只有一个父皇。

好像他还真的没有给父皇单独带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俩人肩并肩一路朝着老酒馆而去,苏辛夷低声问道:“之前的话士元哥都听到了吧?”

晏君初点点头,“之前京中传达的消息中,并没有退婚改嫁这件事情。”

苏辛夷点点头,“是啊,这也不是毫无相关的事情,怎么会只字未提?”

晏君初敲重点,“你忘了告状的是王韶。”

苏辛夷一想也是,王韶是王道立的儿子,跟王道绩是对家,怎么可能提及对王道绩有益的事情。

俩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店小二说的老酒馆,此时老酒馆里人居然还不少,不少酒客就在店里点一两样小菜,举着酒杯喝得尽兴。

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苏辛夷便道:“比京城的杏花酒要浓烈。”

定安这边的巷子与京城四平八达不同,弯弯曲曲十八绕,地面上铺着青砖石,背阴处长满苔藓,巷子两边的墙头上,不时便有花枝窜出来,给这巷子添一抹亮色。

一口小酒一口菜,看着这样的景色,竟令人觉得格外的舒适。

俩人寻了角落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坐下,苏辛夷让太子坐着,自己去掌柜那边点菜拿酒。

掌柜的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一双眼睛似乎永远也睁不开,瞧着苏辛夷走过来,也似是懒得搭理她。

“掌柜的,来几样你们的招牌小菜,再来一壶酒。”

掌柜的吆喝一声,后头就有伙计答应了,然后又不搭理苏辛夷了。

苏辛夷也不以为意,拿出铜钱付账,边数铜板边问道:“掌柜的,我想订二十坛酒,十日后提货行不行?”

“可以,多谢惠顾,二十两。”

苏辛夷估算着一两一坛,这价格不算贵也不便宜,她痛快地拿出银子放在桌面上,低声笑道:“跟您打听个事儿行不行?”

掌柜得将银子收起来,又给苏辛夷写酒馆领酒的条子,眼皮都没抬反问一句,“小客官想问什么?”

“想跟您打听点王家的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苏辛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掌柜手中的毛笔一顿,墨汁立刻染黑了纸面,这张条子毁了,他放下笔伸手揉成一团给丢了,重新拿了张纸,这次没有提笔,那双睁不开的眼睛此时也睁开了,看着苏辛夷,“客官想打听哪方面的?”

“是这样,有人上门给我姐姐保了一门亲,提的就是王家人。本来是一桩好婚事哪知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人心里没底,就让我出来打听打听。这不一时嘴馋走到您这酒馆,所以这才跟您问几句。你能说就说,不能说也没什么。”

苏辛夷虽然是笑着说完,却是一脸愁容,言语之间带着微微的叹息之意。

掌柜的一下子被逗乐了,“你说你这姑娘倒是逗。”

苏辛夷立刻惊讶得左顾右盼,然后低声说道:“这您都看出来了,真是火眼金睛,我今儿个走了一天,都没人发现我是个姑娘。我觉得自己装的挺像的,您怎么看出来的?”

“老朽这双眼睛见过的人多了,打眼一看就知道了。”

苏辛夷拱拱手,“让您见笑了,哎,这要不是不得已,家里人也不会让我走这一趟。”

掌柜的低下头将条子写完,吹了吹,等自己干透了交给苏辛夷,然后说了一句,“王家的婚事不结倒是好事,你们跟王家哪位保亲?”

苏辛夷没有迟疑,立刻说道:“就是刚去世的指挥使的儿子。”

掌柜的就道:“运气不太好。”

苏辛夷还想再问问,掌柜得摆摆手,趴在桌上又开始睡觉,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苏辛夷一见就知道再问也没用,索性就揣好条子回到了太子身边,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跟他说了一遍。

晏君初黑沉沉的眸子盯着窗外小巷子里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苏辛夷给他倒了浅浅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小盏,轻抿一口,入口微辣,稍待便有回甘,这酒够香够浓够醇,不负盛名。

晏君初回过神,就看到片苏辛夷一个人正喝得惬意,他看着她问道:“好喝?”

“不负美名,士元哥,你尝一尝看。”苏辛夷眯着眼睛笑,都说酒入愁肠,其实更多时候喝酒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晏君初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颇有些意外,味道居然真的不错,虽然比起御酒还差一些,但是也算别有风味。

“士元哥,你方才在想什么?”

晏君初闻言看着她,就发现此时的阿沅与平日不太相同,眉眼之间更为温和

,也少了几分防备与疏离,好像一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填平了。

“我在想这个王韶也许很有问题。”

“我也这么想的,咱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又这个字,让晏君初心花怒放,“不过,王韶敢上折子,可见应该是手里有王道绩的一些把柄。”

苏辛夷若有所思,“掌柜的说这婚事不结也罢,可见对王韶的观感并不好。”

“等见到人便知道了。”晏君初看着苏辛夷,“今晚我会让杨津带着人前去寻找襄王的下落。”

苏辛夷愣了一下,“今晚?那殿下身边就无人可用了。”

晏君初便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还有你在。”

苏辛夷轻咳一声,然后说道:“那也行,不过,咱们一路赶来都没有再收到消息,不知道襄王找到没有。”

“到了便知道了。”晏君初道。

苏辛夷看着太子的神色并不是很着急,想想也是,容王与襄王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和睦,但不是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肯定早就安排人寻找襄王的下落。

再说,襄王身边有自己的护卫,就算是暂时失踪,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让容王受伤,襄王失踪。

俩人踏着月色回了客栈,杨津已经带着人出发,苏辛夷住在太子隔壁,一晚上都十分警惕,第二天天色微微放明她就整装完毕。

晏君初也很早起身,推开门看到正站在门外的苏辛夷,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苏辛夷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要敲敲门。”

晏君初点头,他记得昨晚看着苏辛夷回房的,要是人在他门外守了一夜,这就让他有点不自在了。

俩人简单地吃了早饭,带上人立刻起身赶路,终于在正午时分进了定安的城门。

京城已经是秋风瑟瑟,但是在定安正午的日光晒得人头晕。

他们没有去王家那边,而是直接去了容王落脚的地方。

定安城内百姓往来不绝,街道两旁此起彼落小贩的吆喝声,城内有河道穿过,河中船只穿梭不停,偶尔还能听到船娘婉转的歌声徐徐传来。

容王这人挑剔,不肯住在县衙,觉得不舒服,于是就找了一处大宅子租下来,原本安东卫给安排了一处宅子,但是容王为了避嫌愣是自己花钱租。

一行人停在宅子前,守门房的侍卫一眼就认出来了,赶紧跑过来见礼。

晏君初带着苏辛夷往里走,边走边问道:“容王呢?”

“回殿下的话,王爷在前院养伤呢。”

“带路。”

那门房不敢多言立刻带路,踏上游廊,穿过月亮门,这才拐进了曲径通幽的院子,一进院门就看到容王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身边陪着的是盛思明。

盛思明一转头看到来人大吃一惊,立刻跪地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容王被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就对上大哥肃着的一张脸,他立刻就要起身,哪知道起得太快,不小心触动了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苏辛夷:……

晏君初摆摆手让盛思明起来,然后看着容王道:“你可真是出息。”

容王气得要跳脚,“大哥,我好歹受了伤,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嘴里说着不服的话,眼睛却落在苏辛夷的身上,“你怎么也来了?”

苏辛夷板着脸,“奉旨护送殿下,保殿下周全。”

容王:……

好气!

父皇就是偏心,他来的时候怎么不见父皇让苏辛夷保护他?

苏辛夷看着容王的气色尚好,还能活蹦乱跳的,看来这伤也不怎么严重,“听说襄王殿下失踪了,找到人了吗?”

“你们来的也是巧,今早刚找到,算他命大掉到水里被一船家救了。”容王嘴角抽了抽。

晏君初看着容王就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堂堂两个王爷,一个受伤,一个失踪,传回京城都成笑话了。”

容王听到这话就更生气了,“大哥,这事儿真不赖我,是襄王非要去什么江边,说要去看看王道立临死之前曾经去过的地方,我想着去就去吧,他去江边就算了,到了江边还非要爬山,这不就出事了。”

“江边还有山?”苏辛夷狐疑地问道。

容王捂脸,“那算什么江,安定人没见过真正的大江,那就是泉安山下的一条河叫什么金凌江,就比普通的河宽了点,水流急了点。”

苏辛夷嘴角抽了抽,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容王说完他们才知道,原来那边金凌江正好有人家在举办新船下水的仪式,所以前往观看的百姓很多,很热闹,他们本来是想去看王道立之前去过的地方,遇上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改日再去,于是襄王便提议来都来了,不如去泉安山上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

因为那时候容王与襄王都认定王道立的死是被人谋害,所以既然之前王道立在金凌江出现,说不定还去了泉安山。

容王懒本不想去,但是架不住襄王说他娇生惯养的,他一时被激了就一起爬了山,谁知道在山顶上还真的发现了点线索,哪知道下山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围攻,容王被盛思明和许恒拼命护着下了山,襄王却不小心摔下了山。

“当时山下都找了,就是没见到人,于是就猜着掉水里了,这几天一直在江边找,今儿个早把人找到了。”容王说起来还一肚子气,“他倒是在船上好吃好喝养着伤,我这里急得跳脚,醒了就该让人送个信,说什么怕被人发现,就没有声张,我看他就是故意要整我。”

容王说起这个脸色就难看得要死,最后冷笑一声,“大哥,你可想不到,这次襄王还看上了人家船家的女儿,说是要带回京呢。”

晏君初微微蹙眉,苏辛夷也是愣了一下。

容王还不解气,怒道:“我这几天找不到他都急疯了,他倒是好,有美人相伴哪里还记得起我这个哥哥。”

容王就认定襄王是故意的,毕竟他俩不对付,找到机会肯定要戏弄他。

苏辛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看着容王问道:“带回京怎么安置?李贵妃可不会同意一个渔家女做王妃。”

“做什么王妃?”容王嗤了一声,“了不起给个妾室的名分就够了。”

一个渔家女就算是给襄王做妾,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苏辛夷想起李贵妃,李贵妃一辈子跟皇后不睦,俩人明争暗斗的,现在襄王要是带个渔家女回去,指不定皇后那边怎么看笑话呢。

说起来,苏辛夷对襄王并不了解,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种子。

“你们在山上发现了什么?”晏君初忽略这些琐事直接问道。

容王听着大哥这么问,就立刻说道:“大哥,我们在山顶上发现了王道立确实去过那里,因为我们找到了他的一个玉佩,只是那玉佩已经断裂,我们这边只有一半。”

“你们怎么知道是王道立的?”

“王家人说过王道立的一块玉佩少了一半,我当时见过那半边的样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容王立刻说道。

“王道立暴毙到底在什么地方?”苏辛夷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案情,只知道王道立暴毙,但是死在哪里不知道。

“就在家里。”容王道,“当时的死相特别凄惨,七窍流血,王韶怀疑他的父亲被人投毒,仵作验尸之后确实证明是服用砒霜而亡。”容王道。

苏辛夷就看向太子殿下,中了砒霜,这应该不难查才是。

南齐律法写的清清楚楚,民间购买砒霜必须要登记清楚,而且分量也有要求,这东西是剧毒,官府盯得也很严。

晏君初对上苏辛夷的目光,对着她说道:“砒霜对寻常百姓购买要求非常严格,但是对有些人却不怎么管用。”

苏辛夷就明白了,像是有权利有地位有钱的人,想要买这些东西只需多花钱银子,也不是不能让别人代买。

若是这样的话,查起来就很有难度了,需要一个个的去排查。如果下手之人有身份地位,那么想要遮掩也容易的多。

“殿下,襄王殿下求见。”

苏辛夷算算时间,襄王过来的不算是快,他们到容王这里有点时间了,照理说太子一到,襄王就应该立刻赶过来才是。

而此时,定安城的官员也急匆匆的赶到了,打从知道太子即将亲至定安,府衙一直派人盯着城门口。

接连盯了几天,一直没见人影,今儿个就打了个盹,结果人就来了,他吓得立刻就去禀报大人。

认错人?那不可能的,来人直奔容王殿下的宅子,这能有错?

再说领头的人器宇轩昂,再看后面跟随的侍卫威武雄壮,这是他们这种小地方能有的气派?

这气度,这打扮,肯定不会又错了。

定安的知府立刻就赶了过来拜见太子殿下,正好与襄王撞在一起,一前一后进了门。

苏辛夷此时退后,她只是来保护太子安危,一旦涉及朝廷之事她自然要避一避。

晏君初察觉到了苏辛夷的动作,侧头看她一眼。

苏辛夷指了指廊檐下,她就在那边看着,让殿下安心,她不走远。

晏君初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想说她不用避开,但是她都已经抬脚离开,再说无用,反倒会引起别人猜疑。

“定安知府钱兵拜见太子殿下。”

晏君初摆摆手,道:“钱大人请起。”

钱兵闻言起身,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珠,他也不敢伸手去抹,在他的地盘上两位王爷一伤一失踪,这几日他当真是睡也不敢睡,亲自带着人去找,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还没喘口气,太子殿下就到了。

“大哥。”

晏君初转头看着襄王,他打量他一番,这才说道:“看来伤养的差不多了。”

襄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父皇与大哥担心了,都是弟弟的不是。”

晏君初看着襄王,“你获救之后,为何不给你七哥报信?”

襄王无奈的开口,“大哥,我也想报信,只是我与侍卫分散,再加上当时伏家父女认为我是被人谋害,怕被人发现,就撑着船走远了,这才不方便给七哥报信。”

苏辛夷虽然避到了廊檐下,但是这边的交谈还是能听到的。

她打量着襄王,已经不太记得上辈子的襄王长什么样子,但是眼前的襄王看上去倒是肖似李贵妃,与太子还有容王并没有长得相似的地方。

襄王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一张脸对上容王的怒目相对露出几分无奈,苏辛夷觉得这种可能也是很大的。

容王的小心眼她是知道的,指不定也有告黑状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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